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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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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了自身气势。这个时候,一门心思径直去追寻结果就是最佳方案。
“庄会长,你怎么看?”蔚霖带了几分压迫感的目光落在庄锦的脸上,尽管用的还是询问句,但他无疑是在逼迫庄锦做出决定。
身为轮值会长,庄锦当然有这个权力。从机构的设置来看,轮值会长的地位也确实在五部之上。若非如此,妖委会的法典中也不会有轮值会长三年轮换的规定了,这就是为了避免权力的过度膨胀。
不过权力是一回事,是否使用权力做出决断又是另一回事,庄锦只觉得自己被迫接过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委托书的真假,还需要进一步鉴定,如果有必要的话,妖委会也会向血穗草求证。但是聂副部长已有嫌疑,实在不适合继续处理事务,我建议还是暂时停职,等待调查结果。”
这个处理结果实在算得上公平正派,不仅给了众人一个交代,也并没有马上给聂庆州定罪,算是卖了筹备部一个天大的面子。否则攻击妖委会总部这种罪名,非要用性命来偿还不可。
聂氏父子脸色铁青,可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聂庆州万分后悔,他其实应该早一步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他的父亲和筹备部都能够干干净净的置身事外。但是筹备部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大亏,当然希望能够全身而退,其中也不排除聂庆州自己的害怕,仅仅只是一时的犹豫,事情的演变已成定局。
牺牲虽然残酷,但很多时候却是必须的——聂氏父子明白这个道理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筹备部那边维持着鸦雀无声,对于这个状态,庄锦还是比较满意的。像聂瑞博这种在权势巅峰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莽夫,他们十分明白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事情已经超出他们控制的范畴,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只是胡搅蛮缠,不仅没有任何效果,相反还会显得很没风度。
接受失败,也是上位者必备的素质。
而且,聂氏父子似乎也认定了庄锦不会在这个多事之秋直接将筹备部连锅端了。
轮值会长三年一换,其在位期间,最重要的就是考虑各方势力的平衡,这也是为了妖委会能够稳定的运行下去。五部的设置已经延续多年,历史证明任何一部分都有存在的价值与必要。
虽然当前筹备部的罪名几乎已经坐实,但是庄锦也不可能真的将整个筹备部牵扯进去。彻底毁了他们,也等于是毁了妖委会奠基的一角,接踵而来的将是大厦将倾。聂氏父子料的不错,庄锦绝对不会当毁灭妖委会的千古罪人。
“我相信聂老与袭击妖委会的事情无关。”庄锦环视全场,与每个人都对视一两秒钟,让他人感受到他的认真。既然白昕玥已经与经济部达成联盟(无论这是白昕玥的真实想法,亦或者只是他的阴谋,这都不重要),为了保持平衡,庄锦只能选择帮助筹备部。
尽管聂瑞博很难为自己开脱,但是庄锦却能够帮他解释,“为了消除妖兽对人类的威胁,狩猎季已是势在必行。在这种前提下,袭击事件实在显得多此一举。总部并没有遭受不可挽回的损失,袭击只是激怒了我们,加速了狩猎季筹备的速度而已。聂老行事素来谨慎,既然已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操之过急。希望尽早举行狩猎季的想法,我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年轻人做事也实在有些急躁了。”
庄锦这番话算是给了袭击事件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明,他一边让聂瑞博从负面影响中抽身出来,一边也将聂庆州推进了万丈深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庄锦没有普度众生的本事,无法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况且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各方面力量的平衡,救了聂瑞博也只是顺便而已。
“那狩猎季的筹备和运行呢?”罗晨珍是最先从“袭击案”中回过神来的,她状似好心的提醒道,其实不过是看穿了庄锦的心思,给这位会长大人卖一个人情罢了。“副部长停职,筹备部就剩下聂老一个了,总不能将那么多的事务都压在聂老一个人的肩上,我们也要体谅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才是。”
关于解决办法,庄锦是一早准备好的,更加确切的说,接下来他做出的裁决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庄锦缓缓道,“按照以往狩猎季的惯例,到了后半部分经济部也会介入。”
介入做什么?简言之,虽然狩猎季以“屠杀”作为第一目的,但也并非真的要将妖兽赶尽杀绝,尤其是那些容貌漂亮力量脆弱的妖兽,肯定会特意将其留下来并作为珍贵的商品出售。经济部后期介入要处理的就是这个。
庄锦看的很透彻,今次会议众人争夺的利益焦点与这种“商品”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让筹备部全权负责狩猎季,即使经济部后期能够参与,剩下的也只是残汤剩羹了,更严重的是连一点儿汤汁都不剩。要交出多少商品,都由狩猎季的筹备者说了算。
“今次情况特殊,筹备部人手不足,只能让经济部从头介入了,与筹备部一起处理狩猎季的事务。”庄锦面带征询的意思,“蔚部长,很抱歉,为今之计只能辛苦经济部了。”
“不辛苦,都是应当的。”蔚霖显得相当顾全大局。
经济部成了今日最大的赢家,尽管没能完全扳倒聂瑞博有些让人遗憾,不过对大局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庄锦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两部同时负责狩猎季,而筹备部那边已经少了能力超群的聂庆州,聂瑞博一个仗着往日余辉的老头子又能翻出什么浪来?狩猎季中的主导者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第94章 第94章—知情与默契
从大会议室出来之后,白昕玥便带着火炼,以及硬生生跟上来的尾巴——魅曦上了一辆越野车,他只是阴沉着脸驾车,路上一言不发。
车子行驶的速度不算慢,时速表显示平均在一百迈上下,可是这段路程依然不断在持续。路上经过了无数可以落脚的地方,各色各样的咖啡厅与饭馆,若是为了休息或者谈话,这些地方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然而白昕玥一个都没有看上,脚踩在油门上,片刻不停的赶路。
其实说的更准确一点,并非白昕玥挑剔,而是他十分清楚这些地方并不安全。妖委会总部的范围远远超过正常的想象,在这个无比庞大的范围之内,哪怕只是一家卖明信片的小铺子,外人绝对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实际上也是妖委会所经营的产业。
一个多小时之后,车速终于慢了下来。白昕玥打了一下方向盘,越野车拐入一个小巷,巷子两边有些铺子,规模都很小,两侧还有些摊贩。整体看起来不热闹也不冷清,是那种最为寻常的商店街。
巷子的尽头有一家状似咖啡屋的铺子。用状似来形容,实在是因为其装修有些不伦不类,刷了红漆的中式门梁,下方的门扉上却嵌着西方建筑风格中的彩绘玻璃。铺子很小,从外观估算一下,里面至多摆得下四、五张小桌子,即使全部坐满了,也至多容纳二十个客人。
按照魅曦的本意,是绝对不打算再与白昕玥说一句话了,可是此刻她竟然没有忍住,“这间咖啡屋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任何特别。”白昕玥漫不经心的应道。同时却回头望向巷口的方向——由此可见,原来一路上他沉着一张脸并非是真的因为心情恶劣,而是在警戒。“如今我们最需要的正式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这话不假,越是特别的地方越是容易被人盯住。
盯着巷口看了足足一分钟,白昕玥断定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反手推开咖啡屋的彩绘玻璃门,示意其他人赶紧进去。
此时此刻没有问题,不代表永远都没有问题。白昕玥用驾车代替走路,这一举动无疑留下了一个十分大的目标,极其容易被人追踪。然而白昕玥没有更好的办法,光是依靠双腿走路实在太慢了,走到天黑都不能真正离开总部的范围。利用交通工具,至少可以打一个时间差,应得些许喘息的空隙。
不起眼的咖啡馆里竟然还有别的客人,不过也仅仅只有一个而已,坐在离吧台最近的那张桌子边,从这个位置推测,这个正在看报纸的男人应该是这家店的熟客。白昕玥在他脸上扫了两眼,认为可以不在意其存在。
陡然上门的生意,让老板十分兴奋,“欢迎光临!请问要来点什么?我们有各种咖啡、简餐,哦,对了还有刚烤好的……”
白昕玥挥了下手,打断老板喋喋不休的推荐。“一壶咖啡。我们很快就走。”
在这种小地方,根本不可能讲究咖啡的口味,老板的推荐也只是随便说说,他所谓的各种咖啡,极有可能是用同一只壶煮出来然后倒进不同的杯子中端上桌而已。白昕玥原本什么东西都不想点,可如果不消费的话,他们只怕会被老板轰出去。
选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流苏帷幔正好将这个角落隔绝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从外面很难看清这个角落,当然了,要观察外面的情况也同样困难。
白昕玥与火炼面对面坐着,魅曦不愿意与白昕玥同桌,气哼哼的站在边上,不过没人搭理她。
“我与蔚霖达成了共识,他会把你的名字从妖委会的黑名单中剔除,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一支单独的队伍专门针对猎杀你而展开行动。不过,狩猎季很快就要开始,你还是要多加小心。”白昕玥看着火炼的眼睛,时间不多让他的语速极快,可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晰。
像白昕玥这种心机深沉之辈,一生之中能有机会开诚布公?况且这一次还是他主动开口,实在是不可思议。而且他这番话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无论怎么样,他似乎早已打算对火炼坦诚。
魅曦虽然没有落座,但是听的十分仔细。闻及此言,她忍不住睁大眼睛。白昕玥公开站在蔚霖那一边,同时推动了一个影响巨大的活动,庞大的牺牲之下,他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目的?这是何等疯狂的做法!
汹涌而上的愤怒让魅曦再一次忘了绝对不与白昕玥说话的誓言,她的声音尖利,全然忘了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隔音措施,“你亲手推动了狩猎季,如今还假惺惺的弥补什么?剔除黑名单?别引我发笑了!我明白,你自己更明白,很多年前你就想灭亡所有的妖兽!尤其是他——”魅曦的手指向了火炼,“你更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与方才落座的时候一样,依然没有人搭理魅曦。然而,即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是她出口的每一句都是如此清晰,也只有聋子才听不见。
“你有什么想问的?”白昕玥如是道。他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只是询问火炼。同样的问题,若是由魅曦来质问,白昕玥自然可以一字不答。而如果火炼也想弄明白这些,白昕玥便没有选择只能和盘托出。
火炼长时间没有开口,尽管有着千言万语,他依然维持着难堪的沉默,尤其是在大会议室中,他还要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今,他似乎想说什么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说了,可是这一刻火炼才发现说话其实也并非一件容易事。
浑身僵硬,尤其是他的舌头,简直就如同石化了一般,根本不听火炼的指挥。
霜天凑了上来,用脑袋碰了碰火炼垂在一边的右手。要不怎么说动物善解人意呢?有时候这种无言的安慰,实在远远胜过人类的花言巧语。
巨狼身上的暖意实在微末,可火炼别无选择只能拼命汲取这一点点安慰。与白昕玥隔了一张桌子,即使这张桌子并不大,也不是什么厚实的材质,火炼相信只要自己轻轻一脚就能将其踹翻。然而障碍就是障碍,偏偏还横亘在眼前,根本无法视而不见。
之前落座的时候,究竟是巧合,还是两个人下意识的躲避,所以才形成了这种面对面对峙的局面?明明是片刻之前才发生的事,但火炼竟然回想不起自己选择座位的时候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也有可能,他不是回想不起来,而是压根不愿意去想。
理智,应该是火炼当前最需要的东西吧。
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每个插手进来的人,似乎都无心解谜,相反还要在谜题上添加一层迷雾才肯罢手。这个时候只有绝对的理智,如同冰块一般的理智才能够分析这个谜团,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露出核心的部分。
火炼也试图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回想每一个细节,然后将这些碎片拼成完整的答案。努力了很多次,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实在做不到。无论他从哪一个细节切入,他的思绪到了半途都会转弯,朝着情感炽热的方向演变。
任何有感情的生物,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都会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层层包裹起来。可是火炼此时有一种感觉,他内心的铠甲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剥落,露出了最为柔软和不堪一击的部分。所以不管他在思考什么,用了怎样的思考方式,内心泛起的酸软和疼痛都在不断的蚕食他的理智。
算了,不够理智就不够理智吧。火炼放弃强迫自己去做根本做不到的事。糅合了理智与情感得出的问题是如此怪异,但是火炼还是问了,“你冒险孤注一掷,究竟有几分胜算?”
问出口之后,火炼长长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这竟然是自己唯一想问的东西。
旁观的魅曦眨了眨眼睛,她显然没能明白。并非是她不够聪明,即使这间咖啡屋里挤满了知情人,只怕也没有一个能弄明白火炼在问什么。
由此可见,知情与默契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与火炼有默契的人是谁?白昕玥。所以他瞬间懂了。
如果说火炼过去偶然展现出来的敏锐让白昕玥惊诧不已,那么这一次他的敏锐,则是让他有些害怕了。
费了不少功夫才制造了这么一个谈话的场面,但是此刻白昕玥忍不住怀疑自己此举着实多余。明明有那么多需要解释的东西,可是火炼别的都不问,单单问了他最无法回答的一个。
在这一刹那,白昕玥严重怀疑火炼已经看穿了他的全盘计划。
很多人都说理解万岁,但白昕玥却真心希望火炼什么都不知道。他料想他会如同魅曦一般咄咄逼人,而他也准备了足够的理由来说服火炼。
尽管白昕玥没有给出口头上的回答,但是他不合时宜的沉默以及眉心蹙起的沟壑,本来已是答案的一种。火炼的眸子有些发沉,还是那双金瞳,只是不再神采奕奕,如同凝固的冰晶,清明透彻。“我明白了。所以你也不要指望我会按照你的计划做事。”
“不要任性。”白昕玥取下鼻梁上的方框眼镜,在额角按了按。
别人不了解白昕玥的习惯,但火炼却与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自然是了解的。除了睡觉的时候,白昕玥极少取下眼镜,这东西就像是他必不可少的一层防备措施。要说例外,大致也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极度安心,譬如说单独与火炼在一起的时候;而另一种则是极度焦虑,譬如现在。
回应他的是火炼的冷哼。他倒是也希望自己的态度温和一点,可是没办法,这个眼镜男的自作主张实在太遭人恨了。
制定计划的时候,白昕玥当然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他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演变成了可能性最低,同时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是因为他的计划漏洞太多吗?应该不会。这并不是白昕玥过度自信,怒不可遏的魅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亲眼见过他的所作所为之后,类似于魅曦的反应才是合情合理的。
尽管时间已经不允许了,但白昕玥还是尝试与火炼沟通,“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如今的妖兽世界并非是我期待的那个样子?”
火炼表情不变,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嘲弄。他这么一个将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家伙,这一回竟然能够长时间的维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色,可见是真的气得狠了。“是你所期待的妖兽世界?还是‘某个人’所期待的妖兽世界?”他刻意咬重了“某个人”的读音,带着一种意味深长。
白昕玥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头疼欲裂,他终于肯定火炼是百分之百的故意,光选那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个如果让这个局面持续下去,火炼肯定还会变本加厉。
如果可以,白昕玥还是希望维持耐心,不过悄然改变的空气告诉他已经没有这份余地了,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逼近。“当前局面的确很糟,但同时也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了,我们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平静度日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就这么放弃了长久以来的夙愿,火炼,你当真甘心吗?”
虽然火炼撇开了脑袋,但是他已经起了波澜的面容证明了所有话他都听进去了,并且为之动容。
白昕玥还想再说点儿别的,可惜真的没有时间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小巧的东西,塞进了火炼手中。
至于站在一边的魅曦,在那两个人的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彻底放弃去理解,她没有那份默契,是无法介入他们两人空间的局外人,有些事情即使她想破了脑袋也照样云山雾罩。
不过也得益于局外人的身份,让魅曦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我们点的咖啡呢?怎么还没有送上来?”
她猛的一下扯开了流苏的隔帘,才往外张望一眼,已是骇然变色,“人呢?”
看报纸的客人,柜台后的老板都已经不知去向。通过窗户,能够看见巷子里的情况,两侧的铺子竟然已是关门闭户,一个行人都看不见了。
第95章 第95章—置换魔术
刹那之间清空一条有着商业街功能的巷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所有的店主与行人就像是水汽一般蒸发,这种事除了在魔术中存在以外,现实中真的可能发生吗?
事实上,的确发生了。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大概十多分钟之后,这条巷子又再一次涌出了许多人,数量远超之前,简直人满为患。
这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置换魔术,顷刻间将一群A彻头彻尾的置换成一群B,被置换的对象不是死物,都是活生生的人。
当蔚云非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不,应该说是保护下走进咖啡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对于他们这一群人弄出来的天大的动静,白昕玥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侧着头,让目光从一堆杂乱的家具中穿透,遥望着外面的情景。
无法很难判断白昕玥这算是坐以待毙,还是有恃无恐。但是不管哪一种,蔚云非都很不喜欢对方这种八风不动的安然状态。
不过看白昕玥如此专注的盯着一个地方,无论谁都会对此感到好奇。略微考虑了一下,蔚云非也凑了上去,只是他没有坐下,而是弯下腰,将视线放到与白昕玥同样齐平的位置上,期待能看到同样的东西。
只是瞥了一眼,蔚云非已是满面失望。他发现了,从这个角度看出去根本看不见有意义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块地面而已,对了,因为昨天下了一场大雨,地面上还有些许积水。白昕玥当然不可能突然之间对这个小水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此刻的他仅仅只是在发呆而已。
对于白昕玥的反应,蔚云非先是不了解,随即便是怒不可遏。
这是他一手安排的局面,为了彻底困死这位高高在上的白主席,他几乎调用了手上所有的高手。至于这些人的能力如何?看之前他们清空这条巷子的手段就可以窥见一斑了。然而白昕玥对此竟然无动于衷,他难道不知道,蔚云非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将他格杀当场吗?并且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精心布置的一切被别人所忽视,没人还能够维持心平气和,蔚云非当然也不能免俗。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你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你问的是火炼?”白昕玥的声线有些懒散。倒也不是他故意要用这种态度来激怒对方,他只是单纯的有些无聊罢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火炼打发走了,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咖啡屋中,才不过等了一小会儿,竟然已是万般无聊。
火炼,这一次真怕是许久都见不到了。
“我还能问谁?”蔚云非心中杀气翻涌,他必须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男人的生命就捏在自己手中,随时都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如此反复念叨才能克制住没有当场杀了白昕玥。
白昕玥沉默,他甚至连一句“我不知道”都懒得说。
“砰”的一声,蔚云非双拳重重锤在桌子上。这间咖啡屋的陈设本来都是些廉价货,哪里经得起如此暴力对待?发出“咯吱”声响,像是随时都可能散架变成一堆烂木头。
然而蔚云非的吼声却比这一拳的动静还要响几分,“白昕玥!你不要装傻!你故意将火炼带到大会议室,让妖委会大半的高层都看见他,注意他,然后你再故意上演一幕凭空消失,让所有人错愕之余只能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再也不敢打他的主意!你不要认为这么简单就能将火炼藏起来,即使我找不到他的踪迹,抓住你也是一样的!”
白昕玥终于抬起眼皮子扫了对方一眼——不愧是“释先生”的得力属下,这么快觉察到这一点,这个外表纨绔的年轻人确实有着相当敏锐的眼光。
原本白昕玥并没有计划演这一出,但是当时他受到狩猎季通知的地方实在很糟糕,尽管只是一通电话,可那时的他本人却身处楼澈组织的总部,他不得不怀疑那里已经暴露了。白昕玥承认自己很自私,他最想考虑的不是楼澈等人会不会遭到残酷的清洗,他只担心这种清洗会不会牵连到火炼。
事实上白昕玥也曾考虑过让火炼留在楼澈的组织中,一系列的事情证明,他们所谓“用生命保护火炼”的说法并非只是在口头上说说而已。可是在如今的条件下,火炼只会受到他们牵连。
所以白昕玥必须编造一个错误的现象,让火炼离开楼澈,以此证明他与那个组织没有任何关系。这个过程当然是越多人看见越好,而这些见证者必须有着足够高的地位,才能形成足够的影响,从而让错误的现象深入人心。
至于故弄玄虚,那不过只是手段,并非目的。
白昕玥料想,到了此时此刻魅曦应该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了一遭。之前那番有关“信任”的对话,白昕玥只是为了怂恿魅曦将火炼带来此地。因为参加大会议的众人,实在是最好不过的见证者。白昕玥完全是把魅曦当成保镖在使唤。
蔚云非能够看穿的当然不会是全部计划,白昕玥故意将一些不重要的部分显露在外,他用这些能够推测出的“目的”来掩饰真正的杀招。
不过毕竟蔚云非是最先发出质疑的人,而他追来此地的速度,也比白昕玥预料的快了一点儿,在这个方面,这个年轻人已经远远胜过了他身为经济部部长的父亲。
只是白昕玥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在他看来,蔚云非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颗弃子了。
从很早之前白昕玥已经开始怀疑蔚云非的身份,只是这个年轻人做事风格实在与他的外表不符,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这让白昕玥很难抓住实质性的证据。不过这一次蔚云非竟然如此胆大,他不是不怕暴露,只怕是情势紧急,不得已为之。
“你居然亲自找来此地,谁命令你过来的,那位神秘的释先生?”白昕玥慢条斯理的问着,可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好奇,可见他对此并不好奇,他问这个完全是出自别的目的。
蔚云非心思敏锐,可惜太过敏锐的心思不见得是件好事,至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自欺欺人的权利。当白昕玥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刻,蔚云非就已经听明白了——对方在暗示自己已经被释先生所舍弃。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蔚云非也没能抑制住身子的颤抖。这让他意识到与白昕玥正面交锋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这个男人太会见缝插针,随随便便一个反击,就能将对手击败。
蔚云非不能放弃,正面抗衡的手段不能用,他还可以旁敲侧击。而且这个需要从侧面了解的内容也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对于蔚云非本人而言,这是必须解决的疑惑。“你是如何把血穗草的委托书交到我父亲手上的?”
尽管白昕玥料到蔚云非一定会找机会问清这个,但他使用的问话方式依然是出乎意料的有趣——他只问方法,似乎已经笃定这件事是谁做的一般。
白昕玥直接忽视了对方的问题,无法迫切想要弄清来龙去脉,然而白昕玥却没有替他解惑的义务。他也用不着肯定对方的推论,有些事情已是你知我知。至于赞扬蔚云非的推理能力?白昕玥带着几分嘲弄的想,对方大概并不需要这个。
“袭击事件的真相,你父亲利用的很好,经济部可是获利不小啊。”白昕玥既像是承认了自己动过手脚,但半点儿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说明。
这就是一场博弈,不仅答案重要,问题本身也是极端重要的。在场的两个人都是人精,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哪一个字不是经过精雕细琢才出的口?他们这种人所说不见得都是真话,即使是真的,也多半有所保留。
所以观察细节就会变得极其重要,语速、口吻、声调,甚至于眉梢眼角细微的抽动,手指尖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这些都可能成为关键。言语可能骗人,然而不经意间显露在外的部分则是可信的。
蔚云非眯了一下眼睛,“他那是被眼前的利益迷惑罢了。什么经济部部长,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老头子!”
白昕玥轻轻叹气,仿佛是在为蔚霖而叹息,如果蔚部长知道自己在儿子心目中不过是这么一个形象,真不知要多么伤心。“蔚霖可不是目光短浅,他只是过于信任消息来源罢了。”此时的白昕玥仿佛在扮演一个十分善良的角色,因为不忍心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误会他的父亲,所以才设法说几句好话。
“你什么意思?”蔚云非可无法相信白昕玥的好心,更不要说接受了,他总觉得对方这是话外有话。
“释先生这些年来一直用尽手段渗透妖委会,近段时间更是变本加厉,这些事情用不着我再多说了吧?”白昕玥的语调里听不出一丝谴责,单纯的就事论事。“对于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势力,妖委会难道只是听之任之,什么都不做吗?”
白昕玥停顿片刻,扫了对方一眼。
蔚云非欲言又止,不过他差一点出口的反驳倒是并不难猜——释先生并没有受到来自于妖委会的任何打击,白昕玥这是在危言耸听。
是否危言耸听,这一点还真的用不着白昕玥加以证实,他已经在蔚云非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接下来的是他自己会主动去调查。外人眼中那个只是玩乐的蔚少爷,仿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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