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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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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她清不清白与你何干?!”
    “你心里有鬼!现在的你我已经看不透了, 但从前的你我比谁都了解。你这人做什么都坦荡磊落, 唯独说到谢静姝的时候遮遮掩掩, 一副心虚的模样,必定是因她做了令你良心不安,违背道义之事!”
    虞康安话音落下有一会儿,金鸩并未出声反驳,只绷紧唇线,隐忍许久,吐出一个字:“滚!”
    虞康安冷脸道:“段冲是我虞家人,我容不得他在外作恶多端,必须带回族中治罪!”
    “你想都不要想!”金鸩指指他道,“你最好赶紧给我滚,不然有你后悔的!”
    “我杀不了你们,你当你麻风岛能困住我?”虞康安毫不示弱。
    金鸩冷冷一勾唇角:“段冲!”
    段冲立刻上前抱拳:“孩儿在!”
    金鸩命令道:“立刻放话出去,说虞总兵虞少帅如今都在咱们岛上作客,让浙闽交界附近的倭人、海盗以及黑道势力去偷袭虞家军驻地,一个人头金爷赏一百两!”
    虞康安面色一变:“你敢!”
    金鸩笑的嚣张:“你认为现如今有我金鸩不敢做的事情?”
    “你别以为我真拿你麻风岛没办法!我能荡平这里一次,就能荡平第二次!”虞康安沉声警告,“金鸩,我给你两个月时间考虑,将段冲押给我处置,不然咱们战场上见!”
    “滚!”金鸩依然这一个字。
    虞康安瞥一眼段冲,提刀拂袖离开。
    他走了之后,金鸩原地伫立片刻,感觉到楚谣还在瞪着他,转身走到楚谣面前去:“你不要听他胡说,我骂的他颜面尽失,他气不过故意的。”
    寇凛冷笑了一声:“气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知道了段冲是他儿子,想提醒我们不要乱说话,不然他就让我岳父颜面尽失。”
    金鸩微微颔首:“是这样。”
    楚谣依然死死盯着他,咬牙咬的腮帮子都疼了:“金爷,不只虞总兵,连我都觉得您每次提到我母亲时,总是含糊其辞。”
    金鸩苦笑着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头,但她却躲了过去:“这事儿我不想提,也不想说谎欺骗你。总之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也希望我有你们这双儿女,可我没这个福分。”
    楚谣又想说话时,金鸩看向寇凛:“山上风大,送她回去吧。”
    寇凛点了点头。
    *
    等回到山顶上后,金鸩给楚谣换了个住处。
    因为楚谣先前住的暖阁与他的卧房是相通的,寇凛住进来自然不方便。
    将楚谣放在床上,寇凛去倒了杯水,走回来递给她:“你昏迷时出了那么多汗,先前醒来忘记先给你喝水了。”
    楚谣坐在床上接也不接,垂头看着锦被上的苏绣图案:“我不渴。”
    “这不是渴不渴的问题,你先前发热了,必须喝水。”寇凛握着杯子在床沿坐下,“金老板不是都说了么,他与你们没有亲缘关系,你为何不信?”
    “他提起我母亲时,真的很爱模棱两可。”楚谣长长叹了口气,“若真的清清白白,他为何不敢直言?”
    “也许他和岳母之间不清白呢,我指的是你母亲出嫁之前。”寇凛分析道,“金老板是个不守规矩的江湖人,岳母又刚及笄,情窦初开,两人做了逾矩之事很正常。但金老板很讲道义,岳母出嫁之后,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是极小的。”
    寇凛根据金鸩的表现,推敲许久,认为这是一个很合理解释。
    楚谣微愣抬头:“这样?”
    “恩。”寇凛举着手将水杯递去她嘴边,示意她快喝,“刚才虞康安都说到这份上了,他都不承认。若你们真是他的孩子,他为何不承认?若他只是海上一个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希望你们有个更好的父亲,说得过去,但以他现在的本事,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根本没有理由不认你们,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楚谣被转移了注意力,就着他的手小猫一样舔了几口杯子里的水,润了润喉咙。
    寇凛看着她被水润湿的舌头,忽地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着。也不知她和楚箫之间的感应斩断了没有,蠢蠢欲动的想要试一试。
    楚谣忽然抬头:“但是,人一旦动了感情,理智很容易被感情支配,道义和教养全都靠一边,就算金老板把持的住,我娘她或许不想自己的人生留有什么遗憾……”
    寇凛纳闷了:“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娘?”
    “我也不想。”楚谣又表露出挣扎的神情,“我只是以推敲案情的方式,带入我自己。我是娘的女儿,我的思维应与她很像的,我假设虞清并不是女扮男装,我与她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可她却战死沙场,我不得已嫁了你,两年后她活着回来,我会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你整日里忙着查案忽视我,她陪伴在我左右,我对你没有愧疚感,也不愿我的人生有什么遗憾,想为她生儿育女……”
    寇凛顺着她的话一想,楚家兄妹的思想一贯都比较奇特,若是像他岳母,那指不定真有这个可能,岂不是金鸩又有可能是自己的真岳父了?
    寇凛这嘴角又要咧开了。
    等等。
    他的笑容一瞬收起,越想脸越绿的厉害,骤然站起身打断她的话:“你敢!”
    楚谣仰头看他:“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若真这么做了,你会怎么样?”
    寇凛的目光闪过阴鸷:“这还用问?人生两大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即使豁出命去,也定将你们楚家和虞家全给抄家灭族!”
    楚谣丝毫不怕,垂了垂眼睛,又抬头看他,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所以,若金老板真是我生父,你体会到我父亲的心情了没有?”
    寇凛猛然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哑巴了。
    楚谣恶狠狠的横他一眼,气恼道:“你瞧不起我爹两袖清风,我楚家没钱,很希望换个有钱的岳父是不是?”
    寇凛先往后退了一步,尴尬道:“怎么会呢。”
    真不是,他就是看热闹而已。
    楚谣恼的想锤他,奈何胳膊不够长够不着:“怎么不会,那会儿虞总兵说到‘妻离子散’,你笑的那么开心做什么!”
    寇凛:……
    他刚才笑的很明显吗?
    竟然被发现了。
    想起先前靶场上他嘴角微翘的模样,楚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躺倒在床上,错开这个话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寇凛知道自己理亏,说话带着三分服软:“先在岛上住一阵子吧,等着金老板将神医找来。”
    楚谣怀疑他是想向金老板学生意经,忽又坐起身:“夫君,这距离国宴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山河万里图》一点头绪也没有,你远在福建,案子的事情怎么办?”
    “离开洛阳时,我不是都交给你爹了么?”寇凛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回床边,,“原本你爹不管这些,但谢从琰的身份被捅了出来,天影又可能是淮王和镇国公党羽,这与你爹有关,他不得不去查。我还让他去查北元为何会突然将《山河万里图》送回来。”
    “那你放心让我爹去查?”楚谣有些担忧,“我爹并没有查案子的经验。”
    “你未免小看了你爹。”寇凛见她不打算追究自己偷笑的事了,暗暗松了口气,“天影一直盯着我锦衣卫,对我的行事有一定的了解。而你爹的消息来源与我是完全不同的,人脉更是非我所能想象,他只要肯查,将比我查的更快更全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天影会使绊子,阻碍他彻查。”
    楚谣紧张起来:“我父亲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寇凛脱了鞋子揽着她躺下:“放心,年前你爹遇刺,已经敲了个警钟,他有分寸的。”
    “那他们会阻碍我爹?就像十年前,裴颂之调查京城闺阁少女失踪案时,宋嫣凉为了分他的心思,故意将你拉下水?”
    “差不多吧,不过裴颂之岂能和你爹比,说实在的,连我都想不出,有什么能令你爹那个老狐狸智昏。”
    说着话,寇凛不禁想到楚谣刚才的假设。
    他从前从来也没想过,设身处地的代入自己一想,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他和他那老狐狸岳父斗了许多年,极是讨厌他,但作为父亲来说,其实也还不错。
    而这似乎并不是谁更好谁更坏的问题。
    寇凛开始认真反思自己。
    *
    千里之外,京城,吏部。
    楚修宁坐在公案后,翻看着密信。
    案台前,几个亲信正在禀告。
    “大人,您猜的没错,的确是郑国公秘密给北元的几个重臣送了不少钱财,那几个重臣才最终说服北元君主,将《山河万里图》送了回来……”
    “还有,郑国公频繁与蜀王和云南王接触,云南王更是开始屯兵……”
    楚修宁听着听着,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北元,东瀛,蜀地,云南王……这么多钱,究竟是从哪里流入的?即使北六省和南七省商会支持,天影也筹不到这么多钱才对,这背后的大金主究竟是谁?”
    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棘手,楚修宁头疼着将这些信息归纳总结,提笔写信,准备拿给锦衣卫,以信鹰递给寇凛。
    信写到一半,又一亲信神色慌张的来报:“尚书大人,神机营那边出事了。”
    楚修宁一怔:“谢从琰怎么了?”
    “不是谢将军,是神机营后山处,夫人的墓室被人给炸掉了。”
    楚修宁半响没回过来神:“什么?”
    “谢将军先赶了过去,又派人来请大人过去,说、说夫人的棺椁似乎被人动过,炸墓的凶徒还留下一面金面旗……”
    
    第125章 忍耐
    
    “金旗子?”楚修宁只想到了天影, 握笔的手轻颤,“都已经下作到这份上了?”
    寇凛捎信给他让他调查时, 已经提醒过他, 因为谢从琰身份的暴露, 天影应会改变原计划, 重新部署。这期间是调查他们的绝佳时机,但一定会遭到空前阻挠, 狗急跳墙似的阻挠。
    楚修宁继续将密信剩下的部分写完, 派人送去锦衣卫暗卫营。
    尔后脱下官服,换上净面玄袍:“备马车。”
    亲信询问:“需要调集人手么?属下怕天影是故意引您深夜出城,妄图……”
    “不必。”楚修宁放心的很,寇凛离京之前出动了整个锦衣暗卫营保护他的安全。
    而且楚修宁发现, 自洛阳他与寇凛书信往来后,保护他的人中不只有锦衣卫暗卫,还有几十个江湖高手,应是寇凛花大价钱下了血本雇来的。
    楚修宁也差不多有些感悟, 他这个不着调的女婿虽然整天张口闭口盼着他早点死,好继承他的家产, 却也只是闲着没事瞎想想过过瘾。
    出了吏部衙门,楚修宁踩着垫脚上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抵达神机营后山。
    楚家并没有归葬故里的习惯, 哪里是安身立命之所, 葬在哪里便是。而京城内诸多王公贵族, 喜欢圈地葬在这天河山上,因为不远处就是京畿三大营,如同被守护的皇陵一般。
    楚修宁原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谢家近五代出了三位将军掌管三大营,他岳父谢埕就葬在山上,于是他也将亡妻埋骨于此。
    “姐夫。”谢从琰背着陌刀,脸色黑沉的站在墓室口外。这里距离他的营地不远,“姐姐”的墓竟被贼人给炸了,根本是在打他的脸。
    楚修宁瞧着被损毁的墓碑和墓门,这是小事:“你说棺椁被人动过是什么意思?”
    谢从琰转身朝墓室里走,示意其他人留守在外:“盖棺钉有错位,似乎被拔出来,又重新钉进去的。”
    楚修宁皱眉:“是炸墓之人做的?”
    谢从琰摇头:“瞧着凹痕,应有几年了。”
    楚修宁的眉头越皱越深,沉默不语,随他走进去。
    墓室内以被谢从琰点亮了壁灯,只见正中并排摆放着两口一模一样的棺椁,一口已经上了钉,是他亡妻谢静姝的。
    另一口是他留给自己的。
    谢从琰指着谢静姝那口:“姐夫你看。”
    楚修宁认真辨认,若非谢从琰解释,他还真看不出异样:“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几年前潜入墓穴里,开过你姐姐的棺?”
    谢从琰道:“有可能是盗墓贼。”
    “不会。”楚修宁略微一想,目光微沉,“今夜有人炸墓,应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姐姐的棺椁被人动过。”
    谢从琰沉吟:“那现在……”
    这墓室里的味道充斥着腐败,楚修宁深深一个呼吸,做出决定:“开棺。”
    谢从琰也知开棺是一定的了,走去外面吩咐自己的亲随去准备工具。
    回来后瞧见楚修宁站在棺椁前发呆,他没上前打扰。
    “是我无能,竟令你死后都不得安稳。”楚修宁因自责叹息。无论再怎样忙,每年亡妻的生祭死祭以及清明除夕他都会前来,自墓外从未看出过异常,若非今日这一炸,再加上谢从琰细心,他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亡妻的棺椁竟被动过。
    只希望是盗墓贼,拿走陪葬之物便是。
    最怕的是曾被他斗败的政敌,阴损的来毁坏尸身。
    “大人,将军。”
    待亲随拿着工具入内时,谢从琰上前道:“姐夫,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楚修宁道:“我自己的夫人,我回避什么,开棺。”
    谢从琰点了点头:“开!”
    亲随便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钉子拔掉。
    谢从琰站的近,随着棺盖慢慢挪开,他最先看到棺内的情况,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个表情,楚修宁从未在谢从琰脸上瞧见过,心里也是一紧:“怎么了?”
    谢从琰难以置信:“这……”
    楚修宁兀自上前,往棺内一看,眼睛也蓦地睁大,棺内是空的!
    两人一个作为娘家亲弟,一个作为丈夫,当年从钉棺到归葬,都是亲力亲为寸步不离的,这是埋进去之后,又被人将尸体给盗走了!
    先前楚修宁一直还能保持平静,此时脸色阴云密布:“去将工部周侍郎叫来!”
    “是!”
    一个时辰后,周侍郎几乎是被绑着来的,发髻还有些歪斜。夜半子时,瞧见自家老师背着手站在墓室里,昏暗的壁灯下,神色比鬼还可怕,吓的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躬身疾步上前来:“老师……”
    楚修宁不等他请安:“速去查看,我夫人的墓是何时被盗的!”
    周侍郎震惊:“什么?竟有人将师母的墓给盗了?”
    再一看棺内无人,双腿一个哆嗦,明白自家老师为何会震怒,连忙开始检查。
    从土壤情况到钉锈和钉孔,琢磨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敢来回禀:“老师,起码有十几年了。”
    楚修宁闻言难以置信:“十几年了?你确定?”
    周侍郎擦擦汗:“学生确定,估摸着刚下葬没多久,师母的尸身就、就被贼匪给挖走了……”
    说话时,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自家老师的脸色。
    自师母去世,不知多少世家想与老师联姻,可无论众人怎么劝,老师始终不为所动,足可见对师母之情义。
    如今……
    天啊,这是要出大事!
    楚修宁却平静的嘱咐他:“你回去吧,此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周侍郎连忙允诺:“是是。”
    等他走了之后,谢丛琰才疾步上前扶了脚下一虚险些摔倒的楚修宁:“姐夫。”
    “谁干的?”楚修宁拼命在脑海里思索,但他已经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倏然想到,“炸墓者不是留下一面旗子?现在何处?”
    “那旗子瞧着像是面战旗,我没见过,让副将拿着去兵部查了。”谢从琰见他已能站稳,松开了手,他的神色比楚修宁更骇人,“姐夫放心,不论是哪一家势力所为,我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楚修宁不说话,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分辨其中缘故。
    一刻钟后,副将拿着旗子回来:“尚书大人,将军。”
    谢从琰问:“查出来了?”
    副将凛声道:“回将军,此旗乃归麻风岛主所有。”
    谢从琰专注于北元,对沿海知之甚少:“麻风岛主?谁?”
    楚修宁冷不丁开口:“东南海三枭雄之首,人称海上大老板的金鸩?”
    副将抱拳:“回大人,兵部正是这样说的。”
    谢从琰看一眼副将手中那面旗子:“姐夫,您认识此人?”
    “不认识,从无交集。”楚修宁原本已经认定是仇家所为,这个结果令他愈发想不通,“我也是从前分析沿海倭患时,曾留意到此人,发现他不同于其他盗匪,藏的很深,行事作风令人琢磨不透。”
    谢从琰问:“那现在……”
    楚修宁袖下的手紧紧一攥,这是天影故意在阻碍他,已经快要抓到天影的尾巴了,此时一定要保持冷静。
    但一瞧见眼前的空棺,他忍不住连连嘲笑自己:楚修宁,这你都能忍?你还是不是个人?
    “去查!我要金鸩的全部……不用你们查,将咱们一派十几年内在浙闽任职过的文臣武将,如今身处京城者,全部召来我府上,我亲自查!”
    *
    麻风岛。
    虞康安虽离了岛,虞清却没有走。
    她说是想接走孟筠筠,被金鸩拒绝之后,一丁点儿也不抗争。
    金鸩知道她是需要时间接受段冲的事情,不想回军营里去,也没有撵她。
    虞清每日去段冲住处去找她表妹孟筠筠,目的是观察段冲。
    曹山住在山腰,金鸩住在山顶,住处都是恢弘气派,仆婢成群,唯独段冲自己住在山脚下几间简陋的小木屋里。
    虞清观察了他数日,发现他的强悍不只是天生神勇,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而面对她的观察,段冲全然当她是空气。
    ……
    虞清在山上都是与楚箫住在一处,傍晚她下山之后,楚箫来找楚谣:“你说,金爷为何要扣着孟筠筠不放?”
    “估计不想段冲总是一个人待着吧,亲表妹,段冲不会那么排斥。”楚谣想起先前被曹山抓来,金鸩一开始没打算管他们,是她先认了旧,才保住了自己和孟筠筠的命。现在想来就算自己不认旧,金鸩出门也会通知段冲,让段冲去将自己表妹带走。
    “恩,有道理。”楚箫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儿着水杯。
    “哥。”楚谣觉得楚箫有些过分安静,“你这几日是怎么了?”
    楚箫愣了下:“没怎么啊。”
    楚谣打量他:“明明就有。”
    楚箫稍稍一想:“那可能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楚谣眨眨眼:“哦?能与我说说么?”
    楚箫思忖道:“就是觉得和一些相熟之人的爹相比,咱们的爹已经很好了。”
    楚谣简直想翻白眼:“这话我从前说过多少遍?”
    “那是因为爹疼你,却对我又打又骂。”
    “还不是因为你不学无术,整天气他。”
    “我……”楚箫依然不打算将自己主动放弃学业,想让妹妹取而代之的事情说出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妹妹已经长大了,不用他来操心了,虽然他也没操过什么心。
    楚谣也没觉得别扭,关心着问:“你就只想通了父亲对我们很好这事儿?”
    “还想通了人不能逃避问题。”
    楚箫那晚真的想了很多。因为怕变成父亲这样的政客,所以从源头掐断这个可能性。
    因为喜欢虞清,往后或许没有好结果,怕受伤害,就逼着自己拿她当男人看。
    他的这种行为,和虞康安认为段冲长大后会成为大祸害,便将年幼的段冲杀死,似乎有些相像之处,是不可取的。
    想通之后,楚箫虽然后悔自己从前的行为,已是于事无补。
    就像他近来已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却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有些迷茫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陪着虞清在悬崖坐了大半宿,听着潮起潮落,突然明白过来,其实根本无需思考太多,只需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即可。
    “哦,对了。”被楚谣一打岔,楚箫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我昨个与虞清做了个尝试,我现在见血似乎不会难受了。”
    “真的?”楚谣目光骤然一亮。
    “不知是不是暂时的。”楚箫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不敢确定,“等过几日再试试,若确定没有,你就不用和大人做挂名夫妻了。”
    楚谣听到他提起寇凛,原本的神采奕奕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箫微微愣:“怎么了?”
    “没什么。”
    “大人去哪里了?”
    “他去内岛逛一逛,想多了解一下金爷,再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天影成员。”
    “他做正事,你恼什么?”
    “我恼这个做什么,你不知道,他……”楚谣一提起就气的胸口痛,那晚睁眼睁了半夜,越想越生气,恼的直接用那条好腿将睡梦中的寇凛给踹了下床,这几日凭他怎么赔礼道歉,一句也不搭理他,“虞总兵说咱们是金爷的儿女时,我心如刀绞,他竟然偷着笑你知道吗?我那会儿真是忍不住想,我究竟嫁给了个什么混蛋?”
    楚箫啼笑皆非,先前楚谣忧心忡忡与他讨论“生父”这事儿时,他是半点儿都不担心的,完全相信母亲的操守,只认为楚谣心思重,想太多:“阿谣,你也真是有意思,该计较的事情你不计较,这点小事儿你与他计较什么啊?”
    楚谣瞪他一眼:“这是小事?”
    楚箫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你太紧张了,他本意根本不是嫌爹穷,想换个有钱的岳父。他和爹在朝中斗了十年,存个想看爹笑话的心而已,爹也整天巴不得看他笑话,一样的。”
    楚谣捏了捏手,语气凉飕飕:“那是我们的爹,他的岳父,他竟存心看笑话?”
    楚箫劝她死了这条心:“除非他离开官场,否则他不会将自己视为爹的女婿,就像我从没将他当妹夫看待一样。阿谣,从一开始你与他在一起,我的感觉就很怪异,因为在我的观念中,他和爹是一代人,是咱们的长辈。”
    楚谣冷着脸:“只比我们大了七八岁而已,算哪门子的长辈?”
    楚箫好笑:“从前整天夸他的是你,如今损他的也是你,我和爹,还有小舅舅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就你自己把他当成宝。”
    楚谣哑了哑:“那是以前不曾发现他竟这般混账!”
    ……
    寇凛从内岛回来,刚走到门外,就听见楚谣在说“混账”两个字。
    不用猜,肯定说他的。
    寇凛确实崇拜金鸩的生意经,但他认真想了想,如楚箫所言,他并不是嫌贫爱富想换个岳父。
    他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特别是楚老狐狸的热闹。
    经过楚谣举了个例子,他将楚老狐狸代入自己之后,经过深刻的自我反省,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什么笑话都能看,唯独这绿帽子的笑话看不得。
    被踹下床之后,孙子一般忏悔半夜,奈何楚谣丝毫不为所动。
    寇凛已经意识到这个以前乖巧听话的女人,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隐隐有爬到他头顶上的趋势。
    而他混到连床都爬不上去,接连睡了几天的窄榻。
    寇凛悻悻转身,决定不进去找骂了。
    傍晚时分,他准备下山去码头转转,却瞧见金鸩拎着个鸟笼子沿着栈道在散步。
    寇凛这几日也时常见他,感觉他平日里没事时,过的日子就像京城里那些老太爷,一派闲适。
    偌大的产业,多半扔给曹山和段冲去打理。
    寇凛迎着他走过去:“金老板。”
    金鸩扭头看他:“寇大人又要下山?”
    寇凛笑着道:“本官是出来找金老板的,有一事相求。”
    金鸩提高了些鸟笼,与笼子里的鹦鹉平视:“恩?”
    “这神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估摸着还得在岛上多打扰您一阵子,所以本官想将随本官来福建的一些随从带上岛。”寇凛身边没人总觉得有些虚,而且最主要的是针对柳言白。
    他想借麻风岛来开阔一下柳言白的眼界,当然,这建立在寇凛已将金鸩排除出天影之外的基础上。
    金鸩答应的很爽快:“没问题,寇大人想要请谁,告诉段冲就行了。”
    寇凛正要道谢,金鸩又补一句:“但规矩不能坏。”
    寇凛想起对旗子行躬身礼的事儿,答应的也很爽快:“他们不像本官,全是一群软骨头,不会坏金老板您的规矩。”
    金鸩换了只手提鸟笼,空出的手朝他伸过去:“不是,我说的是上岛费,一人一千两金。”
    
    第126章 陪伴
    
    一千金?一个人??
    寇凛看着金鸩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掌,嘴角忍不住的抽搐:“金老板, 经过本官的问询, 这上岛费虽根据身份有所不同, 但即使是浙闽巨富,拖家带口的也才给五百两银子吧。”
    金鸩大方点头:“没错。”
    寇凛眯起眼睛:“那您这是在讹诈本官?”
    金鸩给他一副“你好聪明啊”的表情:“我这边陲小岛从未来过像寇指挥使这么大的官,自然得多收点儿, 方能彰显大人的与众不同。”
    寇凛难以置信自己竟也有被讹的一天, 这钱他不可能拿:“金老板, 做生意诚信为本, 您这么坐地起价,传出去不利于您的信誉。”
    “寇指挥使此言差矣, 我哪里是坐地起价?”金鸩挑挑眉, 表示自己冤枉, “我分明是站着起价。”
    寇凛瞪了瞪眼睛,这个人!
    不等他说话,金鸩又道:“我是个正经生意人,凡事以利为先, 原本你上岛也是要拿上岛费的, 但因阿谣的缘故, 我勉强将你算作半个自己人, 不然你在我岛上的衣食住行也是得给钱的。”
    寇凛据理力争:“谣谣是被抓来的,本官是被请来的, 原本不就该由你来负责?”
    金鸩惶恐道:“惹不起, 那我现在请你走。”又补充, “我的人已经寻到了丁神医,稍后就上岛了,阿谣不能走,你自己走吧。”
    寇凛气结,这家伙讹诈人的本事,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输给自己。
    金鸩甩了下胳膊,表示自己举得有些酸:“想好要请几个人上岛了没?”
    人在屋檐下,寇凛知道自己不得不认栽,手伸进袖袋里,满脸的舍不得。
    金鸩朝笼中鹦鹉“嘘嘘”吹了两声口哨,斜了寇凛一眼:“其实有条不用花钱的路。”
    寇凛连忙问:“什么路?”
    金鸩笑道:“若是阿谣请人上岛,便是我的客人,自然不需要上岛费。”
    寇凛的眼睛先是一亮,旋即脸色阴沉下来。
    现在楚谣正生他的气,根本不搭理他。想必通过侍女传到了金鸩耳朵里,故意来打压他,让他服软认怂去求楚谣。
    “本官懂了。”寇凛掉脸就走。
    他又不是在和楚谣怄气,自知有错,能屈能伸,一直都在服软认怂,哪里用得着打压?
    ……
    寇凛走回房里去,楚箫已经离开。
    窗户敞开着,楚谣正躺在窗边铺着软垫的藤椅上看海上落日,听见响动,头都不扭一下。
    寇凛本想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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