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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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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言白起身去开门,见他脸色苍白,手里提着一个圆柱形的皮制物,知道里头装的是《山河万里图》。
    他侧身,寇凛入内,画囊搁在桌面上,尔后走到案台后,提笔抽纸,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后将纸竖起来。
    柳言白看过去,怔住了。
    纸上潦草写着:信得过我,就支走跟着你的那个忍者,我有话与你说。
    *
    两个时辰后,已近深夜,寇凛提着画囊从柳言白房间里出来,没有回房,拉了个侍女询问金鸩将楚修宁安排在哪儿了,又去敲楚修宁的房门。
    进去后直截了当地道:“爹,咱俩能不能分工合作?”
    楚修宁关了门正往屋里走,一愣:“怎么个分工法?”
    “您眼下主要在做两件事,一是与袁首辅争权,一是对付天影。”
    “恩。”
    “无论您有什么打算,希望您稍后专注于您的党争,那才是您的强项。而对付天影的事儿,全权交给我,您别再插手。”
    “不可能。”楚修宁拧着眉头走去桌前,在他对面坐下,“铲除邪教,的确是你们锦衣卫的职责,但你知道天影和我楚家的关系,我不放心……”
    寇凛打断他:“您对我的能力不放心?”
    楚修宁沉默。
    寇凛的手指点着画囊:“您是楚党领袖,我是锦衣卫指挥使,您有您的主意,我有我的想法,咱们独断惯了,很难齐心协力,定会误事。不如分工合作,反而可以殊途同归。毕竟我也是楚家一份子,同样盼着楚家好。”
    楚修宁微垂眼睫,似在认真思考他的建议:“我不插手你处理天影,你也不插手我对付袁首辅?”
    “当然了。”
    “既然如此,为何要护着袁少谨。”楚修宁看着他,“你让锦衣卫将袁少谨藏起来是几个意思?见我留下阿琰,你也留下段小江,又是几个意思?”
    寇凛笑笑道:“我知道您近来最犹豫的事情,是取不取袁少谨的性命,因为他若死在沿海,袁首辅必定要增兵给虞康安,却不知虞康安已经倒戈……”
    楚修宁勾了勾唇:“既然心知肚明,你还要护着,还对我说你盼着楚家好?”
    寇凛回的很快:“在我眼中,袁少谨并非袁首辅之子,他是我的下属,我将他从京城带出来,身为上官,有责任护他周全,将他平安带回京。”
    楚修宁瞥他一眼。
    寇凛又赔笑:“这不也是替爹您拿主意么,我知道关于杀不杀袁少谨,您内心是挣扎的,不是您对政敌之子心慈手软,是怕被楚箫知道了,又要与您闹起来。”
    提到楚箫,楚修宁的神色略有松动,苦笑:“这就是我总斗不过袁首辅的原因,一没他胆子大,怕牵连儿女。二没他心狠,怕失了底线,失了对儿女的以身作则。”
    “以身作则……”也即将为人父的寇凛似有所悟,旋即又道,“那关于我的提议,爹究竟同意不同意?”
    “你必须先大致告诉我,你准备怎样对付天影。”
    “行。”
    烛火熄了两回,翁婿俩一直密谈到五更天。
    ……
    楚谣躺在床上同样没合眼,一边想着楚家天影柳言白,一边等着寇凛。
    海边湿气重,寇凛回来时,衣裳上已经沾满了晨露。
    伤着病着,还不停歇的熬夜奔波,楚谣看着心疼,从重衾里拿出始终贴在胸口暖着的寝衣:“快将衣裳换了。”
    寇凛道了声“遵命”,更换好寝衣,躺上床,将她抱进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小暖炉子,从身暖到了心。
    “我与你说了会回来的晚,让你先睡,又不听话。”下巴抵住她的额头,他轻声说道,“总这样的话,我在外做事难以心安。”
    “我今儿不是等你,是真睡不着。”楚谣往他怀里蜷了蜷,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
    “有我和你爹在,你琢磨什么?要琢磨,等我俩死了你再琢磨。”
    “你又胡说八道。”楚谣从被窝里抬起手臂,在他嘴唇上拍了下,却被他含住了手指,“松开,属狗的么?”
    寇凛抱紧了她,静谧中轻笑道:“不闹了,睡吧。”
    楚谣在他怀里点点头,呼吸着混有他气息的空气,满腹心事渐渐沉了底,安稳睡去。
    ……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只剩下楚谣自己。
    起床后,惯例是侍女先伺候着她沐浴梳洗,紧接着两个大夫来为她诊脉,依然没诊出她有孕的消息。
    以大梁的医学水平,通常有孕超过二十日,大夫就能诊出喜脉来。若此时她真的有孕,必定是没有超过二十日。
    江天屿给她解蛊是在九日前,判断他有孕时,她至多才怀上十天。
    若是真的,他这巫医的医术,在大梁实属顶尖。
    倘若走的是正途,没准儿能如华佗扁鹊一般,成为青史留名的神医。
    楚谣心里想着,但一点儿也不替他可惜。
    诊完了脉,侍女摆上早饭,楚谣正吃着燕窝粥,忽听外头传来铠甲摩擦的声音,和一叠整齐的脚步声。
    她放下汤匙:“外头是怎么回事?”
    “奴婢出去看看。”如今伺候她的人,是金鸩的贴身大侍女,地位不一般。看罢回来道,“楚小姐勿慌,是徐当家闯上山顶来了,护卫已将他拦下。”
    “如此狂妄?”楚谣蹙了蹙眉。
    东南海这另外两个海盗头子,是来与金鸩商讨该怎样应对此次四省联军剿匪的,至今没有商讨出结果。
    两人住在半山腰,由曹山招待着。
    陈七娘安分,徐旻却野心勃勃,不满金鸩垄断军火买卖,想要取而代之,成为东南海新的大老板,话事人。
    但他怕金鸩,半辈子都被金鸩压着打。
    好不容易生了个能打的儿子徐淼,又被金鸩的义子段冲一路吊着打。
    徐旻这一窝盗匪,已被麻风岛给打出了心里阴影,从来不敢在金鸩面前放肆。
    今日突然硬闯山顶,怕是听到了风声,段冲被关了起来,受伤不轻,似乎与金鸩离了心。
    而金鸩近两年旧疾反复,莫说动武了,动气都会发作。
    她先前也劝着金鸩先将段冲放出来,哪怕等徐旻离开再继续关着,但金鸩固执起来也是要命,段冲一日不低头认错,就一日不放他出来。
    楚谣心里明白,金鸩是爱之深责之切,却不知段冲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真和金鸩离了心。
    她问:“金爷呢?”
    楚谣有些担心她爹,徐旻早不闹晚不闹,她爹刚来就开始闹,总觉得并非巧合。
    侍女回她的话:“金爷正在议事厅里,招待一位贵客。”
    楚谣点头。
    这贵客应该是她爹,原本她还以为金鸩会多晾她爹几日,准备吃罢饭过去找她爹聊聊天呢。
    窗外飘来声音。
    “金鸩,你出来!”
    “金鸩,老子有事找你!”
    “太吵了,将窗子阖上。”楚谣拿起汤匙继续喝粥,爹和寇凛都在,金鸩也是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她的确无需操心。
    *
    议事厅内。
    金鸩招待的不只楚修宁,还有虞康安。
    寇凛也在,剑伤的缘故他有些发烧,加上一夜未曾合眼,脑袋昏沉沉,昏昏欲睡。
    楚修宁落座后根本没空说明来意,只顾着听金鸩与虞康安吵架。
    虞康安一句一声叛国贼,金鸩一口一个老顽固,看争执的架势,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随时都会大打出手。
    但楚修宁竟然有些羡慕。
    有些体会到谢从琰看到寇凛有生死之交时的感受了。
    “怎么样?后悔了没?”虞康安脖子青筋都爆了起来,直想解刀劈他,“我就说他自小性格偏激,极难管教,你偏不信,还为了他与我割袍断交!”
    “那也是你造成的!”金鸩同样想要拔剑砍他。
    见他俩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输赢对错,楚修宁实在不想继续浪费自己的时间,抢在虞康安说话之前道:“虞总兵,我还有事要与金老板相商。”
    虞总兵几欲张口,还是咽下,坐了下来。
    冷哼一声,抱臂侧身,看向议事厅的大门,留给金鸩半个背影。
    金鸩朝他背影呸了一口,也坐下,心中极度不解楚修宁究竟拿捏住了虞康安什么把柄,竟令他转变阵营,老实坐在这里。
    但两人都没说的意思,他也不问,对楚修宁道:“楚尚书请说。”
    楚修宁步入正题:“关于此次四省联军剿匪,金老板与另外两位大当家是怎样安排的?”
    “楚尚书问的妙。”金鸩好笑道,“尚书大人可否先告诉我,你们此次联军是如何部署的?”
    “这要问虞总兵。”楚修宁认真回答,“不过他的行军路数,金老板应该十分清楚,听说虞家军初成时,许多战术都是你二人共同研究出来的。”
    金鸩沉默片刻,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准备退。”
    楚修宁问:“退是何意?”
    金鸩:“从麻风岛撤走,不和你们打,等你们走了之后再回来。”
    楚修宁:“你辛苦建造的麻风岛,我们若是给你夷为平地……”
    金鸩浑不在意:“重建就是,搬空之后不过是些建筑,我有钱有人,建起来极快。而且,也不怕实话告诉楚尚书,狡兔尚有三窟,我当然也不止一个麻风岛,还有几个备用的岛,早建好各项设施,随时可以启用,而你们的海军走不了这么远。”
    楚修宁点头:“那你的生意?”
    金鸩:“名声和资源才是第一位的,我在哪里,哪里就是麻风岛。”
    楚修宁:“也是,再不济金老板还有南洋可退,你的产业多半在南洋。”
    金鸩摇头:“产业可以遍天下,但我生为大梁人,死也会死在大梁……附近,绝不会去南洋。”
    楚修宁再问:“那徐旻和陈七当如何?”
    金鸩无所顾忌地道:“我们三人,一贯是我说了算。陈七退也行打也行,徐旻则坚持想打。他勾结上了东瀛极强势的三和藩,三和藩染谷家的少主如今就在岛上,跟着徐旻来的。徐旻野心勃勃,认为我们三家与倭军倭寇联手,四省联军将不堪一击,指不定趁此机会能将大梁东南几省占为己有,划地称王,更指不定可以杀了我,拿走我的生意。”
    说到这,笑了一声,“所以我若选择与你们开战,得先收拾了他,不然还得防着他在我背后捅刀子。”
    楚修宁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金鸩却不明白:“楚尚书来此究竟何意?”
    楚修宁道:“我想请金老板放弃退避,联合徐旻陈七,竭尽所能与倭军倭寇勾结,与我们开战。”
    金鸩皱起眉:“理由?”
    虞康安哼笑:“好将你们这些叛国贼子无耻匪徒一网打尽。”
    金鸩冷笑:“谁输谁赢不一定。”
    楚修宁淡淡道:“一定的。”
    金鸩弯唇:“莫说我们三方联手,再加三和藩与众多倭寇,即使我麻风岛一家与你们打,输赢都是未知之数。”
    楚修宁微笑:“所以我说结果是一定的,因为金老板有能力左右战局。你暗中与我们互通消息,交战中咱们有输有赢,做出彼此都有细作的模样。我们保证只针对他们,不伤你麻风岛的人……”
    金鸩不同意:“倭寇就算了,徐旻陈七不能碰,不然往后东南海的海盗更难管理。”
    楚修宁自顾自:“等我们将他们全部剿灭,我需要将金老板逼至穷途末路,金老板便痛哭流涕的向圣上写一封归降书,向圣上说明你我之间存有私仇,你同意招安,但我非杀你不可,你愿奉上全部家产,买自己一条命,求圣上将我召回去。这封归降书,由虞总兵亲自递上去,同时,还有虞总兵弹劾我公报私仇的折子……”
    虞康安紧紧皱眉。
    金鸩更是摸不着北,不知楚修宁是不是个傻子,还是楚修宁将他当成个傻子。
    楚修宁继续道:“圣上也不知金老板家底如何,金老板随意给个大数目就行了,不能让你太吃亏,我也让我女婿出钱凑一下。圣上虽是天下之主,却也是穷惯了的,未必多有见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随同财产,金老板还需告诉圣上,我们剿匪时之所以遇伏,是浙江鹿门卫指挥使路琼向你们通风报信。”
    虞康安解释了句:“路指挥使是袁首辅的连襟。”
    金鸩不动声色的看着楚修宁。
    楚修宁继续道:“而这名单上的其他人,都是你曾贿赂过的,为你大开过方便之门。”
    金鸩彻底懂了:“楚尚书是想借我之手,扳倒袁首辅?”
    楚修宁“恩”一声。
    “为满足你一己权欲,将毁坏东南海上我苦心维持了十几年的秩序,你认为我会答应?”金鸩觑一眼虞康安,“你究竟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了?”
    虞康安坐正身体:“阿鸩,楚尚书坐上首辅之位后,他会推行改革,废除海禁,开放大梁的港口贸易,你就不必再死守着麻风岛,能上岸了。这对楚尚书,对我,对你,都是好事,对沿海百姓更是好事……”
    金鸩冷硬的打断他:“我问你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了!”
    虞康安哑了哑。
    “政客的话能信?敢信?没吃够亏还是怎么着?”金鸩瞥他过后,再度看向楚修宁,“尚书大人,我说过我不怕你的要挟,你若将我逼急了,我也有你的把柄,碍着那两个孩子,别逼我。”
    “我怀抱诚意而来,岂会要挟金老板。”楚修宁波澜不惊,“不知金老板要怎样才肯信我?”
    “赌注太大,请恕金某人输不起。”金鸩摆明了态度。
    楚修宁正要说话时,几乎被三人遗忘了的寇凛忽然醒来:“等等!”
    三人齐齐朝他望过去。
    寇凛发着癔症看向楚修宁:“爹,您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真将楚修宁给问住了:“我说了许多话,你指的哪一句?”
    寇凛昏沉沉中就只记得这一句,正是这句话令他清醒过来:“您说让我出钱凑一下?出什么钱?凑什么?”
    
    第154章 擂台
    
    金鸩和虞康安谁都没有主意到这一句, 寇凛指出来后, 两人记忆回拨,才想起楚修宁的确说过。
    都翻篇儿大半天了, 寇凛才反应过来,可见他的精神状态有多差。
    “是这样的, 楚尚书想让金鸩给圣上递一封归降书, 说愿奉上全部家产, 让你也帮着凑一些……”虞康安“好心”给寇凛解释一遍。
    寇凛听的额角青筋猛窜几下, 看向楚修宁, 似在询问他:您是认真的?
    楚修宁面色如常, 不答反问:“身体不适就回去歇着,非得掺合进来做什么?”
    寇凛坐正:“我身在议事厅, 爹都编排起了我的钱财, 我若不来,怕是连我这个人都要被您给卖去南洋当苦力了吧?”
    楚修宁:“怎么, 你不同意?”
    寇凛:“当然不同意。”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好吗?
    楚修宁表情疑惑:“可咱们不是约定好, 分工合作,我不插手你处理天影, 你也不插手我?”
    “但这是我的钱,您怎能不经我点头就替我做决定啊?”
    “昨夜是谁说自己也是楚家一份子?”
    “是我。然而……”
    “我替自家赘婿做决定, 有何不妥?”
    寇凛:……
    嘴巴张开又阖上,阖上之后再张开, 无言以对。
    楚狐狸应也只是随口一说, 金鸩若真同意的话, 以他的财力,哪里用的着自己帮忙凑钱?
    即使真凑些也没关系,自己手中还握有沈方的藏宝图,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只不过,仔细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他足用十年才积累了这么点儿财富,自从与楚家沾上关系,财产几乎缩水一半。
    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迟早成为真·入赘女婿。
    “诸位继续聊,我回去歇着了。”掌心撑住圈椅扶手,寇凛站起身往议事厅外走。
    原来强撑着过来,是怕楚狐狸给他挖坑,现在发现,他在这里也没用,索性回房睡觉。
    随后他就像朵小浪花,淹没在汪洋大海里。三人谁都没在注意这段小插曲,继续着他们的话题。
    但无论楚修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金鸩的态度都很坚决。
    不怕递归降书会丢失脸面,他是担不起这个风险。
    这样大规模的硬仗打起来,还是海战,局势很难控制,谁也不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楚修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一举扳倒袁首辅,取而代之,开放海禁。
    若是失败了,对楚修宁来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不过是再等下次机会。
    金鸩却损失惨重,东南海堪忧,沿海百姓往后的日子更是堪忧。
    “楚尚书请尽早离开我麻风岛吧。”金鸩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他站起身,对楚修宁下了逐客令,“你是官,我是贼,多有不便,金某人也就不留你了。”
    “不急。”楚修宁理了理袖口,也站起身,笑容和煦,“四省调度尚未完成,眼下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而我准备在岛上待足七日,若七日金老板仍不改心意,我便离开。”
    金鸩斩钉截铁:“我心意已决,绝不会改变,楚尚书不必白费功夫。”
    楚修宁微笑:“我从来是个知难而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金老板和虞总兵亦然。”
    “楚尚书有话不妨直说。”金鸩听出他话里有话。
    坐在楚修宁对面的虞康安冷静的看着他,知道先前都是铺垫,这才准备步入正题。
    “譬如段冲,虞总兵不断对金老板灌输此子天生反叛,难以管教的思想,金老板依然执意等他认错。”楚修宁淡淡笑道,“金老板以为,是你改变心意,与我合作容易,还是段冲洗心革面,真心悔悟容易呢?”
    金鸩岂是个蠢人,立刻明白过来:“楚尚书的意思是,你要帮我去规劝段冲?”
    虞康安沉默。
    不由想起段冲昨夜在地牢内提出的关于“立场”的疑问,虞康安翻来覆去一整夜,想的脑壳疼,也想不出该怎样回击他。
    最可怕的是,明知他想法有误,但就是无法反驳。
    思来想去,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他好像没错。
    楚修宁微笑颔首:“倘若我能在七日内治好金老板的心病,令段冲向金老板低头道歉,金老板能否答应我,仔细考虑一下与我结盟的事儿?”
    金鸩神色微动,段冲不只是他的心病,更是他的软肋。
    若谁真能教好段冲,无论是散尽家财还是要他的命,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是……
    金鸩觑他一眼:“尚书大人,我知你乃太子师,门生遍朝野,可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教好……”
    “因为关心则乱。”提起自己的儿子,原本谈笑风生的楚修宁和他们露出了同样的神情,一种为人父母才能懂得的五味杂陈。
    极快速的收拾心情,楚修宁脸上恢复得体的笑容,“何况,我并不认为我教育失败,只是我们对于‘好’与‘不好’、‘成功’与‘失败’的定义不同。
    金鸩和虞康安都注视着他。
    楚修宁提出问题:“你们谁能说出,犬子究竟哪里不好?”
    对于自己这个未来女婿,虞康安满腹怨言,有话要说:“他无能,这就是大错!”
    “无能是错?”楚修宁看向他,“天下之大,有大才者终究凤毛麟角。虞总兵保家卫国,想要守护的,不正是疆土之上这些无能平庸之辈?你若认为无能是错,你虞家九代豁出命去守护他们,是在助纣为虐?”
    虞康安嘴角微微一抽:“你……”
    楚修宁眉梢轻挑,缓缓道:“只因阿箫是我楚家人,是当朝尚书的儿子,在多数人的认知中,他不该平庸无能,必须出类拔萃。那这究竟是他之过,还是我之过?”
    得了,虞康安不接话了,他不知楚修宁说的对不对,他只清楚自己一个武将,肯定说不过他。
    “楚尚书,我接受你的提议。”金鸩衡量许久,拿定主意,“以七日为限,你若办得到,我会认真考虑。”
    楚修宁点了点头。
    他就没想过金鸩会不答应。
    *
    寇凛回到房间里时,楚谣刚吃罢早饭,问道:“你吃过了没?”
    “恩。”寇凛没一点胃口,说没吃怕楚谣唠叨他,于是含糊一声,往床边走。
    楚谣喊住他:“先别忙着躺,药煎好了,你趁热喝了。”说着喊侍女去端来。
    寇凛只能转身,走去桌前先坐下:“好。”
    楚谣见他原本苍白的脸颊微红,手背抵住他额头,惊讶:“你发烧了?”
    寇凛制止她准备喊大夫的举动,勉强挤出一抹笑:“别慌,这是好事。”
    楚谣听他声音都嘶哑了,忧心道:“发烧指不定是伤口感染,还好事?”
    “你有所不知,伤口愈合时我经常会发烧,安稳睡两日,等烧退了伤就好了。”说话间侍女端了药来,温度刚好,寇凛一口气喝光,苦的直咧嘴。
    “真的?”楚谣从面前的果盘里挑了个蜜橘,剥开后先自己尝了一瓣,确定不酸才送去他嘴里。
    寇凛就着她的手吃了,“嗯”一声:“真的,请大夫和拿药都是金爷出钱,我会替他省?”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楚谣放宽了心,但想起他说的‘经常”两字,又是一阵心疼:“那你去睡吧,这两日天大的事儿也缓缓再说。”
    “该安排的昨夜我都安排妥了,最近应该无事。”寇凛瞧一眼案台上的装着《山河万里图》的画囊,“对了瑶瑶,你稍后闲了,将图中关于藏宝地的部分画个简图出来吧?”
    “行。”楚谣应诺,嘴里没味儿,也开始吃橘子,问道,“你是准备让小江他们去找?”
    根据画中显示的位置,那岛离此很远,一来一回怕是好几个月,如今拿到了《山河万里图》,寇凛得回京复命,圣上给的期限就快到了,“得小心些,沈方是个术士,精通奇门遁甲,岛上指不定遍布五行阵和机关,让小江找几个懂行的随行。”
    “这是肯定的。”
    寇凛起身准备去床上躺着时,外头又闹起来。
    楚谣扭头看窗:“是徐旻,闹一早上了,刚消停下来,我还以为他走了。”
    寇凛一皱眉,走去窗边推开窗子。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在金鸩的内院之中,徐旻已经带了十几个手下闯了进来。
    护卫包饺子似的将他们一行人围住,盾牌在前,枪口从缝隙中露出,像一个个乌龟露出了头。
    “徐大当家,若再往前走一不,我们便不客气了!”护卫长阿青厉声喝道。
    徐旻听也不听,只管往前闯。
    “嘭!”
    护卫长先开了一枪,打在徐旻抬起的脚前。
    徐旻被逼停下来。
    他身后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赫然拔剑,冷笑道:“来,比一比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剑快!”
    “此人是徐旻的次子徐淼。”楚谣前几日见过他,“原本徐旻上岛没带他来,这几日才喊来的。”
    “听说是个江湖高手。”寇凛略有耳闻。
    徐淼比段冲小了两三岁,自幼颇有志向,看不起整日里打打杀杀抢地盘的海盗,不想留在强盗窝里子承父业,徐旻便送他上了岸,去往雁荡山念书习武,悉心栽培着。
    他也不负期望,七年前在南七省武林大会上一剑成名,混出不少名号,什么“南岭第一剑”、“雁荡公子”之类。
    衣锦还乡回到海上,徐淼还没来得及炫耀,他在半路遇上了段冲,非得装上去,嘲讽他“盖世悍匪”的名号,只是因为海上人见识浅,不知山外有山。
    于是被段冲撅断了剑,扒光了挂在桅杆上。
    自此徐淼再也没回岸上,专心留在徐旻的无涯岛,帮他父亲开阔版图,和麻风岛抢地盘抢生意。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
    在传言中,段冲总是“神”一样的存在,必定有夸张的成分。
    但综合各路信息,寇凛认为这个传言是真的。
    “都在干什么?”
    僵持中,金鸩的声音响起。
    包圆了的护卫从后方让出一条道,刚从议事厅回来的金鸩走进来,一扬手臂,让护卫们都收回进攻的姿态。
    哗啦啦一阵收起兵器的声音。
    徐淼也收剑归鞘,温文尔雅的抱拳:“金伯父,得罪了。”
    金鸩微微点头示意,他对小辈儿向来比同辈之人更客气,于是目光转向徐旻时,眼底冷的结出冰:“徐旻,你闹什么?”
    “你肯出来就好。”徐旻闹了这半响,还不见段冲现身,如今也不再金鸩身边,更确定今晨有人偷送来他房间的告密信是真的,段冲和金鸩起了冲突,两人已经决裂,怕被段冲夺权,金鸩对他下了毒,如今关押在地牢,生死未卜。
    而金鸩有旧疾在身,损及心脉,动不了武。
    “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和三和藩合作。”因每次都来游说他卖军火给三和藩,金鸩烦不胜烦,故而一直避而不见。
    “不是这事儿,是关于四省联军的。”徐旻背起手。
    金鸩道:“不是说好了退?”
    徐旻道:“退是你说的,我不同意。”
    金鸩冷笑:“你不同意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说了算?”
    当着众人和儿子的面,徐旻脸色一黑:“金鸩,你凡事总爱压我们一头,我们是看在你虚长我们几岁,才让着你,别欺人太甚了!”
    金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欺你又如何?”
    徐旻压住火气:“咱们在海上讨生活,靠天靠命靠本事,从前不知谁说了算时,都是谁的胳膊粗听谁的。从前听你的,是我技不如人斗不过你。”
    金鸩莞尔:“所以呢?”
    徐旻抬起下巴:“现在老子不服,老子要依照咱们海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像你挑战,要么你和我打一场,要么让晚辈代我们动手,谁赢听谁的。”
    金鸩笑着道:“我可没空理你。”
    徐旻讽刺道:“是没空,还是不敢?你从前的嚣张气焰呢?单枪匹马杀上我无涯岛的气概呢?”他指着周围护从,“如今,就指着他们和他们手里的火器了?”
    金鸩不理会他的嘲讽,扬了扬眉:“徐旻,时代不同了,现在不是比谁的胳膊粗,是比谁的头脑好,谁手里的资源多。”
    言罢绕过他们往屋里走,厉喝,“轰出去,反抗者杀!”
    再是一阵哗啦啦,护卫们再抬枪口。
    阿青先礼后兵,伸出手臂:“徐大当家,请!”
    徐旻脸色陡变,知道自己已经触怒了金鸩,想起那告密信末尾提出的建议,高声道:“金鸩,我会在山下摆个擂台,等你七日!待第七日太阳落山之前,你和段冲若都不应战的话……”
    话说一半留一半,他也一拂袖转身离开,“走!”
    “七日。”金鸩喃喃。
    他挥臂示意众人全都退下,朝西侧厢房窗口望去。
    “啧啧。”寇凛倚着窗,看热闹看的也不困乏了,精神抖擞,“徐旻这一招用的妙,擂台摆在山下,金爷若不应战,麻风岛遭人耻笑不说,段冲的叛变,金爷的伤势,必定会越传越夸张,怕是会生出许多变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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