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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家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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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状就没找陆辰, 只跟迟雁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去向,让她有事电话联系。
  迟雁没什么疑义,闻言就要点头, 陆辰却一心二用,一听到他们要走, 连忙捂着电话说了句“不好意思”,切出对话来说:“等会儿,你们先别走, 我有点事找余亦勤帮忙。”
  杜含章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低声说:“那你快点, 他店里也有人在等。”
  陆辰比了个ok的手势, 道着歉地将手头的电话挂了。
  他说话期间,旁听的陆陶因为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对妖鬼族的一切都兴致勃勃, 问杜含章说:“老板, 你刚说的段主任, 是不就是妖族的老大?”
  杜含章点了下头,陆陶就坐不住了,想要去观摩一下妖联主任长什么样,杜含章觉得段君秀无非也就是一个人样,看他想去就随他去了。
  陆陶笑眯眯的,刚要拍马屁,结果陆辰挂掉电话打断了他,问杜含章说:“他人呢?”
  “在外面。”杜含章有点好奇,“你要找他帮什么忙?”
  陆辰边说边往外走:“我听何副局说,他那把戟,是戟吧?什么都能撕破,站长就让我找他帮帮忙,看能不能将那个躲在茧里的韩华平弄出来。”
  在余亦勤的事情上,杜含章总是偏心的,他正色道:“他不是防异办的人,你们找他帮忙,万一有什么意外,算谁的?”
  陆辰抹了把脸,甩锅地说:“算站长的。”
  杜含章笑了笑,旋即出了门,看见余亦勤还在之前站的位置上,正在看古春晓。
  古春晓背抵着围栏在说话,嘴里还一边在嚼什么吃的,可抬眼看见他出来,立刻闭了嘴,只吃不出声——她正在diss杜含章逆天的恢复能力,让他听见了不好。
  陆辰可不管好和坏,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请求。
  这对余亦勤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答应的很爽快,一行人跟着陆辰,去了办里临时收押犯人的监禁室。
  人茧在进门后左边的第二间,隔着铁栅栏,牢房内的床板上平放着一个人形的白茧,画风有点妖异。
  看守的同事开了门,陆辰第一个走进去,停在床板跟前拿手敲了敲,说:“韩华平,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开口,好好配合调查,再一个就是像个河蚌,被我们强行‘请’出来。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到了你要是还不出声,我就默认你选的是第二种,现在是8点17分,22分的时候我再提醒你,你想吧。”
  人茧毫无反应,时间点滴流过,也没有人说话,室内静的像是没人来过。
  时间从20分跳进21分的时候,床板上的大茧突然晃了一下,接着里面传来了一声咳嗽。
  陆辰心里一喜,但是没应声,半分钟后,人茧在耐性比试上输了定力,沙哑地叫了一声“警官”,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可以配合,但他出不来。
  苍老的男声在牢房里回荡开来,藏在茧子里的韩华平说:“当时我跟大师交换的条件,就是让他给我一个永远都不用挪地方的小窝。”
  一个不用跟别人交流,不用交护理费,不用有多好的生活条件,但也不会死的地方。
  陆辰有点无言以对,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叹了口气说:“余哥,你过来给他看看,能不能救出来。”
  余亦勤跟他交换了位置,先俯身摸了下那团已经失去了黏性的蛛丝,接着让众人退出去,左手在身侧拉开,手指虚虚握起,长戟就以杆中为轴,无中生有似的从空气里长了出来。
  他用戟尖抵住茧皮,移动手臂划了一段,接触点上摩擦出来的动静像是金属在刮擦,蛛网没破,但有几缕稀薄的黑气溢了出来。
  杜含章心说怪不得这么坚韧,原来是附了魔族的术法。
  余亦勤离得近,看得自然更清楚,牢房狭小,他退了几步,将灵气灌进戟杆再引到戟头上,接着猛地抡起来再拍下去,那动作大的吓了陆辰一跳,生怕他一个不慎,就连人带茧地将犯人砍成了两截。
  灰色的焰苗在枪头上爆开,急速下落的长戟上风声呼啸,眨眼就离茧皮不过寸许。
  牢房里霎时危机四溢,然而就在这时,韩华平突然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下一瞬,弥漫的黑气从离长戟最远的茧皮那段逃逸出来,四散在了空气里。
  魔族的制约解除之后,蛛网就成了寻常小妖的把戏,余亦勤持戟挑破了它,人茧随之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蛛网坍落下去,缝隙里露出了一张满是褶皱的脸。
  它属于韩华平,一个遥远年代里的守墓人的后代,同时也是现代社会里,一个老无所依的老头。
  陆辰和杜含章很快上来,将这个老头从茧里带了出来。
  韩华平在茧里待了这么多天,没吃没喝没拉没撒,精神居然还不错,连光都不畏惧。
  陆陶好奇地在左右探头探脑,见那张蛛网里干净整洁,被自然科学熏陶过的脑子里登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违背正常生理活动的现象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离开监禁室之后,韩华平被半扶半架地送向了审讯室,余亦勤和杜含章在楼梯口和陆辰分了道,下楼取车,很快带着古春晓和陆陶,汇入了城市里早间的车流。
  ——
  再见段君秀,他还是戴着那副墨镜,独自站在余亦勤的店门对着的樟树下面,身高在街头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我们主任,那个就是,”古春晓拿手指着,对陆陶说,“帅不帅?”
  “帅。”陆陶从不吝惜夸张,一边打量一边评价,“你们主任挺潮啊,来这种老掉牙的巷子里都还要戴个墨镜。”
  古春晓本来想舔狗性地维护一句,但转念一想,又说:“他昨天晚上也戴了墨镜的,杜含章,你跟杨午不是挺熟的吗,你知道我们主任这是什么癖好吗?”
  杨午平时嘴里不是奶粉就是尿不湿,其他的消息约等于没有,杜含章说:“不清楚。”
  古春晓瘪了下嘴,推了下陆陶,让他先下车。
  一行人从车里出来,段君秀立刻发现了他们,隔着马路对他们挥了下手,接着双方很快在余亦勤的家里坐定,因为店里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
  当然他的家也不大,光线还黑,比起谈事,更像一个搞什么密谋的场所。
  好在段君秀不挑剔,开门见山地说:“你有空吗?有的话能不能跟我走一趟第七峰。”
  余亦勤原本就有这个倾向,闻言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为什么非得要我去?你是建墓者的后人,你打不开那个墓吗?”
  “我打不开。”段君秀有点无奈,“墓室不像密室,还会留个方便进出的门,当年我养父建这个墓的目的,就是希望灵帝能永远长眠。”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杜含章插话说,“但你带头去打开墓室,不是违背了文帝的初衷吗?”
  段君秀的眼神被掩盖了,但是神情很坦荡:“可能是吧,不过时移世易,他想给朋友一份清净,可我也有我的立场,拜武山是我们妖族的聚居地,却天天被某些阴谋家来来去去,这种状况我不能容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墓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余亦勤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有点意外:“什么东西?”
  “借一步说话吧。”段君秀话音未落,无数树根突然从他的皮鞋底下蜿蜒出来,交错编织的速度快如羽箭,眨眼就在屋里造出了一个异形鸟巢似的闭合区域。
  古春晓被这个突发状况惊到,等回过神,就见屋里除了那个“鸟巢”,就只剩陆陶和自己了。
  她“喂”了一声,树根里头却没有回应,感情是妖联主任搞小群体,将她和陆陶给屏蔽了。古春晓十分郁闷,踢了一脚那些树根,心里全是问号,凭什么?
  同一时间,在树根内部,虽然是个密闭空间,但光线和空气一派如常。
  余亦勤和杜含章也有相似的困惑,两人对视了一眼,默认还是杜含章负责代言,他说:“段主任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公开说吗?”
  “是不太方便。”段君秀说着摘了墨镜,“你们两个都是我父亲的旧识,也是当年的受害人,我可以相信你们,但你们的朋友不行,所以不好意思,我们得私聊几句。”
  墨镜一碰到他的手,倏地变成了两片黄色的银杏叶,然后余亦勤和杜含章在他右边的颧骨上,看到了一块树瘤似的皮肤。
  它从段君秀脸上凸鼓出来,颜色暗红、纹路盘曲,不止是看着,事实上也和原生的树瘤一模一样,很有些折损他的颜值。
  这要是让古春晓看见了,铁定少不了一顿唏嘘,然而坐在对面的是两个男人,余亦勤奇怪道:“你脸上怎么了?”
  堂堂妖界的顶峰人物,用脚想也不至于连个完整的人形都化不出来,这块皮肤一定大有讲究。
  果不其然,段君秀说:“这是我化形的时候留下的一块疤,和墓里我要的那个东西有关。”
  杜含章接话:“你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块石头。”段君秀比划了一下,双手之间拉出了三四十厘米的间隙,“差不多这么宽,是我本体根下埋着的一个老物件。”
  没头没脑的话就是难以听懂,余亦勤问道:“它对你有什么用处,是,能治好你脸上的疤吗?”
  “我还不至于这么在意我脸上有没有疤。”段君秀笑了一阵,又正色起来,“我是今早和沙站长通完电话,他说了你的情况。”
  段君秀看向杜含章:“他说你曾经得到过一片刻着奇异符号的龙骨,可能就是因此有了能抵抗魔化的能力,我一想,忽然觉得我也有可能是接触过同样的东西,所以才当上的妖联主任。”
  其实他挺懒的,不喜欢修炼,也没怎么修炼,段君秀以前以为他的实力是天生的,早上被沙安的电话一点,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杜含章反应很快,立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是……你要找的那个老物件上面,也有相似的符号吗?”
  段君秀:“有。”
  余亦勤:“它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不太记得了,”段君秀说,“要不是看见沙站长给我复印件,我到现在可能都还留意不到它,所以当初就更忽视了,我只剩一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这样。”
  说着他人没动,一根树枝却从“鸟巢”内壁上延伸过来,在空中自行弯曲折绕,“画”出了几个符号性很强,但又不像文字的图样。
  “不过我的记性可能有差,”段君秀说,“你们将就看看。”
  杜含章端详了几秒,觉得它们的章法和龙骨上的确实有些相似:“你那块石头,为什么会在墓里?”
  “这个就有点说来话长了。”段君秀提了下他的过去。
  一千年前,他还是生在山坡边上的一棵普通的银杏,隐约有点灵识,但关窍没通,只能略微感知天气和四季,却没有思想和自我意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改元后的第二年,山里连续半月暴雨不断,山洪猛烈地冲刷下来,将他的本体连根拔起了,树根下面的石块跟着也露了出来,随着山洪一起被冲到了村庄附近。
  “那时贺兰柯刚驾崩三个月,我养父还在四处搜查那个尾随者,画有那只鼎的榜文也贴遍了关内,市井里的百姓无人不知,新皇在重金悬赏有类似特征的人。”
  “受利益驱使,民间出现了不少投机者,他们有的伪造铜鼎,有人牵强附会,那块石头大概属于后者,被人从我的树根上砍下来,送到了当地的州府之中。”
  他脸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段君秀继续说:“在它被拿走的当天夜里,我就有了人形,不过当时什么都不懂,凭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去了济武城,遇到了我的养父段盈。”
  “当时那块石头和其他被搜罗起来的东西,都堆在济武城的积山阁里,我跑去皇城里当盗贼,养父见我年纪小,也不像是在装傻,就将我留在了身边。”
  “后来他因为调查无疾而终,将一应事物封进了灵王墓中,我其实不是守陵人,但我养父过世之后,我就没怎么离开过第七峰,一直住在陵墓附近。”
  “如今我回头去想,我所追着的那种‘直觉’,也许就来自于那块石头上的符号,它们很神秘,而且好像具有某种力量。”
  它们能孕化一个大妖,能让一个人族存活千年,到了那个幕后者的手中,又能发挥出什么作用?然后除了目前发现的这三种,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符号?
  面对这些疑问,三人只能摇头以对,而目前唯一的调查缺口十分明显,只有那个开到一半的灵王墓。
  事不宜迟,余亦勤决定立刻就去,段君秀乐见其成,连术法都没撤,直接移换空间,将三人从市里转移到了墓坑边缘。
  树根外围的古春晓和陆陶并不知情,还在外面吹鼻子瞪眼地吐槽。
  ——
  山顶湖这边,余亦勤一落地,就见杨午和他的猫妖同事正领着一票小妖等在这里。
  打招呼的声音霎时此起彼伏,段君秀温和地点了下头,在别人看来却有些冷淡。
  迅速重游旧地,余亦勤和杜含章四下打量,发现湖里已经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了,水从坑沿的土层里渗出来,在余亦勤之前躺的泥土上积出了一层脚踝深的水。
  泥台还伫立在湖中央,九宫八卦也仍然拓在它周围,不过因为失去了灵气赋予的荧光,显出了一种灰扑扑的迹象。
  这里俨然也来过新的访客,因为地上有一些活物溜鳅的痕迹,以及一些黑乎乎的碎片。
  杜含章指着它们问道:“段主任,这是什么?”
  “早上4点半的时候,有3只山鬼来过一趟,估计是想开墓门,我就在附近,原本打算捉下来问一问,结果三只全自爆了。”段君秀无奈地笑道,“我自认反应不慢,却愣是没拦住。”
  余亦勤猜测说:“它们应该是被人动过手脚,就像以前养的那种死士。”
  “不过这个动向也可以说明,”杜含章哂笑道,“这个墓里一定有那个阴谋家想要的东西。”
  另外两人没有疑义,余亦勤率先跳进了坑里,他习惯了现代的生活,能不动用灵力的时候就不用,“噗通”一下踩进水里,插秧似的往泥台那边淌去。
  杜含章是个随大溜的性格,跟他一起淌起了水。于是一行三人,只有段君秀一个人在水上漂移。
  到了地方,余亦勤召出长戟,将它插进了之前留下的孔隙中,接着按照段君秀的提示,旋转提拉,下方跟着传来卡扣的动静,很快三人脚下轰隆一震,都感觉到自己在轻微的平移。
  与此同时,水下逐渐出现了一条加深扩宽的裂缝,水落下去,扰得水面上旋涡不断。
  三人眼见着缝隙越来越宽,居然是两道水平放置的巨大青铜门,至于更下方展露的则是一角飞檐。
  段君秀跟杨午交代完让他固守上面的事,完了率先跳了下去,落在了一个古朴的四合院里。
  他落下去的时候,院中原本青翠的植被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生命力,迅速从绿转黄再变灰,落到地上化成了粉末。
  余亦勤和杜含章紧随其后,目光一转,都觉得这里不像陵寝,更像是古人生活的地方,有养莲花的大水缸,屋檐边上还滴落着刚刚从上面泄下来的水。
  段君秀从身上掏出一本线装书,书皮上写着将作薄,他对着翻了翻,接着将书合道:“这边。”
  余亦勤和杜含章跟着他,穿过两扇月门,进入院中后左拐,看他抬手在门锁上一按,锁舌应声弹开。
  段君秀推开门,室内的红木案架和其上整齐摆列的事物重见天日,杜含章像是有感应似的,瞬间越过他和成排的钟鼎碑鼓,看到了一块黝黑的石块。
  它看起来并不起眼,石身上的纹路浅而粗糙,但它却不偏不倚,正是段君秀所找的那块。
  段盈还给它编了名号,草签上写的是廿七,天地碑。并且除它之外,三人还在这间的典籍架上,找到了段盈的亲笔手书。
  '……魑魅图谶,不知所云,吾费时三载,方知上古之禁断绝者,天文初历占其一,然今无遗迹,故留此书,供后世参详。'


第57章 天地碑(二)
  “天文初历?”余亦勤眼底露出了困惑的意味, “那是什么?”
  段君秀笑着摇了下头,意思是看他也没用。
  两人于是集体去看杜含章,然后后者也不负所望, 居然真的知道一点。
  “根据目前的史料, 我国发现的最早的历法是‘夏历’, 也就是夏代创立的一种阴阳合历,不过它的推演规则已经失传了。现在人们之所以还知道夏历这个东西,是因为别的书里还有一点细枝末节的记载。”
  比如《大戴礼记》中的《夏小正》……杜含章说到这里,突然面露思索地停了下来。
  余亦勤猜他估计是想到了什么,等他回神后才说:“怎么了?”
  “你们觉不觉得这些符号,”杜含章指了下木架上的器物问道,“确实有点像是一些糅合在一起星宿图?”
  余亦勤带着这种意识看了几眼, 还真是有点既视感, 于是点了下头:“可就算它是一种历法,那又怎么样呢?历法并不能解释你们身上的力量来源。”
  杜含章反驳不了, 笑了笑, 合上了手里的线装书。
  之后他们就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发现了, 段君秀用银杏叶将屋里的符号和资料“复印”了下来, 并带走了那块原本就属于他的石头。
  余亦勤和杜含章分别拿各自的灵气试了试,发现石头就是普通的石头, 并不具备什么特殊的能量场。
  接下来三人巡查了一遍这个一点都不像墓室的墓。
  说起来也怪, 贺兰柯生前被人前呼后拥, 死后墓中却一具陪葬的尸骨都没有, 三人在墓里一通查探, 只在上房的榻上找到了一具仰卧的遗骸,身上也没什么金缕玉衣,只有一把陪葬刀,以及一块和田玉制的腰佩,玉砌的纹路里隐约有个“盈”字。
  自古有江山配美人,在后世的文学加工下,厉灵帝实在是不缺红颜知己。
  可在余雪慵和方崭经历的乱世中,贺兰柯上位六年,战火就绵延了六年,至少在余雪慵和他接触的时光里,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过环肥燕瘦。
  贺兰柯要是放在现在,妥妥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加上当年并不盛行男风,段盈也一直是个温文有礼的闲王,谁也没有将这两个帝王的交情往别处想。
  如今沧海桑田,站在观察者的立场上,杜含章乍一看清那块玉佩里的刻字,心里骤然灵光一闪,觉得段盈要是还在,他们大概会有些共同语言……关于无言倾慕之类的。
  看得出段盈并不想让人扰乱贺兰柯的沉眠,墓室一见空气就开始迅速腐化,除了那些在盗墓贼看来并不值钱的石头,里面也没什么陪葬品。
  三人没什么收获,看完就离开了墓室。
  回到地上,段盈让杨午安排人手将藏品搬走,至于贺兰柯,则被他用树叶裹起来,和他一起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杜含章的感觉没错,他养父确实倾心这位契弟,段君秀小时候不懂,如今一把年纪了,想看不透都难,所以和余亦勤两人道别之后,他将贺兰柯的遗体送进了段盈的墓中。
  从他和段盈相处时的讲述之中,段君秀觉得贺兰柯应该也不会介意和他的故人共享一处安息地。
  三人约好一起调查天地碑和天文历法的来历,有消息再相互通知。
  余亦勤和杜含章回到店里,发现店门紧锁,古春晓和陆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打电话一问,才知道这两个闲不住又跑去分局凑热闹了。
  “这边在审于瑶瑶。”古春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你们搞小团体排挤我们,我跟陶仔无聊啊,就过来了,怎么,你们的悄悄话聊完了?”
  余亦勤:“聊完了,我跟杜含章出去一趟,店里的钥匙放在老地方了,需要你自己拿。”
  古春晓一听又是杜含章,脸色登时黑了:“又要去哪儿啊你们?”
  “去找他朋友问点事情。”
  古春晓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去去去去去!我知道了。”
  分局办公室这边,陆陶正在她旁边,听她说话像个炮。筒,连忙看过来说:“怎么了啊?这么大火的气。”
  古春晓哼笑一声,嫉妒使她开始胡说八道:“没怎么,你老板跟老余搅基去了。”
  陆陶惊疑了一瞬,结合杜含章过去的作风一思索,觉得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抑制不住八卦之心地说:“真的假的?”
  古春晓完全不想跟他讨论这对cp:“关你屁事!”
  陆陶感觉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耸了下肩,意思是不关就不关,然后因为这边聊不下去,他立刻就凑到小罗那边去了。
  小罗正干着监。听员的工作,耳朵里都是于瑶瑶的声音。
  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作案动机,只是因为常年一个人生活,本来就对独居青年死在出租屋多久后才被发现这种消息如履薄冰,所以在那种噩运突然降临的时候,对于死后自己身体遭遇的恐惧大过了死亡本身,成了一个偏执的鬼。
  无峥趁机而作,以保住她的身体不腐不烂到顺利下葬为条件,换得了她去当“钥匙”的意愿。
  负责问话的何拾温和地颔首,心里却并不同情她。
  学会逐渐接受死亡,本来也是人生在世的修行之一,她过于执着于“活着”这件事,以至于新的人生模式一直无法开始。
  “你们守陵人应该有些开墓的机密之类的东西传承,因而才能打开墓门,”何拾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在那个湖里做了什么?”
  于瑶瑶萎靡地说:“我在火阵的阵眼上放了一个铜缚钟。”
  何拾知道缚钟是编钟的一个部件,闻言挑了下眉:“就这样?”
  于瑶瑶点头,何拾顿了一瞬,换了个思路说:“那个缚钟是你家祖传的么?”
  就这样,于瑶瑶说:“是。”
  何拾:“那它现在在哪?”
  “它已经不在了。”于瑶瑶苦笑,“扣进阵眼的瞬间它就碎成了粉末,然后阵法才流动起来。”
  何拾眯了下眼睛,感觉那个铜缚钟像个煤气罐,俨然是那个阵法的动力源,而且清洁无污染,连固体垃圾都没有留下,搞得他想捡回来研究都不行。
  他乱七八糟地联想了两秒,又正色道:“那你有它的照片吗?”
  于瑶瑶说有,可问题是她死之后,身体连同手机一起给了附她身骨妖,这也就是说,照片的下落在骨妖那边。
  何拾继续了解:“它是你的传家之宝,有什么特征你应该是最清楚的,说说吧。”
  于瑶瑶沉默了几秒后开始比划:“样式就是普通的缚钟,最小的那种,大概这么大,铜钮什么的都是博物馆里的差不多,哦对了,它的内壁中央有个符号,像两个垂直放着的S形。S的角上都是兽头,但是看不太清楚,我不知道是龙头还是虎头。然后那两个S的交点上有朵花,花瓣是六片,中间有四个花蕊。”
  这么粗略的描画里,何拾很难对她说的符号有什么特别具象的印象,他将纸笔推过去说:“你画一下吧,我看看。”
  于瑶瑶可以说是三个嫌疑人里最配合的一个了,捡起笔就画了起来。
  她是个有点美术基础的人,笔尖唰唰游走,一低头就是半个小时。
  何拾有的是耐心,喝了口水,等待姿态从容,从头到尾一句没催。
  反倒是隔屏观望的一票人等耐不住寂寞,古春晓和陆陶组了把游戏,小罗的目光就在电脑和手机屏之间来回流浪。
  半小时后,纸上的画像初步成型,古春晓从游戏里抽出一眼,看完就眼皮微瞪,惊疑地忘记了自己的角色正在战斗,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图案,怎么跟她们族里的四方印有点像?
  ——
  这个上午,搅基组这边,余亦勤跟着杜含章去了市里的图书馆。
  路上杜含章有点偏执,一直在想贺兰柯身上的那块“盈”字玉佩,边想就边瞥余亦勤。
  余亦勤的感知力本来就敏锐,被他看到第三眼,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老看我干什么?”
  杜含章一句“没什么”涌到嘴边,突然被一种遗憾给拦住了。
  贺兰柯走得突然,段盈做再多事,对方都不能知道分毫,那是一段永远都没法开始的感情,杜含章不知道段盈后不后悔,但经历过失而复得之后,杜含章开始觉得沉默和凝望是一种煎熬了。
  年轻人可能还会因为胆怯和臆想,认为等待也是一种希望,但他等得够久了,余亦勤却还是这个“傻”样,杜含章不想等了,于是他又看了隔壁一眼,起了个敏感话题。
  “之前在墓里,你看见贺兰柯身上那块玉佩了吗?”
  这个话题有点突然,余亦勤不知道他问这干什么,“嗯”了一声,看着他等后话。
  “那是段盈的玉佩,”杜含章不动声色地观察道,“却挂在贺兰柯的腰上,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你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基吗?”
  余亦勤瞬间回想了一下过往,记忆里贺兰柯霸道,但从没当众给过段盈难堪,而段盈对他几乎有求必应,两人似乎也只要是碰面,就会焦不离孟。
  “是有一点。”余亦勤直肠子地说完,稍微有点困惑,“你怎么说起这个了?”
  “因为防异办的人也说过,我跟你有点像……”杜含章一边右转,一边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余亦勤的眼睛,“一对儿。”


第58章 秘藏
  这话来得突然, 平时也难得听见, 余亦勤侧望过去,心里不由微微一颤。
  也许有些直男会觉得这话冒犯, 但他没有,甚至在余亦勤的意识深处, 还影影绰绰地泛起了一点愉快的涟漪。
  他并不介意这种玩笑,如果它是玩笑的话, 但如果它不是……
  余亦勤迎接着杜含章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局促了起来, 此刻他有点像那些揣着初恋情怀的愣头青,心里有种清晰的、想要和对方建立亲密联系的悸动。
  可他又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 因为在前半生的战火和沉眠里, 余亦勤还从没遭遇过感情的难题。
  他的心一直很安静,直到隔着茂密而摇摆的蒿草丛,看见了那个跑到郊野上嘶声痛哭的酉阳太守。
  可在城里点兵布将的时候,方崭表现得都挺稳重的,他是整个藩镇将士的主心骨, 余亦勤眼看着他身上的文人气质迅速消散,清瘦的脸上日渐增多的是武将的沉稳和肃穆, 这让所有人都开玩笑地认为,他是一个被游山玩水耽误的用兵奇才。
  然而无休无止的杀戮和死亡, 终究还是伤透了他本性里的宽仁, 蒿草后面的方崭怨恨又绝望, 形象远输于冷静的时候, 可余雪慵突然就软了心肠,他的同情之中,掺上了一点不该有的心疼。
  然后他就踏上了留意和不自觉保护方崭的心路,只可惜那段路太短,不等心思酝酿明白,就到了尽头。
  所幸世间奇遇多,他们还有前缘可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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