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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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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鹏举穿着一身淡素的青衫,一动不动站在秦府门外,神情庄严负手而立。

足足站了小半个时辰,秦府的侧门才稍稍打开一线,一位秦府门房从里面闪身而出,满脸宾至如归的笑容。

徐鹏举愈发肃然,整了整衣冠,迈着方步上前。

“宁国公可在府中?”

门房笑得很灿烂:“今日陛下太庙献俘之后,老爷便已回府。”

“带我去见他。”

“您这么客气教小的无所适从,以往小公爷来的时候是直接踹门而入的……”

徐鹏举瞪眼:“少废话,这是礼仪,懂不懂?”

门房笑道:“小公爷的名帖已送进去了,老爷有吩咐,既然小公爷忽然讲起了规矩,宁国公府敢不附其骥尾,今日一切按规矩来。”

“今日是正式拜会宁国公,自然要讲规矩。”

门房笑得如夏花般绚烂,却很不客气地朝徐鹏举一伸手:“按宁国公府的规矩,朝中但凡公侯勋贵或大小臣工,欲见宁国公者,进门需二十两银子门敬,小的先谢过小公爷打赏了。”

徐鹏举吃了一惊:“进门还要收银子?”

门房笑着叹气:“小公爷博学多才,一定知道何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又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二十两银子见阎王,实在是很厚道了……”

徐鹏举脸都绿了:“会说人话吗?什么叫二十两银子见阎王?”

“小的失言,呵呵,自己掌嘴……”门房轻轻扇了自己两记,不过身子仍一动不动堵在门口,没有丝毫放他进去的意思。

徐鹏举深呼吸,讲规矩的不正之风是他带起来的,自然要有始有终。

两锭银光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门房手中。

门房接过银子连连哈腰:“多谢小公爷打赏,您请进,我家老爷已久候多时。”

徐鹏举指着门房,似乎想骂两句脏话,想想今日脑子犯抽要讲规矩,只好重重拂了拂袖子悻悻作罢。

进了熟悉的国公府,徐鹏举目不斜视,绕过照壁回廊,径自走到前堂外,撩起衣袍下摆正待跨过门槛,秦府管家如一缕幽魂般无声飘到徐鹏举身后,朝他耳后吹了一股阴风。

“小公爷好修长的腿……”

“啊啊——”徐鹏举吓得一声惨叫,当即便软倒在前堂门槛外,一脸苍白地看着神情缥缈的管家。

“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要做什么?”

管家依旧缥缈如仙:“小公爷交过门敬了吗?”

“交了。”

“承惠,欲进前堂再交二十两……”

“凭什么?小爷我进了匪窝吗?”徐鹏举忽然不想讲规矩了。

“宁国公府的规矩,进门须交门敬,进前堂嘛,当然还要交一次‘堂敬’……”

第645章 主动出击

交完门敬再交堂敬,宁国公府轻易不讲规矩,秦公爷也是一位和善且不拘小节的明朝好勋贵,不仅随和,而且随便,然而秦公爷不随便的时候,简直令人发指。

徐鹏举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可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秦府管家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徐鹏举觉得如果此刻伸手扇他未免太不礼貌。

狠狠一咬牙,小公爷不差钱。

怀里又掏了二十两出来,一副傲娇的“嗟,来食!”的嘴脸,徐鹏举将银子扔给了管家。

管家的笑容很灿烂了,在这寒风呼号的冬天里,他的笑容如同春风化雪般和蔼可亲。

“谢小公爷赏,您请进前堂,请上座……”管家哈着腰,笑得像被钱买通推磨的老鬼,请祖宗牌位似的将徐鹏举请进了前堂。

徐鹏举怒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坐在前堂的官帽椅上,撒气似的狠狠抖了抖衣裳下摆的尘灰,然后翘起了二郎腿。

“小公爷您请稍等,我家老爷马上就出来,马上!”管家说话时腰板一直弓着,像一只老虾米,态度非常的宾至如归,见他殷勤的样子,徐鹏举乐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花的四十两银子其实不算太冤,在秦府内第一次享受到何谓宾客就是上帝。

傲然敲了敲桌子,徐鹏举不满道:“你家老爷何时出来我不管,客人进了门你总该奉上一盏茶吧?有你们这么待客的吗?”

管家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期期艾艾半晌没出声儿。

徐鹏举不蠢,不仅不蠢,而且很聪明,一点就透,状态好的时候根本不必点便透了。

看着管家的模样,徐鹏举呆了一下,接着脸上浮起怒色。

“进门要门敬,进前堂要堂敬,我喝杯茶不会还要茶敬吧?”

管家立马浮上通畅后的舒爽表情,情不自禁赞道:“小公爷终于悟了……”

徐鹏举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朝着堂后屏风大吼道:“姓秦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玩够了吧?赶紧给小爷滚出来!”

屏风后人影闪动,秦堪穿着貂皮髦袍施施然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边走边朝徐鹏举拱手:“原来是小公爷到访,难怪今早我发现内院供的财神像隐隐发光……”

徐鹏举脸上也隐隐发光,发的是绿光,瞪着秦堪咬牙道:“别人家的客气话都是早上听到喜鹊叫,你这无耻之徒居然看到财神发光……你宁国公府的规矩比我南京魏国公府的规矩还大,想见你这主人还得交三次银子,连喝杯茶都得自掏腰包。秦堪,你无耻的功力愈发精进了。”

秦堪一呆,扭头对管家斥道:“你钻钱眼里去了?小公爷乃我多年至交,至交登门拜访何等欢欣,人家只想喝杯茶而已,……你就不能便宜点吗?”

“秦堪!”徐鹏举气得瑟瑟发抖。

秦堪瞧了瞧徐鹏举快崩溃的表情,想了想,只好黯然改口:“罢了,免费给他上杯茶吧,看来内院财神像发光可能是我的错觉,今日怕是要亏本了……”

徐鹏举脸色稍缓,坐下来恨恨道:“你好歹也是堂堂国公,不觉得吃相太难看了吗?”

秦堪笑道:“南京第一纨绔徐小公爷居然跟我讲起了规矩,本国公受宠若惊之下只好收你点银子压压惊了……”

朝徐鹏举眨眨眼,秦堪笑道:“本国公府里还有很多规矩,你要不要一一尝试一下?保证吓死你。”

“不必了,咱们还是坦诚直率一点的好。”

很快下人奉上茶水,秦堪翘着腿轻轻啜了一口,斜眼望着他,道:“说吧,今日登门又是递名帖又是摆仪仗,你抽的哪门子疯?”

徐鹏举笑道:“太庙献俘之时你不是说造船出海,要我散了朝会后跟你议一议吗?这可是大事,自然要郑重其事,今日我是代表南京魏国公府来正式拜会你的。”

叹了口气,秦堪喃喃道:“眼瞧着快过年了,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送年礼的,没想到你只带了一张嘴登门……”

不死心地直起身子朝前堂外的院子看了看,院子里雪白干净,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礼盒礼担之类的疑似物体,秦堪终于彻底失望。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秦堪失望叹息。

徐鹏举额头青筋暴跳:“秦公爷,离过年还早呢!咱们能说正事了吗?”

※※※

“天津东港目前造了四艘大福船,两千料的,船已下水,一切顺利,这四艘福船仅仅只是个开始,东港如今还在日夜不停地继续造船,不过四艘福船不大不小也能干出一笔大买卖了,所以我想邀几位京中勋贵一同凑份子,择日出海东渡日本。”秦堪一边品茶一边不急不缓道。

徐鹏举眉头皱了皱,道:“四艘福船的货你宁国公一个人不是吃不下,为何邀我们这些勋贵一起做?本来该你一人独得的银子,无端要分四五份出去,你怎么想的?”

秦堪苦笑道:“古人云‘知足者常乐’,古人又云‘弱水三千我只取……’”

话没说话,徐鹏举忽然明白了,于是无比鄙夷地瞥了秦堪一眼,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无非是一个人吃独食太显眼,到时候自己的库房装满了银子,却惹得文官参劾,勋贵眼红,被天下人不待见,弄得里外不是人,于是把咱们这些勋贵拉到你的贼船上,对不对?”

秦堪叹道:“小公爷简直是我的知己,刚才进门委实不该收你银子的。”

徐鹏举冷笑:“小爷可不仅仅是吃货,就算是吃货,也有睿智的一面,我只问你,四艘福船东渡日本,你怎么保证路途上万无一失?如今东海的倭寇多么猖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四艘货物万一打了水漂儿,你赔我钱吗?”

秦堪笑道:“我不是第一个出海的人,事实上百年来已有无数文官勾结商人巨贾悄悄出海与藩国贸易,瓜分巨利,包括你徐家,你告诉我,你们载货出海时是怎样保证万无一失的?”

“海船出海风险极大,赚与赔往往五五之数,偌大的东海无数天灾人祸,谁能保证万无一失?我徐家世沐圣恩,自然不方便直接参与,而是转了好几层关系与江南浙商凑成了份子,不仅是我,文官也一样,身处这个地位,吃相不能太难看,真正做事的还是那些商人。”

“商人是怎样保证海船和货物安全的?”

“很简单,商人出海走的是固定的航道,航道上有固定的势力,倭寇不论是真倭还是假倭,他们不一定非得杀人抢货,农夫都知道想吃肉就得先把猪养肥养壮,倭寇自然不会真正把商人的航道掐死,这样对他们自己更没好处,每年只需优哉游哉坐在海岛上,自然有商人将白花花的买路银子送上门……”

秦堪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商人靠交保护费才得以自保?”

“保护费?这是个新词儿,意思倒是挺贴切的,说白了就跟你们厂卫收饭馆酒楼青楼的平安银子一样,收了钱自然不会拿商人怎样,当然,偶尔也会碰到一些不讲究的倭寇,收了银子却将船上的人全杀光,然后独吞了货物,碰到这种倭寇只好自认倒霉,所以说出海的风险太大,没谁敢拍着胸脯说万无一失。”

徐鹏举说得有点口干,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道:“咱们若想赚藩国的银子,只能学文官和商人们那样,先确定航道,然后派人给航道附近岛屿的倭寇海贼们打声招呼,再送上一份厚礼,以后航行大抵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秦堪冷笑:“几拨不成气候的倭寇海贼,要我堂堂大明国公把他们当祖宗似的供起来?”

“知道你是国公,但是俗话说天高皇帝远,咱们权势再大,孤悬海岛的倭寇们难道会怕你?一旦到了海上,咱们这些公侯的名号根本不管用。”

秦堪脸上寒意渐深:“我自入朝以来,与文官斗,与武将斗,与藩王斗,与太监斗,他们都未能让我低下头颅,我难道会向区区几拨海贼屈服吗?”

“你打算怎么做?”

秦堪眼中迸出久违的杀机:“谁挡我的路,我就杀了他,文官如是,海贼亦如是。”

“如何杀海贼?”

“调集登州和全州水师,水师战舰上全部配满造作局新制的佛朗机火炮,鸟铳和劲弩,从天津港出发,一路打到日本去!像犁地一样,先将天津到日本的航道犁几遍,然后再集中兵力逐一击破倭寇盘踞的海岛,只有将东海荡靖,才可保我海船万无一失。”

徐鹏举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调集两地水师主动出击海岛?这……大明立国百余年也没这么干过呀。”

秦堪叹道:“文官因私利而倾轧牵制,卫所兵制腐败,将官无能,若再没人站出来主动给予敌人迎头一击,咱们大明就真的没希望了。”

第646章 欲建水师

国朝百余年,初兴之时总是充满了侵略性的,从太祖到永乐,他们亲征顽敌,荡清宇内,弘扬国威的同时,也给新生的大明带来了数十年的和平,使得子民百姓能够休养生息,为后来的弘治中兴打下了基础。

然而和平不是永久的,百年来总有大大小小的战事,像潮水般一遍又一遍地洗礼着大明的边境,不论是北方的蒙古部落还是东南沿海的倭寇,他们像斩不尽的草根,春风一吹便发芽,繁衍壮大,野心燎原。

永乐之后已百年,这一百多年的时光里,大明没有一个像样的人站出来,以无比的勇气和智慧给予敌人沉重一击,有的仅只是土木堡和京师保卫战那一段饱含屈辱的不光彩历史。

秦堪想做这百年来的第一人,对蒙古,对倭寇,打几场只胜不败的漂亮仗,不指望永远解除大明的忧患,至少和太祖永乐一样,用几场战争再换大明几十年的和平,这几十年对大明和秦堪来说,太重要了。

徐鹏举毕竟是徐老国公教育了十几年的正牌勋贵子弟,这种人注定不可能太庸碌,秦堪话刚说完,徐鹏举便想到了更深远的地方。

“银子是关键……”徐鹏举无奈苦笑:“出海与藩国交易,不仅仅是打造海船,购置货物那么简单,这只是极小的一笔开支,最大的开支在护航的水师,你掌管锦衣卫,应该知道我大明如今的水师破败到何等地步。老实说,我南京徐家这些年跟商人搭伙出海做买卖,除了给海盗们巨额好处之外,自己也打造了不少战船,备下许多火器,遇到不讲究的倭寇或海盗,要么拼命,要么妥协给银子,总之,我们从来没指望过那几支水师。”

秦堪的神情也带着几分苦涩:“我早已定下出海方略,对我大明沿海的水师自然清楚,锦衣卫对他们查得很仔细,这些水师如今已不能称为水师,只能算作一群逆来顺受的渔民,论战力甚至连内河的漕帮都不如,所以若欲出海行商,首必诛除航道内的倭寇。若欲诛除倭寇,首必打造战船战舰,装配新式火炮火器,重新招募训练水师将士,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

徐鹏举叹气:“问题又绕回来了,若欲造战船募水师,银子从哪里来?重新打造一支水师可不像街边买个胡饼那么简单,一支精良水师说不定会耗掉我大明近半岁入,户部那帮家伙能准吗?”

秦堪摸着下巴沉吟,发动头脑风暴:“你说我要是叫人暗中将户部韩尚书和一干侍郎主事全部绑票,然后给朝廷内阁寄勒索信,要他们拿八百万两银子出来,否则撕票……”

徐鹏举毫不犹豫道:“先不说这馊主意有没有用,如果你真这么干,那可算挠到陛下和文官们的痒处了,陛下不喜文官,巴不得你把他们撕票,文官们素来不怕死,横得跟山贼土匪似的,绝难拿到银子,别忘了当初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落在瓦剌手里都没能让京师的大臣们妥协,反而毫不犹豫地另立新君,足可见这帮家伙何等的强悍。”

秦堪琢磨半晌,觉得这个主意果真不可行,终于黯然放弃。

“既然不能绑票户部大臣,我只好打你们这群勋贵的主意了……”秦堪望着徐鹏举的目光很罪恶。

徐鹏举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你想怎样?”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打造战船募练水师迫在眉睫,既然户部不肯出这笔银子,只好由咱们勋贵来凑份子了。”

徐鹏举叹道:“新练一支水师谈何容易,不仅仅是银子的事,就算有了充足的银子,新水师每年耗银无数,陛下答应吗?大臣们答应吗?勋贵们凑银子而建水师,以后这支水师算私人的还是算朝廷的?会不会触到皇家的忌讳?”

连珠炮似的问题令秦堪的面容愈发苦涩,沉沉叹了口气道:“相比之下,派人打劫国库似乎更简单一些……”

徐鹏举今日似乎状态不错,嘴皮子越说越利索,一听打劫国库,顿时兴致勃勃地继续分析起来:“说起打劫这事,它也不简单,首先要有内应,其次要有精密的谋划,当然,地图和守卫分配图是肯定不能少的……”

秦堪迅速端起茶盏,将盏盖儿敲得当当响。

“来人,送客。”

※※※

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思维一发散便慢慢变成了大事,比如出海与藩国贸易,如果秦堪不想给那些海盗倭寇们好处的话,只能选择建立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师,为自己的船队保驾护航是其次,靖清大明沿海岛屿上的各个倭寇海盗势力才是根本。

秦堪的外表温文尔雅,但骨子里却很不温文,他有一种比文人更宁折不弯的傲气,这种傲气很少拿在嘴边当口号喊,然而一旦遇到阻力,傲气便如泉水般喷涌。

既然动了手,一定不能被动,抛开气节这些东西不说,东海的海路航道掌握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海盗手里,这种仿佛命运被拿捏在别人手心里的感觉很不好,秦堪打心眼里反感这种被动。

想化被动为主动,唯有将这些势力彻底剿除。

任重而道远,无畏亦无惧的人才能走完这条艰辛的路。

※※※

夜来城里又下了一场大雪,今年老天爷很给面子,雪虽然下得大,但北方各州府并未出现什么重大灾情,当然,冻死饿死的流民每年都有,只是今年不太多,各地官府自然也不会存心往自己脸上抹黑,一道不痛不痒的奏疏送进京师,将冻死饿死的流民略略提了几句算是有了交代,下不报上不究,人工粉饰出来的太平年景表面上看去那么的妖娆多娇。

午时后散了朝会,秦堪慢悠悠走过金水桥,垂头默默注视桥下潺潺清澈的河水,来往的大臣们三五成群,有的朝秦堪略略拱了拱手算是礼数,更多的大臣走过他身边时则是一声怒哼,也不知他们哼这一声到底有什么目的,仿佛经过天下皆知的大奸佞身边不哼这一声就不算是气节忠臣一般。

秦堪满不在乎,在大臣们心中,他自然算不得好人,反过来说,在秦堪心中,这些所谓的忠直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世上真有读心术,把这些人的心思剖开来暴晒在阳光下,天下人会愕然发现,这些所谓忠臣的心思比大粪更肮脏,而秦堪……他的心思其实比大粪也干净不了多少。

不论道德底线还是节操人品,秦堪其实是和大家站在同一个高度,就算不能共奏高山流水,至少也不应该相煎相斥。

大臣们三三两两散尽,一身便服的丁顺这才鬼鬼祟祟凑上来。

“公爷,陛下散朝之后便在谨身殿换了衣裳,一身店小厮打扮悄悄从东华门出宫,去了西城那家酒肆……”

秦堪脸上顿时浮出一种仿佛吃多了蜜糖腻坏了的表情:“陛下回京后还没将刘良女拿下?”

丁顺咧了咧嘴,笑道:“前日太庙献俘之后,陛下换了衣裳便匆匆找那酒肆小娘子去了,后来听暗中护卫的锦衣卫弟兄说,陛下还是照旧扮回了店小二,那酒肆小娘子一见他眼睛立马红了,泪珠子一串串的掉,瞎子都瞧得出那小娘子对陛下生了情意,偏偏陛下还以为小娘子落泪是因为当初离京时给了他十几两银子,怕他一去不回来了,吓得陛下赶忙送了两个银元宝上去,结果小娘子勃然大怒,陛下和她业已三天没说一句话了……”

秦堪呆了半晌,索然叹道:“作为一个男人,陛下够失败的,前日在太庙献俘光宗耀祖,转过身便干了一件令祖宗颜面无光的事……”

丁顺笑道:“公爷您是没瞧见陛下这两天在酒肆干活的样子,同是乔装打扮的司礼监张公公心疼得眼泪直掉,说他们这些太监在陛下面前也没这般谄媚法儿,陛下都笑得满脸褶子了,可那小娘子还是不理他……”

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对君上不敬的嫌疑,丁顺急忙将自己撇清:“这话是张公公说的。”

秦堪用力揉了揉脸,尽管没镜子,但他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和太庙里供奉的朱家祖宗一样羞惭无光,而那个更应该羞惭无光的人此刻正没皮没脸的对一个女人迎合拍马,不用看便能想象得到,那幕情景多么恶心多么添堵……

若不是今日要向朱厚照禀奏新建水师一事,秦堪真不想搭理他。

“奏完事我就走,绝不多瞧他一眼……”秦堪给自己提神鼓气,暗暗发狠:“如果今日过后陛下还是那副丧权辱国的模样,我就把史官和御史们召来,大家一起在酒肆里聊聊人生,主题是‘贱’这个字有几种写法……”

第647章 海运奏对(上)

远远站在西城那家熟悉的酒肆外,秦堪亲眼见到了朱厚照的贱道何等令人发指。

仍是一身粗鄙的店伙计打扮,肩膀上搭着一条沾满了灰尘污渍的白手巾,头上无冠,干净的头发略微凌乱地挽成一个髻,胡乱用一根不起眼的木枝固定住,典型的挣扎在贫困线以下的市井小民模样,完全不复高坐金銮殿群臣三拜山呼万岁时的高贵气质,这演技,不颁给他一座小金人都对不起他对店伙计这个角色的日夜揣摩实践……

刘良女仍是一身粗布钗裙,清冷清冷的样子,神情淡定地站在酒肆内,高高举着酒勺,将木桶里酿好的杏花酒轻轻舀进酒壶里,灵动的美眸偶尔瞥过朱厚照,眼中泛起一股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情。

秦堪静静站在远处看了他们许久,忽然发觉这一对其实挺合适的,一个揣着糊涂装明白,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绝配。如果此刻朱厚照脸上的笑容没那么贱兮兮的话,远处酒肆里的那幕画面堪称完美。

嘴角撇了撇,秦堪刚抬步,一道矫健的人影嗖的一下窜到他面前。

张永一身市井闲汉打扮,土黄色的粗布短袄,腰间用草绳随便系了个活扣,原本白净无须的脸上特意涂抹几块泥点和污渍,远远看去活脱一刚从古墓里满载而归的盗墓贼。

“张公公走路栽坑里了?”秦堪拱手为礼。

张永嘴角一耷拉,唉声叹气:“别提啦,陛下都店伙计了,杂家若穿个蟒袍往这酒肆外一站,陛下还不得活吃了杂家……”

说完张永垂头瞧着自己这一身土黄色粗布衣裳,仿佛自己身上裹了一层屎似的,无比嫌弃地咧了咧嘴。

“公爷,您与陛下最为亲厚,劝劝陛下吧,陛下是当今天子,不是酒肆伙计,老这么干不行呀。幸好酒肆周围安插了厂卫严密保护,所以这事没传开,可纸是迟早包不住火的,万一哪天被朝中那些碎嘴子言官御史们知道了,不大不小又是一场风波,骂陛下的奏疏又会铺天盖地飞到司礼监,没准儿还得把公爷您和杂家都搭上……”

秦堪也犯愁:“陛下甚喜刘良女,只想以真心换真心,不愿以权势地位玷污,陛下执意若此,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永重重跺脚:“作孽呀!杂家虽是阉人,却也知水到渠成,陛下和那小娘子明明火候已足,按杂家说呀,陛下把她打横往洞房里一抱,那小娘子若拒绝杂家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当泡儿踩!”

秦堪叹气声更重了。

一件连太监都瞧得清楚明白的男女情事,朱厚照实在应该检讨一下自己这把年纪是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

秦堪走进酒肆的时候,朱厚照正在用那块脏兮兮的白巾擦桌子,动作非常熟练,一张老旧桌子被他擦得油光可鉴。

背对着朱厚照默默舀酒的刘良女一抬眼,看见秦堪走进来,刘良女的俏脸顿时闪过几分慌张,隐隐带着几分畏惧的神情,脚步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切落在秦堪眼里,秦堪不由一愣,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原因。

他和朱厚照的身份恐怕早已露馅儿了,一个皇帝一个国公,不同的是朱厚照与她每日相见,而且见得那么贱,刘良女又对他情愫暗生,所以对朱厚照生不起畏惧心,但秦堪不一样,他是国公,而且是杀人如麻的国公,京师里充斥着他各种各样的传说,如此赫赫凶名,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会怕一怕的,从刘良女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女人中的女人……

温和地朝刘良女笑了笑,刘良女略见局促地福身一礼,秦堪还没说话,朱厚照便走了上来,白巾利落地往肩上一搭,腰板同时便弯了下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谁若说这不是天生的店伙计,厂卫都不答应。

“客官里面请,里面有空座儿……”

秦堪叹了口气,二话不说拽着朱厚照的袖子便往外走。

刘良女嘴角抿了抿,笑中带着几分愁绪。

秦堪拉着朱厚照一直走到酒肆外的巷子拐角才放手,然后转过身盯着他:“陛下,臣要和你谈谈人生……”

“你今天很闲?很闲的话帮我进去坐坐,最近生意不大好,你去捧个人场,喝完了顺便给她赏个百八十两银子……”

“臣今日不想喝酒,只想和你谈人生。”

“好吧,快点谈,我得回去做事呢,我先问你,每天我有一半的时间当皇帝,一半的时间当店伙计,这样的人生你觉得成功吗?”

秦堪惊呆了,很难想象一位千古留名的昏君嘴里能问出如此深邃如此振聋发聩的问题,这些日子的店伙计没白当,智慧果然来自劳动人民。

“……成功。”

秦堪不得不承认,朱厚照的人生确实很成功,扮得了冷艳犯得了贱,这样的人生简直完美了。

“所以,成功的人生不需要谈,远远看着就好,还有事吗?”

“有。臣还想跟陛下聊聊理想……”

朱厚照叹气:“朕点头哈腰招待酒客,你却跟我谈理想,朕很忙的!”

“臣嘴拙,若陛下没空跟臣谈理想,臣打算回去找几位御史和史官来跟陛下谈谈理想……”

这下轮到朱厚照呆了,沉默许久,郁郁地道:“朕发觉你的人生比朕更成功……说吧,今日你吃错了什么药,跑来跟我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秦堪整了整衣冠,朝朱厚照正式作了个长揖,正色道:“陛下,成功的人生至少需要一支战无不胜的水师,不然你的人生就像……”

左右巡视一圈,秦堪眼睛一亮,伸手指着远远观望不敢过来的张永,找到了最贴切的比喻:“……就像张公公一样,是残缺的,不完整的。”

※※※

京师东郊白雪皑皑,大地银装素裹,放眼望去一片刺眼的白茫笼统。

朱厚照被秦堪一句话雷到了,于是不得不决定旷工。

换了一身华贵髦裘裹在身上,脚下踩着半尺厚的积雪,朱厚照玩心大起,弯下腰攒了个大雪团子,使劲地扔向远方,然后将冻红的双手凑在嘴边呵了几口热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说吧,今日忽然说什么水师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你建水师做什么?朕记得咱们大明的登州,宁波,福州都有水师呀。”

秦堪叹道:“陛下,那几支水师船舰破旧,将庸兵寡,不堪敷用,靠他们打仗,还不如画圈圈诅咒敌人淹死……”

朱厚照恨恨白了秦堪一眼,不满道:“你把朕的大明水师说得未免太窝囊了吧?先告诉朕,为何要建水师?这可不是儿戏,咱们这里嘴皮子动几下,便意味着数百万两银子的花销,不可不慎。”

“建水师自然为了对付倭寇。”

朱厚照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倭寇又犯我海疆了?”

秦堪叹道:“陛下,倭寇哪一年不犯我海疆?我大明沿海几成了倭寇的后花园,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想拿走什么便拿走什么,自洪武年起,倭寇便是我大明的癣疥之疾,不要命,但每年却要害得咱们皮开肉绽几次。”

深深看着朱厚照,秦堪缓缓道:“陛下欲做个继往开来的武皇帝,这百年之患焉可不除?”

朱厚照的精神终于有些振奋。

少年郎爱嬉游爱玩乐,却也胸怀大志,幻想着能做出一番祖宗们未曾做过的大事,特别是江西一行平定宁王之乱后,朱厚照的心气儿愈发高昂了,秦堪一句话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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