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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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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灵犀……”白莲花走投无路,绝望得像一只小小的蝼蚁,只死死地念宋灵犀的名字。
不能害怕。
要是挨不过去,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再也不能成仙,不能去找灵犀了。
白莲花没了命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模糊地看见一扇门便撞了进去。它跌在地上浑身发抖地捂住了脑袋,等待着又一道天雷。
耳边哗地响起雨声,雷电却一刹那消失了。
白莲花放下胳膊,小心翼翼地听声音,脑袋歪到一半,眼泪就涌了出来,把它脸上的灰泥与血迹冲出几道白‘皙的印子。
它终于能哭了,一时便哭得喘不上气,抱着自己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却不敢大声说话,只独自小声含糊:“我害怕,灵犀,我害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得累了,白莲花蜷缩在一角睡了过去。
乌云散去,晴空万里,才照出此地原来是所破庙。因为久无人上供,那一尊神像的面目都瞧不清了,身上披的泥塑衣袍严重掉漆,只能隐约看出点红色。
(八)奈何桥头钉子户
西下的日头像荷叶上的水珠那么圆,在巷子里的道路上拉出细长的人影。
蓬头垢面的乞丐拄着破竹竿颤颤巍巍,走了一步,就顺着墙上跌下去。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褴褛衣衫上的线头被傍晚的风吹得轻轻地晃。
一个白衣裳的青年站在一旁,手里挽着一根朱红的绳子。他眉目过分得清透出尘,便叫人觉得这张脸应该冷冷淡淡无悲无喜。但此时他正蹙着眉头,纤细的手指上红绳绕来绕去,打成半个结,又解开。
扑棱棱响起扇翅的声音,一只黑老鸹落在了乞丐头顶的屋檐上,“哇”地大叫一声,接着竟口吐人言:“莲花精,你是不是想趁机夺取他的魂魄修炼?”
这青年正是当年被天雷追无路可走的白莲花。它离开那个破烂的村落后,汲汲营营,不妨入了人世。这许多年里,它在小水潭落过脚,也在大河里修养过,学会了怎么在枯地找水,怎么在荒村里觅一点灵气。然后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办法,便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手了。
“人死的时候,会有白无常来接应,”白莲花绞着那一根红绳,“我有一个故人,去了黄泉路,我想让白无常带我去找他……”
“哇!”老鸹扇扇翅膀,“你们约好了吗?”
白莲花低头,没有说话。
老鸹觉得无聊,啄了啄自己的脖颈毛,飞走了。
白莲花手里的红绳揪成了一团,上面系着许多小疙瘩。那是用来记录它找到的机会。每次见到一个快要死掉的人,白莲花就会跟着,好等那扛着镰刀的白无常到来,可至今还没成功过。
地上的乞丐突然开始身体痉挛,他的嗓子像破风箱一样发出声音,听起来痛苦极了。
他要死了。
白莲花的心却难过到了极点。
人死的时候这样难受。灵犀那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白莲花蹲下去,拿出一枚小小的莲子,喂给了乞丐。乞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再痉挛,又翻过身去,打起鼾声来。
白莲花开心了一点,紧接着更加难过。
它又一次把机会浪费掉了。
三途河畔,奈何桥头。
白无常正拄着镰刀在跟一个鬼魂嘴炮。
鬼魂自从走过黄泉路后,坚决不喝孟婆汤,并且在奈何桥头做起了常驻人口。鬼魂愿意呆着其实是不碍什么事的,但其它鬼魂看见这行为后,纷纷效仿,导致奈何桥头交通拥堵,发展到后来几乎水泄不通了。
白无常苦口婆心:“不要如此迷恋哥,你早些投胎,再过二十年哥还去接你。”
“没门!”鬼魂与黑无常齐齐出声。
黑无常持着一把寒光凛凛的斩魂剑,横肘把白无常拖到自己身后,惜字如金:“你有何未了心愿?”
鬼魂长得鬼模鬼样,张口就是鬼话:“我要还阳。”
奈何桥上的鬼魂越来越多,已经有鬼不小心被挤下去掉进了忘川河里,扑通扑通之声此起彼伏,溅起的水花扑了黑无常一脸。
白无常顺手给黑无常抹干净脸,又笑哈哈地钻出来:“这样吧……”
就在此时,奈何桥由于不堪重负,终于塌了。
这是地府头一次发生公共建筑坍塌事故,两名无常与若干鬼差坠入忘川河中,鬼魂们淹得七荤八素,虽然没有伤亡,此事仍然惊动了阎君。
赖着不走的鬼魂作为主要责任鬼被带到了往生殿。
阎君拍了下惊堂木,翻了一页生死簿,看清底下鬼魂长相后,倒抽一口气,挤出笑来下了高殿。
“……怎么就来了,生死簿上记载,你还有三十年阳寿。”阎君亲切地说。
鬼魂仍是少年样,眉清目秀的面容因为斜飞的眉毛添了些不驯,他见阎君态度颇有些亲切,心里摸不准头脑,但也给脸就要,温和道:“是这样的,我叫宋灵犀,从小出生在妖怪堆里,后来……我当然不可能给一群妖怪挡天劫,但是我那傻媳妇为了保护我拼着要魂飞魄散,我便拿了血喂它。然后……我就死了,应该是被雷劈死的。”
“不是应该,你确实是被雷劈死的,”阎君抹着额头说,“……本君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此地只接亡魂,不纳生人,你便是在奈何桥上枯等千年万年,人间沧海桑田,早不知如何变迁。不如,投胎去再续前缘?”
“我要还阳,”宋灵犀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不是还有三十年阳寿呢?”
阎君呵呵笑了一声,凑近道:“你那肉身被天雷打得粉身碎骨,怕是不能用了。天雷的因果自有定数。你不愿去投胎,本君顶多为你寻一个地方,叫你借尸还魂。”
宋灵犀皱眉道:“你不知道,我媳妇是个死心眼,我还了魂,却不是我原本的样子和名字,它一定找不到我。我还要叫这个名字,长这副样子,不行就……”
不行就算了,他想说。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阎君连声应下,似是偷偷擦了一把汗。
宋灵犀心中震惊阎君竟如此无底线,表面却不动声色,得寸进尺:“我还要留着上辈子的记忆。”
“这……此事有些坏了规矩,”阎君为难,好半天才抚掌道,“不若用你下世阳寿抵个几年……”
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世命短我再跪。
宋灵犀不假思索:“成交。”
遂高高兴兴还阳去了。
(九)丑萌小莲花与怪人
红绳上的结已经打了九十九个,这意味着白莲花错过了九十九个机会。
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挽上第一百个绳结的时候,一滴眼泪就忍不住滚下来,溅在手心里的朱绳上。不过白莲花很快地敛下眼睫,便又恢复如常。
这时一个过路人挤了过来,白莲花被推得让到一边,见那过路人与一个卖字的书生寒暄,两三句过后,那路人问:“你文章做得这样好,为什么不去考科举?”
书生说:“不是所有会做文章的人都会做科举文,况且,我这个德行,铁定考不中。”
两人再说几句,白莲花却觉得自己只听见了“考不中”那三个字。
许多人都知道做到“能干”二字已经很难,却不知,承认自己不能干更难。这个道理在半夜熄灯大家脱衣裳坦诚相对的时候,往往更令人觉得惨痛。
倘若等待白无常领自己去黄泉路这件事可行,那么在第一个绳结或者第二个绳结的时候,便该成功。
白莲花攥紧那一条朱绳,躲到了偏僻的一个土地庙里。它站在一根柱子后面,开始一个一个地拆绳结,拆完两个的时候,眼睛已经红得像兔子一样,还要努力地去解后面的疙瘩。
“小妖精,这次怎么哭得这样伤心?”土地转着圈从地上冒出来问。
“我没有哭,”白莲花用手背使劲地揉眼睛,面对着柱子不肯转身。
土地又说:“你在我这好多年了,我知道你在找人。如今可是你找的人投胎去了?”
白莲花其实一直没想过宋灵犀会去转世,现在乍闻,整朵花一下慌得六神无主。投胎转世,灵犀就变成另一个人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自己……
它眼泪流得极凶,却一声不吭,下巴上挂的泪珠滴滴答答像透明的珍珠一样。
“哎呀,我这里有个法子,说与你听……”土地跺脚道,凑上前去说罢,又道,“我这个法子屡试不爽,其中缘由乃是天机,不可泄露。”
六月初六的赏花节,娇艳满眼,叫人心醉神迷。
白莲花化了原身,落在了清浅的水池里。水池里的莲花很多,它缩着花叶,悄悄地挤到了水池边缘,从莲叶下稍稍地探出花朵来。
“你变得普通一些,心中挂念你……阿嚏!”土地吸了吸鼻子,“……你有缘的人,自然会找到你。”
这就是土地所说的法子。于是白莲花便是现在这样瘦瘦小小,花叶枯黄的样子。
久久无人在面前驻足。
白莲花趴在池沿上,想了想,又把自己变得更丑一些——花瓣上有虫洞,莲叶上沾着泥,总之是这赏花节上最丑的一朵花了。
片刻后,一个青色衣衫的人停下了。
身后有姑娘跟上来:“诶,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你的扇坠落了。”
那人转过身去,接过扇坠,颔首道:“在下姓倪,名有缘。”
水池边一朵小莲花颤抖了几下。
姑娘又道:“倪公子为何在这朵花前驻足?”
倪有缘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小莲花瘦巴巴的叶子:“你不觉得,它丑得如此脱俗,很可爱吗?”
白莲花心里在砰砰砰地炸烟花,原来土地说的方法真的有用。虽然灵犀改了名字,也变了样子,但是心里还牵挂着它,好开心!
莲池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长出一朵丑得与众不同的莲花,也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人要买走,总之有钱,傻子才不卖!
白莲花被装在一个小水盆里抱着,它的叶子轻轻搭在倪有缘的胳膊上,花朵一晃一晃的,出了赏花节的大门。
莲花池的主人喜滋滋地揣好钱,迎面便被宋灵犀拍了一把:“大哥,我要找一朵莲花。”
满池莲花袅袅婷婷,亭亭玉立。宋灵犀瞪大了眼睛,一边摸那些花,一边说话:“媳妇,我回来了……花花?”
无花应答。
有人在一旁连连摇头:“如今这世道,都是些什么怪人。”
(十)有妖气
倪有缘抱着花盆回家进屋,而后牢牢地掩上屋门。
屋内正中央供着一尊神像,三炷香燃在神像面前,把整间屋子弄得云里雾里,很有飘渺之感。
白莲花被放在了一旁的矮凳上,它刚想跳下去相认,便见倪有缘双膝一沉,在那神像前面跪了下来。
倪有缘口里的祷告极为顺溜,显然已经重复了多遍:“神仙在上,小人诚心祷告,望保佑病痛早除,小人定当奉上香火……”
他双手合十闭目念叨完,起身时只觉身旁微光一闪,扭头看过去便一下跌回了地上,抬手指着那白衣裳的青年,面上惊惧转为惊喜:“神仙老爷显灵了!”
“……”白莲花一时无措,又很快想起宋灵犀转了世,自然是不认得它的,便放轻了声音唯恐吓到他,“我不是神仙老爷……”
白莲花扶倪有缘起来,轻声细语地同他说从前的那些事,说着说着还变回那个孩子模样,睁着大眼睛对着倪有缘笑:“我可算找到你啦。”
倪有缘作为一个凡人,先是见到画中仙似的一个人,又观看了一出大变活人,加上实在不能想起当年小池塘畔的白莲花,因此处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他半是害怕半是敬畏地看着扶着自己的那一双纤白的手,忽而反抓住白莲花道:“神仙公子如此大神通,救我一救,应当不费吹灰之力吧……”
大约人走到穷极,见得不可思议之事,便本能地联想到上天的恩赐。即便白莲花再三说自己不是神仙派来的,倪有缘也丝毫听不进去。他抚着自己的胸口,眼泛泪花,激动地给白莲花跪下了:“我有病,药石无医。求了整整一年神仙,如今终于感动上苍……神仙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人竭尽全力满足。”
“灵犀,”白莲花跟着蹲下去,欲言又止,它手心里托着一颗莲子,“这个什么都能治好……我没有什么要求,跟灵犀在一起就好。”
次日,倪有缘提着一个大纸包要出门。他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与昨日浑不似一人。
白莲花看到他有喜事的样子,哗啦一声从水里跳出来,转身便是白衣青年的模样,拉着倪有缘问:“你要去哪里呀,我也要去。”
倪有缘有些别扭,他拿开了白莲花的手,而后退了两步,保持着对神仙的恭敬,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去看看楚姑娘,从前自己得了病,怕耽误了她。不过现在总算能去向她提亲了。”
白莲花愣了一下:“提亲?”
“是啊,”倪有缘脸颊上的红晕更加明显,“我们从小定了婚约。”
白莲花的眉毛微微皱着:“你要娶她当媳妇?”
倪有缘立刻瞧出这位大神不太高兴,可他又无法理解,只能谨慎地道:“按照从小定下的婚约,确实该如此……”
“那我呢?”白莲花失口道。见倪有缘露出害怕的神情,白莲花又有些懊恼,怪自己考虑不周。它小心翼翼地道:“对不起,我一时着急,忘了灵犀已经忘记了上辈子的事……男人一辈子只娶一个媳妇,这是你告诉我的,我答应了要给灵犀当媳妇,不能反悔的。”
倪有缘完全不能懂,但他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请神容易送神难。
且不说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谁,就算上辈子真跟这大神有什么关系。眼下娶一个男人当媳妇,尽管是一个相貌不凡的男人,也远远超出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认知。
倪有缘一刹那间脑门上沁出汗来,脸上红晕消失得干干净净,而后提心吊胆地挤出笑:“神仙公子,小人……小人不去了,您别生气……”
当夜,倪有缘拿出陈年的花雕酒,说要感谢救了他命的神仙公子。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的,”白莲花托着下巴,笑起来还如孩子样的天真纯澈。
倪有缘却愈发心惊胆战,递过去满斟的一大杯酒,自己浅浅地抿,又悄悄地打量白莲花。
没喝过酒的白莲花呛得咳嗽了一下,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得像盛了星星:“这个好辣,不过灵犀喜欢喝,我就喝。”它喝了一口,觉得那股热‘辣从肚子里钻上来,头脑就有些迷糊,又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怎么看怎么开心,便去抓住人家的手,作出稳重老成的样子道:“不要怕我。我从来不做坏事,只做好事的……”
白莲花一头磕了下去,倪有缘两腿发抖,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月明星稀,已是万籁俱寂。
宋灵犀拿着一摞纸在街上晃荡,抓几张,往天上一扔,仿佛在撒纸钱。然而那纸片上是一朵莲花并一个人像,是照着白莲花的真身以及当年化形后的模样画的。
宋灵犀本来有心在满大街上的墙上贴,不过被官差追了三条街后,只能采取这么原始的方式:趁着夜里一边撒,一边叫魂似地喊:“媳妇……”
倪有缘急急地奔出门,便撞见这么个人,差点没吓死。他看清不是谁家出殡后,一把拿下糊到脸上的纸张,揉成一团甩到地上,埋头便往前赶路。
“喂!”宋灵犀捡起来地上的纸团展开,又仔细地拍了拍,冲着倪有缘大喊,“你没见过我媳妇就算了,也不至于这么恶劣吧?你要是弄坏了我媳妇的画像,我跟你没完!”
倪有缘头也顾不上抬地赶路,直到一个道观里才喘了口气,扒着那道士的胳膊,腿一软就要跪下:“道长救我!”
道士拂尘一甩,搭在左胳膊上,双目一凛:“这位施主,你身上有妖气!”
(十一)街头小霸王英雄救美
星夜赶回,倪有缘蹑手蹑脚地刚摸到大门,门便豁然大开。
白莲花站在面前,月色下不食烟火的一张脸看在倪有缘眼里仿若恶鬼。他甚至木在了原地,连跪下讨饶都忘了。
白莲花看向倪有缘身后,轻声道:“灵犀……你找这个道士来做什么?”
倪有缘一定是傻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喝醉了吗?”
“凡人的酒,我醉不了多久的,”白莲花声音说不出的低落,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道士吃惊,却又甩过拂尘,厉声大喝:“又是你!当年没收了你,如今来祸害人世……”
倪有缘才想起这个救星,连忙准备去躲在道士身后,他才扭身,便见那道士像被一股风卷着似地飞了出去。道士四肢在空中乱划,像极了一只王八,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当年我修为低弱,才害了灵犀……”白莲花收回来视线,脸色很快柔和下来。它去抱倪有缘的胳膊,话音放得软软的与他解释,“我知道你们都害怕妖精。可是我快要死掉的时候,灵犀救了我……修行中沾了血便不能成仙了,但这是灵犀的命换来的,就算是妖精,我也很珍惜。”
倪有缘手脚发软地往里走,大着胆子道:“你是妖精,我害怕你。”
白莲花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又跑到他面前,绞着衣角道:“成了妖精就没办法了……我吃得不多的,喝清水就可以。我……我可以不变成人……”
“那你为什么非要在我家呢?”倪有缘道。
白莲花咬着嘴唇,脸颊上慢慢起了薄薄的红晕,小声道:“灵犀说要娶我当媳妇的。”
倪有缘家虽没有池子,但是有一口大水缸,添上水,就变成了白莲花的栖身之所。它呆在那个水缸里,觉得时间难熬极了,但又能见到倪有缘脸上的笑容分明多了起来。
白莲花便又忍一忍,扒着水缸沿张望。
可能因为它是妖精,倪有缘真的很怕它,于是连过来帮它换水也不敢,更别说,在太阳暴晒的时候把水缸挪个地方。
于是,白莲花只好自己给自己换水,再把水缸搬到阴凉处。
过了十来天的月圆夜,倪有缘忽然来找它,说要跟它说话。
白莲花被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从水缸里跳出来时差点没站稳,它不好意思地弄整齐衣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语气热切得不行:“要跟我说什么?”
倪有缘躲闪了下眼神,瞧着水缸道:“这里的藕也是你吗?”
“是我的元身,大概就像……”白莲花怎么都打不出来比喻,有些着急,“就像……”
“你的命?”倪有缘这次倒没拿开白莲花的手。他也没心思听白莲花又说了什么,只与它在后院里站了很久,才咬牙道:“我明天就跟楚姑娘成亲了。我知道你不害人,但你是妖精,不能留在我家……”
像有一把刀刺进了心脏那样,带着说不出的阴寒。白莲花狠狠地发了一下抖,它迟迟地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低头看到雪白衣襟上的血,原来是自己的。
它疼得一下子涌出眼泪来,便哭了,模糊地只看到倪有缘惊慌害怕的脸,接着昏倒在了地上。
倪有缘急匆匆地跑到前院,一把推开了水缸旁的道士:“不是说好你只趁机拿走它的元身吗,你怎么能随便杀人?”
道士冷笑着看着水缸里:“它不是人,不会死的。我只是拿镇妖钉钉住了它的元身,打蛇打七寸,一样的道理。明日`你成你的亲去,这妖,贫道一定要光天化日地除了,替天行道。”
第二天,刚出衙门的宋灵犀便看见一堆人挤着往一个方向去。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衙门,纯粹是因为寻花启示扔多了,影响街道清洁卫生,被街道清扫人员举报,这才进去蹲了半个月。
宋灵犀刚想望望那边出了什么事,一小股水流便蔓延到了脚下,细细的,悄无声息。
有点眼熟啊……宋灵犀想。
他几步蹿上去,抓住一个人的肩膀:“你们赶集呢?”
“你见过这样赶集的啊?”那人大吼道,“听说有妖精,去看降妖啊!”
宋灵犀眼睛一刹那就冒出绿光来,他敢笃定,那一定是白莲花。宋灵犀正欲往里挤,头一扭便看见街边杀猪的摊子,一猫腰抓了一把杀猪刀,生猛地便挤了进去。
十分顺利地钻到了前头,宋灵犀觉得自己竟然有点上刀山下油锅的豪情。
道士举着桃木剑,正对着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白衣青年念念有词。
宋灵犀看着那青年的眉眼,举着杀猪刀的胳膊忽然有些软了。那不是他记忆里的小莲花,可是……宋灵犀挪了挪脚,谁能哭这么多眼泪出来呢?
“花花!”宋灵犀大喊了一声。
昏昏沉沉的白莲花抬起头来,接着又哭又笑。它想开口喊,却发觉自己哑着,吐了一口血出来。
娇俏的小姑娘变成了美男子,宋灵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瞧着白莲花衣裳上的血,眼里的绿光先变成了红光。他流氓似地冲上前去,用绝对不符合他身形的力气揪住了道士的衣领:“你他妈找死呢!”
道士眼睛也绿了,他试图甩开宋灵犀,却又想起那年讨水时被妖怪支配的恐惧,更别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孩头发都不带长的,这能是正常人吗!
“你松手你松手……我会降妖除魔,”道士嘴角抽搐,四肢哆哆嗦嗦,简直吓破了胆。
“老子见过阎王你信不信!”宋灵犀在道士耳边吼叫,他使劲扯着那道士的衣领,指着白莲花身上的血,“你也给我吐一口!吐不出来我……”
“灵犀……”
白莲花声音细细弱弱,宋灵犀身形一顿。
道士得以逃脱,脚不点地地撒丫子跑了。
宋灵犀那股子流氓气霎时便散了,他扔下杀猪刀,飞快地去解白莲花身上的绳子,又撕开柱子上的符咒。白莲花没有什么力气,一下子便跌落下去。宋灵犀眼疾手快地去揽,白莲花的身子到底比他沉,两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白莲花嘴角还挂着血迹,清澈的眼睛满是泪水,用哭哑的声音抽抽噎噎地说话:“我还以为……灵犀不要我了……”
宋灵犀拍了拍它的后背。
媳妇为什么会长成了男人,暂时被忘到脑后去了。
(十二)恨嫁的小莲花
宋灵犀扶着白莲花起来,瞅见一旁被钉着的一截藕时,心脏才猛地抽了下。
他拔出那根三寸长的钉子,扔到一边,看着那截藕变作清凌凌的一滴水,闪着光飞进了白莲花的胸膛,这才张开胳膊去抱白莲花。
可惜他身形还停留在当年,头顶勉强蹭到白莲花的下巴,因此一点也不像去安慰它,反而像自己在撒娇。但是白莲花把他抱得紧紧的,完全是满满的一个怀抱,连呼吸的起伏都紧密相连。
冰凉的衣裳蹭在宋灵犀脸颊上,鼻子还能嗅到一点淡淡的清香,他叹了口气,很老成地心想,小莲花是长大了,可又什么都不懂,才一会儿不见就给人欺负成这样,没有自己哪行啊。
“真叫人放心不下,”宋灵犀闷在白莲花怀里说,“怎么就被抓住了,不会跑么……哎哟让我透透气,要憋死了。”
白莲花连忙松开手,弄干净衣裳上的血迹,又怯怯地去看宋灵犀。宋灵犀正叉着腰,皱起眉头一脚踢飞了那道士先前设的祭桌,香灰黄符撒了一地。
“我很努力地修炼,”白莲花蹭到他身边,“现在已经变得很厉害了……”声音在宋灵犀的瞪眼中慢慢低了下去,又给自己辩解道,“如果知道那不是灵犀,我肯定要跑的。”
远处有些轰动嘈杂,宋灵犀勉强听清白莲花认错自己的事,刚抓住它的手,那阵嘈杂便在身旁停下了。
一大群道士,足足有二十来个,个个眉毛凛然地要冲上天,手里拂尘指着白莲花与宋灵犀:“妖孽……”
宋灵犀估计了下自己的战斗力,低骂一声,拽着白莲花扭头就跑。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过,两人顺着街道小巷七拐八拐,宋灵犀还不忘瞅空翻墙,一路狂奔到一道河边,身后没人追上来,才暂时地停下来喘气。
他弯腰扶着膝盖,靠在一棵树上。
白莲花却半点不喘地站在身侧,淡红色的嘴唇抿着,眼睛里的笑意像水的涟漪一般。
“跟灵犀一起跑,好开心啊,”白莲花长长的眼睫扇动了几下,甜甜的笑容仿佛要钻到宋灵犀肚子里,把他的心脏勾出来。
宋灵犀直起身子,踮起脚拧了把白莲花的脸蛋:“这叫逃命,万一给抓住了,还开心不?”
白莲花道:“他们打不过我。”
宋灵犀左耳进右耳出,只当白莲花在逞强。他看见河对边的一所矮庙,拍了拍手,大尾巴狼似地道:“走,大妖怪,找土地那孙子给你出气去。”
土地那孙子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看向面前水蓝色衣袍的身影,接着道:“……若小神知道神尊所为何事,定会竭尽所能帮忙。”
那人转身看向土地庙外,眼神若浩渺无波的深水,淡淡地道:“本尊亦不知他所为何事,但他必然是思量好了,才会这般胡闹。”
土地暗自思忖,又赶忙道:“小神先前照托那小妖精一二,只是这小妖精气运不太好……再者,无名小妖……您看,是否会有些不合适?”
“一点意外,不妨事,”那水蓝衣衫的人长眉才几不可见地蹙了下。
“土地!土地你出来……”宋灵犀刚进庙门,就扯着嗓子喊。
土地愕然,却见那蓝衣人没有躲避的意思。他伸直脖子,只好摆出笑容来。宋灵犀大步流星地进门,那蓝衣人影不见了。土地刚想偷偷往边上瞄,宋灵犀就站到他面前,把白莲花拉过来:“是不是你骗它找错人的?”
“真不能,”土地跺脚道,“天地可鉴,小神一片赤诚……”
“行了行了,”宋灵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拿这套糊弄我。活了千百年的,我也说不过你们。它道行太浅,心思单纯,跟你们神仙掺不上干系,没有什么理由要去为难它,对不对?”
土地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
宋灵犀张着嘴,突然不说了,他狐疑地打量着拄着拐杖的土地,啧声道:“你为什么也这么怕我一个凡人?”
“……”土地小眼睛瞪大了,一滴冷汗就顺着额头落下来。
“难道我跟你上司长得很像吗?”宋灵犀一挑眉。
土地抹掉了冷汗,哈哈笑起来:“哪能呢……”
出了土地庙,宋灵犀咬了一根草,有一声没一声地哼歌,又“呸”地一声吐掉草叶:“我刚才还瞧见有人在里头,进去又不见了,装神弄鬼……”
他觉得太过安静,扭头才看见白莲花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宋灵犀心思一转,拽了拽白莲花的手:“生我的气?”
“我……我修为不低的,”白莲花仍然不肯抬头。
宋灵犀听着就不对劲,连忙跳上脚边一块大石头,捧起白莲花的脸,果然见它眼眶红红的一圈,泪花在大眼睛里打转。
“我真的在很努力地修炼,想保护灵犀,”白莲花拿开宋灵犀的手,背对着他,“我希望以后灵犀可以放心地站在我后面,不能因为我没用还要来救我……”它话语哽咽着,梗在喉咙里没有了声音。
宋灵犀当下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急忙道:“我是混蛋!”
要骂下一句的时候,白莲花转过身来,宋灵犀立刻趁热打铁:“接下来去做什么,都听你的!”
白莲花就破涕为笑,睫毛上挂着晶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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