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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一株桔梗予溺水的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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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些人觉得,他们需要自杀,但我确信作家不会想让那些人跟随自己一起走。因为在他心目中,自杀是不被允许、甚至是有愧于他人的。”
护林员扶着桌边。
比起人类社会的规则,他选择了让作家得到解脱,因此现在王泽对作家所有的误会,都源于他的渎职。
最后与作家相处的人是他,唯一被作家称之为朋友的人,也是他。
除了森林,护林员也会保护朋友的名誉和自尊。
护林员说:“你的推论是正确的,他的确有深入了解过我,也曾因此说出了我心底里最想听到的话,对我影响很深。就像他一直坚持写信给你,让你成为一个率直坚持的人一样。即使是他的初恋女友,也是因为在他身上得到了想要的安慰,才长期与他保持联系的。”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其他原型是怎么样的人,是否因为作家而向坏的方向发展。但至少,作家喜欢你,曾经试图帮助你,让你成为一个比你父母优秀的、有血有肉的人——无论他是出于对人性的好奇,还是仅仅为了写作。他写下的那些文字,他对你说的那些话,绝对不可能是全无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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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在床上抱住双膝,他将脸埋到臂弯间,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他闷声说道:“……无论是我找到的,还是你现在说的,都只不过是我们的推测罢了。”
护林员顿了顿:“是啊。”
王泽说:“你说他不当我是朋友的那部分,也只是你的猜想而已。”
想来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护林员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过了:“是的。”
王泽低着头,护林员只能看到他的脖子:“我不是不在乎他,我只是害怕他看到我会失望,我把他当作我最相信的人……”
护林员伸出手,想摸摸王泽的脑袋,却又忍住了:“也许他不跟你见面,也是怕你会失望呢?”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弥补了。
王泽说:“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猜测,但我只能想象到这些。我也想听他说,听他亲口跟我说,他不是疏远我才什么都不跟我讲,只是因为不希望我太过执念,所以才连遗书都没有留给我,我想至少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个答案,能够让我挺起胸膛地相信,这十多年的交情,并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可是我因为各种理由,已经错失了这个机会了,再也没有可能像你一样,这样相信他。”
唯一得到遗书的,只有护林员。
王泽最初对护林员态度恶劣,也与妒忌有一些关系。
王泽握紧了拳头:“我除了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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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最后还是将手放在王泽的脑袋上,像抚摸小动物一般撸了起来。他说:“第一次见面,他盯着我洗澡,叫我Ophelia,我还觉得他挺恶心的。”
王泽没有回应。
护林员继续自然自语道:“最后他很高兴地称呼我为他的最高杰作,我当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时也没有余力去想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大概这就是他的恶癖吧。”
王泽被护林员拨弄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却完全没有抵抗。
护林员缓声说道:“但我还是觉得,他是真心地想帮助你,也是真心地想帮助我,这就是我的答案。”
王泽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为什么?就因为这样你心里会觉得好受一些?”
护林员笑了:“是啊,为什么不呢?他已经不会再反驳我了,要活下去的人是我,要相信着什么活下去,是我自己的事情。”
“活下去多不容易啊,就让我任性一点吧。”
第20章 贰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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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颤抖着说道:“你能这么豁达,是因为只有你成为了他的‘朋友’吗?”
护林员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是的。”
王泽说:“但也可能是他为了利用你,才令你产生了这种感觉。”
护林员肯定道:“不,我很确定,尽管动机可能不纯,但我仍然是他的朋友。”
王泽咬紧牙关,他被种种情绪焚烧得眼眶发热,手脚却发冷发麻。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好妒忌啊。”
护林员的这种自信,来源于他们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
相比之下,王泽和作家的交流模式是长期却不深入的。当王泽遇到无处倾诉的问题,他便会小心翼翼地从学校里偷跑出去,将信放入附近的邮箱。只要耐心等待,作家的亲笔信就会寄到,给予王泽支持和鼓励,偶尔他们还会寄给对方一些礼物。
然而,除却需要送礼证明彼此关系的节日,作家不曾主动去信给王泽。
正如护林员所说,这是一段单方面的友谊。
是因为自己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向对方寻求帮助,以至于作家觉得,连向自己倾诉也不过是单纯浪费时间吗?
作家的抑郁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收到第五十封信的时候?第三十封信的时候?还是更早?
如果说护林员无法挽回作家,是因为作家早已患上抑郁症。然而,以十年亲密笔友自居的自己,明明拥有那么多时间,却没有为作家提供任何帮助。
甚至,此时此刻,连相信“作家是为了自己好”也难以做到。
太龌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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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听到自己在说:“如果你看到了他留下的那些信件,你还会这么肯定吗?”
护林员以一种担忧的眼神注视着王泽,王泽察觉到,在护林员眼中的自己一定非常狼狈,但是他仍然颤抖着说道:“我都弄到手了,无论是作家写的、还是已经自杀的那些人的信,我都保存了扫描件,放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他不应该这样做的,当他第一次看到那些资料时,他就知道自己在冒犯死者的私隐,但是他被自己的妄念压倒了。
而现在,他为了一己私欲,想将那些信件交给另一个人看。
只为了动摇护林员的信念。
只是因为妒忌。
王泽仿佛回到当初混沌的状态,他瞒着家里办了休学手续,疯狂一样搜集着与作家有关的人和信息,却又在得手后深深懊恼起来。明明决定为了保护作家和那些人的名誉,在偏僻的地方焚烧了那些写满哀愁和无奈的文字,却又无法自拔地在点火前,一张一张地拍照保存。
他沿着作家的轨迹,一点点地拼合着作家和其他人的关系,震撼于作家的八面玲珑,更加为自己和选择了自杀的那些人的相似之处感到恐惧。
“如果你看完了那些东西之后,还能这样自信,那么……”
那么怎么样?
王泽张了张嘴,只感觉喉咙发干,无法言语。
护林员平静地接着说:“我会看的。”
王泽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掌心。
“即使我看完,还是会这么肯定。”护林员掰开王泽的手,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因为我相信的事情,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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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护林员躺在床上,酒店内的空调令温度变得非常舒适,但是他失眠了。
他知道另一张床上的王泽也没有睡着。
在黑暗中,只要稍有动作,干燥的被褥便会发出微乎其微却又令人在意的摩擦声。
护林员借着良好的眼力,看到王泽从蓬松的被子中抽出双手,轻轻捂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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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的时候,王泽便起床了。他无声地拧了一条热毛巾,搭在自己眼皮上,然后瘫坐在沙发上,只露出轮廓漂亮的下巴,以及紧绷的嘴唇。
护林员翻身下了床,拉开了落地玻璃的窗帘,映入眼帘的是沐浴在晨曦中的江景。
王泽像是感觉到阳光的温度,他拉下毛巾,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其实作家的家,也在这个城市里。”
这显然也是作家死后王泽才知道的信息。护林员因为王泽话语中的情绪,而保持了沉默。
王泽继续自言自语道:“是一个人居住会显得很宽敞的小复式型公寓,现在已经归了作家的父亲。他父亲将那间房产挂牌出售了,但因为传得沸沸扬扬的,也卖不出去,我去收购书信的时候,房内已经空荡荡了,剩下些大件家具。只要联系中介或者作家父亲,谁都能进去。”
王泽低声道:“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的。”
护林员说:“没关系,反正人已经不在了,去那里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王泽眯起眼睛,“那里的阳台很大,朝南,阳光很好,他在那里住的时候一定觉得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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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推迟了他的预约,决定优先去取出那些信件资料。
但在出发之前,王泽拒绝了酒店赠送的自助早餐,带着护林员拐进了树影斑驳的巷子里。砖石铺砌而成的巷子尽头,是一家招牌都已经发黄的路边拉肠店,一大早店门前就热火朝天地排了长队,因为店里座位有限,不少学生以及白领都在等打包。王泽动作娴熟地从角落里翻出张折叠桌,让护林员坐在塑料凳上,随后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买早餐的队列中。
护林员在这热闹的气氛中有些反应不及。
做拉肠的厨房是完全开放的。壮硕的女工用一个大勺,从桶内舀起预先磨好的粉浆,倒入不锈钢蒸盘中,随即又根据订单内容往蒸盘上撒上猪肉、油条等配料,盖上布片,最后推入不锈钢粉撑中。另一个女工则在滚滚蒸汽中,掀开已经蒸好的粉撑,将薄薄的粉皮完整地从布上刮到碟子上,最后“咚咚”两声,大起大落地将卷好的拉肠切开三段,倒上香喷喷的熟酱油,由服务员端给客人。
与厨房极高的效率相比,服务员则只是做着端菜和收碟子的工作,仍由垃圾零零碎碎地落在店铺的地板上,但客人完全不在意,快速地进店,快速地吃完离开,开始劳碌的新一天。
王泽下好单,拿着褪色的号码牌坐在护林员对面:“感觉如何?”
护林员慢吞吞地:“……第一次看见真的用布的布拉肠。”
王泽掰开一次性筷子,熟练地刮着上面的木刺:“这里是我吃过最正宗的店,订那家酒店也是想着离这里近才选的。”
“就算你再怎么夸我也不会免你的单的。”
一个穿着迷彩背心和热裤的女孩子坐到王泽身边,王泽漫不经心地介绍道:“店主的女儿,喜欢别人叫她Ada。”
Ada嗔道:“太平淡了吧这介绍,我好歹也是老字号的传人啊。”
王泽说:“你又没打算继承。”
即使是对人情世故不太敏感的护林员,此时此刻也感受到什么叫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Ada说:“但假如我不继承的话,你以后可吃不到这最正宗的味道了。”
王泽仔细地将两根筷子互相摩擦,像是要磨出两根针一样专注:“反正你不喜欢这店,没必要勉强。”
Ada托着腮,转而对护林员说道:“你看啊,这店里工作的都是大妈大伯,年轻人都没兴趣来这里工作,一碟几块钱的拉肠又赚不了多少钱,哪里拼得过那些连锁店……”
护林员开始明白王泽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如此冷淡了。
王泽说:“所以我才要趁着店主还没把店转给别人之前,多来几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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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讨了个没趣,便坐回收银台接班了。
热气腾腾的布拉肠马上就端上来了,粉皮晶莹,薄而爽韧,味道好得让护林员忘却了睡眠不足带来的疲惫。
王泽细嚼慢咽道:“如果这味道失传的话,真的很可惜。”
护林员说:“但继承人自己不觉得可惜。”
王泽笑了:“你自己老实巴交地子承父业,却站在她那边。”
护林员说:“我没她选择多罢了,别太严苛了。”廉价的塑料凳,永远扫不干净的店铺地板,扑面而来的热气,与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相比,这家老字号拉肠店是显得有些过时了。一个年轻的女孩,怎么会愿意将青春押在这十几年前的情怀中。
王泽低头:“只是她不喜欢现状,也没想过怎么去改善……罢了,谈这个会影响胃口的。”
护林员问:“那你呢?你自己家里是怎么打算的?”
话音刚落,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以前并不是过问太多的人。
王泽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像被曝晒后的颜料一般,慢慢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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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不得不承认,和这家店的早餐相比,自己在山上的饮食确实粗糙得可怜,这种传统味道若是断了,是挺令人扼腕的。
用过早餐后,他们回了酒店,准备去停车场取车。恢复了些许精神的王泽说道:“我将那些照片和扫描件,存在一个移动硬盘里,现在放在市郊的自动存包柜里,密码只有我知道,比放在学校或者家里要安心多了。”
护林员问:“你家人会翻你的东西?”
王泽漫不经心地说:“怎么说呢……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心我的事情,但我母亲是个注重结果多于过程的人,如果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达成目标的方式,注定会令我不太愉快。比如……”
王泽神色一凝,停下了脚步。
在偌大的停车场里,零零散散地停了没几辆车,因此突然出现在他们车旁的两个西装男子,则显得非常不自然。
护林员认出来了,是在山脚下遇见过的两位王泽的保镖。
两位不请自来的男子见王泽注意到他们,便躬身示意。
王泽露出一丝苦笑:“怎么,你们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了?”
其中一个男子抽出一个文件袋,不紧不慢地拆开,从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移动硬盘。
护林员一愣,下意识地扶住王泽。
王泽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
男子恭敬地说道:“请少爷不要紧张,我们可以保证,无论是我们还是夫人,都没有偷窥您私隐的行为,和打算。只是夫人得知你的预约计划后,很希望可以和你谈一谈,为了不耽误少爷的行程,便让我们先替少爷将要拿的东西带过来了。”
保镖打开车门,摆出“请”的姿态。车厢内舒适的真皮沙发椅,此时此刻竟可怕得像电椅一般。
“请少爷不要让夫人久等了。”
半晌后,王泽对护林员说:“你想在酒店里等我回来吗。”
尽管他嘴里这么说了,但王泽的眼睛却紧紧地盯住护林员。
护林员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答应过会陪你的。”
无论是要去哪里。
第21章 贰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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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安静地在沥青道路上行驶着。
王泽打破了沉默,他问:“小陈,你告诉我,这次是怎么栽的?”
坐在驾驶座的保镖语气恭敬地说:“少爷,当初你在山脚下被无业流民抢劫,在替你拿回财物时,我发现了那条钥匙。”
王泽将双手盘在胸前:“那只是一条钥匙。”
保镖说:“你不会随随便便地将这种安全系数低的钥匙随身携带,那么只可能是你无法更换锁头的设施,比如储物柜。而当初少爷你大动周章地在这个城市里收购遗物,却两手空空地离开,自然是将东西藏在这里了。”
王泽气急而笑:“那辛苦你们了啊,跟侦探似的,一点线索都不放过。”
保镖说:“夫人也只是担心你。”
王泽说:“你也只是为了讨好她就把我卖了。”
保镖停顿了一会:“很抱歉,少爷。”
王泽靠在座椅上:“我以为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所以才喊你过去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只是因为我是个自以为有眼力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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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没想到王泽和这个保镖还有点交情,他看着王泽双手抱在胸前,知道他是伤心了。
王泽突然问:“你话少了很多。”
护林员说:“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状况,我说过的,我的业务范围只包括树。”
王泽苦笑:“没关系啊,我也不知道。”
“那么,我想说,”护林员慢吞吞地说,“也许不是你眼力差,只是这位姓陈的兄弟贪慕名利得很隐蔽罢了。”
陈保镖安静地开着车。
王泽揉了揉眼睛:“这是我听过最糟糕的安慰。”
护林员说:“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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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车绕上了高速,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护林员随着王泽下了车,那是一栋建在山坡上的房子,从门牌到屋门口间那段短短的的路程,居然奢侈地依靠扶手电梯连接,被保养得极好的花园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精致得不似有人长期在这里居住。护林员马上意识到这只是其中一栋房产,或者居住在内的人认为,这并不是家。
陈保镖说:“夫人在屋内等你,她在三小时后还有另外的预约。”
王泽说:“你现在讨好我也没用了,我会让最疼爱我的妈妈调你去西伯利亚的。”
陈保镖弯腰:“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后少爷你会觉得我碍眼,所以明天我就会去邻市了。”
王泽停下脚步:“那么只能祝你仕途顺利了。”
陈保镖说:“多谢少爷。”
王泽不再将视线落在陈保镖身上,他自言自语道:“两个多小时吗……真是有够折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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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和护林员站在房子的正门前。
王泽突然说:“我有点后悔。”
护林员说:“哪方面?”
王泽无意识间低下头,盯着那门锁孔:“我该让你在车上等的,或者应该让你回酒店的。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母亲办事的极限。这次她可以凭一个可疑的钥匙将全市的储物柜都排查一次,下次有可能……”
护林员抓住了他的手。
他说:“没事,如果——”
门开了。
这栋房子的女主人言笑晏晏地从门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精致的套装,即使在屋内也穿着鞋跟极为尖细的高跟鞋,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她像是没有看到护林员抓住她儿子的动作,只是温和地笑道:“既然来了,就进来谈话吧。”
护林员感觉到,王泽马上将自己的手抽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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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对“母亲”这种生物只有一个大概的概念。是升学时履历书上的必填项目,也是小学作文里常见的题目,当老师的视线撇到他后,便会慌张地加上一句“写爸爸也可以”。
而在一般媒体口径中,“母亲”通常都是伟大、无私的,会为了孩子牺牲一切,会忍耐丈夫的恶习和错误,并且会在时光中无声无息地老去。
但显然,王泽的母亲完全不符合这种陈旧的概念。
玄关的鞋架是黄花梨材质的,底层整齐地放着几双拖鞋,但他们之中谁也没有换鞋,仿佛这三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一样。
王泽的母亲领着他们来到客厅,茶几上放着香气萦绕的三杯热茶,似乎就是这屋内唯一的热源了。她说:“先坐下吧。”
王泽的长相与她并不相像,只有鼻子的形状有些许相似。王泽的五官是圆润且带着些稚嫩的,而王夫人则即使在漫不经心间,也透着一种掌握住他人生死的气势。
王夫人捧起了一杯茶:“我儿子承蒙你照顾了。”
护林员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接下这句寒暄,他的社交能力只比通俗文学作品稍高一些,而唯一可以缓和气氛的王泽,在坐下后,已经像被沙发吞下般彻底沉默了。
但王夫人对自己面前两个年轻人的无礼熟视无睹:“我和他父亲工作很忙,一家人经常抽不出时间来聚聚。但没想到他居然一声不吭地自己办了休学手续,还好有你收留了他一段日子,给了他一个环境散散心。”
王夫人露出一个恰当好处的微笑,像是所有慈祥的长辈对晚辈会展露的笑容:“我们家欠你一个大人情,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说,不需要跟阿姨客气,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
100
王泽是给护林员打过钱的,完全可以算得上不过是租客与房东的关系。但对护林员而言,是王泽帮了他一把,还避免了警察会带来的麻烦。
可是他发觉自己无法对王夫人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每次提到家庭概念的时候,都像是在说一个可笑的谎言。
101
“母亲,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王泽开口打断了话题,他仍然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却明显地握紧了。
王夫人嘴角带着笑:“儿子,别插嘴,这样对客人很不礼貌。”
王泽身体前倾,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王泽成功地将护林员从他母亲的眼皮底下带走,领了他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护林员无意间在楼梯上转过身,看到王夫人仍坐在那张崭新的沙发上,用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提起茶杯,微笑着目送他们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先找找感觉
第22章 贰拾贰
102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护林员说,“你难道每次见你妈都这么紧张吗?”
王泽靠在房门上,手还紧紧地按在门锁上:“我上一次见到她还是过年的时候,通过视频聊天给她拜年,而那次她因为有急事只聊了五分钟。”
护林员说:“你的反应太大了,我还以为下个瞬间她就会给我一张空白支票,让我跟你分手。”
王泽苦笑了一下,疲惫地说:“她以前说要给我高中同学谢礼,第二天就把我最好的朋友变成了保镖实习生,我实在担心你明天就签了三年的园丁合同。”
护林员说:“我已经有工作了。”
王泽说:“她可以令你变成待业人员的。”
护林员摆出受伤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们家是真心多谢我的。”
王泽勾起嘴角:“不,她讨厌死你了,她恨不得我早几个月就因为走投无路回学校复学了。”
103
王泽脸上恢复了些血色,他拉开书桌面前的凳子,坐了下来。
护林员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要从窗户逃走吗?朱丽叶。”
王泽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不,你在这里等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等我来领你出去。我再过五分钟就得下去跟我母亲谈心了。”
“尽管你只要跟她对峙就像丢了半条命?”护林员指出。
王泽□□一声,把自己埋进温暖的手心:“别提了,我昨晚想的什么馊主意啊……”
护林员看着王泽的发旋:“我真的可以试着带你逃走。”
王泽呼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黑色的U盘:“多谢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呢。
大学毕业之后?工作稳定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后?
还是父母垂垂老矣,相继离世之后?
护林员忽然意识到,在王泽无数次为自己的家人而感到痛苦时,他都在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停留在原地,继续像个小孩一样哆嗦着。
104
第十一封信,誊写在康乃馨图案的信纸上。
致素未谋面的你:
我最初想写的是,“对于这样的结局我感到很遗憾”。
但我最后还是想对你说一句,既然他们如此说了,就由他去吧。
在与父母沟通这一方面,作为年长者,我却没有可以传授给你的经验,因为我与母亲的关系也十分僵硬,以致于在她因病逝世时,我甚至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作为反面教材,我想与你分享一下我的看法。
我认为,“孩子是父母最重要的宝物”是一句谎言。
大部分的父母自然是呵护他们的血脉的,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但实际上,孩子并不总处于父母内心的第一位。在那竞争激烈的排行榜上,还有他们的尊严、虚荣、以及金钱等事物与孩子一较高下。
我本人,则是在我父亲的心目中,输给了他的第二任妻子。而在母亲心目中,输给了她的偏执。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孩子胜于爱他们自己。
如果你的父母不愿意为了你“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那么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不够努力,只是你父母的注意力停留在了别处。
请将目光放在远处,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位将你视若珍宝的真命天子。
105
我曾经以为你会是那位“真命天子”。
大概那些跟随你自杀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106
王泽关上了房门。
他踩在木地板上,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这间干净又空旷的复式别墅,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回收资金而转手了。
他以前居住的“家”,也是这般干净整洁,搭配着风格相近的家具,他的父母会在这样的房子里与他会面,又匆匆离去。
在那个家也被卖掉后,王泽就决定住在学校宿舍了。
他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上的王夫人收起了笔记本电脑。
才几分钟的时间,你的工作需要争分夺秒到这个程度吗?
王泽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坐在王夫人对面的沙发上:“母亲。”
只要不用世俗的家庭观念去衡量眼前这个人,其实与她见面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
王泽对着母亲,露出了一个值得自豪的温驯笑容。
尽管是久违了的儿子有话想说,王夫人还是主导了话题方向:“你这次回来,是单纯想探亲,还是决定继续学业了?”
王泽说:“等暑假结束,我就回学校办复学手续,已经跟老师沟通过了,说只要我补考通过就可以不用留级。”
王夫人说:“可是海外交换的机会已经错过了,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王泽说:“知道。”
王夫人叹息一声:“很多机会只要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王泽垂下视线:“我知道,很抱歉。”
我也知道你是那种比起儿子突然离家出走,更看重他的计划和前途的人。
但一次又一次确认这一点的时候,还是有种无处发泄的愤怒。
107
在王泽被视为临时庇护所的房间里,护林员打开了U盘里的内容。
里面分了十二个文件夹。
也就是说,有十二个人,与王泽一样,在自己痛苦的人生中视作家为精神支柱,在作家死后痛不欲生。
在与王泽相遇之前,护林员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某时坚信自己是为了让作家得到解脱,某时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愧罪感而难以呼吸。
作家说他没有亲人与朋友,他就那样相信了。直到碰触到王泽的妒忌及怨恨,他才意识到,他还夺走了这十二个人的希望。
这十二个人当中,有多少人选择了自杀?
而他们自杀后,也会有他们眼中不重要的人,因此而感到痛苦吧。
假如他在先前知道这十二个人,他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这就是他逃避已久的人类社会关系。
护林员点开了一个叫“我”的文件夹。
里面是作家曾经精心收藏的,十年间王泽写下的信件。
108
我今天做了一件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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