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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花开时-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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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晴朗的雪夜,飘来了大片大片的浓云。北风一阵紧过一阵,冷得刺骨。地面上的积雪被重新刮向天空,可再落下来的时候,却变成了雨。
滂沱的大雨,愤怒地从高空中砸落下来,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的坑洞。却浇灭不了从那间血色房屋里冒出来的、金红色的火光。
那几个高大魁梧的武将已经被火焰吞噬了。他们化作一个个人形的火把,在肢体烧焦的剧痛中惨叫,眼睁睁地看着体表的皮肤被烧出一个个的窟窿,身体里的油脂沸腾燃烧,发出与他们灵魂同样的恶臭。
但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救火的人很快也赶来了,可他们的到来除了送死并没有别的意义。
火焰以他们的身体作为跳板,跃出房屋,在庭院里四散奔逃着,所经之处,全都飞快地明亮起来了。
在火焰的最深处,天泽目送着幸存的那些鲛童一个个跃入井中,游向他们此生从未见过的大海。而后,他独自转身,前往那个最初的地狱。
或许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曲折幽暗的地下隧道被彻底地照亮了。也唯有这一次,雨水与火焰不仅并存,更交相辉映着,朝地底的黑暗发出了挑战。
曾经冰冷腥臭的水牢终于有了热度。腐朽的牢笼被一间一间地打破了。那些漂浮着、蜷缩着的苍白色幽魂,全都获得了自由。
接下去的一幕幕,就像是去年除夕那一夜,明若星与何天巳在水牢废墟的壶天里所看见的那样。
鲛人们与奴役他们的那些“统治者”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最后金红色的火焰随着水流从地下满溢而出,将整座金鱼村完全地吞噬了。
“……”
此情此景,虽然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妄,可明若星依旧忍不住要从心底里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
那种仿佛无边无际的愤怒与悲伤,从那个名为天泽的少年瘦小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满溢出来,化作了支撑他的动力。
明若星的手偷偷地摇晃几下,握住了那伽的手。他知道那伽此时的心情,必定比自己的更加复杂。
尽管年龄相差悬殊,但是明若星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肯定,至少少年时期的那伽与天泽有着七成的相似。而这几乎不应该是偶然。
天泽是前朝遗孤,那也就意味着那伽的身上的确流淌着皇室血脉,不过四五百年下来,应该也变得非常稀薄了才是。
他正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到那伽也握了握他的手,紧接着搂住他的肩膀。
他感觉到那伽略显疲惫地依靠了过来,然后抛出了一句话。
“天泽……好像是我的父亲。”
怎么可能?!
明若星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偏偏在这个时候,眼面前的火光逐渐消失了。他发现面前又变幻成为了一个新的场景。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金鱼村成为了一堆焦黑的废墟,放眼望去,唯一的活物便是天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废墟上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躺到什么时候。
天地之大,却再没有半个他认识、或是识得他的人。他虽然获得了自由,可活着与死亡之间的界限也消失了,他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直到雨停的第二天,一位恰巧在这附近云游的仙官通过观察云气找了过来。一袭白衣在污浊的灰烬之中显得格外圣洁。
“孩子。”仙官找到了天泽,向他伸出手来,“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随我去殷山吧。”
天泽并没有告诉仙官,是自己亲手将金鱼村变成了眼前这般模样,而仙官也从没有开口过问。他们立刻启程回到了殷山。在那里,仙官正式收天泽为徒,让他安心留在山上修行。
从十一岁到十七岁,天泽成为了全殷山上下最聪颖的弟子。常人需要研习数遍的术法,他一次就能掌握。他话语不多,从不生事;但凡是师父交代去做的事,又总是雷厉风行、毫无二话。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天泽将来能够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仙官之一。
然而却鲜有人知道,殷山上传授的经书圣学、纲理伦常并没有办法解答天泽内心深处的疑惑。
如果这个世界注定要由尊贵的血统来把持,那他那血统高贵的母亲,为什么会沦为污泥之中的玩物;
如果血统尊贵的人应当肩负起庇佑弱者的重责,那又为什么会有金鱼村这样的人间地狱,弱小者被予取予求,丝毫得不到任何怜悯?
十八岁那一年,他带着疑惑离开了殷山。像其他的年轻弟子一样,开始了云游修行的生活。
然而与其他弟子不同。这一走,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第161章 陪伴
离开殷山之后的三年里,天泽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也看遍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与殷山上宣扬的“太平盛世”截然不同,现实从未真正地美满过。
慢慢地他才意识到,原来当年被他付之一炬的金鱼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消失过。它早就已经变得无所不在,根深蒂固地浸透在了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
第三年的春天,他在太湖中发现了一座隐秘的小岛。岛上有个大坑,坑里倾倒着数百具畸形的亚人尸体。
他在坑边蹲守了三天三夜,终于抓住了几个撑船前来倾倒尸体的伙计,又逼着他们将他带去了位于另一座小岛上的“万花楼”。
那又是另外一个“金鱼村”。
二十一岁的天泽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无助少年,血洗一座万花楼对于他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难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真正困难的事还在后面。
船已经备好,可是那些被他解救出来的奴隶们全都没走。他们一个个或者恐惧、或者木讷,鱼群似地簇拥在天泽身旁。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知道还有何处可以容身;也不知道需要走多远才能脱离梦魇,寻到真正安心的所在。
更令天泽一想不到的是,这一群人中竟还有人唤出了他的名字。
他花了好一阵子才回想起来,那是十年前与姐姐站在同一行队列里,等候武将挑选的一名鲛童。
当年他让她们跳进井里,沿着通往大海的暗河逃生。却没料到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窟,一同逃亡的姐妹们,不是不知所踪,就是同样被擒获,在这万花楼里一点点消磨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姑娘那张布满了泪痕的脸,天泽平生第一次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了。
万花楼被付之一炬。
在焦黑的平地之上,新的旌旗竖立起来。
“原来这就是潜龙会的来历。”
那伽轻声叹息道,“天不助人,而人自助。如果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初心,恐怕也不至于最后落到那般田地。”
正说着,只见眼前又是一阵走马灯似的变幻。时间再度飞快流逝。
潜龙会不断地发展壮大,庇护着越来越多的低等级亚人,也不断挑战着看似森严的等级权威。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谋划过刺杀、颠覆,也遭遇过出卖、围剿。
在一次次的山穷水尽与绝处逢生之间,百年光阴弹指而逝。
放眼望去,天下朝代更迭、兵燹四起;而潜龙会内那些曾经跟随天泽出生入死的人,终究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了他面前。
从无到有,再到无。就像指尖的流沙,无论如何都留不住。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天泽开始无意识地自我隔绝。
反正潜龙会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潜龙会,各种各样的利益、爱恨,已经在内部交织出一张复杂的网络。
他选择了隐居,悄悄回到殷山。
时代更迭,师父与师兄弟们早已驾鹤西行。当年修行的院落成了断壁残垣、衰草丛生。
他就在坟前为师父守墓,日复一日,直至自己也沉睡过去。
天泽似乎沉睡了许久。因为整个幻境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混沌之中。即便有些画面一闪而过,也都是稍纵即逝,看不真切。
“听陆先生说,传说种的消亡都是从内心开始的。”
沉默已久的那伽突然开口道,“他们先是厌世,然后开始自我隔离,陷入长久的睡眠,最终在沉睡中化为乌有。”
明若星听出了他的黯然,轻声道:“你一定不会的。”
那伽苦笑:“那你说,我会不会像天泽一样,活很久都死不掉?”
“……”
明若星觉得答案极其可能是肯定的,可他也明白,那伽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不会让你孤单。”
虽然并没有太多的底气,可他还是这样回答。
那伽又笑了起来,低头抵着明若星的额头。
“你要是哪天寿终正寝了,我就跟着你一起走。反正这个世界原本就不需要伞护种,更不会缺一个丧偶的孤老头。”
“别傻了……”
明若星正要回话,眼前的混沌突然明亮起来。
天泽又从沉睡的状态被唤醒了过来。
唤醒天泽的仍然是潜龙会之人,只不过时移世易,山中一梦,人间已过百年。
封建皇朝已然终结,权贵们也早已不复昔日的跋扈与专横。但战火依旧,家国飘摇。
为了一己私欲而蓄养奴仆的人消失了,可是潜龙会却正在遭受着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那些东来的侵略者,以一种叫做“科学”的恶魔的名义大肆捕捉弱小的亚人,用尽各种残忍卑劣的手段进行试验。
这之后的种种场面,让人不忍猝睹。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依旧令明若星悲愤交加。
所幸,恶魔最终被赶回了东瀛。浸透了鲜血的大地终究再度平静下来。
重创之后的潜龙会百废待兴,但这也给天泽带来了新的牵挂。
过去的百年里他已经错过了太多,有很多事都需要从头学习。新的世界格局、新的生活方式、新的语言……以及,那个名为“科学”的恶魔。
将亚人的力量归结于“法术”的时代已经逐渐远去。科技正在一点点地实现着各种“术法”都未曾实现过的“奇迹”,同时也将上古传说中才有的怪物不断带进人们的视线。
而对于潜龙会里的不少人来说,“变强”开始有了另一种新的意义:不仅仅是弱者抱团取暖,更要用科学的力量来改造自身。
对于这种改变,天泽原本是不同意的。
他认为这种“变强”与发生在金鱼村鲛人身上的繁殖完全是同一种性质。逆天而行,终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然而,其他人却似乎并不明白他的隐忧。
“人想要变强,要想超越自身的极限,这难道有错吗?”
“伞护种、优势种就天生高人一头?”
“天泽先生,归根结底,您还是不可能了解我们这些没有力量的人的痛苦的。”
…… ……
当发现自己的存在也成为了矛盾的一部分的时候,天泽做出了妥协。
流珠屿上的灯塔亮了起来。战后的第一批亚人孤儿被送到了岛上。在这里,他们不仅治疗着战争带来的内外创伤,也开始接受潜龙会变革之后的最新“教义”——为了变强,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拿着捣毁恶魔实验室时得到的机密文档,潜龙会建立了第一所生物实验室,秘密地进行着各种不可思议的亚人强化实验。实验需要大量物资与资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潜龙会开始将部分研究结果出售给合作伙伴。这一点,日后也被喀迈拉继承了下来。
年复一年,流珠屿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孤儿。他们当中,有些人在强化实验中死去,有些人依旧终身病痛、残疾,却也有些人日后成为了潜龙会的中流砥柱,或是新一代的顶尖研究者。
江月鸣就是后者。
天泽第一次在流珠屿遇见江月鸣时,后者才只有七八岁。老实说,那一次见面并没有给天泽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一则是因为他并不经常到岛上去,二来岛上孩子太多,而江月鸣并不是那种能够让人过目不忘的特殊存在。
也正因此,那伽和明若星面前的画面也是模糊的。依稀能够看见一群孩子簇拥着近处的天泽,而在稍远些的紫藤花架子下面,一个怀里抱着书的少年正安静地朝着这边眺望。
不知为何,明若星觉得江月鸣的眼神中应当充满崇拜与憧憬。
这之后,画面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紫藤花枝从棚架上长长地垂落,铺满煤渣和碎石的操场变成了草坪。孩子们依旧在草坪上嬉笑吵嚷着,但是当年的恬静少年已经成为了身披白大褂的俊秀青年。
他是流珠屿实验室里最前途无量的学者,同时也是潜龙会新一代的中坚力量。凭借着新星一般夺目的身份,江月鸣终于正式来到了天泽身旁,那种憧憬与崇拜的目光非但没有被消磨,反而好像愈发地明亮了。
画面忽然又快速闪动起来。
与之前的模糊不同,天泽显然是不希望让这一部分的记忆过多地暴露在旁人眼前。
“啧……”
明若星与那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遗憾的声音,然后又因为这声彼此对视了一眼。
明若星犹豫一下,提出了此刻心中的最大疑惑:
“你刚才说天泽是你的父亲。而dna检测结果显示,江月鸣是你母亲这边的亲戚。所以,你是你父亲与江医生的女性亲属……”
“江月鸣是孤儿,没有亲人。”
那伽纠正了他的假设,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就是天泽和江月鸣的孩子。”
“我不同意!”
一句大声的否定陡然响起,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画面上。
天泽正神情严肃地瞪视着江月鸣。
就在刚才,江月鸣提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于荒诞的建议:他想要“制造出”一个自己与天泽共同的孩子。
而这个建议也并不是心血来潮。
“为什么不呢?你的生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都要来得长久,你难道就不想有人一直陪伴你走下去?一个人的生命终归是有限的,但是家族却可以代代传承。我想成为你的家人,想要为你创造一个家……也许一个女人就能够完成这一切,可我却无法容忍那个人不是我……”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浮现在江月鸣脸上的,是鲜少出现的坚持与固执。
但是这种坚持看在天泽的眼里,却是幼稚的异想天开。
即便他可以庇护别人的孩子,却从未希望有自己的子嗣。因为童年的经历,让他在潜意识里对繁殖存在着抵触。也因此始终与对自己存在好感的女性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想让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不希望有朝一日脱离了自己的保护,让这些孩子沦为别人的试验品。
更何况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繁殖,怎么听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尽管对实验室里的成果不甚了解,可他也明白,那样的技术当时并没有完全地实现。
各执一词的结果就是两人史无前例地大吵一架,进入了冷战期。江月鸣独自返回流珠屿,一颗心全都扑在了研究上。而天泽则遇到了此生最重要的对手。
喀迈拉。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那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对于天泽来说,也许注定没有人能够一直陪伴他。
但是江月鸣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距离本故事大结局预计还剩下十一二章
每次快写完的时候总是觉得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但是真正写完的感觉就像是八百米跑到终点,只想躺在地上装死,一句话都不想说。
第162章 不忍细想的真相
更确切地说,喀迈拉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它在当时还是全球性的团体,裹挟着各处的金援和地下力量,如洪水一般朝着大陆卷集而来。
而嗅到了潮水中的血腥气息,潜龙会里的某些人也坐不住了。
清洗高等级亚人的血统,提高低等级亚人的能力——乍看之下,这两种主张完全是天衣无缝。
更何况喀迈拉在当时拥有的科研能力,也是潜龙会所急需的。
无需天泽公布任何决定,人心已经做出了无声的选择。
再一次地,天泽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不被需要的人。或许从一开始被人唤醒就是错误的,他就应该一直沉睡下去,直到时间将自己彻彻底底地消融于无形。
所幸就在无边无际的虚无重新将他吞没之前,江月鸣回来了,也带回了他失而复得的存在感。
实验室里的临床试验取得了初步成果,利用两名男性提供的体细胞制造出了受精卵。而人造子宫技术更是先期一步稳定成熟。更进一步的实验,江月鸣决定施展在自己的身上。
面对江月鸣的希冀、喀迈拉的强势,这一次,天泽终于做出了让步。只不过他也提出了两点条件。
第一个条件,他不希望自己的传说种基因继续流传下去。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但也希望天泽通过技术,将优势基因压抑住。并且这个实验必须高度保密。
其二,他要与江月鸣订立一个绝无仅有的“契约”。一个他早已知晓,却从未、也从未想要使用的“咒语”。
不要以为制造一个小孩就能够理所当然地将责任丢给下一代。他要江月鸣一直一直陪伴着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
不,超越尽头。
“……他把江月鸣的生命和自己的捆绑在了一起?这是什么?这已经是魔法了吧!”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明若星,此刻也唯有咋舌。
然而那伽倒是迅速地回想起了什么。
“把两个人的生命捆绑在一起,以期能够同生共死……以前的确听陆先生提起过一些类似的传闻。但那已经是殷山上早已失传的秘术,而且几乎只有传说种才能主导。不过听先生也说过,一些孪生子之间偶尔也会存在类似的联系,但那也是极其罕见的。”
在他们的眼前,郑重地接受了这两个条件的江月鸣跟着天泽消失在走廊尽头。
秘术的细节不得而知,明若星的心头又浮现出了新的疑惑。
“所以江月鸣在出车祸之前已经和天泽完成了捆绑?但是这样一来当他出事的时候,天泽就应该也……”
“不。所谓的同命,是作为传说种的附属品而共享悠长的生命。换句话说,如果天泽没死,那么江月鸣就……”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伽被自己不经意的推断给吓到了。
这时候画面一转,只剩下天泽一人,拿着手机靠在窗台前。
电话的另一端,江月鸣远在流珠屿。高度机密的特殊实验室里,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正静静地躺在特制的恒温孵化箱里。
电话线传播的是两个人对于未来的憧憬。然而真正的未来,却正在以始料未及的速度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喀迈拉叛乱了。
昔日一手创立潜龙会的始祖,反而成为了潜龙会中最不被需要的人。
不,如果要想朝着究极的方向强化,再也没有什么是比传说种的血肉,是至高无上的研究材料。
一场血腥的厮杀在潜龙会的内部展开。保护天泽的一派与倾向喀迈拉的另一派相互争斗。而天泽本人更是先被设计下药,而后被数十人围攻。
虽然他最终趁着一场大爆炸成功遁走,可浑身上下被严重烧伤。勉强逃回到殷山深处的隐居之处后没有多久,就身不由己地再度陷入类似休眠的沉睡之中。
这一次,天泽的梦境之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江月鸣的脸。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江月鸣也正深陷于流珠屿的危机之中。
喀迈拉占领了岛屿,接管了实验室,胁迫潜龙会学者利用岛上的孤儿进行极端的强化实验。而实验的药物,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取材于天泽基因之中的提取物。
“应该说,喀迈拉这之后的很多残酷实验都是基于天泽而产生的。他们接近潜龙会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得到传说种。”
那伽低语道,“……我很幸运,我的父亲们从一开始就对外隐瞒了我的存在。因此喀迈拉从未知晓我的身份。四年前的那场实验,凑巧将我被压抑的血统释放了出来。这才有了之后我们遇到的那些事。”
明若星没有回应,只是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
笼罩在那伽身上的迷雾终于解开了,但是真相本身依旧是那么的沉重与不可思议。
稍稍过了一会儿,周遭再度明亮起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醒醒,醒醒!”
同样的声音,也曾经在飞机上呼唤过深陷于壶天的何天巳。只是这一次,被呼唤的人是天泽。
从长达二十余年的濒死沉眠当中苏醒过来,天泽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于本心。
那时的于本心刚刚归国不久,看上去比如今还要再年轻一些,与当年的江月鸣相比更是小了将近十岁。
因此在短暂的惊喜之后,天泽迅速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眼前的于本心,究竟是不是江月鸣。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根据于本心的描述,那是他近十年来第一次登上殷山。分明是个无雨无雾的大好天气,可他却在登山途中与同伴走散,又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找到了这片看上去荒废已久的废墟,还恰巧在几乎被植被掩埋的墓洞中发现了天泽。
然而天泽却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因为自己与江月鸣的生命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所以无论相隔再远,他都会回到自己的身旁。
只是,他并不应该是现在这种状态。
此时的天泽,容颜尽毁、无法行动,依旧近乎于瘫痪的状态。在于本心的帮助之下,他被秘密地转移下山,来到了与橘井堂有着密切关系的医院。
在这里,他很快了解到了发生在江月鸣身上的真相。
流珠屿上的叛乱,江月鸣带着孵化箱负伤逃离。途中遇到车祸,车辆起火爆燃,孵化箱被亚安局带走调查。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月鸣的身体在车祸中被彻底毁坏了。
“他的身体……这是什么意思?”
明若星的心陡然一颤,隐约浮现出了一个极为不祥的设想。
而天泽接下来的痛惜,也证明了他的猜想。
由于同命的关系,即便江月鸣的肉体被彻底毁灭了,他的意识依旧存在着。就像一个不得超生的孤魂。
如果没有天泽的解救,那么他就将被迫经历着死亡时的痛苦与死后的孤独恐惧。甚至直到身体被火化成灰烬,都无法解脱。
事实上,事情也差点就朝着那样的结局发展。所幸天泽曾经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布下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这枚棋子叫做橘井堂。
潜龙会与橘井堂之间的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
从贵重药物的流通到宫中情报的交易,橘井堂就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眼目,密切注视着潜龙会难以看见的地方。
时至近日,橘井堂依旧保持着与亚人上流、以及皇族的密切往来,甚至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药企。但却极少有人知道,这数百年来,橘井堂都只效忠于同一个人。
潜龙会被喀迈拉颠覆之后,大量研究学者与孩童们从流珠屿等地出逃。其中不少孩童被分散收容在了与橘井堂有着合作关系的农场、农户家中。而研究者们则改名换姓,“消失”在了橘井堂的研究所之中。
江月鸣的车祸发生之后,由于亚安局方面对遗体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橘井堂并没有第一时间出面认领。而是在遗体的转运过程中又伪造了一次车祸,从而成功地将江月鸣带回到了橘井堂的实验室里。
“他们这是在为江月鸣再造一具身体。”
明若星推测出了接下来的发展。
“橘井堂研究所利用江月鸣的遗体细胞,克隆出了现在的于本心,让江月鸣的意识有了新的凭依之处。所以于本心才会拥有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的童年。也正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从小才会被送出国去抚养!”
“可橘井堂却抹掉了江月鸣的记忆。”
那伽补充,“我猜无论是谁,只要经历过他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很有可能会彻底崩溃失常。也许忘记反而是一种更好的开始。”
”所以天泽才会阻止你去找于本心问个清楚。他不希望于本心再记起那些痛苦的往事……尽管那些记忆也是为数不多的、天泽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鳞片中保存的壶天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幻景消退,那伽与明若星又回到了天井小院。
打开鳞片的时候正值午夜,然而眼前的天空里已经是一片晨光熹微。
仿佛一时之间还没能从壶天的记忆里回过神来,那伽与明若星两人面面相觑,长久无言。
清晨的空气微凉,偶尔一阵小风拂过,惹得明若星咳嗽了几声。那伽这才赶紧搂着他,将他送进屋内。
虽然不知不觉熬了一个通宵,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睡意。那伽担心明若星的身体,好歹劝服他躺到床上,自己则搬来椅子坐在床边。
“所以,那个面具人就是天泽,他和江月鸣都是你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而你的传说种血统,也是从他那里继承来的。”
明若星迅速将最重要的情况梳理了一遍,“而于本心的确就是江月鸣……或者说,是江月鸣的克隆体……但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毕竟他的情况和普通的克隆还不太一样。”
他一边说话一边偷看那伽的表情——至少目前看起来,那伽的情绪依旧较为平静。
但是平静却并不总是好事。
“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会舒服一点…还有…其实你也可以再多依赖我一些……偶尔。”
“你是跟我混的时间长了,学了我的本事了吗?”
那伽好歹算是笑了起来,同时伸手抚摸明若星的嘴唇,“还是你在嘴唇上偷偷涂了蜂蜜,说出的话才会这么甜。”
明若星勾了勾嘴角:“你可以亲自确认一下。”
那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俯身上前,轻轻吻住明若星的嘴唇。
两个人温存了一阵子,那伽的心情这才算是好了一些。他顺势靠在明若星的身旁,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想想看,我都是快奔三的人了,忽然间跑出来两个爸爸,而且一个是活了四五百年的传说种,另外一个是死过一次、失忆了的半克隆人……而我自己呢,原本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人生最大目标是把到自己的同事。可一不小心居然成了传说种、科学怪人、皇亲贵胄、四舍五入还约等于是个黑道老大的孩子……”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说真的,我现在都不确认认不认得我自己了。”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明若星单手撑着头,似笑非笑,眼神却十分真诚:“你可以否定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任何定语,但是没人可以否定你对自己的判断。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眼里的那伽。”
这一席话,让那伽的目光闪烁起来。
“你呢?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明若星嘴角一翘:“如果你是想讨骂,我不介意再多和你说几句。”
“天哪。”
那伽伸手去搂他的肩膀:“这是我听过的最美丽的情话了。”
第163章 吃得咸鱼抵得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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