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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店的香火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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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焱也意识到什么,补充道:“老人家独自住院不方便,我们想现在去给她守夜。”

说罢,二人默契地互望一眼,即刻明白对方的意思。明焱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发觉早已被锁死。他朝着肖从朔摇摇头,暗示跳车不可行,静观其变。

车灯照亮了前方农家院子,一声鸣笛响彻夜空,铁门被人缓缓打开。小货车开进院子里,表舅熄火下车,仍旧笑呵呵的模样:“大晚上的,去什么医院,先住下吧。”

肖从朔佯装同他客套,笑着道了声谢,表示要带明焱回自己家住。

“不用了,还是我们来招待吧。”守在门边的表嫂望着二人,笑得意味深长,说话间,就把院子门反锁。

看着落锁的铁门,明焱不由发出轻蔑的笑声——就这么一扇门,也想拦住他们?

“表舅这么好客?”肖从朔望着他们,冷声问,“你们到底把外婆怎么样了?”

年轻的表嫂守着门寸步不让,却又跟肖从朔说出了实话:“她老人家的确住院了,但只是一场发烧。”

听到外婆安然无恙,肖从朔这才稍稍安心。明焱冷眼睥着他们,又问道:“引我们来这里,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原本只想引小朔来,是你自己运气不好,跟着他回来的。”表舅发出阵阵冷声,脸色越来越阴沉,“既然送上门,我们也乐于接受。”

“正好还差一个宿主。”表嫂上下打量着明焱,十分满意他的皮囊。

听到“宿主”这个词,明焱第一反应是夺舍还魂,驱逐身躯里本来的灵魂,让别人的魂魄鸠占鹊巢。

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凤凰涅盘而生,涅槃而死,本就没有魂魄。用夺舍一招来对付他,等同于无用功。倒是肖从朔十分危险,如他这样的凡人,最易中招。

明焱低声提醒他:“千万当心,我们找机会逃出去。”

“你们逃不出去的。”男人阴沉的笑声令人生厌。

忽然之间,明焱一阵头晕目眩,暗道这两人是有备而来,一心想置肖从朔于死地。

肖从朔的状况只会更差,眼前重影不断,天地都是虚晃起来。他猛然想起来,刚才在密闭的面车里,表舅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如果没有猜错,就是那些烟有猫腻。

现在意识到已经太晚了,下一瞬,天地一片黑暗,肖从朔一头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肖从朔——”明焱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眩晕,身体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意识飞速地从脑海中抽离出去,明焱重重倒在肖从朔身边。







第19章 借命 2

寒意在睡梦中袭来,肖从朔一个激灵惊醒,周身如被冰封,骨节都在发颤。

潮湿的地下室里,暗无天光,分不清日夜黑白。肖从朔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竟发觉脚踝被套上农村栓牲口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焊死在墙上,这家人俨然早有准备。

这一家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肖从朔自云无钱无权,更不会有仇家,表舅一家却千方百计把他骗来绑架,实在令人费解。

在他的对面,还有一个女孩也被锁链困住,衣衫褴褛的她正抱着膝盖不住抽泣。哭泣声颤颤巍巍,在安静而黑暗的地下室里激荡出小小的回声,无比凄凉。

肖从朔依稀看见,女孩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一道一道的划痕刻在光洁的皮肤上,新伤加上旧伤,斑驳得触目惊心。她哭得很伤心,连脊背都在不住地颤动,浓密的长发化作阴影,掩住她的面容。

“别怕,我来报/警……”肖从朔赶忙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发觉早已不见踪影,顿时心底一片冰凉。

女孩忽然抬起头,将眼睛瞪大到极致,撕裂的眼角落下两行血泪。她的纤细的脖颈上,赫然是一个硕大的血洞。在这血洞里面,颤动的喉管都清晰可见。

这是尾随他们进村的女鬼!

肖从朔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惊得连退好几步,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可女鬼依旧抱膝坐在地上哭泣,她似乎不能说话了,抬起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伸入血洞,蘸取血液,颤抖着写下一个字:“冤。”

血红的“冤”字漂浮在半空,凄厉而诡异,饱含少女生前的血泪。

女孩还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遍体鳞伤,有些裂开的伤口翻卷着,宛如婴儿的嘴唇。肖从朔只是多看了一眼,心中发酸,满是不忍与激愤。

他承诺道:“我会帮你。”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响,鬼魂倏然淡去,如同被大风吹散的雾气,消散无踪。

表嫂走进来,面色里夹杂着欣喜和愧疚,很是矛盾:“对不住了,但为了我的丈夫,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的丈夫就是肖从朔的表哥,从小体弱多病,药比饭吃得多,医院比家住得久。

肖从朔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丈夫的身体已经熬到尽头了,为了他活下去,只能借你的命来填。”说话时,表嫂甚至不敢抬眼看肖从朔的双眼,大约是良心不安使然,“我们查过你的生辰八字,正好可以借。”

“你大方点儿,多借些阳寿给我们,将来阿光身体好了,可以替你照顾你的外婆。”

肖从朔冷笑不已,看着神色执拗到近乎癫狂的女人,问道:“你丈夫的命是命,别人就是草芥吗?”

女人似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自顾自念叨着:“还有你的朋友,阿光还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让他把身体借给我们吧。”

“明焱——”明焱不在这间地下室里,肖从朔急忙追问,“你们把他怎么了?”

“放心,先拿你开刀,然后才能打散他的魂。”表舅从木质楼梯上走下来,手中紧握着一把短刀。

这把刀本没有什么稀奇,可是肖从朔能看见,刀身四周蒙着一层血色的雾,似乎已经被下过咒。
“还废话什么,快放干他的血画符。”表舅的狰狞神情比厉鬼更可怖,“阿光还在等着。”

表嫂看着肖从朔,露出几近癫狂的笑容,魔怔一般地反复说着:“对不起,但为了我的丈夫,我必须这么做。”

肖从朔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二人,暗道不妙,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裹着血雾的利刃骤然袭来,带起一阵腥风,肖从朔连连躲让。表舅举刀来刺,肖从朔急中生智,猛然弯腰拽住锁在脚踝上的铁链子。表舅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被绊住,跌坐在地。

肖从朔提膝将人飞踹出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只见那人轰然倒在地上,连紧握在手中的刀也飞离到远处。

表舅一抹鼻子,发觉鲜血泗流,似乎鼻骨已经断裂。暴怒的男人宛如恶狼飞扑上去,双手扼住肖从朔的脖颈,发疯一般要将他送到地府。

肖从朔被按在冰冷潮湿的地上,竭力喘息着,可得到的气息越来越少。求生的本能让他胡乱地在地上摸索,他还依稀记得,杂乱的地上有用空的农药瓶。

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肖从朔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稀薄的空气无法支撑他挣扎着够到近在手边的玻璃瓶。

倏然之间,那个满身伤痕少女再度出现,无声地蹲在地上。她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一推,玻璃瓶终于滚向肖从朔,正好落在掌心里。

下一瞬,肖从朔抄起瓶子就给表舅一记重击,碎裂的玻璃崩裂开来,同时划破了肖从朔的脸。脑袋开花的痛让男人本能地捂住伤口倒在地上,一边痛呼一边咒骂。

就在这个空档,暗处的幽灵飘忽而来,指向他别腰间的钥匙串,满布伤痕的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最终挑出一把来。少女蘸取挂在脸上的血泪,在空气里写下潦草而凌乱的字——
“逃!”

钥匙忽然出现在他的掌心,冰冷而坚硬,残留着冤魂的气息。肖从朔飞速打开锁链,向着出口奔逃。

表舅捂着满是鲜血的后脑勺,挣扎着起身,想要逮住肖从朔,却在眩晕中倒下,只能拼命拽住他的脚踝。男人赤红了双眼,冲着吓得手足无措的儿媳怒吼:“还不快拦住他!”

惊惶无措的女人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直冲过来。肖从朔避闪不及,被一刀刺中手臂。

沾染到鲜血的利刃不再晦暗,如被刀石磨亮,而包裹在刀身的血雾猝然凝成一线,直钻入创口。

伤处的皮肉下,如有蛇行,肉眼可见,正以飞快的速度向胸膛游走。刹那之间,痛苦达到了极致,犹如被蛇生生钻入心脏,不断撕咬。

在脏骤停的瞬间,肖从朔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猛然栽倒在地。

“他……他死了?”女人把染血的刀丢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俯身查看。

表舅拾起刀,慌乱地说:“趁他没死透,快进行仪式。”

满脸是血的男人高举起尖刀,形如恶鬼,直刺向肖从朔的心脏:“只要儿子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敢做。”

电石火光的刹那,本该死去的人反手握住刀刃,猝然睁开双——

这是一双不属于活人的眼,漆黑、空洞,犹如无底深渊,仿佛要将灵魂吸入其中。

表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却不肯放弃仪式,纵使紧握刀柄的手在颤抖,也誓要将利刃插入肖从朔的心膛。

刀刃割破掌心皮肉,摩擦在掌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顿响。肖从朔恍如失去痛觉,紧握刀刃的手不曾松动分毫,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在潮湿的地面积蓄成汪塘。

薄唇上缓缓涌现出笑意,轻蔑、讥讽,不屑一顾,肖从朔睥着持刀的人,手腕一转,竟生生震碎刀刃。

“我的刀——”表舅不敢置信地望着掉落的碎片,手中空握着无用的刀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他查遍方术得到的法子,用亲女儿的冤魂祭刀,再拿它刺死一个生辰八字能和儿子对上的人,借来几十年阳寿。

“直视本君,当施剜眼之刑!”

话音刚落,地上碎裂的刀片自动回旋飞起,直接刺入男人的左眼,几番转动,剜出一整颗眼球。
惨叫声中,肖从朔慢条斯理地起身,踩着满地鲜血,一步一步走出门去。而他的身上,血顺着指尖流淌,一点一滴落在去路上。

门外,光亮晃眼,正是中午时分。阳光落在肖从朔犹如深渊的眼里,刹那间,冰冷的神情土崩瓦解。掌心剧痛袭来,肖从朔未及看上一眼,眼前一黑,就跪坐在地上。

脑中混乱一片,肖从朔捂着头低低痛呼,许久以后才能撑着墙壁勉强起身。

“明焱……”肖从朔低声自言自语着,“明焱在哪里……”

他把地下室的门在外面反锁,确保里面的两个人不能再威胁他的生命。在这间自建的三层小楼里,房间实在太多,肖从朔撑着墙壁走上楼,一间一间搜索。

在楼梯转角的某处,阳光所不能洒落的地方,死去的少女再度现身,无声地指向阁楼。

阁楼上,明焱正以献祭的姿态躺在地上,坟前折下的松枝将他围在中间。绑缚在四肢的麻绳吸饱了人血,散发出的恶臭引来蚊蝇流连。

这一家人都懂旁门左道,知道用人血浸透绳索下咒可以禁锢灵魂。他们是想借肖从朔的寿给家人续命,再杀明焱,禁锢他的魂魄,从而把这具健康的身体让出来。

只可惜,他们不知晓明焱的来历,打错算盘。明焱暗自嗤笑,因为他根本没有魂魄。

他曾想引火烧断绳索,却发觉尽是无用功。涅槃之火只能焚毁不属于人间的东西,所以动不得绳索分毫。

明焱看见,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张挂着输液瓶的床,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瞧着那里沉思着,兴许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将死,他的父亲与妻子才想到要借肖从朔的阳寿为他续命。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厉鬼,而是懂些邪术的大活人。对比起鬼怪,活人反而更加棘手,不能杀,也不能惩,要遵循凡人的法则。

明焱忧心忡忡地想,也不知道肖从朔是什么情况。

门外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明焱眸光一凛,猝然警醒,冷眼望向门扉。

一股血腥气伴随着男人的走近而越发浓重,明焱看见,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每每经行之处,都落下点点殷红。

“肖从朔,你怎么了?”明焱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认定他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肖从朔翻找着抽屉,却连一把剪刀也没有看见,只有徒手解开绳索。粗粝的麻绳划过掌心的伤口,疼得钻心。肖从朔低声咒骂了一句,却没松手,坚持为明焱解开绳结。

明焱惊奇地发觉,刚才还挣脱不开的绳索,如同老化一般迅速地断开。

“这是——”明焱拿起断开的绳子,肖从朔的就血落在上面,潮湿而咸腥。

他的血能溶开被施咒的绳子?明焱愕然地看着断裂的接口,眉宇渐蹙。

肖从朔因为受伤,并没有闲心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跟明焱说:“我们快走”

“等等。”明焱看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床边,忽然出现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

她伸出满布伤痕的手,将病床上男人的输液针拔除。离开续命的针剂,男人立刻出现抽搐症状,四肢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床榻摇摆的声响在阁楼里回荡,预示着一个生命在痛苦中消逝。

病床上的人无法看见枉死的少女,却能感知到骤然袭来的阴森,惊恐地望着明焱与肖从朔,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救……救命……”

少女终于停止哭泣,迸裂的眼角流着血泪,唇角却绽放欢畅的笑。

少女的死跟这一家子都脱不开关系,所以肖从朔与明焱并没有阻拦她的报复。更何况,即便冤魂不来索命,这个男人的阳寿也尽了。

因果循环,从来报应不爽。

明焱也顾不得再深想下去,扶着肖从朔走下楼去。肖从朔臂膀上的伤处血如泉涌,染红了明焱半边衣衫。

明焱望着肩头被染上的暗红血色,眉宇锁得更紧,几乎拢成“川”字。







第20章 借命 3

今天中午的时候,两个浑身染血的男人从老朱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可谓是村里爆炸性的新闻。
警/察很快就过来了,经由肖从朔与明焱带路,去往地下室。

年轻的警/员刚下楼梯,一不小心踩到什么,听到爆裂的声音。他退开一看,发觉踩碎的竟是一颗眼球。而不远处,还有另一颗石球一般滚过来,血污沾着灰尘,令人胆寒不已。

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脸上再也没有眼睛,只有一对漆黑的血洞空荡荡地淌着血。他还活着,却连哀嚎也没有力气再发出来。

而他的儿媳几乎被眼前的景象吓疯,捂着脑袋躲在墙角,喃喃自语:“要杀人的不是我……不是我!小姑子也不是我杀的,别来找我!”

在警/局做完笔录,肖从朔和明焱终于被排除嫌疑。二人正要离去,就看见在地上踩到眼球的小警/察匆匆走进来,和他师傅报告:“真在朱家的田里挖到一具女尸,经村民指认,是朱家的小女儿。”

“这一家人都是疯子!”刘警/官结合朱家儿媳处得到的口供,大致了解了案情,不由怒骂,“为了大儿子的病,又是杀亲人,又是绑架外人。自己剜自己的眼,还要做个仪式,不是邪/教是什么?”

那个一直在哭泣的少女,大约就是朱家的小女儿了。她的家人为了给儿子借命,将她折磨致死,刀刃上裹着的血红雾气,焉知不是她的怨气?

她死去的时候,一定非常凄惶吧?同样是家里的孩子,为什么她就要为哥哥奉献生命?

第二天,明焱带着肖从朔去医院换好药,小心翼翼地藏住纱布,才敢去住院大楼探望肖从朔的外婆。

外婆看见脸上还挂着伤痕的肖从朔,心疼坏了,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通知你。我知道朱家人打坏主意,还是和同村人聊天时,听他们说漏了嘴。”

“快让外婆看看,伤口深不深,疼不疼?”

肖从朔不愿老人家担心,故意做了个大动作,忍着痛笑出来:“您看,就是小伤。”

“不许乱动。”老人家急忙拉住外孙的手臂,叮嘱道,“小心点,别再挣裂了。”

明焱笑看着祖孙二人闲话家长,把手中水果放在床头,刚要问好,就见老人家忽然拉住他的手,笑得快要睁不开眼。

外婆赶忙让明焱坐,继而问道:“这是孙媳妇儿?”

肖从朔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去,一边咳嗽一边解释:“您老说什么呢,人家是我朋友。”

“您好。”明焱尴尬地笑了笑,开口和外婆问好。

“朋友好啊,小朔就拜托你多照顾照顾了。”外婆似乎有点失望,小声嘟囔:“这么漂亮怎么是男娃呢?”

趁着出门打热水的功夫,肖从朔无奈地说:“我外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看东西只能瞧个大概,你别介意。”

“没关系。”明焱表示理解,“老人家也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这话一说完,肖从朔与明焱各自想到启程之前,大白与朱离所说的话,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秒之内,气氛尴尬到至极。

幸好窗外有幽魂飘忽而过,他们互望一眼,一道追出去,暂时抛却了尴尬。

朱家死去的女儿又出现在医院,穿过雪白的墙壁,走入一间病房。

这是一间特殊病房,门外还有警/员看守。被剜去双眼的嫌疑犯蒙着纱布躺在病床上,在梦里看见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女儿,发出阵阵惨叫。

“我不后悔杀了你,你永远比不上儿子!”

“不可能,我的阿光不会死!”

他说着梦话惊醒,似乎得知了什么,如濒死的野兽那般呼号:“不可能!我的儿子不能死!”

门外的警/员唤来医护人员,为他打一针安定。男人复又安静下来,慌乱中拉住一位警/员的手,颤抖着声音问:“我的儿子没有死,是不是?”

“在你被抓的那天,你儿子就没了。”警/员也十分厌恶这个男人,冷声冷气地说,“儿子女儿哪个不是命?你却好,硬是把自己从儿女双全整成孤寡老人。”

窗外目睹一切的两日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深深叹息。真正是讽刺啊,这个男人深爱他的儿子,为了儿子的命不惜双手沾染鲜血,却对女儿冷酷无情。

好在世上报应不爽,他亲手造孽,现在终于自尝苦果。

外婆的病已经痊愈,翌日,做完最后的检查,肖从朔付清医药费,带着外婆出院回家。

经过老朱家这件事,村里人愈发深信肖从朔是灾星,连带着他外婆都不待见。

明焱扶着老人站在门前,等着肖从朔掏钥匙开门的空当,就有三五路人嚼着舌根路过。

“听说了吗,他们就是从老朱家逃出来的人,命真大。”

“又是那个肖从朔?就说他是灾星,难怪他爸妈都不敢要他。”

“可不是嘛,说不定老朱突然精神失常也是他害的。”

刻毒的言辞落入耳中,明焱实在气不过,想过去理论,却被老外婆拽住。老人慈祥而睿智,笑容如融融暖阳:“莫跟他们争长短,咱们过自己的日子。”

明焱点点头,按下怒火,扶着老人走进门。

简单平房里,只有一间客厅和两间睡房,肖从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明焱说:“我家地方小,今晚只能委屈你挤一挤了。”

明焱帮着肖从朔收拾出许久没住人的房间,随口说道:“又不是没跟你挤过。”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傍晚,淅淅沥沥的秋雨突然来袭,远处的山峦都变成青黛色。

肖从朔望着牛毛似的秋雨,与明焱说:“要是天气转晴就好了,我能带你去山上逛逛,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没败的睡莲。”

明焱没好气地说:“绷带还没拆就想着爬山?好好休息几天,把伤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是是是,遵命,我的大老板。”肖从朔被他“教训”得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肖从朔没想让明焱插手晚饭的事情,硬是要自己做特色菜招待客人,结果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明焱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逞强,一把夺来锅铲和铁锅的主导权,炒了一盘腊肉笋干。

“你歇着去。”明焱左思右想,发觉这个病号一只手有伤,另一只臂膀有伤,似乎什么都干不来,“实在想帮忙,就去买点熟菜回来。”

肖从朔被他使唤得乐呵呵,打着伞就走出门。

老屋已经沉寂了许久,两名年轻人的到来,为这里增添了许多蓬勃朝气。外婆坐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既为外孙回来探望而感到满足,也为他能结交到这样的好朋友而高兴。

夜晚时分,明焱与肖从朔紧巴巴挤在一张床上,实在舒展不开身子,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肖从朔似乎因为受伤而体力不济,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快入眠。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秋雨已散,阳光冲破云层与雾气,洒落人间。

肖从朔看见,秋日的太阳沿着窗扉的缝隙洒进屋里,如同跳跃的碎金,正好落在明焱的脸上。光影明暗之间,他的睡颜仿佛化作一幅静谧的油画,好看到不真实。

原本只是一瞬间的悸动,却被肖从朔鲜明地感知到,化作百爪挠心。肖从朔终于明白什么叫“心痒”,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在明焱的唇上落下一吻,犹如蜻蜓点水。

明焱似有所感,猝然睁开眼,迷茫地空睁着双眼,直到肖从朔退离,他才彻底清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肖从朔惨遭抓包,尴尬到无以复加:“对不起,我——”

“我来教你。”明焱忽然凑过来,刚刚分离的唇再次熨帖在一起,只是这一回,绵长而温存。







第21章 饕餮之欲 1

肖从朔挥别了外婆,与明焱踏上归程。

这一次回乡遇险,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于在列车启动的时候逐渐散去。

午夜时分,肖从朔和明焱终于回到了阔别多日的花鸟店,大白和朱离窝在一起,早已酣眠在梦乡里。

明焱记挂着肖从朔的伤处,今天一直辗转在旅途,列车座位逼仄狭小,也不知道会不会扯坏了刚结痂的伤口。

明焱想去看看肖从朔的情况,一打开们,却看见这人正就着水盆拿热水擦身子,纱布绕过胸膛,缠绕在肩胛与臂膀,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明焱尴尬地想关门出去,却被肖从朔叫住:“帮个忙?”

“好。”明焱想了想,又推门进来,看在他右手受伤左臂挂彩的份儿上。

伤口不能沾水,只有拿毛巾擦洗,明焱小心翼翼绕过纱布,生怕伤口发炎。也许是因为沾染了温热的水汽,肖从朔的胸膛渐趋滚烫,隔着毛巾,明焱都能感知到心脏炽烈跳动的节拍。

“平时看你高高瘦瘦的,想不到还挺结实。”为了缓解不自在,明焱开起玩笑来。

“小时候农活儿干多了,自然比你们多几块肌肉。”肖从朔说得半真半假,忽然使坏凑近明焱耳畔,低声问,“想不想试试?”

“嗯?”明焱发觉自己被调戏了,一挑长眉,微挑的眼里飞扬着笑意,“我在上面。”

“我乐于享受。”肖从朔仰面躺在床上,舒展成一个“大”字,双手枕在脑袋后,一副“请随意”的姿态。

但是直到这一晚过去,明焱才明白“在上面”的含义有很多种。现实与想象完全相反,自诩神明的他……被攻城略池了。

在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明焱只有一个想法——这件事不能被大白那个大嘴巴知道一丝半点。

翌日清晨,仍是肖从朔先行转醒。他看见,明焱仍在沉睡,睫毛不自觉地微颤,宛如欲飞的蝶翅。

肖从朔总觉得,自己是被迷了心窍,喜欢这张漂亮的脸,也喜欢他温暖的气息。

如同上次那样,他再度偷偷亲吻明焱的唇,就如同小孩子偷吃糖果一般,莫名就上了瘾。

好巧不巧,明焱总醒来得如此及时,他正含笑望着肖从朔,故意问:“又做什么坏事了?”

这一回,肖从朔不再尴尬地道歉,眉目间的笑意几乎揉碎了所有温存:“我在吻醒睡美人。”

明焱心里开心得很,却故意说:“我知道我很帅,你不用换着法子夸。”

房间里的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怼,门外的大白一蹦一蹦地跳过来,透过缝隙看了一眼,立刻赶朱离走:“快走快走。”

“怎么了?”朱离什么都没看见,表示强烈抗议。

大白一爪子按住他,比猫还敏捷:“如果现在进去,你明焱哥哥得炖了你。”

“哈?”

“小孩子家家不修炼,总想偷窥大人。”大白赶着满头雾水的朱离下楼,一步三回头,生怕被明焱发觉偷看的事情。

它早就发现了,这两个人有猫腻,说不定早看对了眼,出去旅游就是为度蜜月的。人心叵测啊,把它们关店里五天,一对孤男寡男跑出去游山玩水,真是不讲义气。

大白窝在柜台上晒太阳,朱离还是很好奇,飞过来追问:“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打啵儿。”大白烦不胜烦,眯着眼回答。

“是这样吗?”朱离学着人说话的声音,张嘴叫唤,“啵啵啵?”

“啧啧啧。”大白懒得跟他解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被明焱养成了傻子。”

肖从朔终于从楼上下来,顺带把“正在营业”的小木牌挂在大白脖子上:“真乖。”

大白已经放弃挣扎,静静窝在玻璃柜台上,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今天刚开门,就迎来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纤细高挑,长发及腰,打扮得尤其时髦,是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人。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肖从朔原以为她是来买花的。

女人环顾四周,又反复打量肖从朔,矜骄的眸光里带着试探:“我找明焱。”

来找明焱的人只有一个原因,肖从朔知道,大生意上门了:“请稍等。”

没过多久,明焱从后堂走出来,唇畔蓄含着礼节性的笑意,与客人问好:“你好。”

“你就是明焱?”女人看着他,眉心忽然蹙起,带着些不信任的意味,直言不讳地问,“有人说你算命很灵,不会是因为你这张脸吧?”

明焱并没有生气,故意咬着字纠正:“能算命的是眼,不是脸。”

女人蓦然笑出声,摊开掌心给送到他面前:“那你先看看,我从事什么职业。”

“模特。”说话之间,明焱的笑意忽然变得神秘,宛如迷雾后的深渊一般,教人看不清、看不懂,“但是,你似乎最近有些麻烦,比如——”

“比如什么?”女人好似被戳中痛处的兔子,几乎跳起来,“你快说。”

“比如工作被频频撤换,却找不到原因。”明焱瞧了一眼她掌心的事业线,大致明白,她注定在模特这条路上无比坎坷,“你怀疑是同行暗中做手脚,却又无法证实,于是想来我的店里碰运气。”

心思全都被说中,女人惊愕地望着明焱,激动地说:“于丽丽说的不错,你算得很准。”

“我要转运。”功利偏执的神情浮现在她漂亮的脸上,折损了这份出众的美丽。

明焱却拒绝了这份送上门的大生意:“没有人在背后做手脚,是你命里注定无法发展这份事业,应该转行才对。”

“你胡说!”很显然,女人并不能接受这种说辞,不知是为了说服明焱,还是为了说服自己,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丢在柜台上,“我是沈思仪,你们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肖从朔一直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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