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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物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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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裤子是不是不一样了?”方羽忽然发现了什么。
“……昨天你喝醉的时候弄脏了。”楚辰说。
方羽愣了一下,然后脸上迅速地发起烫来。
“下次你再骗我喝酒我可饶不了你!”
“楚辰你昨天是故意的吗?”吃完早餐之后和两位老人家道了别,和楚辰一起下楼梯的时候,方羽还是执拗地问个不停。
“怎么可能,赵德带了一瓶果酒和一瓶果茶过来,只是一时没有跟你说清楚而已,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楚辰解释道。
“那我就姑且信一下你。”方羽抢先一步走了下去。
因为一时的异样感,又在楼梯的尽头停了下来。
“在等我?”楚辰笑着问他。
“你想得美。”方羽抱着手臂冷声回话。
“说起来,子学下来了没有?”楚辰问。
“早就在外面等我们了。”方羽回答。
“他又没有车钥匙,走那么快做什么?”楚辰的脚步加快了一点出了大门。
方羽却慢下了脚步,和楚辰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低头,稍微松开了抱着手臂的手,皱眉看着被遮挡住的透明的鳞片。
明明才吃了早餐,饥饿的感觉却无法忽视,因此连妖力都有些控制不住……
总觉得,身体里有什么正在失去平衡。
☆、异化
人类生来就是无法和妖怪共存的。
妖怪把普通的人类当成猎物是天性使然,拥有灵力的术师把妖怪当成猎物也是理所当然,长久以来,术师和妖怪之间都一直持续着残酷的厮杀,直至近代,双方才最终定下了互不干扰的协定。
也就是所谓的和平协定。
有些妖怪居住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不和人类有多余的接触,也有些妖怪隐藏真实身份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在人类的社会里生活了下来。
遵循着这样的和平协定,维持着共同繁荣的假象。
但在术师匮乏的地方,很多妖怪并不严格遵守这个协定。
“如果有谁见到了你真正的样子,就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人杀掉,妈妈我会教你怎样做才会不留下任何痕迹的……”
美丽的女人温柔地微笑着,这样对婴儿床上的幼小身影说道。
那幼小身影是一个男婴,他的上身和人类很相似,只是稚嫩的手肘后长着两只细小透明的鱼鳍,下身也像是鱼的尾巴一样,透着莹润光泽。
他摆动了一下尾巴,向女人伸出稚嫩的小手,一双冰蓝的瞳也望着她,嘴里咿咿地想要拥抱,但很明显并没有听懂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女人就将他从婴儿床上抱了出来,还不死心地想要继续给他说明白,才开口没两句,一个男人就从外走了进来,打断了她耐心的讲解:“不可以和小孩子说这种事。”
女人望向男人,看见了如以往一样的执拗皱眉的表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在这样的人手上,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上这样的人,于是忍不住赌气地说:“要是小羽被别人看到了原型肯定会受欺负的,我只是在教他自保,倒是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儿子。”
男人思忖了一会儿,才说:“我会教他使用灵力的方法,用来抑制身体里的妖力,这样就能不轻易暴露身份。”
这就是方羽会使用灵力的原因。
不过因为方羽开始学习术法的年纪实在太小,当时甚至还未识字,所以也就跳过了画符这些和写字相关的术法。
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他已经能够独自维持住人类的样子了。
“如果学校里有谁欺负了你,一定要告诉妈妈,”女人蹲下来一边帮方羽整理衣衫一边说,待整理好了,女人微笑起来,“妈妈一定会让那个人消失掉的。”
“我知道了。”方羽说,然后出门了。
虽然是这样答应着,但逐渐明白了一些事的他又想起了那个身为父亲的男人的嘱咐——
不要引人注意,不要被人怀疑,要当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方羽很普通地参与到校园生活中去。
在幼儿园里,他普通地听课学习、普通地参与课堂活动,不会去做这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也不会去特意疏远别人以致于被孤立。
但就是这么不起眼的他,某个放学后猝不及防地被表白了。
对方是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将一颗糖塞到了他的手里,涨红着脸说:“我喜欢你。”
说完就跑开了。
前几天方羽不小心被撞倒了,他本来没打算多理会的,但那个小男孩执拗地把老师叫了过来。
当时老师跟着小男孩走了过来,那个小男孩诧异地看着方羽的脚上,他之前明明看见那里摔破了皮流了血,现在那里却完好无损。
“你看错了吧。”方羽对他笑了一下。
从那个时候开始,小男孩看他的眼神似乎就有点不对劲了。
方羽本来还以为自己是被怀疑了,但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表白,他愣神地看着这远去的背影,然后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糖。
回去之后,方羽就把这事告诉了他的爸妈。
“也许是妖力外泄了,海妖天生就有吸引人的能力,这是为了更好地诱捕猎物……”他的父亲思考着说。
“哪个小屁孩竟然想诱拐我儿子?”他母亲倒没多想,而是气呼呼地说,“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不准伤害人类。”他的父亲在旁边提醒道。
“那我就让他试试做噩梦的滋味。”他的母亲冷笑道。
第二天,那个小男孩在学校一看见方羽就吓得跑得远远的,也不知道前一天晚上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上了小学之后,这样的事情几乎就没有了。
学业开始变得比人情重要,而方羽的试卷上和体育课上的成绩,也都是并不突出也不丢人的中等。
虽说这并不是他本人的真实水平,但当时在学校里,成绩才是最显眼的标志,长相反而是其次了。
所以他也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不起眼的成绩,维持着平静的生活,直到上了高中遇见楚辰。
和方羽不同,楚辰是个令人瞩目的偏科生——
理科好到总是差不多就满分,文科则差劲得一塌糊涂。
当时方羽是他的同桌,于是总能看见楚辰隔三差五就被老师们喊去教育。
无非是不要偏科、努力一点就能上重点之类的话。
但楚辰仍是我行我素,每次成绩表下来也仍是像科罗拉多大峡谷一样起伏不平。
“你没打算听老师说把文科提升一下吗?”方羽问。
“怎么了,你也想当老师教育我吗?我记得你爸爸的职业也是老师吧?”当时楚辰是笑着说这话的,倒听不出讽刺的意思。
“……我没想过。”方羽愣了一下,缓缓地回答。
关于职业理想之类的东西,方羽其实没有太清晰的想法,但是一直只想着掩藏身份的他,并没有想过要选择这样每天都接触大量人群的职业。
归根结底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但如果真的想要完全掩藏,为什么又要到这种地方来?
“方羽,你想要成为怎样的人?”楚辰伏在桌上,一双有神的眼睛望着方羽。
后来有人因为高考压力过大而在学校跳楼了,等方羽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楚辰扑倒在地上,脸上似乎被溅到了什么,他伸手摸了一下脸,是血。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旁边只有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当时不少看到那情景的人都接受了心理辅导,方羽也象征性地去了几次心理辅导室,在那里又遇到了楚辰。
楚辰的表情倒轻松得很,一点都不像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两人离开了心理辅导室之后,就到了操场上的树荫下。
那里有一张长凳可以供人休息。
树荫里是芒果的香气,而树荫外是炽热的阳光。
“这么好的天气,忽然很想去郊游。”楚辰说。
“去哪里?”方羽问。
“你有什么地方好介绍?”楚辰反问。
“我哪有什么地方介绍,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吊儿郎当总是想着去玩?”方羽说。
“你好像活得很认真,可是成绩跟我也没差多少吧。”楚辰说。
“我就是比较笨怎么了?”方羽愤愤地说。
“不,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笨。”楚辰笑嘻嘻地看着他。
那一刻,方羽分不清楚辰的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高考的时候,方羽超常发挥进了一家重点师范,而楚辰去了另一家理工科院校。
“早知道我也报师范了,漂亮的女生一定很多吧?”电话的另一头,楚辰各种羡慕嫉妒恨。
“是挺多的。”方羽答道。
“交了女朋友没?”楚辰问。
“还没。”方羽随意翻弄着学习资料。
“我也没,要不我去你那里吧?”楚辰说。
“来这里做什么?”方羽问。
“当然是看看有什么漂亮女生了,我们学校八成都是男的,快窒息了。”楚辰叫嚷起来。
“呵呵。”方羽冷笑两声,挂了电话。
结果楚辰还真来了。
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给方羽找麻烦来了。
“你还真闲?”方羽惊奇地说着,拎过了楚辰手里的行李。
“前段时间还在忙实验呢,最近才有点时间的,”楚辰四处张望了一下,“对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吃食堂。”方羽说。
“我这么远过来你就请我吃食堂?”楚辰诧异地问。
“不然就方便面,二选一。”方羽冷酷地说。
“方羽,你一下子让我看尽了人间冷暖。”楚辰委屈巴巴地说。
虽然最后还是下了馆子。
方羽点了几个楚辰喜欢的菜,末了在店员的推销下又加了一瓶冰啤酒。
啤酒送上来之后,方羽没喝几口就倒了下去。
楚辰的筷子还停在嘴边,呆愣地看着晕在眼前的方羽。
这时他才知道方羽的酒量竟然如此惊人。
惊人归惊人,楚辰还是得把方羽给扛回去。
但是没问出方羽到底住哪个宿舍楼哪个房间,而他们的宿舍楼也不让外人随便进,楚辰只好临时把方羽扛回了酒店。
于是方羽第二天醒来就懵懵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陌生的房间里,而旁边是睡着的楚辰。
方羽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衣服还好好穿着,不过为什么他和楚辰会在这里?
方羽伸手掐了一下楚辰的脸,楚辰没醒,又开始扒拉着楚辰的眼睛和嘴巴做鬼脸,楚辰还是没醒。
看来是睡死了。
不过为什么能睡得这么死?
方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楚辰那张没有防备的睡脸——
明明方羽他还在这里。
而一直都好奇心旺盛的楚辰,又为什么没有把方羽身上的疑点全部揪出来让他无所遁形?
如果真的被追问,说不定方羽一开始就会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他。
心底里有倾诉的欲望,又在害怕倾诉的对象不值得信任;想要不再遮掩,又害怕会成为对方眼中的“怪物”。
在高中那宗自杀案发生时,方羽本来可以敏捷地避开的,但习惯了伪装成人类的他好像一时忘记了该怎样反应过来。
楚辰救了他,却也令他摔在地上擦破了手臂。
起来之后,他立即遮住了自己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驱动灵力,有些许妖力泄露了出来。
弥散的妖力会影响到周围人的理智,他当时以为会从楚辰的脸上见到奇怪的表情,以为自己以后也要开始疏远楚辰,但最后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方羽眼前的仍是那个熟悉的楚辰,没有丝毫改变。
楚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察觉也没有刻意去探寻过那个藏在人类皮囊下的方羽。
平常地谈笑、平常地交往,彼此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直到现在。
“愣在那里干什么?该出发了。”楚辰在车上远远地叫唤方羽。
方羽慢慢松开了遮掩的手臂,鳞片已经不见了。
“知道了。”方羽应了声,向楚辰走去。
☆、水鬼
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假期就结束了。
新学期伊始,方羽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继续忙碌教学任务,而楚子学也投入到自己的学业中去了。
楚辰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显得有些单调但并不无聊,工作上各种怪异的事让他没有感到无聊的余地。
渐渐地,这种怪异好像从工作入侵到了生活中。
从附近的超市回来的路上,楚辰手上的塑料袋被不经意地撞了一下,“沙沙”的响声在耳畔响起,他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身上、脚上、头发上……像是整个人都被土黄的泥水淹没了一样,满身都是泥泞,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走着,淅沥淅沥的泥水流了一路,发出“沙沙”的声响。
楚辰觉得手上有点沉,低头一看,本来只装着一些速食的塑料袋里现在里面盛满了泥水,他有些惊奇,不管怎么说,这泥水也太多了吧。
而塑料袋下面的地上,正掉落着一张工作证。
楚辰将同样泥泞的工作证捡了起来,甩了一下上面的泥水,看清了工作证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点木,年纪似乎和楚辰差不了多少。
再往刚才的方向望去,那人已经在傍晚的昏暗里越走越远。
楚辰没有就这样回家,而是拿着那张泥泞湿漉的工作证追了上去。
没走多远,楚辰却跟丢了。
他停了下来,忽然听见有什么声音从旁边的公园里传来。
是低泣的声音。
楚辰循着声缓缓地走近,最后发现了一个正蜷坐在公园角落里的少女,那纤弱的双肩正微微抖动着,是在憋着声哭。
少女听见了声音,猛地抬起头:“哥?”
虽然逆着光,她还是很快就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脸上的惊喜褪去只剩下失望,又低下头去。
“不是。”楚辰耸了耸肩。
“我还以为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因为一直在哭的缘故。
“离家出走?”楚辰稍微观察了一下,少女身上的衣服有些脏,头发也有点乱。
“你想要什么?”少女却反问道。
楚辰没有回话,等她说下去。
“要钱吗?”她睁着泪眼又抬起了头,她逼视着楚辰,甚至用力地将书包朝楚辰扔了过去,“你们都想要钱吗?”
楚辰顺手接住了她扔过来的书包,然后拍了拍书包上沾到的泥土,将书包递了回去,说:“我可不会无缘无故就拿别人的钱。”
少女怔了一会儿,才接过书包念叨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发生了什么事?”楚辰干脆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天这么晚了,留在这种地方会有危险的。”
“死了最好,反正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她回道。
“你哥是个怎样的人?”楚辰问。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
“我爸很早就死了,我妈身体也不好,为了家里,哥很早就出去工作了……妈去世之后,我说我不想再读书了,他却说一定要去上学,钱的话他会想办法,”她顿了一下,“明明家里已经这么困难了,还在说什么傻话……”
“他一直都毫无怨言地支撑着我的生活,我曾经幻想过上大学之后就可以去打工挣钱了,毕业之后也可以找正式的工作,这样就可以帮一下他了,可是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一直没什么联络的姨妈一家收养了我,但我知道他们只是想要钱,他们装模作样地讨好我,以为当了我的监护人就能得到那笔钱,每当看到他们,我就恶心得想吐……我没法忍受待在那个地方,所以逃了出来。”她用手臂擦了擦眼泪。
楚辰想拿纸巾给她,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的时候却带着一个工作证掉了下来——
已经擦拭干净的工作证上,男人的面容清晰可见。
少女的目光停在了那上面。
“是哥哥的……”她捡起了地上的工作证。
那是一个打捞公司的工作证,而男人的职业则是俗称的“水鬼”。
当一个工程开展,工地打桩的时候可能会发生钻头掉落的情况,这时就需要专业的打捞人员潜下去将钻头捞起来。
这活儿听起来简单,其实十分危险,因为桩孔一般都有几十米深,而且孔内因为地下水渗出的缘故积满了泥水,不但能见度低,还随时都可能发生孔内坍塌的情况……一旦桩孔坍塌,人就被活埋在里面,成了名副其实的“水鬼”。
因为这个工作很危险,报酬也就相应地很可观,下潜一次能得到上万,但是如果下潜之后再也没法上来了,会得到百倍以上的钱——
那是给家属的抚恤费。
但是得到这笔钱的少女并未能得到多少抚慰,心灵上的创伤是再多钱也弥补不了的,相反,这笔钱似乎还招来了不怀好意的人。
“为什么这个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少女惊诧地看着手上的工作证,因为忽然出现在地上的阴影,缓缓地抬起了头,“哥哥?”
少女的身前正站着一个浑身淋漓着泥水的男人。
不但是身上,男人的脸上五官也全都堵满了泥秽,整个人变得像个泥偶一样,尽管几乎无法辨别出模样,少女依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男人向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了手,少女也就同样伸了手过去。
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的楚辰立即想要拉住少女,那男人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少女的手,男人所站立的地方也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泥水潭,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却就这样被男人整个拖了下去——
男人是想将痛苦活着的少女也带走,这带走的方式自然是“死”。
楚辰拼命地拉住少女还留下水面上的手,但要将她拖下去的却是非人的强横的力道,就在楚辰也几乎被拉下去的一刻,挂在楚辰颈上的鳞片忽然冒出了一股水汽形成了透明的屏障,将他整个人都隔绝了开来。
原本还握着的手因为这屏障的冲击而松开了,楚辰看着少女的手迅速地没入到泥水里,她整个人都彻底被淹没……
泥水潭又变回了平整的地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辰好久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再低头望向颈上的挂坠。
为什么他会忘记——
“他们”和他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符鸟
到底是从什么开始变得可以看见的?
被异常之物自然而然地侵入到视野里,或是被自身的理智抑制着才总是视而不见,但探寻的欲望最后变成了强烈的好奇心。
如果不是因为方羽,或者楚辰会继续视而不见,或者这欲望会这样一直被抑制着,但不再压抑了,在撕开那些伪装之后,就能够得到想要的真相吗?
楚辰的眼前浮现起那个晚上所看见的、那个有着郁蓝的瞳、披散开雪白长发的“方羽”,他带着朦胧幻惑的姿态和气息向楚辰伸出了双手……
但是从他的脸上,楚辰见不到平日熟悉的表情。
他只看见了贪婪……
和不再掩饰探寻欲望的他一样,异常之物也正向他展露出最原始的欲望。
“楚先生?”耳畔传来了声音,是介乎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男音。
楚辰缓缓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是那个曾被唐钦所害的一家里的少年,唐钦死后,那家人才得到了救赎。
虽然那次咒杀被中止了,但怨恨的亡灵并没有放过唐钦。
当时唐钦是被活活切碎的,凶器和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也许是怕引起恐慌,新闻上并没有细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年向楚辰伸出了手。
有段时间不见,少年似乎成长了不少,没有了以前的愤世嫉俗,看起来稳重了一点,感觉开始向着“青年”靠拢了。
他穿着整齐,还背着背包,大概是从这里路过,楚辰记得,他的名字是……
程启。
“没什么,”楚辰并没有接过程启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泥渍正在渐渐干透,“你为什么会经过这里?你家离这里并不近。”
“刚从打工的地方面试回来,”程启指了一个方向,“我考上了本地的学校,就在附近。”
附近确实是有一所不错的大学。
虽然程启现在只剩下一半寿命,但或者正因如此,他才学会更加珍惜家人和自己。
“恭喜你。”刚结束了刚才的事件,楚辰试着摆出笑容,但显得有些不自然。
“谢谢,”程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电话的消息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下,又说,“我约了同学,楚先生你也去坐一下吗?”
“不了,”楚辰说,“你不快点去吗?你同学在等你吧。”
“那个,我能叫你辰哥吗?”程启却犹豫了一下。
“可以啊。”楚辰仍是笑着说。
“那辰哥下次见。”程启说完就走了。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楚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将装着泥水和速食的塑料袋扔到了公园的垃圾桶里,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直站在路灯上的乌鸦也扑腾了一下翅膀,飞离了无人的公园。
“楚辰,你遇到了什么吗?”
楚辰在路上接到了方羽的电话,他瞟了一眼颈上,知道方羽肯定是通过这个东西感应到了,就说:“已经没事了。”
方羽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老师在给谁打电话?”
“是女朋友吗?”
“老师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啊?”
“……”
“给我回教室去。”方羽气势汹汹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他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起来了。
“上课去吧,有时间再聊。”楚辰笑了一下说。
方羽听楚辰的声音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于是应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这时的楚辰也正好到了家门前,但他耳边的手机并未立即放下,他感觉到了不寻常的视线,像是被谁盯着一样,回头只看见一片黑色的羽毛缓缓飘落在脚边。
是乌鸦的羽毛?
乌鸦喜欢尸体,只要察觉到死亡的气息,他们就会靠近。
但这并不是。
楚辰将它捡了起来,这看起来就像是羽毛的东西,细看才发现不过是一片黑色的纸絮……
在他的手指之间晕开了干涸的血色。
在古代,普通人可以使用信鸽来传递讯息,而术师则可以使用符咒幻化而成的“符鸟”,一来如果符鸟被发现的话能够立即销毁,二来,如果给符鸟注入血,符鸟就能成为术师的“眼”,能够方便地看着想要监视的人。
就比如这样,一片被折叠成鸟形的餐巾纸动了动,在飞起来的前一瞬又被一杯水缓缓地淋湿……
从餐馆外匆匆地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背着背包,模样介乎于青涩和成熟之间,一直走到餐桌前落了座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天桐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我也才刚到不久。”被称为“天桐”的人露出了一个微笑,虽然并不是本国人,但他的中文讲得相当流利。
☆、透明的壳·续
何涵在家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了钥匙,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内,这是他的妻子。
“你去哪里了?”妻子盯着他。
“和同事聚了一下餐……”何涵的话一点底气都没有,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花了多少钱?”妻子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
“没、没花,是同事请的。”何涵又说,边说边偷偷观察妻子的脸色。
妻子听见他的话,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甚至还过来帮他拿过了手里的公文包。
当然这个举动只是方便她查看他的公文包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罢了。
妻子拿过他的公文包到沙发坐下,低头检查了一会儿,忽然又抬头望向何涵:“何涵,你以为我想管得这么紧的?”
何涵正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旁边,才放松了一点身体顿时又紧绷起来。
“你知道儿子的学费和校服钱又要交了吗?交完之后你那点工资还剩多少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拎着你那点工资算算算,看怎样才能让家里吃上饱饭,我算得头都要疼死了,你倒好,还有闲心出去和同事玩?”
“不是玩……是同事要调职才去践行的……”何涵试图解释。
“不是玩?不是整天顾着玩,你评职称的事能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你说你评职称都评了多少年了?你那个同学现在都当上正教授了,你还只是个普通的大学讲师,你每个月拿那一点钱就开心了?何涵,你有为我和儿子想过吗?你有为这个家想过吗?”
被妻子批得不留余地,何涵他没法反驳,只能一直低着头。
“为什么你不能像你那个同学一样出色?还是说你本来就这么没用,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最后的话落入耳中,何涵尽管依然没有抬起头,但手却慢慢握成了拳。
这一夜,何涵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一直无法入睡。
他的耳中始终回响着妻子的话——
“为什么你不能像你那个同学一样出色?”
何涵毕业于一所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就留校任教了,而和他同样留校任教的还有他的大学同学——任朗。
和内向的何涵不同,任朗的社交能力十分强,为人幽默风趣,这不但给他个人增添了魅力,也让他在工作上得益不少,而在任朗一路平步青云的时候,何涵却频频受挫,这令本来就内向的他变得更加难以和人相处,甚至有学生给他起了“怪人”的称号。
这样当着“怪人”的被疏离的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任朗被人们簇拥着,他和任朗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在地底、一个在天上,就连每次妻子数落他的时候,也总会拿他和任朗比较。
杂音萦绕于耳,思绪变得像浆糊一样,每天一个人浑浑噩噩地拖着脚步走,试图忽视掉所有这些让他难受的声音,但他没有办法否认,当四周都安静下来之后,因为怯懦而始终抬不起的头颅抬了起来,布着血丝的眼底分明充满了嫉妒——
为什么只有任朗能沐浴在光环之中,而他却要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处处被人鄙视?
为什么他只是何涵,而不能变成任朗?
何涵伸出手握紧了面前的门把,像是要把它生生握碎一样,然后缓缓地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汹涌而来。
被熏得几乎眩晕的何涵因为握紧了门把才勉强站住,他震惊地睁大眼睛看清了里面的人——
那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一把刀从他的肚子开始一直往上破肚开膛,最后毫不留情地捅在了喉咙上。
那人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血流了满地。
何涵恐惧得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剧颤的手几次想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但忽然,他发现被杀的那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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