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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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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感的地方,再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说慢不慢说快不快,只是独自在盛夏的满天繁星下,陆绰偶尔会很想念,初夏时的一瓶瓶冰可乐。
  可到了返校后的头等大事——体检,陆绰却是破天荒地心甘情愿离应岑远一点。
  体检按院系编号排序,应岑的学院编号在陆绰之前,所以应岑全部检完时,陆绰还排在抽血队伍里缓慢挪动。
  抽血一共七列队,陆绰特地选了正中间。向左张望,陆绰越过人群只能看见应岑的模糊身影,还是准备离开的样子,顿觉心满意足。
  怎料最左列资历较老的医生抽血“稳准狠”,速度拉出剩下的小姑娘们一大截,维持秩序的老师看了不由分说地赶着旁边的队伍往左移,以提高效率。陆绰本来咬着下唇坚定不移,可老师大嗓门吼着“同学们配合一下”,推搡的魔爪又搭上了陆绰肩,陆绰便不好意思不动。
  其实最主要是看到,应岑就快走出体检大厅了。
  可就在快轮到陆绰时,陆绰听到一声响亮的“应岑等等我”,刚判断出是应岑不同院的室友,神色一凛,医生就叫了他上前。
  小瓶里刚见一点红,一声极刺耳的尖叫随之响起,人们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声源位置,尖叫又戛然而止。人们再莫名其妙地四处张望时就没太去注意,熙熙攘攘人群中一男生捂着另一男生的嘴。
  最左列抽血的医生呆滞地反应了一会儿,面前的学生刚刚是不是突然消失了,相信科学否定自我后却又看到手中分明存在的血瓶,迷茫中嘟囔着“什么东西啊”,也只能按部就班贴上标签放好示意下一名同学走近。
  只有张豆豆密切关注着异常,虽然不明白原因但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差点捅出大篓子的应岑陆绰。他身边,文牧不知所以地循着他目光望去,看到应岑瞪大眼丢了魂似的,看到陆绰一只手捂住应岑的嘴,另一只手拍着应岑的背,唇动着,不知是轻声安抚着什么。
  陆绰安抚的是:“没事了。没事了,过去了。”
  早就担忧会发生的事,预防得好好的却还是意料不到地发生了。应岑钉在那儿,室友走来都没能发出声音,还是陆绰友好地表示,自己找应岑有点事情,应岑室友才摆摆手走开。
  等应岑表情和脑子终于一同缓过来,应岑挣脱陆绰的手开口就问:“你是谁?”
  陆绰把手举起作投降状,同时示意无攻击目的:“我是除妖师。”
  手臂被陆绰逼得快速抽血处渗出血珠,应岑又想要尖叫,陆绰看到,上前捂住他的眼睛。
  尖叫地冲动瞬间被压下来,应岑随意地任由眼睛被捂着,话里的颤音却出卖了他的恐惧:“你是不是要捉我?”
  陆绰心里骂“这傻孩子”,嘴上说:“不会。我喜欢着你呢。”
  明显感觉到应岑变得僵硬起来,陆绰想快点把事情解决,反问着“你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见到我的血会有剧烈反应”,没等应岑说话又直接给答案,“你当年信誓旦旦说过只有你一人可以让我见血,没曾想成了你的咒,每次看到别人伤了我都会变得狂躁”。
  眼前被蒙着眼的人都要成人形问号了,陆绰放下手,循循善诱:“我不会伤害你。我把其他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两人出了体检中心在路上靠得近地走,初秋像极了初春,适宜陆绰讲这个始于春天的故事。
  应岑觉得陆绰所讲像自己看过的缠绵悱恻的佳话,像戏里唱的千回百转的情愫。他不太敢相信故事的主人公有一是自己,只是痴痴听着,痴痴没发现陆绰突然停下,走出好远才发现剩了自己一人。
  回头看,陆绰站在一小摊前没动,正是和故事开头一样的,一个卖糖画的小摊。
  真是凑趣。
  应岑快步走回,画糖画的师傅问“要买个什么”。这回轮到陆绰目光明澈,指着应岑说:“画个他可行?”
  可惜这种民间艺术流传,今人往往不如古人技艺精湛也不如古人有热忱与信念。师傅觉得两人是捉弄他,不悦地挥手驱逐:“买就买不买别挡道!”
  应岑觉得遗憾,同样的开头没能有同样的走向。陆绰看穿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脑袋。
  应岑把脑袋一缩,不放心地又问一遍:“你真的不会捉我?真的喜欢我?”
  很不满意应岑把“喜欢”置于后面,陆绰自顾自看着前方点点头。可应岑笑弯眼睛说“那我也喜欢你”说得一点不勉强时,陆绰的心还是化了。
  怎么就笑得和前世一个模样。
  不知是两情相悦还是生命无虞,应岑乐得挽上了陆绰肩膀,问这问那,问前世问今生,问爱念嗔痴问恨疑怨贪,问到最后叹了气:“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记得。”
  陆绰轮回一遭学的多少情话全讲给应岑听:“你只需要记得我。”
  应岑仰头去看陆绰眼睛:“可是我连你也不记得。”
  陆绰刮他鼻子:“这次记久一点。”
  情意中的等待最可能没结果,毕竟心七窍玲珑,哪个念头拐个弯儿,有情人便成不了眷属,心上人便作别处新娘。可这么多不确定中,我把我确定着,确定一个始终喜欢你,这样,无论你何时回头,我都在。
  陆绰想,这些话说给应岑听应岑也不懂,傻孩子的机灵劲儿全用在了对付除妖师。这会儿除妖师也不用对付了,在片片儿缓缓落的叶子里,全然安心下来。
  两人这样在前面腻歪一路,注意不到后面跟着的豆豆和文牧。
  豆豆是不放心被动反应异常的应岑,更不放心主动反应出格的陆绰。陆绰要是再在大庭广众之下释放几次功力,他大概就可以考虑吆喝妖人魔神凑一桌麻将。文牧是豆豆去哪儿他跟哪儿,没曾想看到亲昵的陆绰和应岑。
  文牧的印象里这两人一直不对付,不管是应岑死活记不住陆绰,还是陆绰一见到或听到应岑,表情就异样复杂。可现在两人挽手说笑,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一般的关系。他心里一阵“除却巫山不是云,兜兜转转还是你”的感慨,一个没忍住,就把柜一鼓作气地出了:
  “张豆豆,我喜欢你。”
  豆豆注意力全在陆绰应岑身上,听文牧连名带姓喊自己还没意识到什么,等那四个字完整被说出来,才猛然惊醒。
  心意是早就清楚的,只是自己设着法从不让文牧说明白,久了倒也惋惜没真真正正听文牧亲口说过。现下听到了,极短的兴奋过去,却是千般万般对不住眼前人。眼前人是佳人,自己却不是任何一个才子。
  非良配。
  豆豆拿捏好沉默的时间,要最小程度地伤害文牧,再笑得没心没肺:“我也喜欢你呀。你人这么善良,谁都会喜欢你的。”
  谁知文牧铁了心不依不饶:“是想和你一起组建一个小家庭的喜欢;是如果可以,想和你结婚的喜欢。”
  倔得很。豆豆腹诽,又低头:“那,对不起啊文牧,我……我并不想。”
  文牧早就脑补过一出豪门恩怨家族联姻的不靠谱剧本,这会儿想得通透,自己要的不是豆豆对于在不在一起的态度,而是问清楚:
  “那你喜欢我吗,我说的那种喜欢?”
  豆豆脑子转得飞快:“我喜欢女生。”
  “你喜欢我吗?”
  “哈,你这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啊。好吧,我可喜欢你了,最喜欢你,行么?”
  “张豆豆,我问最后一遍,除了‘喜欢’,和‘不喜欢’,不要说多余的话,说了就当你是喜欢我,我不讲道理的。那么,你喜欢我吗,那种,愿意组建家庭的喜欢?”
  文牧好像从来都是懂事、温顺而安静的,张豆豆甚至分了心去想,这样的咄咄逼人,一世能见几回。且虽然是咄咄逼人,声音又都在抖,得靠很多停顿才能把话完整说清,这样的文牧,多让人心疼。
  心疼归心疼,理智却还在撑着他,告诉他不能给文牧任何希望,否则这孩子犟着,会一直过不去。
  所以豆豆说:“我不喜欢你。”
  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瞬就风雨大作。人们慌不择路,文牧却任凭雨淋着,他说“什么”,说“抱歉没听清”,说“刚刚的不作数,豆豆你再说一遍,认真地说一遍”。
  豆豆从包里拿出把伞打开递过去,说:“我不喜欢你。文牧,我不会喜欢你的。文牧,拿着伞。”
  这雨下得那么及时,把自己的没出息尽数遮盖,这么感激雨,为什么要拿着伞。文牧看到被自己挥在地上的伞,心里歉疚地想,自己真是任性,真是对不住了。这样失魂落魄地离开,没回头。
  雨下得愈发大,大概是神撒了谎,万物都惶恐地混乱。
  也还有更乱的。三天后,酒吧里,文牧挂在了别的男生身上。
  13
  有一次为什么不能有两次?那三次呢?四次?
  陆绰衣衫都没系紧,坐在船头是心灰意冷地想,老死不相往来也并非不是良计。荒凉的风灌进胸膛,一张白纸被攥得皱皱巴巴几近破碎。
  空气稀薄却浑,万物落入其中都蒙蒙地要看不见,船上两人欢爱的痕迹倒剩得清晰。陆绰看了难免惆怅,昨夜还声色琅琅,今天床铺都被秋浸得凉了透。什么世间爱人除君否,大概也是可以随昼夜更替失色的戏言罢。
  可又困惑,这也不是应岑第一次不打招呼地消失,前几次都无事过来了,这次为什么不行?
  自己为何不能再不介怀一次?
  陆绰浑浑噩噩地拾掇了下自己,上了岸,明知被狠狠地诓了,却还是挨家挨户地询问过去:有没有一年方二四的姑娘,喜着素裙,皮肤白净,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涡。
  自然是没有的。这偏远北方,姑娘都是朴素的劳动装束,脸蛋黄里透红,笑得爽朗。陆绰想自己也是粗心,应岑所胡诌略一细察就能知是江南女子模样,自己却记了一路。
  但村里人都极尽质朴,没对陆绰的描述感到奇怪怀疑,只是抱歉没这么个人,再热情邀着陆绰来家中吃饭。陆绰一一礼貌躬身回绝,姑娘们成堆地躲在屋后探出半个脑袋,看这平日见不着的温润风姿。
  偶有老人也会好奇地问陆绰从哪来,陆绰大致描述一番,老人总会吃惊,那么远。陆绰只能苦笑,是啊,很远。
  谁知道应岑骗自己到这河流尽头,煞费的是哪般让自己苦的心。
  可纵使千般不悦万般不解,妖还是得去找的。至于找到后是爱是恨,是留是除,陆绰不确定,也不愿确定。
  拿出鉴妖仪时看那指针心里又一番不是滋味。接下来多长的一段时间里,鉴妖仪将一直指南。
  这是深秋,陆绰仿佛又回到了遇见应岑前的日子,毫无头绪,不知前路。
  唯一不同的是,他记着应岑说过的要带他去某个寺庙看,这会儿沿途见着寺庙,总要进去问几句。虽然信和姑娘都是假的,和尚和寺庙也就八成是应岑随口编的,但人儿已被自己放在了心尖尖上,便是不肯放过哪怕一点谎言。
  红线弯弯绕,哪个结点处就断了,一人已经那么随意,自己更要攥紧点。
  可南朝四百八十寺,陆绰把坍塌的钟声听了成千上万遭仍一无所获,看到狭隘逼仄的石阶却还是一级级走上。
  有时和其他拜佛的人一同留宿寺庙,陆绰看他们夜色如水时青灯前诵经,晨光熹微中古殿里清扫。
  陆绰只除妖不信佛,好奇地出声打扰,问那些人如何能长久地心甘情愿做这些事。僧人四两拨千斤,说阿弥陀佛,心甘情愿各不相同,庙前石阶逾千,施主们拾级而上时想着什么,这般心甘情愿便是为了什么。
  求姻缘的点香为一个两情相悦,盼富贵的磕头为一个财源广进,陆绰回忆自己慢慢走上时在想这会不会是应岑提及的寺庙,为一个早日找到那袖间藏香、款款低笑的小妖精。
  又过了许久,是枝桠大多已光秃的时节,陆绰走进一村,没闻着炊烟柴火香,却撞见村民们神色慌张地跑来跑去,用方言急促地嚷嚷着什么。
  陆绰攥住一抱着个大布包裹的壮年男子想询问状况,可那男子显然不愿浪费时间,一直努力挣着陆绰的拖拽。陆绰仗着自己力气大,不得个说法不放人走,那男子见实在挣不开,才不耐地快速解释。
  又开始打仗了,圣上准备继续扩充疆土,这个边界处的村难逃被毁的命运,村民们都在准备搬走。
  由于着急,男子的话说得颠三倒四,陆绰问了好几遍还是有诸多疑惑,消息是如何传来的,要征服哪个族群,军队行进到了哪儿,为何村庄只是在边界处就注定会被毁,等等等等。可村民们忙着逃窜,陆绰逗留不到半天,整个村都空了。
  同样的人去楼空场景,在陆绰心里搅起强烈的不安。
  陆绰的笔第三次掉到地上时,心中也涌出同样的不安。果然张豆豆夺门而进,说,应妖精出车祸了。
  自从应岑在公共场合失仪后,张豆豆就一直很不客气地唤应岑为应妖精,陆绰不和他见识,拔腿就赶着去事故现场。倒不是担心妖身安全,应岑上一秒遍体鳞伤下一秒也能肤若凝脂,陆绰是怕应岑恼怒把车主给伤了。
  谁知腿软得迈不动步子。陆绰去看豆豆,豆豆靠着书桌表情莫测,说,副驾驶坐的是文牧,开车的是文牧男朋友,一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这会儿正一边骂文牧不帮他看路,一边认定无伤的应岑碰瓷。
  陆绰这才意识到事情不止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神已先自己一步介入。但也不用着急了,神的掌控下,事情最后定会被妥当解决。
  陆绰指指自己被神的情绪影响得不能正常运动的腿,豆豆居高临下瞟他一眼,他才得以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抻抻腿,等着豆豆表态。
  不过豆豆并没有准备说什么,他只是想不通,之前预见到的富二代车祸,明明没有包括文牧。
  那时文牧大概情伤太深,被拒后放飞自我去酒吧厮混。那一身美艳的颓废气质很快就吸引了大批人,其中一个放浪的富二代直接就点了最贵的一杯酒端到文牧唇边,文牧勾着眼睛笑着喝了酒,关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定了下来。
  等富二代开着豪车把文牧送到寝室楼下,豆豆已在楼下候着多时。文牧看豆豆一脸阴骘难受又得意,特地搂了那人脖子咬着耳朵碎语。富二代还处在新鲜感中,美人送抱自然要迎接,手就要握住美人腰,一圆寸头走了过来,语气不温不火,说,文牧,不介绍一下?
  好端端的火就这么熄了,富二代脸色便有些不好。文牧撇嘴角没理豆豆,安抚富二代几句,转身上了楼。
  富二代一脸情意迅速变了不屑,吐了口唾沫,敌意地看着豆豆:“你是谁?”
  文牧怎么无视豆豆的,豆豆就怎么无视富二代。他望了望四周把目睹了这一幕的人的记忆全部清除,是不知第几次地为文牧滥用神权。
  陆绰出门与应岑恩爱去了,文牧拿了钥匙开门,豆豆随后走进,直接说:“那人不好,你不要和他在一起。”
  文牧放下富二代刚送的包:“你知道他是谁吗就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
  豆豆随口就把那富二代的背景报菜名一样的报了个完全,顺便阐明其混乱的私生活。文牧听这比公安局还全的了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惊异地喊出:“你调查他?!”
  豆豆双手一摊,毫不忌讳地贬损:“犯不着。就你去的那个酒吧,随便逮个人问都知道他不是好鸟。”
  文牧烦躁地不愿争辩:“他对我很好!”
  豆豆想起最后那不屑的神情,分明只是对玩物的态度,满心疼惜,又着急,竟有些口不择言:“瞎子都能看出他不是真心,他现在装出对你好的样子不过是贪你的色!”
  文牧霎时安静下来,抬眼木木地望着豆豆,又垂下眼问:“那你呢?你之前对我好,是贪我的色吗?还是什么都不贪,因为你不需要?”
  张豆豆被问得一怔,很快想清自己贪皮相,更贪这个人的骨肉。生生世世都这么灵巧的人儿,他为神数千年,也只见了这一个。
  然而这话又说不出口,文牧的希望终于在沉默中殆尽。他背转过身,两行清泪无声顺颊而下,说:“你不要管我。”
  豆豆离了书桌站直,哑然失笑。大概就是这句“你不要管我”了,致使自己在之后探察富二代的未来时,不自觉地按吩咐把文牧的身影抹去。
  都是这样的么,爱人的每一句话都如珍宝?
  想明白后才带看着神的表情由肃穆到无奈独自一脸懵逼的陆绰去到现场。由于是豪车撞人,围观者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豆豆看来全是消除记忆的工作量,不禁叹了口气,陆绰却是直接冲进中心拉住一触即发的应岑。
  应岑看到陆绰跑来,笑了笑,笑得寒气逼人。陆绰打了个寒颤,拉紧应岑说:“你别干傻事。”
  应岑甩着手作委屈样:“他欺负我和文牧呐。”
  豆豆挤了进来:“怎么欺负文牧的?”
  陆绰想到江湖上你让我心爱的人受了一分苦楚我便让你尝着千分痛的戏码,又打了个寒颤,另一只手拉住豆豆:“我天,你冷静。”
  这边两个都拽住了,偏那富二代不怕死,相处甚久连啵都没打上一个,这次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车开向了酒店,路上竟然出了车祸,负面情绪全面爆发,手就要戳上文牧脸地斥责他是煞星。
  淳朴人家的小孩哪遭过这阵势,又惊又惧什么都不敢反驳。围观者嘟嘟囔囔让他更恐慌,眼泪扑簌簌落,撇过头看到张豆豆面沉如水。
  觉得豆豆要厌恶自己了,文牧哭得更不能自已,他看不到豆豆与陆绰两人力量的抗衡,是陆绰拼了命压住豆豆的怒气,反复说:“你是神,不要冲动。警察就要来了,人的事交给他们自己处理。你不能破坏世间秩序,你不能。”
  可不破坏点什么豆豆要疯了,千年来宠的人怎么能受这种委屈。他快步上前把要化成泪水的文牧揽住,怒喝了一声“滚”。
  人群倏地散开,富二代不见踪影,谁知神让他们的生活轨迹成了什么样。文牧软在豆豆怀里睡去,那辆豪车化成一片轻薄的雪花,落在了文牧鼻尖上。
  是今年的第一片雪。
  14
  其实豆豆没做什么,神究竟是有分寸的。那些人不过是在那段时间拥有了其他合理的生活轨迹,文牧在寝室醒来后也只会记得他和男朋友大吵一架后分了手。至于记成了很讨厌的男朋友,很不愉快的恋爱经历,就是神小心眼添的油加的醋了。
  倒是陆绰想来就后怕。
  如果说早先帮文牧教训流氓只是小打小闹,这次面对蛮不讲理的富二代,陆绰觉得应岑是动了真气。无论是口蜜腹剑的模样还是笑里藏刀的姿态,比起前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丝毫不像豆豆曾说过的,转世一遭聪慧大减。
  不敢想自己再晚来一点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陆绰念着念着心就抽痛起来,腹诽这妖精怎么净爱惹事。惹事妖全然不知自己被列为重点布控对象,跟在陆绰后面扑扇着睫毛问:“张豆豆什么情况?”
  陆绰无心搭理他:“他是神。”
  应岑被震得迈不动步子,连连问:“什么神?天上的那个神吗?是我理解的那个神吗?”见陆绰丝毫没有等自己的意思,才跑着跟上,憋足一口气吐出来:“酷——”
  酷什么酷。陆绰回头瞪应岑一眼。要不是这二货制定这许多傻缺规则,自己用得着这样担惊受怕吗。
  应岑显然没领会陆绰用意,还以为他在嫌自己大惊小怪,便换了小小声问:“那他知道我们的事情吗,就,妖精和除妖师狼狈为奸?”
  天呐,从前随口成诗如今基本成语都用错,这妖精十分钟前如何能拥有端了整座城不眨眼的腾腾杀气?
  陆绰越想越不明白,随便应付着:“神自己的情事都毛线绕一团的乱,哪有心思管我们?当初造了我们只是他心血来潮,除了既定规则改不了,你不用担心他会为难我们。”
  应岑似懂非懂点点头,还想再打探神意,却瞥见陆绰径直走进的建筑挂着牌“缘牵宾馆”,脸刷地红透,小步小步无声紧跟上。
  只这一下正经心思就飘九霄云外快活去了,换了些翩跹情思盘旋脑中。
  这段时间两人小手牵了小嘴亲了,情话俗也说了一箩筐,月亮下从不缺悄然绽放的昙花和心上人。自己欢喜往陆绰身上扑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身体某部位的雀跃。
  等会儿要发生的,就是和某部位见个面吧?
  应岑胡乱想着,想得自己痴痴发笑,刷了房卡进门盼着艳事,抬头眼巴巴去望陆绰,却望到对方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说吧,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要做什么?”陆绰可没应岑那么逍遥,这会儿是把忍了一路的怒气也好怨气也罢撒出来,准备秋后算账算清楚。
  “什……什么?”应岑大惑不解。不应该说“宝贝儿我忍不住了”“我现在就想要你”“亲爱的有没有想我哪里想了”吗,这听着怎么不像啊?
  应岑的犹疑落陆绰眼里就是逃避,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严苛了些。应岑终于确认陆绰在问什么后,是难以置信,自嘲地笑了。
  “做什么?挖掉他的眼珠,反正只是摆设;再缝了他的嘴,免得尽说不干不净的话;最好能打断他的腿,让他不能再开车,或者抽了他的骨,不嫌弃的话做副象棋给文牧玩——够不够?”
  应岑说完转身就走。陆绰听这番狠厉的话简直以为是前世应岑附了此生的身,急忙摁住他的肩把他扳着面向自己,不曾想看到人儿泪涟涟的,放了狠话却像受了天大委屈。
  “陆绰,”应岑抽抽搭搭地说,“你是怪我么?我还想你是喜欢极了我,结果你找个无人的地儿是怪我,想教训我。”
  印象里的应岑都是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这样掉着泪珠儿的控诉模样陆绰是第一次见,疼惜得心肝儿颤。他把应岑搂进怀,应岑却挣开,再搂,再挣,再搂,应岑挣不开,声嘶力竭地喊:“我不要喜欢你了!”
  这妖精怎么这么能置气。陆绰把怀抱松开一点,好声好气地安抚:“我没想教训你,我是担心。你伤了那人转世又不能成人,值得吗?”
  应岑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不可思议地反问:“所以我不该管?他乱开车把我撞倒我该一声不吭走人?他是非不分地责骂文牧,我该袖手旁观?”
  陆绰听他这不退让的语气也急了,又想到前世两人命途的终点,心痛地问回去:“所以你想凭妖力惩罚那人?世世代代都有规章制度,你有把它们放在眼里吗?你以为自己是谁,神都不随意插手的事,你上赶着掺和?重蹈覆辙?”
  被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应岑惊得全身僵硬,艰难启齿:“所以你觉得,我做的事都愚昧至极?我为了自己成人,不该多管……闲事?”
  应岑不过是顺势问的,可陆绰听了因应岑这世还未有什么出格举动,就本能地想到前世种种。他叹了口气,说:“岑岑,你就当是我自私,是我不忍与你的每一世就这样仓皇结束,也是我不忍看你,世世为妖。”
  那可真的是很自私。就算与子偕老也是我的心愿,可为妖与否,凭什么得任你替我选择?凭什么得由你评判,世世为妖是“不忍”之事?
  然而这些话应岑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了。此时的他全部力气都用于挣脱陆绰,也还是没能挣脱掉,便放弃了,蜷在陆绰怀里安静地哭。
  陆绰看应岑不作声心都碎了,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突然想起应岑以为自己“喜欢极了”他,缓缓明白过来,试探性地吻上了应岑的唇。
  之前那么期待的事,现在被泪水浸得都没了味。可应岑还是回应着,仿佛身体足够沉溺,心理就能忽略什么;仿佛还是在那月光下,无事发生,唯有花开。
  两人都很着急,也都不太理智。
  陆绰起先还念着应岑这世是第一次,唇舌相绕的同时手也没忘撩拨着对方欲望,手指点着那一头,欺负得那里也流泪,再抚到后方,深深浅浅探进去。
  可吻出火了,撩出浪了,应岑便不想再把这前戏做足,急急地要陆绰快。
  都说食髓知味,这味儿陆绰一惦记就太久太久。绷着的弦松了,他把应岑摆弄得跪趴在自己面前,掰开他的两瓣雪白,看了小会儿娇滴滴的红,一个挺身就进了那幽迷之处。
  像是无灯的小巷,你惊,你怕,你知道会有危险,但你又渴望。
  陆绰知道应岑的身体就是这样一条小巷,在其中癫狂沉沦注定会付出代价,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两手钳牢应岑的腰,最初的抽送还有些规律,往后便是杂乱无章地,整根拔出,又送入到最深处。
  目光触及应岑赤裸便只想将其作浪,自己是船;只想看船在浪上起伏,看浪在船下承欢。浪声一阵荡漾过一阵,赞美最恶俗,宣誓最高贵。
  应岑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捅坏,呻吟声都带上恐惧,可又觉得还不够,便去寻得了要把自己腰捏碎的一只手,一同来到自己小腹。
  妖精摁住除妖师的手,话语被冲撞地断断续续:“凸……你进来……嗯……来的时候会凸……你……啊……在里面……”
  若交融需要证明。虽然交融不需要证明。
  陆绰摁住应岑小腹的力量显然不是应岑所期望的,在前后两重力量的夹击下,应岑觉得骨头都要撞在一块时,小腹上便觉着了一阵温热与黏稠。
  他本能地夹了一下后穴,同样的温热与黏稠传到了身体内部。始作俑者还把那物什放在他身体里小幅度磨着,哑着嗓子开口:“岑岑,把尾巴露出来。”
  应岑听什么就是什么,毫无挣扎地把妖的象征呈现出来。几乎同时,陆绰把应岑翻正抱起,把那尾巴夹至两人中间,一手探至尾巴生长出的地方刮蹭,同时不住挺动身子继续干着。
  手无力地环着陆绰脖子,两条腿挂在陆绰身上,尾骨酥麻,悬空的姿势让应岑更加害怕也更觉刺激,努力贴陆绰贴得更紧。感知到热烈回应的陆绰抱着应岑走到全身镜前,走的过程也并未停止抽送。
  应岑被颠得骨头酥软,听到“睁眼”的命令时,看到镜中面色酡红眼神涣散的自己,惊呼出声。
  他不敢再多看,又忍不住再看一眼确认那副淫荡的模样是否出自自己,眼神就这样闪闪躲躲好几个来回,终于全无避讳地望着镜中自己放声浪叫。
  陆绰观察着应岑表情变化,满意小妖精的表现,带他到窗台前把他放在飘窗上,途中往某一点多顶了几下。应岑爽到不行,晃动着身体迎接抽插奉献贞洁,尾巴控制不住地摆动出卖兴奋,喉咙里闷闷发出“嗯……嗯”的声音鼓励陆绰更卖力地蹂躏自己,双腿大开。
  廉耻是什么,我只觉向爱人袒露身体是无上光荣。
  窗帘虽拉的紧,可浮世喧闹一点不落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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