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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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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龙护卫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家龙王和潜岳性别不同来的。
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抱着一大堆东西闯进了龙王屋里,低声下气地“兴师问罪”:“王,您怎么惹到她了?”
“嗯?”李祎抬头瞧他,却并没打算解释,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九渊不明所以,习惯性地听从命令走到他面前,谁料对方竟二话不说截走了他怀里的东西。
九渊:“……”
他实在没忍住一声哀嚎:“王,那是我给潜岳买的。”
李祎凉凉地一掀眼皮:“怎么,她还有心情吃?”
九渊只好闭嘴,心说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明显王才是罪魁祸首,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呢?
李祎从那堆小食里挑挑拣拣,先打开了一袋麻团,捏起一个放进嘴里咀嚼:“好吃。”
九渊:“……”
自觉存在多余的龙护卫十分凄惨地在客栈楼顶吹了一夜冷风,楼下的三个一个整宿没睡踏实,一个干脆没合眼,还有一个跟红黄二豆玩了半夜,最后死尸似的躺了一地。
第二天清早,没睡的那个率先出门,九渊迎上去问:“王,那咱们今天还走吗?”
“走啊,”李祎不假思索地说,“为什么不?”
一个时辰以后,四人重整行装,就近找到一处渡口又买了一条船,缓缓往漓江上那处发生异象的水域驶去。
彭彧睡了一宿好像重新满血复活,啃着一个早饭没吃完的包子,对着两岸风景点评说:“这个时间来这里实在有点晚了,要么再早俩月,要么等来年开春,现在就……青山也不青了,这片儿又不下雪,还赶上枯水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李祎心说本来也不是来赏景的,要不找朱雀翎,他才不乐意到处乱跑。
彭彧把最后一大口包子按进嘴里,塞得自己腮帮子鼓囊囊的,含混说:“今年还好有你在,不然这个季节来游江,简直能冷到骨子里。”
李祎没听出来他这话想表达什么思想感情,瞅着他没吭声。
彭彧在他身边坐下,捞过红豆放在自己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它的毛,一言不合便切入正题:“昨天那个问题,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李祎倏地坐正了。
彭彧余光似乎瞥到潜岳看了自己一眼,却没有偏头,依然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你知道‘蛊’吗?”
李祎明显没料到这个开头,不禁微微一愣:“蛊?”
彭彧点点头:“古楚地信奉巫蛊,后来楚灭,巫蛊之术却未衰,渐渐地形成了以此为生的巫族,常年居住在深山老林里——三年前我随商队经过楚地,就碰上了一伙巫族。”
李祎认真地听着,小船缓缓破江而行,一时间无人说话。
彭彧:“我们本来走的是商道,不应该撞上他们,可不知怎么就那么巧,他们好像牛车坏了,在路上走不了,就询问能不能借我们的马车载他们一程。”
“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巫族,只是偶尔听过一些关于他们的传闻——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心没肺的,一般这种事不会放在心上,听过就忘了。”
他低头看了红豆一眼:“当时我们领队的大哥姓丁,叫丁二,虽然名字不好听,人却特别好。他跟我说别去理那些巫族,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可能你不知道怎么就惹了他们,一言不合放蛊给你看。”
李祎又一次听到了“蛊”这个字,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非同小可。
彭彧微微一哂:“当时其实我也有点犹豫,本来是打算拒绝的,可那几个巫族里有个特别小的小姑娘,也就差不多十岁,眼睛特别大,直勾勾地盯着你看,就显得特别可怜。”
“而且那几个巫族好像是经常在外活动的,官话说得很好,跟我们交流也很顺畅,我就觉得他们也许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神秘,可能也就是普通人,是我们对他们有什么误解。”
他说着慢慢地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才续上话音:“他们带个小姑娘,舟车劳顿,没了牛车想必很难赶路,我跟丁大哥一番商量,还是决定载他们一程。”
李祎轻轻地插话进来:“然后他们就算计你们了?恩将仇报?”
彭彧无奈地一摊手:“怎么可能,我们又没仇没怨的——其实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我们载了他们很长一段路,因为沿途无趣,商队的人又喜欢闲聊,那几个巫族人听见了就偶尔接上几句,后来也就渐渐地聊开了。”
“说不巧也真是不巧,那几日下了场大雨,我们走的商道有一段被山上冲落滚石给堵住了,我们要么绕远,要么从山林小路穿行,当时天色已晚,我们选哪个都不太好过——夏天林子里有很多毒虫,有时还会有瘴气,我们虽然备着药,可对付那些剧毒的东西总是不太好使。”
他说到这里突然止了话音,李祎半天没等到下文,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彭彧苦笑了一下,“那几个巫族人可能是为了感谢我们的搭载,主动提出让我们从小路走,说他们有灵药专门用来规避林子里的毒物,拿出来给我们一人一颗分了,说保证我们平安无事地穿过林子,还能神清气爽,扫去一天的疲惫。”
李祎听到这儿,觉得一切尚且平静安稳,气氛甚至是和谐友好的,谁料下一刻彭彧便伸手紧紧抓住了船舷,方才还轻松的表情倏地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垂下眼说:“怪我嘴欠,我当时要不说那句话,就什么都不会发生,我现在想想,梦里都想回去掐死我自己。”
“我觉得他们的灵药实在新鲜,就随口玩笑说‘你们有这么好的药拿出去卖多好,即能赚到钱又能造福别人,经常进出山林的人一定很乐意买’,还说‘如果你们想卖,我一定第一个花高价购买,有多少我要多少,来者不拒’。”
李祎眉尖一动,觉得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妥,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妥。
彭彧:“我那时候也真是太天真,以为世上没有什么‘钱’解决不了的东西,即便有也只能是钱不够多。谁料他们那个巫族就真的那样封闭,几乎不与外人有什么交易往来——我话一出口他们的表情就变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尤其那个小姑娘,那眼神我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瞬间就感觉自己可能闯了祸,丁大哥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把这茬给揭了过去,要我们每个人当着他们的面把药丸吞了,又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那片树林,在一个岔口跟他们分别。”
“我问丁大哥他们为什么要以那种眼神看我,他说他们可能觉得我们太贪心,或者觉得那药流传开来,任何人在山林里畅行无阻,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认为我们是想对他们不利。”
“天地可鉴我真的没有那意思,”彭彧在自己额头抹了一把,“丁大哥又说巫人记仇,虽然分别时他们什么都没说,还客客气气地跟我们道了别——他说我们不能再待了,得赶紧走,于是商队连夜赶路,跑出去了很远。”
他再次深呼吸:“那时正值雨季,路况不好,我们走走停停,但也远离了楚地千里,一直过了江。丁大哥说过江以后应该就没什么危险了,我们全都疲惫不堪,随便找了个客栈就住进去。”
“我们上午住店,一直到黄昏都平安无事,我便放松警惕,还嘲笑丁大哥小题大做,可谁知道等一入了夜……”
他说到这里整个人紧绷起来,李祎明显感到他眼里透出惊恐,甚至呼吸都凌乱了几分:“入了夜我们睡得正香,突然不知有谁惨叫了一声,我惊醒之后因为屋子里没掌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
“听到有什么东西朝我爬过来,像是无数细小爪子刮擦过地板的声音,密密麻麻,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第57章 漓影(三)
彭彧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我当时害怕极了; 只能听到四面八方都是那声音,却看不见到底有多少。我待在原地不敢动,直到丁大哥破窗进来把我救走; 我才知道整个客栈到处是他们的蛊虫。”
“那天下雨; 客栈生意不错,避雨住店的人很多; 我们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住下来的,想着这么多人他们总会有所顾忌吧?谁成想他们为了堵我们; 竟然无差别地放虫; 那个惨相我根本形容不来。”
李祎忍不住插了句嘴:“客栈的人全死了?”
彭彧:“全死了; 有二十来个男女老少,尸体躺了一地,商队也死得七七八八; 最后只有我、丁大哥和另外两个兄弟逃了出去,那两个兄弟其中一个还挨了咬,没跑出多远也咽了气。”
他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脸上血色又淡出几分; 好像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段血淋淋的往事从记忆深处抓取出来,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他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尽可能平铺直叙地说:“丁大哥机灵; 走的时候把商队装药的包裹带上了,里面有彭家自制的解毒丹,虽然对付那些巫毒不太好使,但到底能起到一些作用。”
“我们三个一路跑; 他们在后面一路追,我都不知道我们跑出了多远,最后一个兄弟也死了,我跟丁大哥都受了伤,解毒丹又只剩下一颗,不管谁吃了,另一个恐怕都坚持不到天亮。”
他把视线投向江面,声音微微地小了下去:“当然,你现在还能看到我,也知道最后一颗药是进了谁的肚子。我们终于逃出了楚境,放出信号弹引来最近的彭家护卫,我得救了,但丁大哥因为毒伤过重,还是……”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大记得了,只知道自己被送到济人堂,才堪堪捡回一条命来。那只商队号‘丁未’,除了领队人,其他兄弟连尸骨都没能留下。从那之后我令经过巫族活动范围的彭家商队全部改道绕行,再不敢越雷池半步,丁未这支商队也就此空缺下来,到现在都没有填补。”
李祎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安慰。
彭彧:“我不知该怎样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只好去抚慰他们的亲人,商队的、客栈的。之后又去告官,想给他们讨还一个说法,可我几乎把能告的都告了一个遍,他们收了钱答应我一定会查,可我每次让人去打听他们都说‘已经派人出去了’、‘已经找到踪迹了’,再问便搪塞你说不要急,最后索性推脱说林子里毒物密布,他们进不去,抓不到人。”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苦笑一声,“逝者已矣,我总不能让活着的人再去为他们涉险。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一来二去已经过去三年,谁还记得。”
潜岳始终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插话:“少爷……”
彭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那之后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劲儿来,伤好以后就一直待在彭宅也不想出去,南下之类的就更不要再提……如果不是你来,我想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涉足南方。”
他伸手往前遥遥一指:“这里离他们的地盘已经很近了,你看那些山,很可能就有他们的足迹。”
李祎看他半晌,突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指,只觉那指尖的温度好像冬日的漓江水一样冷,他心中有千头万绪却抓不住一个线头,舌头抬落再三,终于还是只说出一句:“有我在。”
彭彧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勉强翘起了一点:“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多谢。”
李祎有些尴尬地放开手,别开视线轻咳一声,扯回正题:“所以你能不能回想起来,三年前那些蛊虫和昨晚你在水里看到的,可能是同一种吗?”
他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彭彧,后者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支吾说:“我不太清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之前操纵的蛊虫会飞,不然也不可能一路追了我们那么久。”
李祎疑惑说:“不清楚?你被那虫子咬过,怎么会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总能大致……”
“等等等等,”彭彧突然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我被蛊虫咬过?咬我跟丁大哥的是蛇蛊,不是虫蛊。”
“蛇蛊?”
彭彧点头说:“他们用天上飞的蛊虫堵截我们,再放蛇来咬,还有蜈蚣蝎子蜘蛛一类的毒物。他们追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晚上,我实在没看清楚那会飞虫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能入水,能上天,能遁地……”李祎缓缓念着,“他们这蛊术可真厉害。”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
彭彧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江面豁然开朗——今日天朗气清,江面水平如镜,群峰明日映于水中,竟然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倒影。
“我们这是……到了吗?”他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好像生怕打碎这如画美景似的。
李祎点点头站起身来:“应该是到了。”
“这附近居然一只船也没有啊,”彭彧四下环顾,“虽说是出了异象,又是冬天,可这未免也太冷清了吧?”
不光没有船,连个人影也没有,除了小船破水的声音,甚至听不到其他声响,可谓万籁俱寂。
这时候红豆突然挣扎起来,在他膝盖上扑腾了两下,发出一声细细的叫唤。
彭彧投来疑问的视线,李祎一看便懂了,解释道:“它说它感觉到朱雀翎的位置了。”
“这么快?”
彭彧心说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吧?他们才刚到,就找到朱雀翎了?
似乎为了满足彭少爷的一点小小心愿,下一刻异变陡生——
乌篷小船突兀地一抖,竟然就这么停了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漂在了江心,彭彧下意识地撑住船舷维持平衡,忽觉有震动传进掌心,非常细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擦船底的木板。
这动静简直不要太熟悉,彭彧瞬间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果不其然,那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声响如影随形地追来,密密麻麻在船底响了一片!
彭彧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整个人条件反射似的一跃而起,登时远离了船边。李祎攥了一下他的腕子让他冷静,探身向船外一看,果然看到无数漆黑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迅速向他们所在的小船接近!
他盯着那些黑影看了三秒,忽然抬手引了一道雷,白中泛紫的天雷大刀阔斧般劈开水面,“轰”的一声在江中爆开大朵白浪,水花飞溅起半人多高,将那些黑色的不明生物炸上天,再噼里啪啦地砸回水里。
小船也被水浪殃及,荡出去好一段距离,在江中摇摆不定,好似岌岌可危。彭彧差点被他直接掀到水里喂了鱼,手忙脚乱地扶稳了,惊魂未定地叫道:“我说你能温和点吗!”
李祎充耳未闻,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从半空中截下一只不明生物,扫上一眼,回身递给了彭彧。
可怜彭少爷的小心脏还在刚才的惊魂里左突右撞,再让他这变本加厉地一吓,险些三魂七魄也从天灵盖飞出去。他瞳孔剧烈收缩,只觉自己一口气就要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从头皮直接麻到了脚跟。
李祎面不改色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别晕,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彭彧翻了个白眼,堪堪把自己行将飞散的魂儿拽回身体,徐徐吐出那口梗在胸间的浊气,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倒下来。
李祎也随着他蹲身,彭彧抬眼一瞧,见对方手里捏着一只黑黢黢的小虫,约莫一寸长,圆溜溜头尾尖,形似橄榄核,腿上有纤细的绒毛,整个虫一动不动,八成已经死透了。
彭彧微微睁大了眼,随即抬手挡开他的胳膊:“不嫌恶心啊你!”
李祎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随手将死虫弹回水里,水面上已经漂起了密密麻麻一层虫尸。彭彧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让他把船驶出去老远,整个人哆哆嗦嗦,全无风度可言。
李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这虫子有什么可怕的,把你吓成这样?”
彭彧连忙扒拉掉他的爪子,战战兢兢地说:“你要是瞎的时候听见几千只虫子爬,你也害怕好吗?而且你……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觉得比那些头发一样的虫子可爱多了,软体的虫在手上爬才是真的恶心。”李祎坦诚地说,“而且你放心,这虫虽然咬人比较疼,但是没毒,甚至可以入药,据说还很好吃——九渊你要不要试试?”
九渊十分不解地看了一下自家龙王,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造成了自己喜欢吃虫子的错觉。
彭彧听了这话简直一阵反胃,几乎要就地吐出来,好悬才忍住了:“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虫?”
“龙虱。”
“……‘龙’?”
李祎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虽然叫龙虱,但跟龙实在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龙很爱干净的,身上不会长虱子,更不是龙跟虱子的后代——我也不太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要安这么个名字给它。”
彭彧:“……”
李祎又说:“此虫擅游能飞,应该和你说的那种虫子对得上。不过龙虱如此集中地出现,还主动攻击船只,实在太不寻常,我更倾向于它们是有人控制……”
彭彧已经从之前的惊恐里回过了神,此刻飞快地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操控蛊虫有一个距离范围,并且这个范围不会太大,现在蛊虫在这里,蛊师也一定就在附近!
他浑身汗毛一炸,李祎比他反应更快,他朝九渊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化龙飞出。而就在此时,红豆不知怎么突然高声长鸣起来,扑扇着翅膀歪歪斜斜地飞向空中!
“红豆!”
彭彧有些惊急地叫了一声,担心这飞还飞不利索的小朱雀一个不慎掉到水里去,连忙让李祎催船追随,只见红豆用力拍打翅膀向前飞去,长长的尾翎拖在身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红影。
它仿佛受了什么指引,不管不顾地将众人抛在身后,李祎把船催得更快一些,只听它一声清鸣,前方不远处忽然闪过一道红光。
彭彧定睛细瞧,只见那红光不是别物,赫然是一截朱雀翎!
他默默替小朱雀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东西出来阻碍它,幸运的是什么都没有,可他心中石头还没落地,紧接着出现的诡异一幕让他重新一口气抽到了嗓子眼——
红豆竟然直直地从那朱雀翎里撞过去了!
彭彧倏地睁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红豆显然比他还要迷茫,疑惑地叫唤了两声,又调转头来重新去够朱雀翎——依然毫无阻碍地穿过去了!
它仿佛不信这个邪,又屡次三番地尝试,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那飘浮着的朱雀翎仿佛只是一道虚影,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任它怎么尝试也碰不到一丝一毫。
红豆终于哀鸣一声,不情不愿地飞回彭彧肩头,这时九渊也落在船上化作人形:“王,附近什么都没有。”
李祎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于这个结果,只抬头望着天上的朱雀翎,呓语似的说:“当真奇怪,它怎么会出现在天上呢?圣物分明是越隐蔽越好,哪有这样明明白白挂给人看的?”
彭彧把脖子都仰得酸了,一时间注意力全被那突然出现的朱雀翎吸引,全然忘了虫子的事。他伸手安抚一番挫败的红豆,又揉了揉缩在衣服里睡觉的黄豆:“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假的?也许朱雀翎根本不在附近,是有人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红豆哀哀地叫唤两声,似乎对他的质疑十分不满。
“不大应该,”李祎说,“首先,如果是假的,你的眼睛应该能第一时间看出来,除非这是朱雀神故意弄出来的。其次,红豆是朱雀神殒灭之后,离火之气重新孕育而生,它的感应应该怎么都不会错,朱雀翎肯定就在附近。”
“那……”
李祎抬手打断了他,忽不知想起什么,又说:“漓江上一段倒影如画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段呢?”
他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尾巴,他顺着这思路低下头去看水中的倒影,随即微微一顿,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起来。
第58章 漓影(四)
彭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忍不住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可对方好像拒绝接收似的理都不理,他只好直眉楞眼地问:“为……为什么?”
李祎这个人也不知什么毛病; 自顾自地走到船头遥望江面; 感叹了一句:“真是好大的手笔。”
彭彧简直抓心挠肺似的痒痒,心说您老人家有屁快放没事卖什么关子; 把双臂往胸前一横:“所以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李祎只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倒影。”
彭彧莫名其妙,两条长眉几乎要接到一起去; 实在很想把这厮倒着拎起; 将他肚子里的话一股脑控出来才好。他耐着性子去看水面:“倒影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
彭彧和肩膀上蹲着的红豆齐刷刷低头; 只看见江面镜子似的倒映着群峰:“没毛病啊……等等,嘶……为什么我们没有倒影?”
李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彭彧只觉才趴下去的汗毛又有重新立起来的趋势; 脊背无端一凉:“什么意思?是我眼花了还是……我死了?鬼投不出来倒影?”
小船静静地停在江心,彭彧目瞪口呆地看向江面,远处景物一概正常,唯独他们所在的小船像个突兀的“外来者”; 水中没能投出船的倒影来,哪怕仔细寻找也只有个非常模糊的影子,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
彭彧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就算他真的死了变成鬼,那船的倒影也该在,都已经是个死物了,没道理再“死”一次。
他脑子里忽有个大胆的想法冒出头来; 可这想法宛如天方夜谭,他一时间自己都不敢相信,因而没说出口。
然而下一刻李祎就把这“天方夜谭”变成了“真凭实据”,他屈指一弹顿时狂风过境,生生把江面的“镜子”给刮碎了。
彭彧倏地睁大眼——随着那镜面破碎,两岸群峰、当空明日乃至朱雀翎全都剧烈晃动起来,竟然消失无踪!
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待到江面动荡的水波逐渐平息成镜,消失的山日才重新浮现出来,一点点趋于稳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只得消化了这个事实,“所以我们……其实是在水里?一切都倒过来了?水底下的东西才是真的,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倒影?”
李祎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啊?”彭彧满脸的不信,甚至在原地跳了两下,“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大头朝下?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居然不会掉下去?而且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李祎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对他一连串的问题做出了总结性回答:“与其说是在水里,不如说是在结界中,一个用‘倒影’制造的结界,应该是朱雀神的手笔——结界的存在自然是让你无声无息地‘误入歧途’,要是能被你感觉出来,那这个神未免也太废物了。”
彭彧忍不住嘬了下牙花子:“他们神都这么闲吗?这里一个结界那里一个结界……”
他说着往水中看去,伸手指向水面上一道红光,与半空中的“朱雀翎”隔水相对:“你看那是朱雀翎吗?所以那个才是真的?”
“也许吧,”李祎说,“这个先不急,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些迷失在结界里的人现在身在何处。”
经他提醒彭彧才想起了这茬——之前锦余说来此泛舟的船客无故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为“倒影”结界所困,可如今江面上一览无余,没有其他船只的影子,这些人又去哪里了?
不在结界里,也没有回到现实中,难道这些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这个结界的出现是有条件的,”李祎无意识地拿拇指指尖掐着食指指腹,似乎在认真思索,“阴天、雨天、雾天、风天、晚上都不行,必须在明朗的晴日,江平如镜,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我们今天运气好,一来便赶上了。”
彭彧心说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变相的“点儿背”。
李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红豆:“以我对朱雀神的了解,此神经常不务正业——活着时隔三差五跟龙族打架,死了还给后人灌输思想、鼓动朱雀族继续挑衅龙族争夺天空,由此便可见一斑。他弄个结界时不时拉机缘巧合的人进来欣赏一番、卖弄自我,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彭彧:“……”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龙王跟朱雀族的梁子好像结得不小?
他肩膀上的红豆听了这番诋毁朱雀神的言论,登时张嘴就要叫唤,结果被某龙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喙,蛮不讲理地把它的抗议扼杀在了摇篮里。
红豆发不出声音,只好无助地扑打翅膀,黑漆漆的眼睛湿漉漉的,似乎是快哭了。
龙王全无同情心地睨它一眼,似乎在说“等你修为赶上我了再跟我支楞”,续上刚才的话音:“但他绝不会做出随意伤人性命的事,况且这结界存在两千年,之前一直安然无恙,怎么到今天突然出事?”
彭彧沉默下来,潜岳却突然插话:“我觉得可能跟那些虫……或者操控虫子的人有关。”
李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想法:“我们再往前走走看。”
小船在江中绕了一圈,终于没能发现新的线索,红豆把脖子抻得老长,直勾勾盯着“水里”的朱雀翎看,好像巴不得赶紧去“收复失物”。这点功夫彭彧也没闲着,心说此处既然是朱雀神的结界,那就一定和青龙神的结界一样有薄弱之处,可以打破才对。
可他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找到这个“薄弱之处”在哪里,不禁质疑起自己来:难不成乾坤眼失灵了?
跟龙王在一起混得久了,总是要担心哪里一言不合就“失灵”。
“一点痕迹都没有剩下……”李祎摸了摸下巴,自语似的说,“这朱雀翎色泽如此鲜艳,实在不像神力将近的样子,莫非……”
红豆忽然又扑腾起来。
“你说‘生祭’可以暂时弥补朱雀翎的神力?”他眼神微微一变,“所以这些人很可能已经死了?被用来生祭朱雀翎,连个渣也没有剩下?”
红豆点了点脑袋。
“可目的呢?”李祎又说,“生祭朱雀翎能有什么用?如果从中搞鬼的是巫族,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发现朱雀翎的存在,就算他们拿到了,又能拿去做什么?肯定不是好心为其增补神力方便我们取走吧?”
红豆颇为难地瞧了瞧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超出了自己能解决的范畴,只好摇了摇头。
彭彧拍拍他肩膀说:“既然我们找不到那些人,不如先干正事?咱先把朱雀翎收了,迟则生变。”
李祎略做思忖,点头说:“也好。”
于是彭彧一摊手:“所以我们怎么出去?我刚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薄弱……”
李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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