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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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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98章—讲故事
火炼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倒也并非是为了品出什么味道,单纯的口渴而已。不过既然曾经在吃食上中了招,对于楼澈经手的东西,他本来应该更加慎重一些,可此刻的他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丝防备都没有的样子。
倘若白昕玥在跟前,肯定要设法阻止这只火鸟丝毫不讲究的行为。他也警告过他,别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塞。想到此处,火炼心中嘲讽的意味更浓。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与白昕玥“对着干”,那部不管对方曾经的警告是善意还是恶意,他都准备抛诸脑后。
如此做法着实欠缺理智,火炼当然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但如今的他似乎相当需要这种“自我放逐”,甚至需要“自暴自弃”。
不管外人眼中的他是怎样的,他却骗不了自己,内心中的迷茫并没有好转。即使从高速公路的加油站一路跋涉到了这里,但他的一颗心依旧还是裹足不前。当之前白昕玥处在伤重昏迷之中,火炼不得已陷入了一片勾心斗角。后来好不容易将那个家伙救醒,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一劳永逸,结果还是只能劳心费神。
不,应该说,这一次火炼的感觉更加糟糕。他忽然有些体谅楼澈的苦衷,原来“被抛弃”的滋味竟如此不好受。对于楼澈的同情,也算是他如今坐在这里的理由之一。
对方毫不遮掩心不在焉的状态,楼澈当然看得出来,才说了两句话喝了一口茶,火炼便再一次走神。
楼澈也不确定是不是带了几分心理作用,他还是觉得火炼与上一次分别的时候有了极大的不同——先是毫不担心茶水中被动了什么手脚,此刻更是放弃了所有防备,旁若无人的神游太虚,这样的人若不是傻的都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那么就是极致的从容,任何危险都不曾放在眼中。
楼澈不敢继续追问对方来意,只说,“火炼大人,茶凉了,我重新给你倒一杯吧。”
被打断了思绪,但是火炼丝毫都不生气。能够不去想,哪怕间隔的时间很短,也未尝不是好事。火炼发现如今的自己都已经无法控制思绪的走向,即使忍不住在心头狠狠咒骂,但依然还是想起他了不是吗?
重新添上茶水的紫砂杯透着一股暖意,火炼捧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楼澈,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哪怕是思维敏捷的狐狸精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偏长的眼睛顿时瞪的如同猫儿眼,竟然有些像是路狄亚。
“讲故事?”楼澈必须再三确定,他着实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就像前几次你做的事一样,你们这一族花言巧语,讲个故事而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如果你觉得讲起来麻烦,用惑术让我自己去看也不是不可以。”火炼提出要求,半点儿都不挑剔。
花言巧语这个词,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的意思,不过楼澈并不在意这个,他情绪不稳是因为别的原因,“你知道如今外面是什么状态吗?竟然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听故事?”真要形容起来,楼澈的音调并不高,有些缓慢,有些幽柔,但不管熟不熟悉他的人都能够听出来,他眼下心情很不好,比起提到被火炼抛弃的刚才,怒意似乎还要更加明显一些。
火炼不为所动,既然要求是他提出来的,他当然已经做好准备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火炼并不像白昕玥一样有着尽知天下事的消息渠道,但如今的局面已是烈火沸腾,任谁都是知道的。
比起楼澈,火炼的语气甚至还要轻缓几分,“妖委会的进攻已经开始了。”
“敌人攻击的第一目标是哪里,火炼大人不会不知道吧?”这无疑是明知故问了。楼澈的组织早已成为妖委会的心腹大患,而狩猎季最终得以举办,楼澈便是点燃这个局面的导火索。狩猎季一旦开始,在妖委会力量最为强大整齐的时候,自然要集中力量攻击楼澈组织的总部。
山雨欲来,岌岌可危。
可是,火炼竟然挑在这个火烧眉毛生死存亡的时候听故事?
楼澈试图说服自己——即使对方选的时机不对,但他肯定有他的用意。这个时候如果恶声恶气的对待,岂非只会将火炼远远推开?真正奉火炼为主,这也许是唯一能够成功的机会。
尽管楼澈竭力维持心平气和,但还是有些微的情绪一丝一丝的泄露出来,“火炼大人可明白,这个组织,这个总部,这些聚集起来的族人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楼澈这是在变相的告诉火炼——当这些存在受到灭亡危险的时候,他每一刻都是心急如焚,实在没有心情去讲什么故事。
火炼早已决定今日会保证坦诚的态度,无论最终选择留下假如对方,还是再一次的拂袖离开,他都会给出明确的答案,绝不拖泥带水。“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清楚。”略微一顿,火炼又补了一句,“族人意味着什么?我以前认为我是知道的,但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过去的火炼认为自己对族人责无旁贷,所以当初他才会闯入妖精标本救人,可是事实证明,无论是他的想法还是做法,都太过天真。
下意识的,火炼想起白昕玥在他出手相救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下一步又要如何?你要怎么安置她们?
当时火炼只觉得那个眼镜男过于杞人忧天,如今他似乎开始明白了,拯救并非结果,只是过程而已。
怎么又想起白昕玥那家伙了?火炼对此万分无语。
听了火炼这话,楼澈莫名的有些心酸。片刻之前他分明已经到了怒火中烧拼命压制的地步,但是这怒火突然之间被全盘浇灭了,火炼说的轻轻巧巧,可似乎每一个字眼里都欠了冰渣子,“刷拉”一下子浇下来,任凭再大的火气也被彻底扑灭,只剩下不会复燃的死灰。
花言巧语?之前火炼用这个词来形容楼澈,尽管并不动听,但也算得上实情,狐之一族确实能言善辩。然而此时的楼澈就像是陡然忘了与生俱来的本事,哑口无言。
火炼摆了下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认为我在寻找我的责任,并且准备将这副担子背在身上。如果换做你心心念念期盼的那位妖兽之王,想必他一定会这么做。但很可惜,我并不是他……或者应该说,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成为他……”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措辞很乱,火炼略带尴尬的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不过乱一点也没有什么,他相信楼澈能够听懂。
这应该便是坦诚的代价,如果让楼澈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将他火炼看做一族的救世主,那么他很快就能得到自己要的故事了。面对自己认定的主人,楼澈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毕竟火炼还没有决定要扮演那个吃力不讨好的王者角色,那又何必欺骗楼澈的忠诚呢?
楼澈陡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对方应该十分不喜欢“大人”这个称呼,他索性掠过称谓,直接问道,“你到底因为什么而想听故事?”
无论大小,做事都需要理由,提出要求的人本是火炼,照理来说他应该有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然而事实却是他被楼澈难住了。
在一开始,应该只是因为无处可去。可是当火炼决定要来将楼澈之后,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问一些久远之前的往事。这个过程是事实,可是却不能当做正当的理由。
费力思量了许久,火炼才说,“我大概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动机吧,一个足以说服自己必须努力的目的。楼澈,我很抱歉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你是如此担心,不仅担心那些族人,你更担心的是正在正面迎敌的雷哲鸣。”
楼澈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料到火炼会知悉雷哲鸣的去处。尽管火炼一直以来都在声明他并没有承担责任,但事实上,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关心自己的族人。毕竟没有人主动告诉火炼组织为了迎击敌人而做出的安排,如果不主动调查,是很难弄清这些的。
是否身为王者或许并不重要,有些维系是来自骨血,谁也无法轻易将其抹灭。
“你想听什么?”楼澈鬼使神差的问道。
火炼没料到对方这么容易就松了口,他顾不得高兴,已经说道,“就从当日那扇屏风上的女人说起吧。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乐园岛巨型宫殿顶端的那四座塑像,雕刻的也正是她的模样。”
很多过去的细节,其实经不起推敲,因为随着不断的回忆当事人就难免会发现自己曾经犯下了无数错误,有些错误可以忽略,有些错误可以弥补,而有些错误却不能。所以人们才会学会遗忘,尤其是那些真正的聪明人,他们只会记得那些开心的往事,而将不愉快的部分统统埋葬于记忆深处。
可惜的是,此时的火炼却当不成聪明人,他正处在某个万分艰险的“坎”上,要跨过去继续前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正视自己曾经犯下的所有错误。
除开那些可以忽略可以弥补的,火炼曾经最大的错误是什么?错失了妖兽乐园中的那封密信?
当然不是。
他最大的错误是错过了解读《妖兽文书》的机会,假如那个时候让一切真相大白,今日面临的或许将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局面。
火炼忽然明白当时白昕玥为何要隐瞒自己的伤势了,他清楚《妖兽文书》对他十分重要,宁可冒着伤重不治的危险,也不能让他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于妖兽乐园一行最后的结果,火炼也不知该用哪个词来形容,巧合?注定?总之,错误已是无可更改。
楼澈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他的语速也和缓下来,当真进入了讲故事的状态。“你没有看错,屏风和雕塑上的确是同一个女人。”
就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载体,而且那扇屏风更多的是为了表现狂风大作海浪翻滚的受刑场面,那个女人面容的细节画的十分模糊。但是那个女人却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让人见之不忘。
“她名叫灏湮,是水之一族的末代族长。同时,也是我们全族侍奉的最后一位大祭司。”
————
雪山之上,妖委会左部的军服自带了天生的保护色,他们都不用特意换成雪地迷彩便已经顺利潜入预先制定的作战位置。
之前在妖委会大会议室前与魅曦有过对话,天生劳碌命的戚良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喃喃自语,“下雪了。”
“副队长,有什么问题吗?”旁边一名队员凑了上去,在雪山之中,这难道不是最为寻常的天气?
戚良回头扫视自己的队员,他们清一色的戴着特制的护目镜,这不仅是避免雪盲症的必须装备,另外,经过特殊处理的镜片,能够最大程度的防水防潮,即使在大雨滂沱的环境中使用,也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视力清晰。
从外表看来,左部与右部,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妖委会警备部队,两者的制式装备除了颜色迥异以外,其实并没有太大不同。但如果深究细节,就会发现两者的天差地别。戚良曾经不止一次感慨过他家那位队长的本事,这需要怎样的手腕才能将大部分的军费挪到自己这边?光是装备一项便能够大大超前于友军。
装备都是顶尖的,戚良也相信自己同伴的能力,如今唯一需要他担心的,便是对手了。放在妖委会那些高层眼中,狩猎季完全就是一场攫取庞大利益的盛宴,但戚良却将其看成是一场战争。最后决定战局胜负的因素,不仅在自己这边,还要看敌人的手段。
戚良对那名队员吩咐一句,“让兄弟们都小心一点。此次任务不同以往,对手太过强悍。”
他们这支部队的培养方式极为特殊,简言之,就是专门针对妖兽而训练的。在个体力量上,人类永远无法与妖兽抗衡,但是白衣部队在训练时却设法突破了人类的极限,他们这些通过了铁血训练和残酷淘汰留下来的队员,每个人都可以与妖兽进行单兵抗衡。
戚良当然对队员们,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然而信心是一回事,小心又是另一回事。
那名队员虽然觉得副队长有些杞人忧天了,但还是习惯于令行禁止,转过身朝着后方打了一连串复杂的手势,将戚良的意思传达下去。
埋伏在雪地中的左部队员,按照手势调整了阵型,同时也利用这个时间最后一次检查随身携带的兵器。他们一系列动作都极其迅速,简直叫人目不暇接,可是却丝毫都不显得凌乱,富有节奏感。
大战前的紧张往往会引起压抑的气氛,在沉重的压力下,人们往往很容易犯错。所以在这个时候,最容易评测出一支部队的素质。而左部,不愧是妖委会武装力量中的王牌。
“不错。人类中也有强者。”伴随着这个无比突兀的声音,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雪地里。左部那边包括戚良在内,竟然都没有看清他出现的过程,仿佛他就是随着飘落的大雪悄然落在这块土地上。
再看第二眼,戚良这一边已经发现此人装扮无比突兀,零下十多度的气温,他竟然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
如此特立独行的装扮,不是雷哲鸣又是谁?他歪着头打量对方,嘴里说着,“早就听闻妖委会白色部队实力强悍,能够轻易击杀妖兽,也不知实情是不是当真如此?”
第99章 第99章—冲突爆发
只是一个照面,敌人的强弱立判,戚良暗中感慨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一个苦差事,决定来个先礼后兵,他笑眯眯的打招呼,“这位一定是亚洲分部部长,雷先生。”
对方能够准确认出他的身份,这多少还是有些让雷哲鸣吃惊的。连同他在内的五位支部长,虽然算不得顶级机密,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探知的消息。据雷哲鸣所知,至少在妖委会的正式档案中,绝对没有他们五个人的资料。然而对方却一认一个准,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白衣部队的情报来源远远超前于妖委会。他们难道不是妖委会下属的一个机构吗?为何竟会出现如此反常的情况?
不过雷哲鸣很快意识到自己或许不应该这般惊讶,当日冈萨雷斯的惨死,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证明了他们组织相关情报的外泄。若是放在平常,雷哲鸣一定会建议楼澈对此详加调查;可是在狩猎季这个无比特殊的时期,消息是否走漏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问题,毕竟他们每个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要说还有什么是雷哲鸣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情报泄露之后造成的影响。从种种现象来分析,白衣部队似乎独占了许多极其重要的消息,并不曾按照常理将其上报妖委会,他们的做法可以说极端不符合常理——
这白衣部队,究竟想做什么?
疑问翻涌,但雷哲鸣决定还是不要费那个脑筋了,这原本也不是他擅长的方面。分析敌人情况的工作,还是全盘交给楼澈吧,他有他自己的任务。
对方既然已经认出他的身份,雷哲鸣当然也不能示弱,所谓的礼尚往来嘛,“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们不如原地返回?这样的话,你们可以减少伤亡,我也可以避免麻烦。”
戚良摊开双手,脸上写着的都是无奈,“任务在身,要走要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不过既然雷先生也怕麻烦,我倒是有个提议,不如让我们就此通过,也算是节省彼此时间。”
事实上双方都很清楚,这番对话只是说说而已,半个字都当不得真,一方势必要攻打,一方势必要守卫,立场不同目的不同,冲突在所难免。
雷哲鸣耸了耸肩膀,顺带着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仿佛为彼此难以达成共识而感到万分遗憾。他抬起一边胳膊,将右手亮出,随着他活动五根手指,暴涨的指甲如同锋利的刀片般反射着周遭雪光。
戚良忍不住皱了下眉。“雷先生,你这算是在吓唬我们吗?”普通人类看到此景,大概会心惊胆战,但是这一招用在左部的身上,怎么看也没有任何效果。戚良顿时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这让他万分不舒服。他也抬起右手,不过只是动了动食指,做出一个准备进攻的姿势。
雷哲鸣并未应声。吓唬?他当然不会用如此浅薄的伎俩。
按照戚良的思考方式,他以为一旦自己这边展开了攻击态势,雷哲鸣也应该做出相应的准备才是,可是对方只是专心致志的活动手指的关节,再也没有旁的动作。此处难道不是他们的总部吗?这群妖兽不会胆大包天到只派出一个人迎击吧?
“雷先生,如果你安排了伏兵,最好赶紧出动吧,再拖下去我怕你会后悔。”戚良的提醒当然并非出自好意,他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不安。刀剑在未出鞘时最可怕,同样的道理,伏兵在未出动的时候也最是让人头皮发麻。
这座雪山对楼澈的组织而言太过重要,而且根据情报,楼澈本人此刻也在山中镇守,甚至连那个火炼都在。光是为了保护这两个人的性命,妖兽便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怎么也不该只留下雷哲鸣一人守卫。当然了,雷哲鸣既然能当上支部长,其力量必定远远超过寻常妖兽,可白衣部队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有十个雷哲鸣守在此地,也挡不住戚良的部队。
所以戚良料定了这山中布下了数不尽的埋伏,再弄清对方部署之前,他无论采取怎样的行动,都只是无的放矢。不能掌控全局,这一点着实让戚良心慌。
对于敌人的挑衅,雷哲鸣给出这样的答复,“到了需要伏兵出动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动。不劳阁下操心。”
这句话相当有技巧性,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伏兵的存在。雷哲鸣当然看出对方面对未知战况时的不安,可那又怎么样,以自身的立场来看当然是巴不得对方的不安再浓烈一些。雷哲鸣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当然毫不客气的火上浇油。
先不说雷哲鸣的实战能力如何,但其嘴皮子功夫则是远超戚良的想象。可不要认为嘴上功夫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特别是在当前这种一触即发的战局面前,能够利落的唇枪舌战,背后需要的可是超强的心理素质,绝非人人都能够做到的。
既然嘴巴上讨不到便宜,戚良也就放弃了这招,他的面容伴着声线齐齐一沉,“我提醒过的,雷先生不听劝只怕真要后悔。今天可是下雪天,请留神了!”
“下雪天又怎么了?”多多少少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儿好奇吧,是以雷哲鸣随口一问。
戚良阴恻恻的一笑,这个表情完全迥异于他平常的吊儿郎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对方话音刚落,整个人影已经从原地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潜伏在雪地中的白衣部队成员。如果说雷哲鸣的出场方式万分诡异,那么戚良以及其手下消失的方式,则更是诡异百倍。
雷哲鸣心头一凛,陡然明白对方为何会选了纯白作为军服的颜色。
————
室内,茶香弥漫。
或许一开始楼澈摆出这套茶具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可如今既然开始了无比漫长的故事,在讲述的同时,倒是有了无数空暇的时间来做这种附庸风雅的闲事。
只不过,故事才刚刚开了一个头,楼澈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没有由来的重重一跳,仿佛预示了什么正在发生。手中还提着茶壶,然而斟茶的动作却停滞在半空,楼澈本能的转过头,目光穿透窗户,远远的递了出去。
从某个角度来看,今天真的不是谈话的好时节,无论是火炼,还是楼澈,轮番着走神,他们两个简直就像是在比赛谁更加心不在焉似的。
清媚的面孔上写满了忧心,即使火炼再不懂察言观色,也能够看出楼澈的一颗心根本不在眼前。
雪地的战斗开始了吧?作为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雷哲鸣当真能够顺利完成他的任务吗?火炼自诩目前还只是一个局外人,连他都忍不住担心那边的状况,更何况是楼澈?
可是火炼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只是提醒对方,“我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是灏湮,然后呢?记得你曾经说过他是整个妖兽一族的罪人。”
当重要之人深陷生死未卜的战斗,除了草木山石,谁能做到无动于衷。火炼此刻的做法无疑又几分残酷,他甚至剥夺了楼澈为雷哲鸣担心的权利。然而,对于自己的行为,火炼仿佛丝毫也不在乎。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火炼不得不意识到自己与白昕玥“对着干”的结果将是什么。如果老老实实去了白昕玥安排的避难场所,待到一切风平浪静,白昕玥肯定会去寻找他,只要那个眼镜男还留了一条命在,料想他也不敢将他弃之不顾。可惜的是,火炼自己拒绝了这种顺理成章的未来。
他的理由甚至都是欠抽的,说穿了只有两个字,不爽。那个该死的眼镜男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他火炼偏偏不耐烦当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再一次前来寻找楼澈,火炼为自己选了最残酷的一条路。他对自己都可以如此决绝了,更不要说是对别人。
由于火炼的提醒,楼澈仿佛这才想起屋子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将脸转了回来,不知是否刚才眺望窗外的姿态过于望眼欲穿,他的脖颈居然有几分僵硬,带了几许不肯配合的凝滞。但是以楼澈的性格,既然他已经答允要给对方“讲故事”,那么一定会让火炼满意。
“你应该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关于契约的事吧?”
“现今人类用来束缚妖兽的契约共有九种,其中五种是灏湮传授给人类的。”火炼都没想到自己既然记得如此清楚,包括契约的数量在内,都记得分毫不差。不过,关于这件事却存在着一个疑点,“关于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详细的记载?难道只是一个传说?”
在一开始楼澈便知道火炼真正想听的不光只是“故事”而已,他曾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如今只好用这些旁敲侧击的手段来探寻妖兽的历史。“灏湮传授契约的事,并没有笔墨记载。不过确实族人代代传下的历史,想必还是可信的。”
火炼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火炼意识到应该找一个恰当的机会询问一下楼澈的年龄,在这一点上,妖兽的实在不像人类一般只用看外表就能够分辨出来。妖兽的寿命普遍极为漫长,而且一旦长大成人,妖兽的外表状态就会停留在最为巅峰的状态,所以外表实在不能当成有效的参考。如果说有什么判断妖兽是年轻还是年老的标准,应该唯有力量一项了。只是楼澈从来没有真正在火炼面前动过手,他用过的只是火炼不甚了解的惑术而已,这让他着实难以辨别。
当然了,妖兽的鼎盛时期早已是数千年前的远古往事,即便妖兽生命力顽强,但要跨过如此漫长的光阴,似乎也太过违背常理,寿命再长也不至于长到这种程度。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楼澈就是一个异类的可能性,这个有着一张惑人面孔的狐狸精,说不定真是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妖怪。
“除了教会人类契约,灏湮还做过什么?难道仅仅因为这一个理由,她便成了一族的罪人?”火炼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在屏风上见到的画面,承担罪名的灏湮被铁链捆绑于海中的巨石上,狂风巨浪加身,伤上加伤,永无止境的痛苦折磨。用如斯酷刑对待一个壮汉都已是叫人发指的恶性,况且还是对待那么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
即使与灏湮素不相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更何况不知为什么,火炼对那个女子,竟然有着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在乐园岛秘境中看到她的幻影,她向他递过了那个盒子,她张口说着“给你”两个字,尽管无声,但火炼的脑子里却清晰的浮现出对方低柔幽婉的声线。
“对了,你曾经说过的,还有诅咒。”经过好一番费神思量,火炼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比起契约来,将诅咒当成灭族的理由似乎更加说不过去,也难怪他没能记得太清楚。
不管火炼想起这个细节的过程是不是堪称艰难,但他的确将曾经的对话都清晰的刻在脑子里了。楼澈越来越坚定的认为自己并没有选错主人——不管火炼说过什么,他到底还是真真正正的将族人放在心中。那一次不过是他们两个人初次见面,加了“绑架”的因素在内,甚至都谈不上愉快,可火炼依然认真的听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若非因为同族之谊,还能因为什么?
之前未能讲明的部分,楼澈认为这一次已经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诅咒的说法只是一种遮掩,而这也正是灏湮犯下的最严重的一桩罪孽——她在覆亡之战中,背叛了我们全族,投靠了敌方统帅。
火炼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覆亡之战?敌方统帅又是谁?”
“既然那一战是在妖兽与人类之间展开的,敌方不管是统帅还是士兵,都是‘白子’。”楼澈并没有回避问题,回答的很迅速。
但火炼还是本能发现对方的回答有不尽不实之处,“白子”不过是妖兽对于人类的统称,带有几分轻蔑鄙夷在内。所以,楼澈看似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实际上根本没有说到点子上。也有可能,楼澈自身了解的部分也仅限于此。
那么,这些真相又该找谁问清楚呢?火炼思绪电转,想起了一个一直以来被他所忽略的人选——
未希。
第100章 第100章—贬低的尊严
尽管配套的紫砂杯并不大,但是耐不住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那圆肚茶壶里的货很快就见了底。
楼澈起身,将茶壶续满之后才再一次落座。
他们的对话虽然是以“讲故事”作为开头,但实际上却更加类似于一种对话。没办法,毕竟火炼已经并非爱听故事的三岁孩童了,他真正想知道的也不是那些难辨真假的传说。通过你来我往的对话,倒是利于他将一些明显虚假的部分剔除掉,剩下的部分再辨析起来,也就容易了许多。
趁着楼澈去倒水的空隙,火炼将自己的思绪稍作整理,当即发现了一个破绽。不过,他却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直接询问对方。
在火炼看来,论起对族人的感情和责任心,楼澈远远强过他这个所谓的“妖兽真正的王者”,有些事情他虽然能够用十分冷静的态度来加以思考,但放在楼澈身上,无疑有些伤人。
火炼略微做了一下思想斗争,但也很快做出了抉择,他选在这个要命的时间节点坐在楼澈的对面,其实已经给对方造成了无形的伤害。有句话不是“债多了不愁”吗,尽管形容如今的状态不是那么贴切,但火炼对于伤口上撒盐这种恶毒的行为,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
所以,火炼以一种平静冰冷的,完全旁观的态度问道,“仅仅只是一场战争就让鼎盛一时的妖兽全族覆灭,倘若真是如此,这一族着实也算不得什么。力量不够强大,灭亡了也是活该。”
楼澈正在斟茶,闻言手当即抖了起来,冒着热气的茶水统统浇在桌面上,很快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但他对自己的失态浑然不觉。他抬眼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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