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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养龙进行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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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吓得双脚发软,面上强颜欢笑:“阁下,哦,不,爵士殿下,我,小的,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行。”莱昂笑了起来,“你太丑了,会让我的美酒变质的。”
  “那那那……”刀疤脸眼珠子乱转,顺着莱昂的视线移到野狼身上,顿时福至心灵,“或许我的朋友会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不要让我等太久,要知道肉烤久了,就好吃了。”莱昂打了个响指,盔甲兵整齐划一地收起剑来,“而不好吃的东西,我一向是宁可毁掉,也不想它来碍我的眼。你可别让我失望。”莱昂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是的是的,小人明白。”刀疤脸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愤怒地再一次抱怨上苍无眼,为什么在之前的几次风暴中,这些无情冷血的家伙没被吹走。
  饥饿的刀疤男泄愤地咬了一口干粮,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被砖头般的硬饼子崩掉了。
  野狼坐在一块岩石顶上,刀疤男悄无声息地靠近野狼。
  野狼冷冷地盯着他,手指微曲,浑身戒备。
  “兄弟,你这个态度可不太友好,我没有恶意。”刀疤男一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武器,一边凑过去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呸!那贵族确实猪狗不如。但是请你睁开眼睛吧,看看他身边那些擦剑的士兵,和他作对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如果再使劲嗅一下空气,你是否已经闻到了肥肉的诱人香气……”
  说到食物,刀疤男使劲咽了下口水,他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嚼而无味的干粮,却忽然发现自己早已忘记肉的滋味。
  两声响亮的“叽咕”同时响起,刀疤男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紧接着意识到两声,立刻抬头朝野狼看去,发现野狼脸上尴尬的表情,不由心里暗自好笑,但脸上依旧充满陈恳:“接受他的盛情款待吧。他若污言秽语,你且闭着耳朵便是。只要吃到肚子里的食物是真实的,那不就行了。”
  野狼朝莱昂看去,而一直关注着他的莱昂,则得意洋洋地捻着一块油津津的牛排骨,朝他挥了挥。那态度,仿佛野狼只是一只家养的贱狗,只要一根肉骨头,便能招之即来,挥之则去。
  野狼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些贵族总是忘记,我是人,不是狗。
  他看了眼刀疤男。即便我不是人,那也是绝不可能是被驯服了的家犬,永远不可能为了讨要一口肉骨头而摇尾巴。
  野狼将视线放到莱昂身边的盔甲兵身上,有些难过地想着:可是我不愿当贵族养的家犬,同时,却也当不了真正的荒原野狼。荒野上的野狼能够独自狩猎,也敢与大它数倍的雄狮撕咬搏杀,但我却不能,也不敢。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捏紧拳头。两个月后,他将成为18岁,正式列入成年人的队伍,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依旧是那么的有限。
  更加让他难堪的是,空气里弥漫的烤肉香味,让他竟在这种时候需要坚强的时刻,像个软弱的孩子一样,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他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沙漠的夜,寒冷,让人情绪低落。他想起了被母亲晒过的被窝里那股阳光的味道,他想念母亲腌制的培根肉放在火上烘烤时的香味,想念母亲种在窗口的那一盆薄荷草,她在节日的牛肉汤里总要撒上一些翠绿的薄荷……
  野狼冷漠地拒绝刀疤脸后,默默地爬到了更高的一块塔岩顶上,仰望远方。
  广袤黑暗的空旷,银月大得让人寂寞。
  他坐在冰冷的岩石顶上,像一匹寂寞的孤狼。
  刀疤脸觉得这孩子没救了,离群孤僻,不通人情世故,迟早会被这个冷漠残酷的社会杀死。尊严有什么用,这个社会只在乎血脉!钱!武力!权利!没有吃到肉的刀疤男愤怒地蜷缩在火堆的附近睡着。
  而莱昂,则有些遗憾手边没有弩箭——他想要把那头孤狼射下来。
  迟早我要操他一顿。莱昂非常愉快的想着:我要把他的脑袋狠狠压在沙子里,然后从背后上他,像个畜生一样,用鞭子抽在他的身上,他的嚎叫会让我兴奋。
  莱昂带着诡异的笑容睡着了。至于究竟他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在梦中又对野狼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光明之神都无法得知。
  夜更深了。
  燃烧的营火在所有人都睡着后,渐渐地熄灭了。
  最后一点火星也黯淡了下去,万籁俱静。蓦地,一只巨型黑鸟划过天际。
  从天空往下俯视,这十几个人看上去就像蚂蚁一样。而他们躺着的那片沙漠宛如黑色的大海,镜子一般平静的水面。
  朔风吹起,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黑色的沙海竟开始泛起涟漪!


  ☆、 虫海

       
  波纹荡漾,沙浪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开去,并逐渐剧烈起来。过了一会儿,如煮沸的开水,沙子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泛起银色的粼粼光芒。
  刚开始还只是偶尔闪过一丝银芒,可到后来,目之所及,全部变成了冰冷的银色,并迅速地向睡着的人们聚拢。
  可定睛细看,那哪里是银色的波浪,分明是无数指甲大小的甲虫。
  即使是阅历最丰富,学识最渊博的英图帝国大学士,也无法认出它们的品种。
  它们的前胸与背板连成一片,光滑而又坚硬,反射出森然银光。而头部则长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恐怖复眼,沉睡的人类反射在眼睛里,好似无数具冰冷尸体。当两对细长触角相互快速摩擦时,竟发出了能够让人彻底睡死过去的声波。这真是可怕的能力。 
  天地间静得极其诡异,仿佛就连空气都凝滞了,唯有虫子的十六只脚在肉体上快速移动时,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若单体而论,这些虫子或许并无太大威慑力,可当这些小家伙大面积地聚集在一起,却产生了极为惊悚的效果。
  虫海!
  无数的银色小虫钻进人的身体,从他们的耳朵、鼻孔爬进去。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人们的肚子开始飞快地鼓起来,四肢膨胀,皮肤下拱起了无数凸起的小肿包,而这些小肿包在不停地移动,叫人毛骨悚然。
  银色的虫子连绵不绝,形成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地打过来,将一切淹没。
  巨鸟飞过满月,翅膀张开,挡住了月芒,地上掠过一大片黑影。
  黑影之处,地面陡然向下凹陷,仿佛地底下隐藏了一只沉睡的怪兽,正饥饿地张开了大嘴,无情地吞没了所有躺在地上的人类。
  莱恩戴在左耳上的那枚被光明教会加持过魔法的耳钉,骤然向虫海绽放出刺眼的光束。然而,与黑暗相比,那道光不过沧海一粟,不过刹那功夫,便被滚滚扑来的黑影吞没,消失无踪。只听“啪”的一声细响,耳钉粉身碎骨,被淹没在漫漫黄沙中。
  这个由光明神教的主教加持过的耳钉,不但没有保佑他的主人远离黑暗,并且,在临终之时也没能很好地完成它最重要的职责——追寻真凶。
  模糊的图像被神秘的魔法传输到了遥远的光明神教,一段隐秘的信息也随之而至。至于他们能否从中得取有效信息,从而找到迫害莱昂皇子的真凶,那是以后的野狼需要担心的事情了。现在的他高高地躺在塔岩顶端,为了尽快恢复体力,他睡得很沉,对脚底下的虫海一无所知,身体因冷而蜷缩成一团。
  过了很久,很久。
  月光再次洒向地面,大地重新恢复平静,所有的东西仍然呆在原地,帐篷的位置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熄灭的火堆冰冷如雪,就连骆驼也安然无恙地继续沉睡。
  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发生过,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唯独躺在地上睡觉的人类神秘消失了。
  黑色的巨鸟张开双翼,在上空盘旋几圈,然后拍了一下翅膀,卷起巨大风浪,百公里范围内的沙子都被扬上了天空,形成了巨大的龙卷风。
  黑色巨鸟飞向远方。
  从地底深处传来悠长的叹息声。
  那是较之黑夜更为黑暗的存在。
  那是较之时间更为古老的存在。
  “不够……不够……”
  翌日清晨。
  野狼在高耸的塔岩顶上醒来,打了个哈欠,一边摸着干瘪的腹部,一边神情恍惚地朝下看。紧接着,他猛地一惊,整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双眼睁大如铜铃,不敢置信地瞪着露营点。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其他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站在高处四下俯瞰整个沙漠。可无论他如何尝试,都只看到漫漫黄沙,没有尽头。
  野狼惊悚地发现,他竟成了这片荒芜沙漠上唯一的人类。
  风卷岩沙,塔石林立,太阳无情地灼烤着大地,野狼蔫了吧唧地趴在一头骆驼身上。
  这是他在亡灵沙漠的第二十七天。
  他的身后跟着五匹骆驼,骆驼的身上驮着尽可能多的行李。他不知道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他在露营点又苦苦等了几天时间,可除了不停减少的食物和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对失踪同伴的担心,对生病母亲的担忧,对这片沙漠的恐惧,对前路的茫然,永无止境的沉默,毫无变化的景色,不停减少的食物……
  压力沉甸甸地砸在野狼肩上,压得他面无神经坏死,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就连脚下的大地都要被压成深坑。
  野狼开始深切的领悟到别人提到亡灵沙漠时,为何脸上会露出那样恐惧的表情。
  其实,野狼成为佣兵的时间并不长,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别人越是说危险,他越想要要闯一闯。当他在雇佣合同上签名时,满脑子想的是丰厚的报酬,母亲日渐严重的病情,高昂的治疗费,破旧漏风的老房子。
  年轻人总是这样,不管嘴上说得多么谦虚,可实际内心深处却骄傲十足,字典里压根儿就没有“做不到”这三个字。他们总认为自己的刀足够锋利,能够斩破一切艰难险阻。
  野狼真想回到过去猛地扇自己几个耳光,把那个狂妄的小子打醒,然后一切重头再来。
  可现实是,他只能就这么走。
  走啊走,走啊走。
  没有任何改变。
  他在亡灵沙漠已经呆了三十五天。
  骆驼还剩四匹。
  走啊走,走啊走。
  没有任何改变。
  第四十五天。
  第四十六天。
  第四十七天。
  野狼怀疑自己已经聋掉了,所以他像个白痴一样大声吼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到声音了,这代表着他的耳朵和喉咙还是好的,于是又继续上路。
  没完没了地走啊,走啊。他在夜晚寻找北极星的方向,在白天笔直朝北前行。然而这片沙漠根本就没有尽头。没完没了地走啊,走啊。
  第五十五天。
  第五十六天。
  第五十七天。
  野狼觉得自己一定是瞎掉了,不然为什么不管醒来还是做梦,他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颜色——黄沙,黄沙,黄沙,黄沙……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野狼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野狼已经疯了。
  还剩三匹骆驼。
  还剩两匹骆驼。
  还剩一匹骆驼。
  我还剩十根手指头。
  我还剩十根手指头。
  我还剩十根手指头。
  好吧,疯了又如何呢。野狼只想睡觉,永永远远地睡觉。
  黑色的大鸟再也没有出现过,然后他一直走到了第六十三天。
  野狼最后的一头骆驼在三天前饿死了。他不得不在食物和金钱之间做选择。当他选择放弃所有沉重的金子时,他忽然无可抑制地疯狂大笑起来。
  为什么不笑呢,难道你也不觉得这事儿充满了讽刺吗。
  他出生入死,不顾性命,和那个狗娘养的小贵族来亡灵沙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可是拼命到最后,他却必须做这种操蛋的选择题。
  请问,是生命重要,还是钱更重要?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可笑了,简直就要让人笑死。
  他猛地扯掉遮挡太阳的兜帽,将围着口鼻的纱丽揉成一个球,投掷到远方。他把自己的刘海捋上去,露出对男人而言过于漂亮的紫色眼睛。
  “哈哈哈……”
  他仰天张开双臂,开始像得了羊癫疯一样地歇斯底里地狂笑,然后一边笑,一边朝后重重倒在沙地上。
  他觉得很累很累,累得再也不愿意走了,因为不管他走多远,不管他走多久,所处之地都完全相同。黄沙已经将他逼疯了,他的脑子已经死掉了,他的灵魂也已经干枯了。他好累好累,累得连思考自己到底有多累,都觉得很累。
  野狼笑得是那么癫狂,以至于眼角都流出泪水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她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吧,不知道她会不会为我哭泣。
  应该会的吧,不管她嘴上如何要强,但实际内心心是最软最善良的。
  不过可能性更大的,是她已经死了吧。毕竟我离开前留下的费用,只够去教会做一次净化治疗,顶多能再撑一个多月。
  可怜的母亲,她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本该成为最幸福的妻子,最快乐的母亲,可就因为三个臭男人,结果伤透了心,吃了一辈子的苦头,最后还落得个无人送葬的悲惨下场。
  贵族,呵呵,贵族是什么,贵族都是一群出尔反尔的胆小鬼。口口声声说爱你,搞大你的肚子,结果穿上裤子却立马翻脸不见人,迫不及待地去娶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
  父亲,呵呵,父亲是什么,父亲是水中的月光,竹篮里的影子。他们不知道责任二字怎么写,也不知道一个被打上奴隶烙印然后又被抛弃,落到社会最底层,还要独自养大一个孩子的女人有多艰难。
  我明明已向诸神发誓,要向那所有伤害我们的人报仇,结果,哈哈哈,没想到我竟然也变成伤害她最深的三个人之一。
  所以我也该死。
  我还是死了好。
  野狼的精神已经出了问题,他像中了邪魔一样的,刚想到死亡,手就已经自动掏出匕首,将它抵在脖子的大动脉上。
  嘿,你瞧,其实杀人真的很简单。只需找准大动脉,轻轻用力一割,血液就会堤坝坍圮了的水,奔腾而出,止都止不住。
  只需轻轻一用力,所有的痛苦马上就会消失不见了。野狼念咒语似得在心里反复默念:只需轻轻一用力,只需轻轻一用力。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手却依旧纹丝不动。
  你还在等什么?野狼在心里大声质问自己:你这种垃圾还活着做什么!?你只是一个下贱的杂种,私生子,你是如此的幼稚,如此的卑微,你的人生没有希望,你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你只能受尽折辱,你甚至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野狼想要找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可是盲头乌蝇一样寻来觅去,却最后什么也没找到。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并且,将会继续毫无意义下去。
  算了吧,活着多累啊。再见吧。再见吧。我放弃挣扎。反正这片沙漠永远也走不出去了,而痛苦也好像这片沙漠一样,永远也没办法消失。反正最后都是饿死,还不如现在死,至少还能似得有尊严一点。
  野狼猛地将匕首拿远,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朝胸口捅过来。
  匕首划破热浪,插进野狼的心脏。
  双眼紧闭。
  呼吸停止。
  他好像已经死了。
  世界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一切都静止不动,唯独无情的太阳晒在他的头上。
  过了很久很久,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下。
  一滴。
  两滴。
  三四五六滴。
  无数水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仿佛忽然下了场暴雨,将他眼前的那块地面沾湿,地面被染成更为黯淡的颜色,并且逐渐扩散开去。
  野狼的手陡然失去所有的力量,匕首脱落,深深的陷入沙地上,唯有刀尖一点红。
  眼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眼眶里冒了出来,野狼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双眼,拼命的紧咬牙关,可还是无法压抑住从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声。
  那是充满了软弱和无力,一点也不像个男人的呜咽。
  可同时,也是充满了不甘心的呜咽。
  怎么舍得死啊。即使他在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笑容,过早地就背起了整个家庭的担负,可不管外表装得再怎么成熟,他也还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怎么舍得死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舍得在这里就画上句号啊。死很简单,可如果死了,就只能永永远远地留在这片沙漠上,再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不甘心。
  我不甘心!
  怎能甘心!
  绝不甘心!
  受伤的野狼仰天咆哮。
  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仿佛在向残酷的命运挑战,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哪怕注定死亡,也要奋斗下去的咆哮。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见证的哭泣。他在荒芜的沙漠中心,全心全意地哭泣。
  他像是从来没有哭过似得,要一次性将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哭完,一直哭到喉咙沙哑,眼泪流干,再也哭不出来。
  他哭得昏天黑地,哭得差点脱水昏厥。可当他哭完后,却没有继续软弱,而是抹干眼泪,重新从地上站起来。
  野狼再次启程。
  这一场肆意的大哭似乎无形中改变了什么,当他再次上路,表情已经变得平和下来。童年受过的苦难似乎在他的身上慢慢沉淀了下来,有以前非常纠结一些事情,大哭过后,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哭出了些什么,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堵在心口的石头似乎被他哭出了裂缝。他不再觉得那么压抑,他甚至开始留意路边的风景,努力从枯燥的岩石和沙子里,寻找出一丝乐趣。
  他竟就这么地,又走啊走,走啊走,走到了第七十一天,又或者是八十一天?还是九十一天?
  野狼已经数不清了。
  他抬头看了眼炽热的太阳,渴极难耐。
  忍了又忍,他又咬牙向前走了十多公里,这才取下随身携带的水壶,珍惜的抿了一小口酒,润了润干枯的嘴唇。
  这是最后一壶酒。
  水已经全部喝完了,食物也彻底告罄。
  然后在这么绝望的时候,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式满十八岁了。
  虽然他记不清具体生日是第多少天了,但他还是咧嘴笑了笑,在心里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野狼有些疲倦,于是靠着路边的一块岩石,坐在阴影里,稍作休憩。
  他打了个小盹儿。
  迷迷糊糊,似乎做了个梦。
  醒来时,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梦的内容,但嘴角却带着笑容。
  他想,大概是个美梦吧。
  真好。
  一个巨大的黑影掠过头顶,野狼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石头房子。消失许久的黑鸟在它的上方盘旋。
  野狼整个人都是木的。他已经独自行走了太长时间,每日每夜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风景,脑子已经自动停机。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十分突兀的房子时,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
  他没有惊喜,也不感到惊讶。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看到前方有个房子,于是就走了过去。
  房子的木门早已在年复一年的风暴中,朽烂了。所以野狼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已经看到正对着房门的那张石头床。
  床上摆着一个非常漂亮的骷髅头。颅骨的形状与人类相似,唯独额头上长着一只角。
  野狼什么都没多想,看到骷髅头,于是就将它捧在手心打量一番。冰冰凉凉,在炎热的沙漠,拿在手上的感觉特别舒服。头骨也十分光滑,没有任何棱角,宛如上好的琼脂古玉,叫人爱不释手。
  太舒服了。野狼忍不住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感觉自己被晒得烧红的脸迅速降温下来,顿时惬意地发出一声喟叹。
  随着体温的下降,野狼脑袋里生锈的齿轮终于开始艰难地转动。
  为什么亡灵沙漠上会有房子?为什么房子完全由石转组成?为什么石砖之间没有使用任何水泥之类的粘合剂,但石砖之间却能够严丝密合在一起不倒塌?这间房子是谁建造的?什么人住在这里?为什么要在沙漠中央建房子?
  莫非……
  这里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里,野狼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 黑龙

       他不由开始检查起这间房子来。角角落落,缝缝隙隙,墙墙砖砖,石石头头……
  可是最后的结论却是,这就是一间两房一厅极其普通的石头房。年代极其久远,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风腐蚀,变成灰烬。房内所有的家具都是石头做成的,相当结实,不过也没啥美观可言,艺术价值更是丝毫没有。
  若非要说挑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石头边缘的切痕非常奇怪,看上去像是某种巨型野兽用尖锐的爪子切割下来的。
  可刚想到这里,野狼立刻又自己否定自己,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世上并没有如此大的可怕的动物,他同样也想不起任何一种能比切石刀还要锋利的爪牙。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在这里建了个房子?
  更重要的是,亡灵沙漠里,还有其他的人类吗?
  野狼满头雾水,却想不清楚。他有些疲倦,便在床上坐下。不由自主地拿起骷髅头,将它捧在手心,举高,与自己双眼平视。
  骷髅头静静地注视着他,黑洞洞的眼眶竟不让人觉得害怕。甚至,野狼觉得它有些亲切,仿佛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它袒露心事:
  “嘿,你知道这里的主人上哪儿去了吗?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去吗?知道贵族和骑兵们消失到哪里去了吗?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吗……”
  骷髅头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但野狼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之可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也许我快疯了吧。
  不,说不定我已经疯了。
  野狼疲倦地阖上双目,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骷髅头上。
  骷髅头上尖锐的角刺破了野狼的皮肤,一滴猩红的血,流了出来。
  那滴血竟好似有生命般,自动沿着骷髅头上的角,慢慢流向骷髅头的额心,然后被迅速吸收,消失不见。
  然而,野狼却毫无所知,依旧倦怠地闭目养神。
  紧接着,第二滴血,也主动流向了骷髅头。
  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
  血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刚开始,伤口就跟被蚊子叮咬过一般小。可半杯茶的时间后,骷髅头的锐角已经被凶猛溢出的血液染红。
  白的骨。
  红的血。
  可是,野狼还是毫无所觉。
  他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而骷髅头却在血雨的洗礼下,却白地那般纯粹,显得妖冶异常。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邪恶妖魔,即使干着最邪恶的事情,脸上依旧带着天真的笑容。
  野狼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之间,好像重新回到母亲的羊水里。非常舒服,很安心,整个人迷迷糊糊。
  隐隐听到有人在从很远的地方呼唤他。
  “西蒙……”
  “西蒙……”
  野狼想要应声回答,可眼皮却紧紧地黏在一起。
  他感觉呼唤他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他不想让对方担心。可是他却无力睁开眼睛,无法张开嘴巴,四周的水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让他难以呼吸。
  野狼不由有些着急,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他拼命的往上窜,想要把头从羊水里伸出来。他在内心焦急地喊起来: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声音一直锲而不舍地呼唤着他,野狼无法控制地心焦,游得几乎变成了一道闪电。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终于将自己的脑袋伸出水面,同时,也终于听清了对方的声音。
  “塞壬……”
  塞壬是谁?我是西蒙,不是塞壬。
  野狼困惑地睁开眼睛,继而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他竟然身处蓝色的大海中央!
  头顶掠过一片大片阴影,野狼抬起头来,继而错愕地看到一只巨大得令人生畏的黑龙。
  龙!?
  为什么这里会有龙!?
  龙不是已经灭绝了好几千年吗!?  
  这只黑龙的体型实在是太过巨大。它甚至别的什么都没做,仅仅是从头顶飞过,便引起堪比龙卷风的强大气流,刮得野狼脸颊上的肉都颤抖着往后抖去。
  由于龙已经消失许久,所以民间对这种传奇神秘生物多有流传。狼看过无数不同形象的画像,听过无数不同版本的故事。可在他心中,龙的形象一直是模糊不清的。
  然而,当他看到这个生物的一瞬间,他顿时就知道,这是龙。并且,这也只能是龙。
  因为除了龙之外,再没有任何生物能在第一眼,就能让人震撼至此,惊艳至此,强大得让人只想在它的面前俯首膜拜。野狼瞬间就理解了为何龙在灭绝千年后,依旧在欧兰大陆拥有经久不衰的超高人气。
  那黑龙,身如高山,背如山脊,鳞如盔甲,爪似钢刀。当它展开背后翅膀时,整个世界的光亮都被挡住了。明明日头正毒,可茫茫大海却陷入了最黑暗的夜晚。
  野狼感觉好像自己的头顶之上,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空中岛屿。此时他们相距起码有几千米远,可当黑龙呼吸时,野狼能够清晰地听到从它鼻子喷出的恐怖气息,足以让万物瑟缩,俯首称臣。
  野狼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神话传说。
  据传,龙是真神最爱的儿子,拥有世界上最坚硬的鳞甲,最尖锐的爪子,最霸道的龙焰,最聪明的脑袋,最强悍的血液。它负责守卫神域,但由于太过恋慕人间的繁华,疏于职守,所以被神夺去了一半的能力,唯有这世间最干净的泪水才能洗去它的罪孽。
  “塞壬!”
  声音从头顶传来,野狼震惊万分地瞪着黑龙,不知该惊讶它会说话,还是告诉它认错人了。可来不及多思,那只黑龙竟然收紧翅膀,将自己裹成一个子弹,迅速旋转,呼啸着加速朝他笔直飞来。
  想象一下,一座空中巨岛朝着你袭击而来会有什么感觉,野狼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野狼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地朝着黑龙的坠落点游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不可思议。
  随着黑龙的下降,它庞大的身躯同时也在不停地缩小,最后变成约莫两米长(不包括尾巴)。眼看就要坠入大海,它猛地张开双翼,缓冲了下降的趋势。
  但还是太晚了,此时它与水面只差十公分了。
  绝对不能让它碰到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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