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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家者-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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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得吧?”杜含章突然在他背后说,“她不是你的共命鸟吗?她死了,你也会元气大伤。”
  他记得无峥的共命鸟是一只黄鹂,刚刚那只骨妖也变成了黄鹂,无峥还大老远的来救她,待遇比耆老好过太多。
  面具很好的遮去了无峥的表情,这让他的心事也变得很难揣摩。
  好在余亦勤这种行动派,也从来不爱研究这些,他一听见杜含章的话,压刀的手登时又低了一截。
  这次无峥眼底果然露出了痛楚,他猛地抬起手掌说:“等等!”
  余亦勤诚意十足地顿了一下,看无峥从雾气里抓取出一团黑气后摇了摇,古春晓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哪个傻子在晃我?我祝他智障五百年!”
  余亦勤一口气还没顾得上松,又听见她的鬼吼鬼叫里还掺着一道年轻的男声。
  “啊——嘶!大姐你爪子往哪儿抓呢?我是直男我不需要耳洞……”
  杜含章看向雾气,有点惊喜地说:“陆陶?”


第26章 缚心猿
  雾气里的男声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 接着就被打断了。
  古春晓:“呸!你叫谁大……”
  余亦勤就知道,扯到年纪相关她就会跳脚。
  “嘘!谁在叫我……”男声说, “……我靠!老板是不是你?”
  杜含章确定这种咋咋呼呼的腔调属于陆陶, 抬手就去抢, 只可惜他已经对无峥动过了手, 对方防他不亚于防余亦勤,带着雾气就飘退了数米, 警告道:“不要乱动。”
  说着他手里的雾气像蛇身一样绞紧, 收紧的边界像是从四面八方逼近的墙壁, 挤得里头的两人差点把肺泡里的氧气都吐出来, 陆陶登时闷哼了一声,古春晓比他扛揍一点, 只是咳了一串。
  余亦勤护短,立刻看向杜含章, 对他轻轻摇了下头。
  杜含章一直拿余光注意着他, 看到了但是没回应, 只对无峥竖起双手, 同时往后退去:“好,不动, 你别把他们捏死了。”
  无峥这才住手,刚要说话,雾气里的话痨们又突然出声, 一下抢了他的戏份。
  “啊哈哈!”陆陶激动地说,“鸟姐, 不是幻觉,我又听见了,是我老板。”
  古春晓压住咳嗽,气息有点急:“是就快叫啊!”
  陆陶听话得很,声音立刻抬了十个八度:“老板?”
  杜含章心里其实有很多问题,可是考虑到无峥恐怕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闲聊,便言简意赅道:“是我,你们怎么样?”
  “我……”
  陆陶刚说了一个字,话语权就被古春晓抢走了,余亦勤听见她一阵窃窃私语:“快!说你不好,快挂了,喊你老板救命!”
  陆陶还算有良心,更小声地嘀咕:“没那么夸张吧?我老板不像你哥那么牛比,就一看风水的生意人,那个线做的妖怪那么凶残,你别坑他。”
  这话灌进耳朵里,让杜含章突然有点惭愧。
  “诶,我服了。”古春晓却很无语,“真那么牛比还给我当什么哥?真正的大佬都是动一动小指头就解决一切的,能让我在这里被关那么多天?”
  陆陶:“那你还……”狂吹一百二十吨牛。
  古春晓仿佛是看破了他的内心,破罐子破摔道:“我那都吹的,忽悠那个糟老头子用的,让他动咱俩的时候掂量掂量,电视剧的机智女主都是这么演的,这你也信?让你快点,求救!”
  余亦勤:“……”
  这么一对比,秃鹫幸好真的是他捡来的,不那么伤感情。
  不过她嘴里的糟老头子是谁?耆老吗?
  “……好吧。”陆陶终于答应了,不过他一张嘴,又咳得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了。
  古春晓怒其不争,一边拿小翅膀猛捶他的胸口,一边扯着嗓子假冒陆陶,“老板”、“救命”的喊了起来。
  只是这求救声没能传达出来,无峥嫌他俩太吵,又加了几层雾气,院里立刻安静下来,他举着那团没一个是人的人质问余亦勤:“现在可以换了吗?”
  余亦勤听秃鹫的嗓门还挺大的,估计她应该没什么大事,而且陆陶居然也在里面,虽然可能只是一道鬼魂,但他的熟人应该还是高兴的。
  他瞄了一眼杜含章,发现对方果然注视着那团雾气。
  “可以。”余亦勤说。
  无诤颔首:“那换吧。”
  大家之间毫无信任,余亦勤挪开刀,提着骨妖说:“怎么换?”
  无诤也不客气,要求提得飞起:“方家大哥先出去,然后我喊一二三,我们同时将人质往对面扔,怎么样?”
  “不怎么样,”杜含章赶在余亦勤前面笑着说,“为什么我得先出去?我的员工也在你手里。”
  腿上的冰块已经让无峥够恼火了,他斜着眼道:“那你想怎么样?”
  杜含章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这样吧,咱们其实没什么嫌隙,不如你先把陆陶放出来,我带着他一起出去。”
  无峥“呵”了一声,指了指脚下的冰冻层:“这就是咱们的嫌隙,如果你刚刚没有这么做,我现在肯定就答应了。”
  杜含章:“可你不答应,不就把我往余亦勤那边推吗?”
  “你不本来就是他那边的吗?”无峥挖苦地笑道,“他送了你的命,你还向着他,方崭,你可真是个以德报怨的烂好人。”
  “送命”和“方崭”这两个字眼,让余亦勤脑子里突然“嗡”了一下,方崭就像一柄钩子,猝不及防又不合时宜地扯出了他的一点记忆。
  “站住!”
  耳朵里的嗡声开始淡去的时候,余亦勤听到有人喊了这么一句,然后他看见了一座被烟熏黑的城楼。
  城楼下站着几个守门将,他们脸上覆着黑色的兽纹,脚边趴着几条自己刚刚斩过的狼头魔物,正一起看着这边。
  左边打头阵的那个怒目圆瞪,抱着拳道:“我主有令,清剿未毕,哪怕一只活着的大雁都不能离开酉阳城,活人更不行,古旃,如果您要出城门,还请放下此人。”
  余亦勤看见自己穿戴着无峥的那身衣服和面具,背上背着长发的杜含章,手里提着一柄长戟,戟尖和袍角上都是血。
  那血滴得淅沥,恍如牛毛细雨时在檐角攒的雨滴,厚积薄发地在余亦勤心里砸出了一种心脏紧缩的忧虑。
  可是记忆里的他又走着和担心截然相反的路,二话不说地扯过杜含章,朝那守将身上扔了过去。
  杜含章砸在对方身上,余亦勤的长戟随后就到,戟头转眼间就自他胸口没入了大半。
  拿戟的人整张脸藏在狰狞的骐头后面,看不清神色和模样,身上却有股磅礴的杀气。
  余亦勤看见他单手用戟挑着杜含章,声调冷然又毫无起伏:“这个人我要带走,活的不行,尸体也可以。”
  说完他还往前推了推戟,顶得撑着杜含章的守将连连后退,依稀是个对方不答应,就将他和杜含章一起捅穿的意思。
  杜含章大概是觉得痛了,奄奄一息地看了他一眼,瞳孔里的光已经黯淡了许多。
  余亦勤心下一恸,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梦里的人说自己剖了他的心,之前余亦勤还不信自己会那么凶残,现在他亲“眼”见了。
  很快他的意识摔落回现实之中,又见杜含章衣着整洁,正在跟无峥讨价还价。
  “当个好人还不好?”杜含章手上摊着寒符,人模人样地说,“我现在把冰撤了,你把陆陶给我,这总可以吧?”
  余亦勤盯着他,有种千言万语堵在胸口的错觉,但既然对方还活着,能说能笑还能帮他,如果自己亏欠了他,以后偿还就是了。
  这个还能有来有往的念头让余亦勤突然镇定了下来。
  这时,无峥说:“好人可当不了人衣冠。”
  杜含章纳闷地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的,看来之前就调查过我啊。”
  “也没有多之前,就是那天在腹眼里看见你们了,你我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他……”
  无峥说着转了个面向,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没有认出来,长相变了,兵器换了,修为也衰弱得一塌糊涂,相傅,你说这是不是苍鸾神鸟对你的报复?”
  这个余亦勤可不知道,但无峥的话说明他以前果然是用戟的,那把戟呢,怎么变成一把刀了?还有就是,这两位故人见面,严重跑题了,非常误事。
  余亦勤坚持一个找妹子的中心不动摇,提了下骨妖,一秒话说回来:“不是换人质吗,还换不换了?”
  无峥噎了一下,有种言语的力量都失效的憋屈感,嘲笑对要脸的人才有效,余雪慵不止没脸,他好像都没有感情,这样的人,和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换!”无峥眯起眼尾,脑中迅速权衡道,“但是现在局面对我不利,你们二对一,为了保证公平,交换条件必须由我来提。”
  余亦勤:“不用给我强加优势,你刚刚喊他方家大哥的时候,我也没说你们是一伙的。而且条件必须由你来提的话,又有什么公平可言?”
  无峥:“那你有什么能够保证我们彼此利益的好提议吗?”
  余亦勤直白地说:“没有。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自己吃亏,既然谈不来,那就各凭本事,直接抢吧。”
  他说话很少用强调的语气,但行动力向来是一等一,话音未落人就蹿了回来。
  杜含章不用他说,跟着弹了下木简,冰块霎时沿着无峥的身体往上爬去,目标性极强地冻住了无峥拿雾气那只手。
  就在这时,余亦勤的刀也到了。
  两人的目标都是无峥的手,杜含章是想定住,余亦勤是想砍掉,眨眼间他的刀锋切破冰层,无峥的右手随着冰块掉了下去。
  但他本人显得并不痛苦,断臂处没有血肉,只有滚滚喷出的黑雾,他的人形开始变淡。
  “我就知道,你们俩个会反水。”无峥桀桀地笑道。
  他居然也是一团雾,他一定在这里,就是不知道伪装成了哪一根廊柱,或者哪一片树叶……
  敌暗我明对他们不利,杜含章想都没想就一手拦腰搂了余亦勤,另一手捞住裹着无峥断臂的冰块,一边封口一边带着余亦勤往通道那边闪退。
  只是他背后如果长了眼睛,就会发现一只雾气凝聚成的巨大手掌,正在出口上守株待兔。
  院落里遭了地震似的摇晃起来,走廊、墙面和魔物都开始变形,和无峥一样,全部变成了黑雾。
  原本被埋在冰层下面的雾气也不知道从哪里溢了出来,通道里一下变得漆黑,四面八方里全是无峥的声音。
  “所以我早有准备,你们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用魔气化的,你们抢到了小骨又怎么样呢?出不去不也不一样白搭?别挣扎了,一起死吧!”
  随着他的怒气,那只五指山似的大手山崩一样翻覆,拍猴子一样朝余亦勤他们拍了下来。
  它带来的风劲强到影响呼吸,余亦勤本来还有点愣。
  杜含章的手圈在他腰上,有点紧,也有点体温正透过来,其实这些感觉都很细微,可一旦加上那些打打杀杀的过去,这个救援式的搂抱就显得复杂和沉重起来。
  他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做的这些事?
  余亦勤不明白。他在急退之中转了下头,因为没想到距离那么近,鼻尖和嘴唇同时擦过了杜含章的左脸。
  杜含章怔了一下,那一瞬间的触感有点凉润,像是两滴落雨,有点沁人心脾的意思,但他的心却陡然被搅乱了。
  这是几个意思?以身相许还是没事添乱呢?
  不过没等他琢磨明白这纯粹是一个意外,余亦勤先看见了背后的黑手。
  杜含章是人,身体受伤了不可逆转,可他不一样,他有变成纸片人的先天优势。
  眼见着压顶之灾即刻就会上演,余亦勤突然盖住杜含章的手,吸了口气,任指尖掐进内陷的肚皮,借此握住了杜含章的手,然后发力扯开,将他朝远处丢了出去。
  杜含章看他从自己手臂间转出去,在和自己转成面对面的中途一个猛甩,一股大力霎时袭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外飘。
  这个动作似曾相识,尽管这次是出于好意,杜含章还是被激怒到了。
  他心里不快,冷笑了一声,翻腕甩出了一块木简,抽人似的砸在了余亦勤指尖上,说:“又扔?你当我是垃圾吗?”
  木片像胶水又像绳索,一边止住了杜含章的去势,一边将余亦勤往对面拽了一截。
  余亦勤一头栽过去,差点和他撞成嘴对嘴,连忙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同时将头往后仰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只好就着这个像是要对人耍流氓的姿势解释:“不是,我是怕你受伤。”
  杜含章瞬间五味杂陈,理智告诉他这是鬼话,不能信,但他的身体又先于意识,猛地抱住余亦勤的头塞进怀里,蹲下去的同时布了个仅供罩住两人的小半球结界。
  形势不再容他们多说多想,五指山当头罩了下来。
  它虽然是气做的,但劲力却像真山一样势若万钧,和结界接触的一瞬间,结界上就爆开了一圈蛛网似的裂纹。
  余亦勤明显感觉到杜含章的身体往下沉了沉,他撑着对方的手臂试图解放自己的头,杜含章却不让,牢固地压着他说:“别动。”
  眼下他在扛鼎,余亦勤不是添乱的性格,老实地呆着不动了,关怀道:“扛得住吗?”
  杜含章就这么搂着他,还能看见他背上的魔火,顿觉碍眼地说:“凑合吧,说句大话,应该比你这种火人能扛一点。”
  余亦勤敏锐地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如沐春风了,也许是因为刚刚认出他是仇人来了。
  可是他眼下的态度对仇人来说又过分宽容,余亦勤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意识里只有一种想要珍惜的印象。
  方崭也罢,杜含章也好,只要还活着,他不问来龙去脉,心里只有高兴。
  人在愉快的时候笑容就会多,余亦勤笑了笑说:“还行吧,不算大话,我一秒也扛不住。”
  他会直接躺成一片纸。
  他的语气因为过于简单,稍有变化很容易听出来,杜含章说:“扛不住你也能笑?”
  余亦勤根本不是在笑这个,随便聊道:“自嘲的笑也是笑啊。”
  杜含章不信:“我听你笑的挺愉快的。”
  “你听错了。”余亦勤说完正经起来,“一会儿万一结界破了,我劈一刀,你就带着古春晓和陆陶出去,不要停留,也不要管我,知道吗?”
  杜含章才在想,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有牺牲精神呢,背上的重量就突然多了一大截。
  原来是无峥看手久压不下,用剩余的雾气结成一把不断变大的巨锤。
  他不知道藏在哪里,声音却无所不在,评头论尾地说:“方家大哥倒是有进步,不过也没什么用,你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介血肉之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本来不想伤你,但你执迷不悟,非要和余雪慵共同进退,可就怪不得我了,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候”字一落,有一间厢房那么大的锤子就无人抡捶自发起落,从最高点虎虎生风地敲在了雾手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力量迅速下传,结界一下就裂到了底,从透明玻璃变成了夹丝。
  余亦勤虽然看不见,但他听得见连绵不断的碎裂声。
  杜含章快撑不住了!
  他心里惊了一下,猛地抬手撑住结界顶部,在对方怀里灰化的瞬间,迎面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钻了出来。
  它出来的速度很快,眼神莹润无辜,一看见余亦勤就够着上肢,像是要他抱。
  余亦勤被它碰到头发,瞬间感觉自它爪下传来了一种源源不断的热流,像热水流过皮肤时留下的感觉,但暖意的却是去向身体内侧。
  这种对流让他神清气爽,有种精神特别充沛的感觉。余亦勤有点惊奇,同时也因为舒服,不自觉地停下了灰化的趋势,伸手摸了下那只猴子。
  因为杜含章的压迫,这个简单的动作也不好做,余亦勤为了摸猴子的头,手顺便也无意地把杜含章胸口蹭了个干净。
  杜含章真是受不了他这个动口又动手的臭毛病,低声警告道:“瞎摸什么你。”
  故总和他连着心,杜含章自然也感受到了那阵异常的力量交流,余亦勤居然在吸他的魂气,更诡异的是,故总居然没有抵抗。
  这小卖国贼!
  保持人形的余亦勤不好动作,敷衍地说:“没摸你。”
  然而灵体态的故总却来去自如,它殷勤地跳到了余亦勤手上,拿软塌塌的脸去蹭他的手,像是十分欢喜。
  它每蹭一下,余亦勤接受到的暖意就越强,那些被魔火烧来的倦怠很快地一扫而空,他爱不释手地勾了下故总柔软的下颌,无峥震惊的声音紧接着就在空气里回荡了开来。
  “缚心猿!”
  喊完他不再隐藏行踪,从浓雾里走出来,浑身魔焰狂烧,目光震惊里又带着一抹狂喜和贪婪。
  “好!很好!原来你那一半的魂魄,一直都在方崭身上,我就说他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活这么久?神脉果然是可以抽取的,但是相傅啊,你不应该把它给外人。”


第27章 脱困
  缚心猿等于余雪慵的半道魂魄。
  杜含章下意识看了故总一眼, 心里“咯噔”往下一沉。
  这家伙还在地上装可爱,蹲在余亦勤的左脚边, 一副很依恋的模样。
  自从十二年前故总暴走开始, 杜含章其实就有点怀疑它和余雪慵有关系, 毕竟他前世今生, 加起来也只认识一个能将人灰烬化的人。
  可是故总发毛的时候也能做到。
  不过矜孤秘术博大精深,秘密也不会泄露给外人知道, 杜含章既不知道共命鸟的共命原理, 更不知道有什么缚心猿。
  原来它的学名是这个, 可它不跟着正主, 却糊在他身上的原因,杜含章未必是脑洞不够, 他只是不愿意往深了想。
  杀了又救,神经病吗?
  这时, “神经病”站在他身边, 脸上是一种遗忘所赋予的淡定, 心里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余亦勤低头看了眼脚边的故总, 除了本能的亲近,他一时很难相信, 这么个藏在杜含章身上的小东西就是他缺失的半道魂魄。
  可它是怎么到杜含章身上去的?
  故总看他关注自己,立刻直立起来,像宠物猫狗似的趴在了他腿上。
  余亦勤实在抵挡不住它的诱惑, 弯了下腰,将它捞了起来。
  无峥看他们像是一家三口, 除了孩子是只猴子,其他都很和谐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年你要是将神脉给了我,或是族里的其他人,也许我们矜孤族人,现在还可以在不虚山的山谷里一起放飞共命鸟。”
  “你知道你投魔之后,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不虚山被烧成了火海,树上的树油,河里的鱼油,还有人间的烈酒,泼得不虚山的山坳里都是溪流。我们每一个被抓的族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共命鸟被人烹煮,自己也在滚烫的通感里死去。”
  “我们活的人无家可归,死的人尸骨无存,骨头被做成祭塔受人唾弃,人和鸟的头盖骨还要被挖下来,磨成药粉,只因为济武城里那些愚蠢的贵族们,相信吃了矜孤族人那些生来就带着刺青的天灵盖可以长生不老。”
  “我那时不明白,那些脆弱到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恶意?后来发现是因为欲。望。”
  “欲。望是个好东西,它让我以一种方式死去,又用另一种方式‘活’了过来。”
  “我还活着的时候,到处找大颂,听人说他死了,只好找你,希望你这个引来祸端的人,可以在每一个危急的关头从天而降,救救大家,可是你去了哪里?”
  “你不见了,还把你的神脉,分了一半给一个外族人,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偏心哪?”
  说到最后,无峥笑了一下,可面具眼洞后面的眼眶里却满是泪水。
  余亦勤心里难过起来,他没有自罪型人格,也还没想起这些事,可他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还有你!”无峥转向杜含章,“你和他无亲无故,你有什么资格,又怎么敢接受他的魂魄?”
  杜含章正因为他太激动,而愁着插不上话,闻言说:“我也想知道,所以一直在找他,可是很狗血啊,他失忆了,你知道的话,不如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无峥十分反复无常,哭完了立刻笑起来,“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了,这样挺好的,余雪慵只有一半的魂魄,我要杀他,何止容易了一半。”
  雾手和巨锤在无峥的话里散去,所有的黑气开始回流倒灌,连魔道都不例外,被他吞食得干干净净。
  没了魔气做的通道阻隔,山洞里的说话声慢慢传来,从模糊到清晰,没见过世面似的嚷成了一片。
  “什、什么情况?”
  “靠,那啥啊?”
  “诶哟我,是我哥们儿,余哥!你没事吧?”
  “组长,你怎么样?”
  黑气全部回到无峥身上的结果,就是他周围罡气成风,迅速转起了一圈漏斗云状的小龙卷风。
  杜含章和余亦勤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转头,朝地上喊道:
  “陆辰,带迟雁走。”
  “吴扬,离开这里。”
  地上惜命的人们,听见指挥纷纷训练有素地开始脚底抹油。
  “走?”无峥左手往下一压,一排风卷登时卷向人群,他阴沉地笑着说,“今天谁都走不了,我族死了多少人,我要人界百倍千倍的偿还!”
  众人就见龙卷风途径之处,餐桌大小的石头都被绞成了颗粒,地上的妖物见状,登时跑得更快了。
  半空这边,无峥转向余亦勤,带着剩下的龙卷风,风驰电掣地掠了过来:“我先抽了你的半条神脉,再去收方崭的。”
  余亦勤立刻提刀去迎,同时将骨妖塞给了杜含章:“这个你拿着,走。”
  杜含章抓住骨碎补,心想这个门儿都没有。
  他好不容易找到人,这还没有正经相认,外加无峥身上还牵系着人命,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走。他收了骨妖,藏进掌中芥里,分心留神着地上的状况,前后脚跟着余亦勤走了。
  无峥的龙卷风带着魔火的性质,杀人先吞生气,对方腿软了,自然会被卷进风里。
  地上已经有妖物中招了,凄厉的叫声响彻洞中,不过只有半声,原型就化成了血雾,染得风旋都变成了暗红色。
  余亦勤在旋风里进进出出,像极了一个追龙卷风的勇士。
  杜含章始终离他不到五米,本来想当个远程奶妈,后来发现他一刀砍碎一个龙卷,灰烬还劈头盖脸地撒了他一身,杜含章没事做,只好落地去控制龙卷风。
  他给每个龙卷风上面都套了个圆柱形的结界,让它始终在结界里转,即使扫到了人,对方也不至于立刻毙命。
  等他控完最后一道风,鬼族的支援突然来了。
  何拾从地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通知他的小罗以及其他七八个同事,他看了杜含章一眼,还没顾得上问情况,背后就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杜含章立刻看过去,就见右手边的山壁上尘土飞扬,蓦然多了一个直径约有两米的圆坑。
  坑里余亦勤一刀扎着无峥的左腹,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墙上。
  无峥的面具被震掉了,一张年轻且正气的面孔露了出来,就是脸上已经烙上了魔族的兽纹。
  这世上在脸上烙了纹还能好看的人并不多,至少无峥并不属于这种,兽纹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怪异。
  余亦勤看见这张脸,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只到他下巴高度的少年影像,他和无峥长得很像,只是颜面干净,轮廓更稚嫩一些,脸上总是挂着一种小大人似的老成。
  现在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余亦勤像是习惯,抬手想揉他的头,抬起来才发现高度好像不对,只好僵在了空中。
  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了半晌,还是无峥先说:“相傅,你还是心软,居然没有往我的心口上扎。”
  余亦勤沉默了几秒才说:“扎哪里都一样,都是魔气。”
  无峥的左脸开始雾化,他得意地说:“没错,我没有心肝脾肺肾,只是一抹执念,执念一日不消我就一日长存。我现在可以理解你当年想要当魔头的原因了,可以永生,谁会不愿呢?这次是我托大了,没想到魂魄就在你身边,下次再会,就一争生死吧,哈哈哈哈……”
  “不好。”地上的何拾突然喊道,“老余,他要走人,拦住他!”
  杜含章才是最佳的拦截人选,托了枚符,立刻朝那边移了过去。
  壁坑这边,余亦勤用灰网了一下,不过作用不大,黑雾仍然往外溢,只是速度稍微慢了一点。
  余亦勤在这阵拖延里飞快地说:“说实话,我就不为难你的共命鸟,梅半里的工人是不是你杀的?”
  无峥的声音渐行渐远:“知白守黑,神明自归。苍鸾神鸟在上,杀人的不是我,是人的欲。望,不信你可以问春晓。”
  随着他的离去,杜含章的掌中芥里也溢了一丝黑气,这是裹着古春晓和陆陶的魔气。
  魔气自行消去,无峥的声音还在山洞里回荡,古春晓和陆陶的说话声嘀嘀咕咕立刻冒了出来。
  “噫,这不是我老家的誓言吗?”
  “你老家在哪?”
  “说了你也不知……嘶,你闲得啊,挤我干嘛?”
  “我没挤你啊姐姐。”
  “我让你喊妹妹,说了一百遍了!不对,不是你在挤我,是咱们在变大,这是不是奔向自由的变化?”
  陆陶不想说话,他最近人生的起落幅度,加起来超过了前半辈子,极大的消磨了他的热情和希望。
  他刚想说别指望,幸福才能来得突然,杜含章听见口袋里的议论,打开了那个桃核似的芥子。
  一只秃鹫和一道鬼影突然从芥子中飞出来涨大,像是从里面吹起来的气球一样。
  古春晓在空中僵了一秒,因为忘了拍翅膀,生生往下掉了一尺。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翅膀一张托着陆陶,苍鹰一样滑了出去。
  “我说自由就自由吧,预言之神懂不懂?陶仔别不开心了,姐姐带你回家去。”
  不过她向来说话像放屁,才说完要带小弟回家,转弯过来就看见了还握着刀柄挂在半空的余亦勤,登时完全偏航,自杀似的往那边俯冲了过去。
  “老余,你这是个什么姿势,故作攀岩吗?你这几天找没找我?担不担……”
  话没说完,余亦勤看见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还有心情给人当坐骑,心里的气一松,眼前直接黑了,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古春晓惊了一声,一看就知道他是很久没吃东西了,还沾了一身的火。
  这个素食二货!
  古春晓咒了一声,飞行技术高强地贴着墙横滑,准备拿自己纤细的身躯接住他。陆陶眼看自己要拿脸撞墙,吓得一个劲撸她头顶的毛。
  这要放在平时,秃鹫能一个倒翻将他扔了下去,还送他一个鸟踏飞人,不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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