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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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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剑转瞬袭来,慕颜青空手接住剑刃,灵力在那瞬间爆发出来,碧绿的火焰从慕颜青身上涌出,凝成锋利的尖牙和利爪,她一手便将软剑捏个粉碎。火焰而成的狐落在她的脚边,狐狸压根儿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一口便将女子放出的玄色燕灵咬得血肉迸溅。它一步一步地逼近对方,强大的灵力威压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就在她萌生退意的瞬间,狐狸眼中两团绿火一亮,根本不给她任何的退路,直接飞扑上去,一口就咬住对方的脖子。
  慕颜青的手死死地掐着女子的脖子,看着对方的面容因为呼吸不畅而渐渐扭曲,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丫头快住手——”黄鼠狼见她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却又不能靠近她,忍不住朝她大喊。“你快过来看看小青鱼啊!”
  被黄鼠狼这么一喊,慕颜青总算回过些神来,她回头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鱼,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双手一个使劲掰得对方双臂脱臼,一个手刀将人拍晕在地。
  灵力骤散的刹那,慕颜青觉得自己浑身一软,差点就跪到地上。她勉强撑住膝盖,喘了口气,银牙一咬,踉踉跄跄地走到青鱼身旁。
  血污顺着青鱼的脸颊缓缓流到他耳畔,目光渐渐有些涣散。慕颜青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又按了按他的心口,嗓子眼便哽住了。方才那一击击穿了他的心脉,即便是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
  “青鱼……”慕颜青酸涩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对不起……”
  青鱼缓缓转过眼眸,艰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满是血污的手里抓着一小小胭脂盒往慕颜青的手里塞。慕颜青低头打开一看,里头的东西像是雪花膏似的。
  “这是什么?”
  她话音刚落,那只手便颤巍巍地举起,轻轻地点了点她脸上胎记的位置。慕颜青愣住了,青鱼却以为她不明白,尽他最大的力气指了指那脂膏,又在她脸上做了个涂抹的动作,忽地粲然地做了个口型:“祛疤膏。”
  他刚“说”完,身上的力气终于消耗光了,那只抬起的手臂再没有支撑,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是何时注意到的……”慕颜青将那小盒祛疤膏收入怀中,抱住那个再没有办法给她回答的身体,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58章 逼供
  枕鸢在黑暗中睁开眼来,一时只觉眼睛刺痛,仿佛黄鼠狼的毒屁还留在她的眼眶之中。枕鸢下意识地想要揉自己双眼,却猛然发现自己双臂竟完全使不上力,一动就疼,双手双脚拷在铁铐里。
  “别费劲了。”
  枕鸢抬起头,幽幽烛光之中,一个人的身影渐渐靠近。知道那人站在她面前了,她才勉强看清对方模样。枕鸢恶狠狠地瞪了慕颜青一眼,别过脸去,那神色仿佛看多慕颜青一眼眼睛都会被刺伤。
  慕颜青全不介意,反倒蹲下/身来,伸出手猛地掐住枕鸢的下颌,一把将人脸掰了过来。枕鸢一个吃痛,竟然想要低头咬慕颜青一口。慕颜青连忙松手,反手便赏了对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的响亮。
  枕鸢挨了一巴掌,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咬牙切齿地啐了慕颜青一口:“你到底想怎样?”
  慕颜青拉开枕鸢的领口,将那被她啐过的帕子硬是塞到她胸前,这才慢里斯条地说:“你家主人如何称呼?”
  “主人便是主人,何来其它称呼。”枕鸢冷冷一笑,仿佛在讥讽慕颜青的愚蠢。
  慕颜青倒也不恼,接着问道:“那你找的鬼玉是什么模样的?”
  说到鬼玉,枕鸢立刻便闭口不谈,只做哑巴。
  “拿到鬼玉之后,你会去哪里与你主人会合呢?”
  这个问题枕鸢自然也是不会回答的。
  慕颜青显然料到她不会作答,也不急躁,反倒站起身去,走到一旁。枕鸢的视野并不清晰,她只能看到慕颜青的影子闪烁不定,然而对方的每个动作都是一团雾似的。她以为慕颜青该去拿什么刑具来严刑逼供,不料慕颜青再回来时,手里只捧了一个香炉。
  她将香炉放到枕鸢连俯身都够不着的位置,在她面前亲自打开,将里头的东西点燃,一缕奇香的青烟便幽幽升起。
  “你好好想想,我方才问你的那两个问题。如果最后决定好了要说,就记得大声喊人。”慕颜青微微一笑,面上带着一丝怜悯状地拍了拍枕鸢的脸。
  枕鸢见她居然就这么走了出去,不明所以,尽可能地俯下/身去,仔细又谨慎地端详那个香炉。只是她并没有端详出个所以然来,但又笃定慕颜青不怀好意,连忙直起身子,尽可能地远离香炉。
  这一切慕颜青都看得真真切切,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只是她布下了幻术,让枕鸢误认为自己被关在地牢之中。她坐在房间的另一侧,一言不发地看着枕鸢的反应。
  黄鼠狼从窗台上跳下来,落在她面前的桌前,直起身瞧了一眼幻术中的枕鸢,回头对慕颜青说:“你打算怎么样让这女人开口?”
  慕颜青看了它一眼,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黄鼠狼有些茫然地瞅着她,不知其所以然。
  然而身处幻术之中的枕鸢渐渐就有了反应。枕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铁铐上爬落,咬开了她指腹的皮肤,使劲往她身体里钻。她惊慌地扭过头去看,却没有看见任何的东西映入视野中,这让她更是慌了,不知究竟是真真没有蛇虫,抑或是周遭太暗她看不见罢了。
  人最惧的,便是目不能视,方才还倔强的神色立刻便有了松动。然而慕颜青却毫不着急,继续置枕鸢于愈来愈强的疼痛之中。那种被虫蚁啃食的痛痒不仅仅存在于皮肤之上,竟还如水般渗透进肌理中,最后附在筋骨之上。
  枕鸢痛得浑身颤抖,汗如雨下,衣衫都湿透了,可她就是不愿呼喊,咬紧牙关,把唇都要出血来。黄鼠狼瞧见这般情景,一时不忍:“我看着差不多就该成了,这么下去要疼出人命来的吧……”
  “还不够。”慕颜青抿了口茶,继续撑着脑袋出神,仿佛在观看一场无关痛痒的表演。“你若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如出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说了那样的话,黄鼠狼其实也明白,枕鸢不过咎由自取。它不想惹得大家都不快,揪掉自己的胡须上黏着的土:“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同沈家说青鱼的事?”
  “不急,等我问到了答案再说,不然我没法给沈旭一个交代。”慕颜青一手捻了捻青鱼给胭脂盒,一手手指一直在敲桌面。黄鼠狼瞥了她动作一眼,慕颜青感受到目光而回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黄鼠狼那根手指愈来愈急地敲着桌面,默默地叹了口气,“真希望快点把这事情了结了。”
  慕颜青见枕鸢便是要忍着,那便由着她忍。她将黄鼠狼抱起,起身离开/房间。
  “去哪儿呢?”黄鼠狼问。
  “该做饭了。”慕颜青淡淡道,拧开那祛疤膏,沾了些抹在她的两颊胎记上。那祛疤膏闻起来有些淡淡的花香,明明是让人舒心的东西,然而却像是薄荷汁沾上了眼睛,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慕颜青担心眼泪冲淡了刚涂上去的祛疤膏,抿着唇将眼角的潮湿抹去,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幻境中的枕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门前特意拨弄了一下窗前的风铃。
  枕鸢已经记不清身上被毒虫啃噬过多少遍了,只记得疼完一阵子里头的虫子便餍足地偃旗息鼓。每每她缓过一口气来,正以为终于受尽折磨,很快那波骨肉间的难耐痛痒又席卷而来,让她恨不得想要咬断手腕上的铁链。
  慕颜青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
  枕鸢喘着粗气,却听见开门的声响。她仰起脸来,只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一回这人的模样比之更加模糊,眉眼好像都融在一起似的,脸就像是打翻了砚台后的宣纸。
  “慕颜青……让你来得?”枕鸢还在受着身上的疼痛,有气无力地问道。
  然而那人却缄默不语,将一笼燕子放到她的跟前。那些燕子叽叽喳喳地叫着,一次又一次地飞起来,然后撞向笼子,拼命想从这里头出去。那人面对枕鸢的疑惑,干脆盘腿坐到地上,伸手进去将一只燕子抓在手中。
  “你想……不!!!”枕鸢本还不明所以,但那人在枕鸢出声的瞬间,手里忽然加大了力气,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便将那只燕子捏得眼珠爆出、内脏和鲜血从口中和排泄腔一涌而出。
  那人歪过脑袋,仿佛在欣赏枕鸢惧恨而憎恶的表情。他将那燕尸举到枕鸢面前,忽地张开五指,燕尸便像不值钱的抹布一般摔到地上。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那人欣赏完枕鸢后,又从笼子中抓出第二只燕子,全然不顾枕鸢的咆哮,如法炮制。一只,又一只。
  等到她面前摆了五只燕子的尸体时,她终于看到慕颜青的身影。慕颜青站到她身旁,一手搭在她的左臂上,除去虫蚁啃噬的痛痒,那处还生出被火炙烤之痛来。
  慕颜青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想好了回答我吗?还是说你想我把整个房间都堆满燕子尸体呢?”
  她语气温柔,仿佛在哄小孩似的,却让枕鸢毛骨悚然。
  “你……”枕鸢刚一开口,便被慕颜青打断:“想清楚了再说。”
  枕鸢转过头,面前那人似乎又开始往笼子里挑燕子了。她咬了咬牙,说:“主人说,要拿到一块鬼山寒玉打出来的玉佩,玉佩不过一个银锭大小……”
  “什么花纹?”
  “没有纹路,什么图案都没有……”
  “拿到之后呢?”
  枕鸢略有犹豫,惊慌的燕子立刻便被递到眼前。枕鸢被对方唬到,连忙说道:“拿到之后就去南疆,和主人回合!”
  “很好,你家主人为什么要鬼玉?”
  “最后的阵法就要成了,有了鬼玉的帮助,阵眼就能更好地与彼界相连。”
  慕颜青想起戚柒提及的阴阳调转之阵,不禁蹙眉:“你家主人为什么要布这样的阵?”
  然而这一次,枕鸢咬死牙关不再回答。慕颜青觉得知道的也差不多了,挥了挥手,让幻境中的人离开。她走出枕鸢的幻境,带着黄鼠狼来到自己的药房。
  “她口中说的主人你认识吗?”她问黄鼠狼。
  黄鼠狼小脑袋瓜摇了摇,却又疑惑地抠了抠自己的腮帮子:“按理说我是不记得的,不过你也知道来安的妖市,应当是有什么势力的介入,那儿才能发展如此蓬勃。我想我以前应当是认识她说的主人,或者也认识她,不然我不会觉得她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
  慕颜青听罢,若有所思,良久才说:“你没在她身上嗅到什么其它味道吗?”
  “什么?!”说起嗅觉,黄鼠狼自问自己还是要比面前的人要灵敏得多,若是连慕颜青都能察觉,那一定是有什么它遗漏或是大意略过的地方。如此想着,它忽地灵光一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又跑去慕颜青身旁嗅了嗅。枕鸢身上的味道初时它没有留心辨认,只以为她与慕颜青一样,身上有彼界血统。然而方才仔细琢磨了一下两者的味道,瞬间恍然大悟——
  枕鸢压根就不是人,不过是一只妖灵寄居在一具人的肉身上罢了。


第59章 附身
  慕颜青合上书,从梯子上下来。另一边的书堆里,黄鼠狼已经打起了瞌睡。她走到那堆书前,将已经睡熟了的黄鼠狼抱起,放到膝上。黄鼠狼被人搬动,竟没有醒转,只是在慕颜青腿上打了个转,继续呼呼起来。
  慕颜青取过它方才枕着的书,一页一页地继续翻下去。她看完这本,又接着将黄鼠狼没看完的那些书都过一遍,心里有了主意。她见黄鼠狼还在睡,脱下/身上的披帛,拢出一个窝的形状,将它放入其中。
  慕颜青撤下了幻术,枕鸢早就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人结结实实地捆在人家的药房中。她如今双眼被一块黑布蒙着,口中又塞了布团,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听见不远处叮叮当当器皿敲击声,和水沸腾的声响。
  不知隔了多久,脚步声渐行渐近,她感觉到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口中的布团被人扯出,枕鸢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一勺药汤便被塞进喉间。慕颜青压根没有顾忌对方的感受,那勺子直捅进去,药汁全倒到喉咙上,枕鸢呛得差点便要把药咳了出来。
  “如果你不想等会儿还受虫蚁之苦,便乖乖地喝下去。”慕颜青警告她道。
  一提及那虫蚁之痛,枕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慕颜青见她完全屈服,将那半碗药汤快速地灌了下去。
  药效来得很快,身上本还有些残余的虫蚁爬行的感觉被迅速的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浑身酥软无力的感觉。枕鸢心下一惊,气道:“你不是说这个可以解虫蚁之毒吗?!你给我吃了什么?”
  慕颜青取过一把小刀,回答道:“还魂草。”
  枕鸢愣了愣,颈上忽地一痛。慕颜青在划开枕鸢的脖子同时,也在自己手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你想干什么?”
  面对枕鸢的惊恐,慕颜青这一回不再答话,专注于让自己的血液滴到对方的伤口上。那道伤口只是露出肌理,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鲜血涌出。
  若不是那天她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操控幻境的变化,慕颜青本不能注意到这具身体的异样——虽有温度,却没有脉搏。
  这具身体,根本不是枕鸢所有。她不过是一只寄居蟹,操纵着这具躯体罢了。初时慕颜青只当是夺舍,然而黄鼠狼却连连摇头——夺舍是一个人的魂魄在另一个身体里存活,不管如何身体都是活的。但如今瞧枕鸢的模样,应当是被人用咒术固定在这具身体之中。这具躯体被附身之时,主人应当刚刚死去,尸体还很新鲜。躯体被枕鸢的灵力日夜地浇灌,才能保持如今不腐不坏,而且所有的触感都与灵体相连。
  “你到底想……做什……”等她觉得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枕鸢的意识逐渐模糊。
  慕颜青的视野也渐渐变暗,在最后清醒的时刻里,勉强抓着刀将枕鸢手上的绳索割开。她只来得及做到这一步,下一刻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黄鼠狼打了个盹,总算神清气爽过来。它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左右看了看都没找到慕颜青的身影,连忙爬出披帛拢成的小窝,大喊了一声“丫头”。
  那声“丫头”在藏书阁中荡起一波回响,却不见有人回应。黄鼠狼低头扫过地上摊着的书卷,心里暗道一声坏了,一撒脚丫子就往慕颜青的房间跑。
  慕颜青的房门没关,只是半掩,黄鼠狼一溜进去,喊了一声:“丫头你……你怎么挣脱的?!”它话才说到一半,只见那个枕鸢拖着昏迷不醒的慕颜青往另一侧去,吓得它魂都没了。
  听见声响,枕鸢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它。黄鼠狼立刻就浑身炸毛,转身缩回到门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来:“你、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我就放屁啦!”
  “想什么呢,你过来帮我个忙。”枕鸢喘了口气,朝它招手。
  “我才不过来!你肯定要杀我的!”
  枕鸢低头看了一眼手下的人,有气无力道:“你放宽心好了,我就是慕颜青。方才用了夺舍之术,这咒术太阴毒了,我才刚醒,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你过来,帮我把我抬到床上去。”
  “你说什么?不、不、不!你等等,我捋捋……你说一件就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情!快!不然我才不信你呢!”
  枕鸢有些无奈:“年二十九谁看到买来的鸡兴奋得不行,非要跑到鸡笼里和它睡一宿的……”
  “停停停!我帮你!”黄鼠狼二话不说,赶紧过来帮她将慕颜青的身体抬到床上。
  枕鸢,如今是慕颜青了,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喘着大气。黄鼠狼又给她斟茶倒水递帕子,然而慕颜青却统统不要。她把了把手上的脉搏,朝黄鼠狼摆了摆手:“死了太久了,撑不了多久……”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黄鼠狼问。
  “枕鸢提及的鬼玉,师父藏在了藏书阁里,我会带着鬼玉去南疆,找那个什么主人。”
  黄鼠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慕颜青,又看了看枕鸢的脸,有些担忧道:“你知道夺舍的后果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青鱼丧命,难道我视若无睹吗?”慕颜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揉了揉对方的小脑瓜子。“你别随我去,你替我看好我的身体。”
  “哎,丫头,你可别回不来啊……”黄鼠狼从她手下抬起头来,眼神既担忧又忧伤。慕颜青这回没应它,只是一贯地温柔笑笑。
  ***
  沈旭从闵洲出发,一路策马疾行往南下,累死了两匹马。白渊见他如此焦急,觉得并不妥当,终于在到耒县时拦下了他。
  “你疯了吗?你这几天睡觉时间加起来统共就三个时辰!”白渊从玉玦中跳出来,整只狗挂在沈旭的脖子上,“今儿绝对不能夜行赶路了!你这样没等你赶到南疆,自己就该先一脸疲态,还如何和人争斗?!”
  沈旭还想开口反驳,没想到旁边一桌的人竟接了话头:“它说得没错,凡事要以自身为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怎么是你?”沈旭闻声望去,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见了熟人——闵洲湾上射杀雪精的御妖者。他对这位御妖者的印象甚差,下意识地将白渊抱起,藏到桌下。
  那人自然是瞧见他的小动作,不由得勾了勾唇,指着白渊问道:“你的这只小妖灵我瞧着可爱,可否借我一看?”
  “自然是不行。”沈旭瞧他那轻佻模样便是动气。“你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奉劝你赶紧离我远点,不然……”
  “不然怎样?”那人不屑地挑了挑眉,“小子,我瞧你如今孤身一人,甚是可怜,才同你好言。你以为你还在闵洲?那两老头还能罩着你不成?”
  沈旭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手立刻就按向他的佩剑。白渊见他如今情绪不佳,连忙将爪子按在他手背上,告诫道:“此处人多,当心伤及无辜。”
  沈旭觉得它说的在理,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掏出几枚铜板便走。御妖者见他无视于他,反倒没沉住气,站起身来不顾他人目光大声嘲讽:“原来游意阁竟出了听命于妖灵之人,实在可耻,传出去只怕游意阁要成御妖间的笑柄!”
  沈旭着实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目眦尽裂:“你既然知道游意阁的名号,便知道游意阁不齿与尔等为伍。而且我也不是游意阁的弟子,如何待它与游意阁无关!你今日三番五次挑衅,到底意欲何为?”
  “我跟了你们一路,也是累了,今日便想让你把你那只妖灵让给我罢。”御妖者见沈旭总算坐不住了,应了自己的挑衅,那抹惹人厌烦的笑容又染上唇边。
  沈旭知道,此番定有一战,习惯性地便想要将佩剑拔出。他手上刚有动作,耳畔传来白渊低语:“先别拔剑,等会儿出招全听我的,首先要将他逼进小树林,不然等会打起来怕要波及马和旁边的人。”


第60章 本心
  白渊刚这么说着,对方就已经有了动作。只见那御妖者手上一动,灵鸦倏地飞出,顷刻便化成四支冰箭直射像沈旭。
  “后退!出剑,断他的箭!”白渊一声令下,沈旭往后松开手中的缰绳,一个侧身往远离马和茶馆的方向退去。等到他和马拉开了两个身位,佩剑出鞘,沈旭回身一剑,灵力与剑风齐舞,瞬间将那四支冰箭拦腰截断。
  冰箭一断,形态顷刻改变,箭头直插入地上,箭羽猛地炸开,竟碎成无数冰屑,铺天盖地地飞向沈旭。
  “往林子跑。”沈旭得了命令,运起轻功拔腿就跑,趁着冰屑刺过来前冲入林中。这林子不算密,但枝丫和枯叶怎么也能挡着冰屑不少,一时间阻了对方的攻势。“他今日势在必得,肯定会进来的,你等会儿就诱他往林子里头去。他等会说了什么,你只管逞嘴皮子就好。”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就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还有对方轻蔑的嘲笑:“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只知道逃窜。”
  沈旭躲在暗处,见到对方的衣袂一角在枝叶见一闪而过,朗声嘲道:“彼此彼此。我看你在闵洲湾的时候不也挺威风的,看见游意阁两老来了,不也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说我在躲游意阁?!”御妖者听了沈旭的话,怒发冲冠,挥起一支冰箭便往声音处射。
  沈旭连忙闪开,这便露出身形。对方一见到本尊,那冰箭便好像不要钱似地,疯了一般往他身上掷,不仅如此,冰箭好像还长了眼睛似地还能绕开那些阻拦的枝丫。
  大约是感觉到沈旭的疑惑,白渊一面扣紧了他的脖子,避免自己被甩了出去,一面喊道:“那不是普通的冰箭,那是他灵鸦的化身——”
  “现在除了跑还能干嘛?”沈旭侧身躲过一支冰箭,皱着眉问道。
  “割点血,看到那边的落叶堆了吗?洒上去!”听罢,沈旭抓住一旁的粗枝,手上一个用力,顺势划出几道口子来。他就着方才的力道甩开身后的冰箭,将身体荡到落叶堆前,手上用力一挤,血便簌簌地落在枯叶之上。
  沈旭听从白渊的意思,一面躲开冰箭,一面将血沾到四处的枯叶上。不仅如此,白渊还让他放出灵鸦,扰乱对方心神。
  “可以了,结阵!”沈旭手上一动,金器出鞘,口中咒诀喃喃。咒诀结束的那一刻,灵鸦倏然而至,像一道流星,随着剑身直没入地中的那一刻,点燃了远处沾了血的落叶。
  顷刻之间,所有沾有他血液的枝叶都燃起熊熊大火,在灵力的支持下,以御妖者为中心,瞬间聚成一座牢笼。那火焰炽烈灼人,又有沈旭的灵力蕴含其中,熊熊之间把没有沾血的落叶也一并燃起,火墙直逼笼中之人。
  御妖者本还没将沈旭放在眼里,眼见火焰转眼便要烧到跟前,急急忙忙地催动灵鸦,想要以灵力聚起冰墙,阻挡火势。
  可惜五行相克,冰墙还没来得及升起,底下便已经被热浪给融成水雾,反倒把御妖者自己蒸得面色潮红,汗流浃背,竟然开始连声求饶,希望沈大侠饶了他一命。
  白渊站在沈旭肩上,下令道:“杀了他。”
  它话音刚落,沈旭便已经将手中的佩剑掷了出去。那佩剑透过火墙,只听见一声喊叫,没想到剑上的力道竟然这般大,剑入肉身也没能阻它去势半点,就着灵鸦的冲劲竟将人连人带剑推出火墙,把人直直钉在后头的树上。
  沈旭绕过火焰,见对方已经晕了过去,走上前去将钉在他肩胛骨间的佩剑拔出来。那人失了支点,一下便软在地上。白渊看了一眼他身后被火舌舔舐的焦黑和烧了一半的头发,转头说道:“你现在补刀还来得及。”
  沈旭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但手上的剑却没有动作。
  “你下不了手?”
  沈旭咬了咬牙,摇头。
  “你知道如果他一旦醒过来,必定会继续追踪我们的踪迹。你们人有个词说得好,斩草除根,如今正是时候。”白渊说道。
  沈旭犹豫了,他蹲下/身,看着对方被泥灰沾污的脸,再联想到对方原本嚣张气焰,白渊说得对,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他如此想着,剑已高悬,沈旭盯着那张毫无反应的脸半刻,紧紧地闭上双眼。剑风席卷,落叶与尘土高高扬起,剑鸣呼啸,削金断玉之势直没入尘泥之中,那寒光仅仅离对方的喉咙不过一指宽。
  沈旭睁开眼,喘着气,一滴汗从他鼻尖渗出,滴答一声滴落在面前的落叶上。他还是下不了手,杀不了人。他将剑从地里拔出来,用袖子擦拭过它表面的尘土,这才收剑入鞘,头也不回地离开林子。
  既然他没法对御妖者动手,那只好继续赶路,不让对方追上而有机可乘。
  “抱歉……”他对白渊说道。
  白渊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茶馆:“何来道歉?就因为你没能杀掉那个御妖者?”
  “难道不是吗?”
  白渊忽地轻笑出声:“沈旭,你学剑这么多年,是不是连动物都没杀过?”
  “我杀过,那次在江阴树牢下头,可不就杀了那些怪物吗?!”沈旭以为它在笑他,不甚服气。
  白渊摇头:“我不是在笑你,你下不了手杀那人,无非是觉得对方错不至死。但若是这路的终点,是你与敌人不死不休,才能救得了戚柒,你又当如何?”
  沈旭沉默良久,等马已经带他们拐过一个山头,他才给出了答案:“他既然要行阴阳调转之阵,有违天道,更何况他与我有杀亲之仇,如今又要伤害戚柒,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没有朗声回答,语气中却有如磐石不移的坚定。白渊点头道:“沈旭,你我从未探讨过御妖之道,但我想这一路过来,你多少受游意阁与我的影响。但我希望你今日记得,我当初传授御妖之术予瑶,不是为了让人驾驭彼界。”
  “那是为了……”
  “为了自保,为了能在艰难中获得一线生机。”白渊顿了顿,“还有,今日我教你出招,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
  白渊大约觉得今日的沈旭特别听教,心情极好:“沈老爷子说得你对啊,你虽然精通剑术,但也不能逞着自己一身灵力便总是一股脑地往上冲。往后若是遇上争斗,还需要观察四周情形,利用地势、环境,方有致胜的可能。你别嫌我啰嗦,方才那个御妖者轻敌,一招便能围困。但你以后面对的那些人,恐怕会更谨慎,实力也更强,你再像以前那般执剑强冲,必定还是会输。”
  这一回沈旭便只是应了一声,但白渊知道他听进心里了。山岚猎猎马蹄急,白渊望着蜿蜒而至的山路和两侧迅速后退的风景,竟勾起它从前的记忆。愈是深思陈甫林临行前的猜测,愈是对他们的终点抱有困惑和警惕,它微微侧过脸去,沈旭愈发深邃的瞳子和他临危不惧的神色映入它的眼帘。白渊蓦地想笑,是在笑自己,竟还不如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开始瞻前顾后。
  ***
  戚柒被那人带走,没想对方脚力了得,完全不似凡人。而且此人周身黑气环绕,黑气全聚在他的黑袍之下,将他本身的气息全然遮蔽,弄得戚柒也无从探查对方的底细。而且他本也以为自己如今的能力,加上他独特的灵力,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可他如今虽然没有被锁起来,但却如何都逃不出对方的掌控。
  “你想带我去哪里?”他问道。
  那人见他这么久了才终于出声,不禁莞尔:“若不是之前曾听你说话,倒是要以为你被游意阁那帮人给养成了个哑巴了。”
  他顿了顿,又说:“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这次要去南疆。”
  “你的金阵布在何处?”
  “你又怎知南疆无金阵?”
  戚柒略一思忖,说道:“南疆我曾去过,未见任何金物,也未见任何异常。再加上南疆有圣女坐镇,除非你与圣女本是一党,否则圣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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