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明朝伪君子-第8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刷刷几下,那份公文被刘瑾撕成了碎片,在司礼监空旷的屋子里片片飘落。一阵夜风吹来,屋内的烛光无力地摇曳,最后熄灭。

“秦堪!你安敢如此对杂家!”

黑暗里,回荡着刘瑾极度愤怒的低声嘶吼。

第279章 城外送别

恩与怨是同时存在的。

几番犹豫后的秦堪终于出了手,救了王守仁,为那素不相识的戴铣报了仇,施恩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跟刘瑾结下了深怨。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秦堪出手之前便已料到,既然已出了手,落子无悔。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在几名青衣青帽仆人的围侍下,静静地出了京师朝阳门,往西而去。

马车里铺满了厚厚的褥子,满身伤痕的王守仁趴在褥子上,不时紧蹙眉头低低呻吟一声。

掀开马车帘子,王守仁忍着痛看着渐行渐远的京师巍峨城楼,忽然咧开嘴笑了,身上的伤隐隐抽痛,王守仁笑得直吸凉气,却仍在笑着。

城隍判官已在生死簿上写下的名字,却不得不将它划去,人生最畅快之事,莫过于跨越生死轮回。

昨日锦衣卫把他救醒后,王守仁脑中便隐隐有一种豁然贯通的感觉,很强烈,那种即通而未通的通透之念如同一张薄纸,只等着合适的机缘将它轻轻捅破。

这种感觉比逃出生天更爽快,王守仁此刻正享受着这种感觉。

马车慢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赶车的车夫是王家的老仆,练了一辈子的车把式此刻却犹为小心,昨夜锦衣卫秦指挥使已请了大夫仔细瞧过伤,也给他敷了药,大夫说十记廷杖已伤了筋骨,若再挨几下必然丧命,饶是如此,王守仁的伤势也要养歇三个多月方可痊愈。

※※※

马车行至城外十里亭时忽然停下了,王守仁掀开车帘,却见官道四周站满了侍卫,一位白衣儒衫的年轻人正坐在亭内悠然地自斟自饮。

“秦堪!”马车里趴着的王守仁眼睛亮了。

十里亭内,秦堪远远地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盏,笑道:“有酒有肉有知己,可惜某人受伤喝不得酒,没这口福了。”

王守仁哈哈大笑道:“只要有酒,王某连死都不怕,岂忌区区小伤?还是那句话,秦堪,你若不给我酒喝,我便不认你这知己了。”

秦堪眼含笑意,却故意重重叹气道:“不给酒便不认我,这哪是知己,分明是酒肉朋友……”

“若无酒喝,谈何知己?”

王守仁被家仆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亭内,亭内的石桌上已摆好了酒杯,还有两坛散发着泥土香味的酒坛。

见到酒坛,王守仁两眼一亮,抱起一个坛子拍去坛口的泥封,然后仰头便灌。

秦堪见他这副喝相不由喃喃叹道:“这哪是什么圣人,分明是个酒鬼,我是不是救错人了?”

牛饮了好几大口,王守仁放下酒坛瞪着眼睛盯着秦堪:“这可是偷来的酒?”

秦堪笑着叹气道:“我那手下不争气,听说我今早要送人,晚上带人潜入了那位百户家的后院,又挖了两坛十八年的女儿红……”

王守仁忍着笑接道:“然后原地又埋了两坛陈醋进去?”

秦堪面带赧然之色道:“这回我那手下干得有点出格儿,他说陈醋味道不正,于是在坛子里撒了一泡尿埋了进去……”

王守仁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破口仰天大笑。

秦堪也笑道:“这手下太龌龊了,我已狠狠责罚过他……”

“你,你是如何责罚他的?”王守仁笑得直喘大气。

“我命令他,在那位可怜而倒霉的百户嫁女宴上一定要喝个痛快,不管挖出的酒坛子里是醋还是尿,必须要喝得一滴不剩,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你比你那手下更龌龊。”

王守仁笑了许久,又抱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擦着嘴角的酒渍长叹道:“真奇怪,为何偷来的酒总觉得特别美味?以后犯了酒瘾我岂不是要做贼?若被我那老父知晓,说不得又是几记大耳光扇来。”

秦堪眨眨眼,笑道:“要不要我给你想个法子?”

“说来听听。”

“此去贵州落下脚后,你不妨买几坛好酒,偷偷埋在邻居家的后院里,等你犯酒瘾时便翻进他家后院把酒挖出来,挖自己买的酒,自然算不得偷的,但你又享受了偷酒的乐趣,那时喝下的酒一定也很美味。”

“此计大妙,秦堪,你怎么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法子?莫非你天生做贼的?”

秦堪板着脸正色道:“胡说!我明明是锦衣卫指挥使。”

接着秦堪噗嗤一笑,道:“……顺便教别人如何做贼。”

二人相视大笑,王守仁情绪有些激动,喝酒又快又急,没过多久苍白的脸上便泛起几分酡红,分明有些醉意了。

仰头灌完酒坛里的最后一口酒,王守仁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将酒坛一摔,整了整衣冠,面朝秦堪跪下,深深拜了三拜。

秦堪扶起了他,叹道:“我只不过请你喝了两次酒,你若心里过意不去,请我喝两回就够了,何必行此大礼?”

王守仁注视着秦堪,深深道:“我欠你的,不仅两顿酒,你给了我更多,秦堪,话不多说,来日必有报。”

秦堪朝他拱了拱手,道:“山高水远不堪行,王兄一路保重。”

王守仁眼中泛起了泪花,哽咽道:“王某不惧山高水远,我所惧者,今后身边再无知己请我喝酒了……”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马车已等了许久,拉车的马儿不耐烦的打着响鼻,蹄子时而刨着地。

王守仁醉意醺然地上了马车,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扭头看着秦堪道:“有个事情我心里一直存着疑惑,我知你为救我煞费心思,逃过刘瑾的廷杖自然好说,但我被贬谪出京却有何说法?昨夜我问过家人,他们皆避而不说,你可知缘故?”

秦堪噗嗤一笑,狠狠一拍马臀,马儿低嘶一声,朝官道小跑而去。

“我给你安的罪名是嫖妓不给钱,王兄对不住了,你这辈子会被青楼妓女们鄙视至死,以后若想嫖妓先付银子再办事吧。”秦堪朝着远去的马车大笑道。

马车里传来王守仁大声地笑骂,载着这位未来的圣人渐行渐远。

注视着远去的马车,秦堪收了笑容,忽然朝马车方向长长一揖。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王阳明,贵州龙场是你此生的转折,也是汉家文明的升华,我在京师静候你超凡入圣,扬名天下。

第280章 昔日盟友

目送王守仁远去,秦堪在官道边久久不语。

李二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位自打南京开始便一直跟随的老上司,他深思的样子令人由衷地生出一种敬畏,任何危机在他面前似乎总能想到法子化险为夷,对李二来说,秦堪是真正的大人物,不显山不露水,然而朝廷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谁也不再敢拿他不当一回事了,他发出的声音,正被天下人驻足恭听。

李二眼里的秦堪是深不可测的,正如对王守仁这件事情的处理,秦堪的决定似乎并不容易理解。

远处,王守仁的马车已消失不见,秦堪微笑着回过头,看到身后目露迷惑之色的李二,秦堪不由轻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二迟疑了一下,道:“有。”

“说来听听。”

“秦帅……救不救王守仁是秦帅这般大人物的考虑,属下不懂,属下最不可理解的是,昨日午门明明可以直接救出王守仁,为何秦帅非要等到他受了十记廷杖后再出手救人?”

秦堪笑道:“有句孩童都能背诵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要让王守仁先受十记廷杖便是这个缘故。”

李二愈发困惑了,他没读过书,是典型的粗鄙武夫,这句话对他来说太深奥,想了想,终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属下明白了,不打不长记性对吗?”

秦堪愣了愣,接着苦笑道:“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李二不由有些得意,他觉得自己是个很有灵性的人,而且有大智慧。

“秦帅既已保下了王守仁的性命,再保他的官职也不难,为何秦帅却非要寻个嫖妓不给钱的借口,把他贬到贵州龙场当驿丞?”

秦堪微笑瞧着他:“你觉得不可理解?”

李二挠头笑道:“属下只觉得这事儿挺蹊跷的,明明做了一桩善事,却……却没法让人家念秦帅您的好……”

秦帅叹了口气道:“我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让他念我的好,王守仁得罪了刘瑾,如果还留在京师为官,他肯定活不过今年冬天,不论是为了剪除异己也好,为了与我赌这口气也好,刘瑾不会让王守仁活下去的。”

李二恍然道:“原来这便是您把王守仁贬谪到贵州龙场的原因……”

秦堪笑了笑,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

历史上王阳明真正悟道,一脚跨入圣贤的门槛,正是在贵州龙场驿,秦堪来到这世上或许改变了不少事情,然而这一件事,秦堪并不想改变它,甚至用自己的方式让它原样重现于历史。没有贵州龙场,便没有圣贤王阳明,没有受廷杖,被贬谪,让他的人生遭受痛苦和打击,也没有日后的圣贤王阳明。

这一世里,秦堪只希望按着上一世的轨迹,亲手打造出一个千古圣贤。

马车已远去,秦堪能做的都做了。

——或许还差一件事。

“李二。”

“属下在。”

“回头我让北镇抚司给你一道调令,调集锦衣卫内的肃敌技击高手百名,让他们马上尾随王守仁南下贵州,刘瑾吃了这个闷亏必然不肯善罢甘休,王守仁这一路上肯定有人刺杀于他,你派人将他路途上的障碍和钉子剪除。我要让王守仁活着走到贵州龙场,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是!”

李二匆匆领命而去。

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有无数人开始服从并奔走于秦堪的意志,甘心为他所驱使,为他的一个命令而赴汤蹈火。

※※※

王守仁的麻烦被秦堪接手了,他优哉游哉乘着马车南下,一路上还有百名高手护卫着他,只等着攒经验值升满级,留下刘瑾这个大BOSS交给秦堪处理。

一想到自己和王守仁之间待遇的巨大落差,秦堪总觉得嫖妓不给钱这个借口太苍白无力,不该这么便宜他的,应该给他一个奸污八旬老太太的罪名才能让人心理平衡……

回到城里,秦堪径自去了皇宫。

乾清宫外的白玉雕栏边,秦堪遇到了一个他最不愿遇到的人。

刘瑾似乎算到秦堪会进宫,一副等候多时的架势,穿着暗黄蟒袍,袖着手站在殿外,目光如刀锋般在秦堪身上剜来剜去,不住嘿嘿冷笑。

秦堪苦笑,拱了拱手道:“刘公公,多日不见了。”

刘瑾身子一侧,避开了秦堪的礼,冷冷道:“秦帅客气了,杂家只不过是个阉人,怎敢当秦帅之礼?”

“刘公公谦虚了,如今刘公公在宫里红得发紫,不但执掌内廷,而且也领了西厂节制东厂和锦衣卫,下官怎敢不以礼相见?”

秦堪这番温和的话令刘瑾面色稍缓,刘瑾如今得罪外廷不少文官,自掌司礼监以来引得天怒人怨,唯一所恃者,无非朱厚照的宠信而已,然而刘瑾也清楚,秦堪在陛下面前的宠信不比他低,满朝文武勋贵里,刘瑾唯独只感觉在秦堪面前似乎毫无优势可言。

这正是刘瑾对秦堪忌恨却又不得不忌惮的地方。

叹了口气,刘瑾终于决定忍下满肚子的怒火,大家的身份已高到这般层面,为了某件事大吵或大打出手,未免都失了仪态和面子。刘瑾好不容易坐到今日这般地位,他绝不容许自己干出任何一件与大明内相身份不相宜的事情。

“秦帅呀,杂家一直真心拿您当朋友的,咱们都是东宫里出来的老人,陛下登基,咱们都有从龙之功,当初王岳这个老杂碎联手内外廷向陛下威逼,甚至调集了勇士营入宫欲将我等剪除,多亏了秦帅那晚当机立断,立斩御马监掌印宁瑾,夺得勇士营兵权,并且转守为攻,我们这些人才逃出了生天,秦帅,说真话,杂家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呢。”

秦堪淡淡一笑道:“些许小事不必再提,我那时也只为保命而已。”

刘瑾重重叹了口气,道:“经历了这件事后,杂家心里一直觉得咱们是共患难的朋友,在朝中应该如一块铁板一般坚不可破,可结果呢,秦帅你不但没有与杂家守望相助,遥相呼应,反而给杂家暗里使绊子,出阴招儿,秦帅啊,杂家掌了司礼监后为了站稳脚跟,确实对外廷干了两件出格儿的事情,但杂家自问并没开罪于你,你何至于跟杂家过不去呢?”

秦堪也叹了口气:“刘公公,请你相信我,王守仁之事我并非特意针对你,只因此人是我知己好友,我不得不保他周全。”

刘瑾呆了一下,语气不由自主有些激烈了:“为了保他,你便不惜与昔日共患难的盟友为敌吗?”

秦堪不慌不忙微笑反问道:“为了一个兵部主事,刘公公何忍与昔日盟友反目?”

刘瑾睁圆了眼睛,气得浑身轻轻颤抖不已,良久,刘瑾不知怎的霜雪尽融,忽然绽开了笑脸,目光却分外冷厉了。

“罢了,多争无益,秦帅,杂家不妨坦言告之,这件事呀,还没完。”

说完刘瑾恨恨一拂袍袖,闪身进了乾清宫。

秦堪微笑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有些怜悯。

他知道刘瑾话里的意思,这句话里暗藏杀机,此刻刺杀王守仁的刺客应该已上路了,刘瑾打算用王守仁的尸体来严厉警告秦堪,告诉他司礼监掌印的意志是不可动摇的,他要处死的人无论跑到天涯海角都必须要死。

真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啊……

锦衣卫百余名肃敌高手已在路上等着这些刺客了,纯洁烂漫的刘公公很快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残酷得多,权力疯长的同时,脑子也该长一长的,所谓知耻而后勇,原本就比普通男人缺了一个零件,不能再缺心眼儿了……

※※※

刚准备进乾清宫向朱厚照禀报对王守仁的处置结果,走了两步迎面来了一名小宦官,语气恭谨地告诉秦堪,慈宁宫里王太皇太后和张太后召见。

秦堪愣住了。

他和张太后,王太皇太后毫无交集,无缘无故的为何见他?

满头雾水跟着小宦官来到慈宁宫,王太皇太后和张太后垂帘召见,碧绿的水晶珠帘后,两位太后头戴凤冠,端庄地坐在殿上。

弘治帝去世后,张太后清减了许多,与王太皇太后整日一起专心修道,对朝堂政事从不过问,朱厚照和刘瑾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也见她出来说句话,今日破天荒召见他,却不知所为何事。

进了慈宁宫,秦堪整了整衣冠,屈膝一拜。

“臣,锦衣卫指挥使秦堪,奉懿旨拜见太皇太后娘娘,拜见太后娘娘。”

珠帘后传来张太后清冷的声音:“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秦堪起身后恭敬站在殿中,心中不由暗叹。

一不叫人赐座,二不叫人奉茶,两位太后看来对他观感不佳啊。

果然,张太后连基本的寒暄程序也免了,直接开门见山道:“秦堪,你是坏人,你坏起来甚至不是人。”

“啊?”

第281章 一炮而红

坏起来不是人。

这句话好耳熟,前世的秦堪辜负无数女人时,总会听到这句类似诅咒的话,然而这句话从仪态端庄的张太后口中说出来,秦堪却惊出一头冷汗。

“太后何出此言?”秦堪满头雾水道。

珠帘后的张太后冷冷一哼,道:“皇上荒唐,你身为天子近臣,难道也跟着他一起荒唐?”

秦堪叹道:“太后可否说得更明白一些,臣愚钝,委实不懂太后的意思。”

张太后怒道:“皇上与夏儒家的女儿尚未大婚,却偷偷跑去夏家窥视未来的大明皇后,你敢说你没陪着皇上去吗?”

“臣有罪,这个……确实有。”

“此事做得荒唐,大违天家体统,你为何不劝谏皇上?皇上年幼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臣知罪。”秦堪不得不跪下请罪。

这事儿没处说理,他与朱厚照的价值观颇为相近,朱厚照行事只凭自己喜恶,所喜所恶百无禁忌,礼法这些东西他向来没看在眼里,秦堪其实也差不多,前世的他过得很风流,男女关系非常混乱,上个床都很随便的他,自然觉得瞧瞧自己的未婚妻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不妥,教他如何劝谏?

买棵大白菜都得先瞧瞧新不新鲜,娶个老婆怎么就不能先验验货?不讲道理嘛……

今日两位太后召秦堪进宫大约是商量好了要给他开一场批斗会的,事情还没完。

王太皇太后坐在珠帘后一直没出声,说话的是张太后。

“秦堪,你的罪可不止这个,那日皇上瞧过夏氏后,你给他进了什么谗言,皇上竟有悔婚的打算,可谓正德新朝最大的一桩丑事,事情已传得天下皆知,夏儒家的女儿羞愤难当,在家中哭闹着要寻短见,秦堪,你跟皇上说过什么?”张太后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怒气。

秦堪面色一白,急忙道:“太后明鉴,臣万死不敢进谗言,皇上当日看过夏氏后神色颇为不喜,臣虽伴驾在侧,但皇上婚事关乎社稷,臣怎敢妄发一字评论?悔不悔婚皆是皇上自己拿的主意,臣确实未置一词啊。”

张太后冷冷道:“瞧便瞧过了,皇上为何对夏氏不喜?”

秦堪踌躇片刻,硬着头皮道:“臣不知。”

张太后叹道:“到底是皇上的臣子,维护皇上倒忠心得紧,不漏一字口风,秦堪……”

“臣在。”

“皇后之选非夏氏莫属,内阁已发了廷议,如今离陛下大婚不到一个月,礼部已开始演礼操办,这个时候可由不得皇上再任性,他喜不喜欢夏氏,夏氏都必须是皇后,此事不容更改,秦堪,你回去劝劝皇上,别的时候他怎么胡闹哀家都不管,但大婚一事,绝对不可闹出任何风波,天家家事即天下事,事关皇家体面,皇上不懂,你也不懂吗?”

“臣懂,不知太后的意思是……”

张太后语声冷冽道:“皇上大婚之前,你给哀家看紧他,莫让他再犯浑,悔婚什么的更是提也别提……”

秦堪苦着脸道:“太后……”

“这件事哀家就交给你,但凡皇上大婚时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哀家唯你是问,哀家治不了皇上,莫非还治不了你么?”

“洞房……”

“洞房不关你的事!速速退下!”

“是,臣告退。”

※※※

走出慈宁宫的秦堪忽然有种朝宫殿回廊柱子上撒尿的冲动。

自己的孩子管不住,反倒要他这个外人来管,外人管得不好便要治罪。

明朝的女人都这么不讲道理么?

从慈宁宫走到乾清宫,秦堪窝了一肚子火气,瞧什么都不顺眼了。

朱厚照又纠集了谷大用和张永在斗地主,由于秦堪的赫赫威名,如今朱厚照对斗鸡的兴趣不大了,除了每日逗弄几只刘瑾进献的老虎和黑熊,最喜欢的娱乐活动还是打牌。

叶子牌,水陆棋,斗地主等等,围棋偶尔也下,不过朱厚照嫌围棋太沉闷,下得很少。

一代帝王的娱乐生活单调乏味至此,真不理解他每天兴致勃勃玩这玩那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见秦堪走进殿,朱厚照抬眼朝他一瞟,随即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手里的牌上,心不在焉地招呼道:“秦堪,过来玩几把,今日朕手风颇顺,谷大用输给朕二十两银子啦……”

秦堪走到朱厚照面前,想起刚才张太后的话,于是叹道:“陛下,臣想跟你谈谈心。”

朱厚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牌,甩出一对十,道:“谈心好啊,你谈吧。”

——这家伙如果不是皇帝的话,秦堪就一脚踹过去了,瞧这混帐态度。

“陛下,心……不是这么谈的。”秦堪深深叹道。

朱厚照把牌合拢握在手心,扭头看着他:“好,咱们君臣谈谈心。”

“多谢陛下。”秦堪喜道。

“你的心最近好吗?”

秦堪一愣:“还……好吧。”

朱厚照点点头:“朕的心最近也不错,好了,心谈完了,谷大用你这老奴滚远,玩牌缩手缩脚没劲透了,让秦堪顶上。”

秦堪:“……”

现在是第二次产生想踹他的冲动了,第一次是谈心之前。

※※※

跟斗地主发明者玩斗地主是极其不明智的决定,朱厚照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

看着朱厚照颓丧的神色,秦堪气定神闲地瞧着他:“陛下现在可有空谈心了?”

“……有。”

朱厚照挥退谷大用张永等人,殿内侍候的宦官们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到底想跟朕说什么?”

秦堪道:“陛下要大婚了。”

朱厚照不在乎地挑挑眉:“大婚又怎样?为了这次大婚,内阁和六部已廷议了小半年,户部拨银三百万两,礼部便邀番邦万国使节,马永成告诉朕,宫里光是江南的红绸都已花用了四万多匹,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把一个陌生的女人接进宫里,然后每天跟她住在一起,以后朕的日子还不定怎样暗无天日,你现在跟朕说什么大婚,朕怎么觉得你在提醒朕的死期快到了?”

“臣绝无此意,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陛下……”

“什么问题?”

秦堪瞧了朱厚照一眼,小心试探道:“陛下现在应该……没打算退婚吧?”

朱厚照摸着光洁的下巴沉吟:“你这么一说,……倒真提醒朕了。”

秦堪两眼剧睁,额头冷汗滴落,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自扇耳光的冲动。

嘴……为什么这么贱呢!

见秦堪大汗淋漓的样子,朱厚照忽然一笑:“吓你的,那日咱们去瞧过夏家的女儿后,朕确实有过悔婚的想法,而且还跟几位大学士说过,这些日子朕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悔婚了,如今朝堂里的大臣对朕颇多不满,若朕悔婚想必又会闹出一番大动静,朕已十六了,尚无自己中意的女子,既如此,娶谁不是娶呢?”

秦堪欣慰地一笑。

朱厚照长大了,他至少已模糊地懂得了何谓男人的责任,懂得了收敛自己的任性,朝堂里的大臣们总以极度的稳重踏实去要求他,所有人似乎都忘了,朱厚照才十六岁,他还是个孩子,能模糊地懂得这些,已然很不容易了。

能说出这些话,张太后对秦堪的叮嘱,已无必要再说了。

“臣为大明社稷贺。”秦堪躬身长揖。

朱厚照噗嗤一笑,乐道:“贺什么?贺我这回终于不胡闹了?让大臣们都省心了?”

秦堪笑道:“尽管这么说有冒犯君上之嫌,不过臣还是得说,臣所贺的就是这个。”

朱厚照长长叹了口气,道:“朕,不能再胡闹了啊……”

“陛下,民间官员富户后院尚不止一个女人,陛下将来若有中意的女子,将她纳进宫便是,皇后的虚衔且送给夏家的女儿吧,陛下不必介怀。”

朱厚照点点头,神色忽然变得兴奋了:“朕的大婚不能太平淡了,一生只此一次,必须弄点花样出来,秦堪,你帮朕办好这件事吧。”

“陛下要弄出什么花样?”

朱厚照眼里又开始闪烁熟悉的淘气光芒:“你从神机营调集十门火炮,对准夏儒家的门口……”

秦堪:“……”

今天的汗腺似乎很发达……

见秦堪目瞪口呆的样子,朱厚照大笑道:“不放实心弹,弄出声响便是,你想想,礼部官员迎皇后入宫告祭太庙,如果皇后一出门便万炮齐发,多么威风……”

“陛下,你刚才还说不再胡闹的。”秦堪无奈得想掐死他。

“放几声空炮能叫胡闹吗?”朱厚照不满道。

“陛下要放炮就不能等晚上吗?晚上陛下洞房花烛夜一炮而红,既威风又吉利……”

朱厚照愕然道:“何谓一炮而红?”

秦堪很耐心地解释道:“陛下放一炮,皇后……就红了,简称一炮而红。”

第282章 欲觐天颜

跟小处男解释何谓一炮而红委实有些绕口,这些男女生理上的知识以及洞房的知识,都应该由大婚正使或者礼部官员来教他,光教理论还不够,为了把理论和实践完美地结合起来,一般还得从宫中选出几名十八到二十岁尚是处子身的年长宫女,送给皇帝陛下睡一夜,等到处男皇帝对男女之事完全了解之后,才会轮到皇后和皇帝洞房。

这些还只是大婚之前的准备事宜,寻常大户人家成亲之前,顶多由父母拿几幅春宫教一下子女,皇家气派自然不同凡响,直接上演真人秀。

秦堪现在没兴趣跟朱厚照解释男女之事,当一件本来很美好的事情形成了一种教条式传授,其美好的滋味肯定荡然无存。

※※※

大明皇帝说要放炮,而且不是放洞房的那种炮,秦堪不得不照办。

朱厚照的意思很简单,他要在大婚时听声响,他自幼尚武,大婚也得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大婚,不但要吉利喜庆,还要威武霸气。

至于二者能不能共存,看起来有没有违和感,这些不在朱厚照的考虑内。

他要的只是热闹而已。

秦堪忍不住想象未来的大明皇后被礼部官员恭敬接出府时忽然万炮齐发的景象。

——皇后娘娘会不会被吓尿?以后她还怎么活?礼部官员会不会答应?他们怎会容许皇帝在大婚时干出这么荒唐的事?

秦堪重重叹气。

朱厚照又给他找了个好差事啊。

※※※

出了皇宫,秦堪左思右想,终于一咬牙,去了礼部衙门。

礼部如今的尚书名叫张升,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小老头,老头其貌不扬,可他的资历却不小,他是成化五年己丑科的状元,其人颇具风骨,曾经因直言而得罪当时的大学士刘吉。而被刘吉邀科道言官所诬,被贬离出京,直到刘吉被罢官才回京复职。

礼部衙门内,张升忙得脚不沾地。

朱厚照大婚在即,几乎所有关于大婚礼仪仪式方面的事情全由礼部负责,甚至连招待朝鲜,琉球,交趾等藩属国朝贺使节也由礼部承担,张升最近已心力交瘁了。

这是个做人做事很踏实的人,讲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这种人往往也非常讲原则,行事古板,思想顽固,简直是大明文官的典型代表。

秦堪穿着大红麒麟袍服慢慢走入礼部衙门,却见衙门内人影穿梭,来往匆忙,一股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扑面而来,秦堪怔忪片刻,这才终于对朱厚照大婚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是啊,那个只懂玩闹嬉戏的少年马上要大婚了。

※※※

官场是个讲规矩的地方,锦衣卫指挥使到访,张升再忙也要见一见的。

衙门二堂的暖厅内,张升与秦堪二人分主宾落座,当秦堪摸着鼻子颇有些讪讪地道出来意,张升却呆愣住了。

“大婚那日……调十门火炮?”张升脸色隐隐泛出铁青,身躯微微发颤。

可以肯定,他绝不是兴奋。

秦堪急忙解释道:“助兴,纯粹只为助兴,别无他意。”

张升阴沉着脸道:“你知不知道皇帝大婚是大吉之日,大吉之日连刀剑都必须封鞘不出,你却要放炮?”

秦堪急忙撇清:“不是下官要放炮,是皇上要放炮,下官只是来转达皇上的话。”

“简直荒唐至极!皇上怎会如此胡闹!这是他一个人的事吗?这是举国上下臣民的事!是关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