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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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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同样的材料,不同的建筑总有着不同的风格,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一座,有着十分明显的中式古典风格。
  当火炼被轻轻放在门廊上的时候,他还特意抬头看了看上方飞起的屋檐。即使缺乏彩绘描金,但那张牙舞爪直指天穹的檐角,依然代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势。
  正在这时,正门打开了。并非滑雪场别墅那种欧式小门,眼前的门扉居然用了对开的样式,与整体风格一脉相承。应该是在门轴处涂了上好的润…滑剂,巨大的门扉敞开也无声无息,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洞开了另一个世界。
  火炼的脚步顿住了。他不是害怕,他可以肯定自己绝不是害怕。他,只是有些迷惑。
  正在眼前展开的场景仿佛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发生了重叠,重叠的只是一个部分,或者说仅仅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火炼无法看清记忆中画面的全貌,只能通过眼前侧细节去进行推测——倘若建造在记忆中的也是一座宫殿,肯定要比此刻看到更为恢弘,也更为冷肃。眼前的木屋虽然也用上了类似的屋檐与门扉,但似乎只能算是蹩脚的模仿者。
  “请进。”门内发出了邀请,打断了门外火炼的冥思苦想。
  ————
  滑雪场的索道通常都是用来供游客们上山的,像白昕玥这样再一次乘坐索道下山的客人实在不多。另外,由于今天是个十分适合滑雪的好天气,山脚下的咖啡屋生意也冷清的要命,白昕玥更成了里面唯一的消费者。一路下来,他不断的接受周遭人们的注目礼,大家都太奇怪,这个东方男人大老远的跑的这里竟然不是为了滑雪,而是为了来喝一杯并不怎么有名的咖啡。
  第一杯咖啡已经喝完了,闲来无事的服务生为白昕玥续上了第二杯。如果这东西的味道当真不怎么样,让白昕玥久久坐在这里不曾离开的原因,似乎只剩下一个——
  等人。
  当咖啡厅的门再一次从外面被推开的时候,服务生们无比吃惊,但白昕玥却丝毫都不觉得意外。而看着这位身形窈窕的女人径直向着白昕玥那桌走去的时候,服务生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约好了的。
  白昕玥的手指在杯侧叩了叩,里面浓黑色的液体只剩下三分之一,他在用这个方式告诉对方,迟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女人轻声解释,“没有拿到足够的证据之前,我不敢来见你。”说完,低头打开随身的小包,从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当她再一次把手放到桌面的时候,手中拿了一部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应该是某张照片。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照片展示给对方,而是问出压抑许久的问题,“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把火炼送过来。”
  “我是带他来滑雪的。至于你们半途杀出,则是你们的事。而最后火炼是不是跟着你们走,更要取决于他自己的决定。”白昕玥的回答几乎带了几分漠不关心。
  “你就不担心吗?”女人戴着墨镜,这在滑雪场上并不突兀,到底都是白茫茫的积雪,为了避免刺目的反光,来到此地的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装备。此刻即使看不见她的眼睛,还是能够看到她骤然聚拢的眉头。
  白昕玥冷笑,用了一个十分恰当的比喻,“担心什么?怕自己养的鸟儿逃走,就只能永远把它关在笼子里?”还不等她回过味来,白昕玥已经拿过了那部手机。
  左右翻看,照片一共有三张。第一张是火炼刚刚达到神秘木屋的样子,第二张拍到了他抬头观赏屋檐的样子,最后一张,则是他迈步进入。照片应该都是偷拍的,至少上面的主角火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捕捉进了某人的镜头。
  也只是草草看了一遍,白昕玥便将手机归还,他什么也不多问,似乎已经达到目的。
  对面那女人的眉头皱的更深,她出现在这咖啡馆中事先已经做好了被“拷问”的心理准备,但奇怪的是直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询问,白昕玥仿佛什么都不关心。
  白昕玥在妖兽世界很有名,不仅因为他几乎达到巅峰的地位,更有他的处世态度,冷眼旁观,什么都不插手。关于其中的原因,妖兽世界有两个流传甚广的猜测——一则,白昕玥没有能力插手众多事务,因而只能避世远离。二则,妖兽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维持中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管太多罢了。
  女人不由的猜测究竟是哪一种原因更加符合白昕玥的真实情况,想的头疼,下意识的取下墨镜,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幸亏火炼不在现场,不然他一定会控制不住惊呼出一个名字——罗莹!
  正是火炼费了不少功夫才从妖精标本里救出来的妖兽之一,罗莹!
  由于妖精标本那件事引来了妖委会的关注,火炼一时间顾不上那一群“妖精”,便将他们统统留在了白昕玥名下的一座房子里。由于在一众被救者之中,罗莹是状态最正常的一个,火炼便托她来照顾别的同伴。
  只怕打死火炼都想不到,那个被卓敏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妖兽竟然会出现在J城,而且从方才的对话中也不难推测出来,她即使并非主谋,但也肯定参与了此次“绑架”。
  白昕玥十指交错叠在一起,手肘顺势轻轻的架在桌面上,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万分闲适的动作。如今正在上演的本来该是一个令他无比心焦的局面,但只是观察面部表情,他的忧虑还不足对方的万分之一。“罗莹小姐,你这是在后悔吗?还是说,不忍心这么算计火炼那傻瓜?”
  “……”罗莹张大了嘴巴。对方的话就像是戳中她心底隐秘的柔软,让疼痛来的猝不及防。但白昕玥语调中浓烈的讥讽,又让她怒不可遏。两种情绪都是如此激烈,顿时夺走了她的语言能力。
  “赫赫有名的情报妖精竟然设法潜入一号拍卖场,我得到这个消息时难免诧异。紧接着,情报妖精竟然被卓敏买走,这可让我想不明白了,卓敏的那些勾当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哪里用得上情报妖精以身犯险亲自调查?不过后来的发展倒是十分明朗,原来,情报妖精此次行动不是为了调查,而是为了钓鱼,而这条鱼竟然还是我身边的。不得不说,这是十分适合你的工作,情报妖精被卓敏制成了‘标本’,也算是十分新鲜的体验。”
  白昕玥一口一个“情报妖精”,波澜不兴的语调简直就像是平凡的讲师在照本宣科,即使中间也有几回穿插了他自己的看法,但罗莹实在判断不出其中有几分真实。
  罗莹不敢把手放在轻易可见的位置上,因为颤抖的指尖根本不受她控制,她不想让白昕玥看见自己的窘态,哪怕输的一败涂地,她也要保留最后一分尊严。“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我再问一遍,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火炼吗?”


第30章 第30章—屏风
  “担心?”白昕玥一边反问,手指一边向着咖啡杯伸过去。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从罗莹的角度仅仅只能看到镜片的反光,没有表情的白昕玥显得尤为高深莫测。“相比较而言,更担心火炼生死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吧?”
  白昕玥的镇静无懈可击,但他忘了一点,咖啡上桌的时间已经不短,早就冷了。他浑然不知的端了起来,凉透的液体顺势灌进喉咙,着实不是滋味。
  倘若火炼在这里,肯定已经跳起来嘲笑白昕玥的虚张声势。但罗莹毕竟不是火炼,对这位七人团首席,敬畏远远多过了解,一时间被唬住了也并不奇怪。
  罗莹也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别的情绪暂时分辨不出,但有一种分外明显,她知道自己十分恼怒。“既然你不在意他的死活,那么从今天开始,火炼大人便由我们接管了。”
  放下味道全变的咖啡,白昕玥无所谓的摊开手,只道,“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来J城是我的主意,你们前来干涉是你们的事,而最后的取舍去留则只能交给火炼自己决定。整件事复杂之余竟然也十分有趣,每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的部分,旁人无权干涉。”
  对方洋洋得意的态度仿佛在宣告,无论怎样,火炼最后都会回到他的身边。罗莹不知他的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对她而言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你如此笃定,难道将火炼大人当做你的一个物件了吗?”
  白昕玥大概笑了笑,不过那短促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阴恻恻的。“如果只是一个物件,此刻我与他会继续留在岛上。我根本不会带他出席拍卖会,也不会给你接触的机会。”
  几句话说完,白昕玥有些后悔,向一个外人说这些做什么?看来,他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失控。那只该死的笨鸟,别人可以带着他飞走,但他就不会自己飞回来吗?
  ————
  走进木屋之后,更能感受到充斥在四周的威仪感。
  如果是具备一定建筑学知识的人看了,大概就能够明白过来——从外表看上去应该是三层建筑的木楼,里面实际上只有一层,没有隔墙阻拦,眼前展开了一个比想象大许多的空间,而所谓二三楼的地方,只沿着四周修了围栏,一圈一圈的,颇有几分藻井的味道。类似的建筑风格,似乎只有在东方的宫殿中才会出现。
  当然了,真正的宫殿肯定会比眼前的木屋宏伟壮观的多,不过考虑到外面冰天雪地的环境,已经纯粹使用木料建造,这栋奇特风格的房屋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外墙还保留了原木的风格,大概是为了一定程度上的掩人耳目,毕竟谁也无法保证没有外人踏入这片净土,特意在外观上模仿了山前的滑雪场,的确能够在感官上起到迷惑的作用。
  但是,到了内部,掩饰仿佛成了多余的,木质地板打磨的光可鉴人,滑腻的质感如同少女天生的肌…肤。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冷杉树,地板自然只能是拼接而成,应该是用了十分精妙的工艺和技巧,接缝细微的几乎看不出来。
  两排深红绣金的坐垫依次排开,正前方则是高出三个台阶的平台,上面设了单独的席位,席位背景是一扇巨大的屏风,两侧各有一盏落地式灯笼。此地就连陈设都是模仿了宫殿的形式,让人有一种时光错乱之感。
  两侧的坐垫上坐了不少人,尽管还空出一些,但想必能来的都来了。火炼也不是任何感觉都没有木头疙瘩,接受到众人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便知道这些都是为何而来。但他一概没有管,而是径直穿过大殿。
  上首的席位上当然也坐了一个人,他原本就是今日这幕场景得以实现的台前推动者和幕后操纵者,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刻,他再怎么说也不会错过。
  或许是为了与周围陈设保持协调,上首的男人一身古典风格的玄色大氅,油光水滑的质地,找不出一根杂色,哪怕对皮草丝毫不懂的人也能看出绝非凡品。灯笼在他的侧后方,因而无法清晰的描摹出他的面孔,半明半暗之中,仅仅能够看清的只有一双眼睛。
  这样一双眼睛,应该比灯笼的火光更亮,不然也不会如此醒目,可这仅仅只是第一眼的感受,倘若再细细看上第二眼,便会觉得那眼中似乎蒙了一层轻薄的水雾,形容不出的温柔旖旎。这等目光,早已超脱了性别限制,与其四目相接,月之香,水之柔,数不尽的迷梦万千,呼啦啦一下子都涌进的脑海,只盼着与他离得再近一些,看的再长久一些,好好尝一尝十丈红尘的滋味。
  但是,在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不领情,而有一个词用在这种人身上将会显得十分贴切——煞风景。
  火炼也不是没有与这男人对上目光,但引起的并非惊艳,而是迷惑。不过,这些小问题待会儿再说,眼下还有更加让火炼注意的东西——
  作为背景的屏风。
  一副画着海景的水墨画。
  想必此画画师具备十分高深的功底,只用了黑白两色已经营造出一副惊涛骇浪天地变色的景象。火炼只在屏风前站了一小会儿,已经有几分头晕目眩,暴风裹挟着海浪突破了纸张的限制,直直朝着他这个画外人袭击而来,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狂风吹翻,被海浪吞噬。
  感觉如此强烈,就像是乘坐了一叶扁舟在飓风大浪中上下飘摇,难免都有了几分恶心的感觉,晕船一般。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不仅仅只是画功一个原因了,此屏风上想必还有什么玄机。陡然发现了这一点,火炼连忙咬了下舌尖,借此定神。
  总算不再被笔锋犀利的画面影响神智,但火炼没有见好就收。他还死死盯在上面,更准确的说,是盯着画面的一个角落。
  无论从位置上,还是篇幅上,这么一个小小的角落放在整座屏风上都算不得什么,可是火炼认定了,此处才是整幅画面的核心。
  一个被密密麻麻的锁链捆绑在礁石上的女人。
  她披着发,赤着足,褴褛的衣衫几乎无法蔽体,也更加看不出其原本华贵的样子。身后的岩石罅隙间有细密的液体在缓缓流淌,单调的黑墨表现不出原本的颜色,但火炼一眼就认出了,那些是血,源源不断从女人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锁链实在绑的太紧了,根根都勒进了皮…肉之中,造成数不尽的伤痕。而这女人是如此纤细,似乎只要再过一刻,短短的一刻,她的身躯便会四分五裂。还有风和浪,哪怕只是浪尖上被溅起的水滴,对她来说都不啻于一柄锋利的尖刀,密密实实的向着她笼罩而去。
  伤上加伤,痛上加痛,永无止歇。
  火炼看画看的专注,将一屋子的人都晾在一边。别人都屏气凝神不敢打断,但首座上的男子却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一等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他们已经等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上几分钟。
  然而这件事却有个隐患,白昕玥那男人就像是颗□□,即使派出了罗莹,但那小姑娘要对付老奸巨猾的七人团首席依然还是痴人说梦,谁也不能确定白昕玥会不会突然失去耐心,闯过来要人。
  心中越是焦急,动作就越是慢,磨蹭蹭懒洋洋的起身,然后再用慢的不能再慢的速度朝着火炼走过去,看他样子,旁人还以为是静止的。可是最后一个动作竟然快的出奇,没有人看清他怎么动作的,整个人都挂在了火炼的背上。
  对方朝自己走过来,火炼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却丝毫也不在意。只是刹那过后,火炼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那家伙……那家伙居然朝着他的脖子吹气!
  “你是第一次看到这画吗?”
  火炼几乎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问题,就算真的听到了,也不能确定那声音是从耳朵里钻进来的,还是只是在脑海中回响。根本无需别的理由,光是这声音本身,已经勾的人浑身酥酥麻麻的痒。火炼打了个哆嗦,没敢开口,他清楚这个时候开口,只怕声音都是抖的,他只是略略点了下头。
  男子假设自己就是一件披风,挂在对方身上不下来。气息凑的更近,随着他出口的每一个音节,直直的往火炼衣领里钻。“这可真奇怪了。这副屏风虽然是我仿的,但画上的内容对每一个妖兽来说都绝不陌生才对。”
  即便只是仿画,能达到这种气势磅礴的地步也十分了不起了。火炼没想到这屏风竟然出自这个家伙之手,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差一点就要忍不住赞扬几句。可是回头一看,对方早已笑弯了眉眼,脸上分明写着“我是不是很厉害?”这么一行亮闪闪的大字。火炼顿时什么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嘴角直抽。
  思量一下,火炼换了更加要紧的一件事,“你刚才说这画对所有妖兽来说都不陌生,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露出犯难的表情,“哎呀,你真是给我出难题,我最不擅长讲故事了。那就简单的说一说吧,画上的女人,是整个妖兽一族的罪人。”
  罪人?敢情将她捆缚于礁石忍受折磨,只是出于某种惩罚?
  有一点点同情,还有一点点不忍心,至于剩下的情绪十分复杂,火炼一时间也分辨不清,他只是隐约认为,画上的女人罪不至此。“她到底做了什么?”
  “都说了我不擅长讲故事,你这不是逼我吗?”男子横着眸子睇了他一眼,表明嗔怪之意。“不过既然是故事,书上都有记载,等一会儿你自己去书房找来看,会比我讲的更详细。”
  对这么个敷衍的态度,火炼明显不怎么满意,对方也马上看出来了。幽长的叹了口气,“妖兽比人类强悍,与生俱来无比强大的能力,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但如今的现实状况却是妖兽被人类奴役,连起码的生存都无法保障。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如今的状态?”
  这个疑惑在火炼心中盘桓已久,只可惜任凭他冥思苦想,依然没有半点儿头绪。
  男子的手按在了屏风上,他的指下恰恰就是被缚在礁石上的女人。他有些用力,纸张已经微微变形,似乎只要再添上一分力气,这屏风就要当场被他撕毁了。“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诅咒。”
  “诅咒?”火炼就像鹦鹉学舌一般,呆愣愣的只会重复。一个强悍种族的衰败没落,以至于被另一个种族踩在头上,究其根源竟是是……诅咒?这是否荒谬了一点?火炼心道,难怪自己想不到,实在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光怪陆离的理由上去。
  男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减了手指上的力道,改为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面庞。他做的十分勉强,受到篇幅限制,女子的面部仅仅只是指甲盖大小,也并没有描绘出太多细节。
  顺着他轻巧细微的动作,火炼发现自己方才犯了一个错误——在见识到女子所受的酷刑之后,他以为她早已不堪忍受折磨,浑身的剧烈疼痛与周围的凄风苦雨早已令她面容扭曲苦不堪言。但是,此时仔仔细细的看了才发现,她的模样竟然是从容的,甚至,还有一丝清风明月般淡然的笑容。
  对方说过这是一副仿画,火炼不能确定,他在画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倘若他故意将女子的女子画成这样,目的何在?表达他无声的嘲讽?而如果反过来,假如他在绘制时一笔一划都遵循原作本来的面貌,那这女子何以还笑得出来?
  认为自己罪无可恕,全盘接受所有加诸于身的刑罚?
  还是说,心中坦然,锁链、暴风、巨浪……到头来只能证明无辜?
  男子再一次开口,不再是方才那一把仿佛长了钩子的嗓音,全然是低沉的,接近苍白。“她本是妖兽全族的大祭司,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应该祈祷全族昌盛庇佑族人康健的大祭司,有一天竟然对全族下咒,令妖族式微,最后终究抵不过人族入侵,慢慢演变到今日的局面。”
  火炼眉头皱的很紧,显然正思索的十分专注。在白昕玥身边他就是这副样子,别看这只火鸟多数时候都大大咧咧的叫人发指,但他主意正着呢,即便是白昕玥的观念,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他能全盘接受的。况且,当前面对的还是一个敌友不明的陌生人。
  火炼的态度叫男子有些意外,他刻意将屏风设在最显眼的地方,也料定了火炼一到便会被吸引过来,但可惜这份心机到了最后竟然还是落了空。没想到火炼在受到画面冲击之后,竟然还可以维持神智清明,并不被“故事”左右。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本次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所有的妖兽找一个主人,那么谁都不希望这个主人是个笨蛋。不容易说服也没关系,总比找来一个傀儡强。
  男子笑了笑,他的表情实在算得上千变万化,之前摆着慵懒的姿态勾人,现在则分明是欣慰至极的模样。不过对于这种表情善变的人,还是多加提防为好,他们十分懂得控制自己,因而也很难说其展现出来的部分,几分是真,又几分是假。
  不知是不是因为火炼的头脑太简单了,与之相对的,他的直觉竟十分敏锐,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绝非是“在滑雪场被人绑架”这么简单,说不定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针对他的阴谋悄然展开了。
  不安让火炼马上展开行动,但毕竟这屋子里的人太多,也不好陡然翻脸。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火炼的一条腿却悄悄往后面撤了一步。别人怎么看待是别人的事,但火炼自己并不认为“逃跑”是件丢人的事,明知打不过却还要硬拼,那不是傻缺吗?


第31章 第31章—狐狸精
  火炼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戒备气息当然逃不过男子的眼睛,他也有不能马上动手的理由——至少不愿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闹的太不愉快。思忖一下,已经有了转移对方注意力的新主意。从这反应速度来看,这一位当之无愧“狡猾”二字。
  “诅咒一类的东西太过玄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是故事嘛。”男子拨开一缕垂到胸前的黑发,顺带着冲火炼眨眨眼睛。手势也好,眼神也好,都带着一种弹琴作舞般的韵律感,就算是身份敌对,也不得不对他赞一句——媚骨天成。
  况且,如今火炼还不愿意彻底当他的敌人。之前在一号拍卖场见到罗莹等人时已经可以断定,火炼对于其他妖兽,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或者,应该称之为责任。
  男子又说,“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位曾经的大祭司倒戈人类。”
  火炼也认为对方不会没头没尾的讲什么故事,原来,重点竟然在这里。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男子并不卖关子,也不敢卖关子,生怕对方没了耐心掉头离开。“如今人类束缚妖兽的契约总共有九种,但你肯定不知道,其中五种,则是这位大祭司教给人族的。”
  四小姐背后的血字标识不受控制的闪现在火炼的脑海中,他的面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
  对面的男子并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不过火炼此刻明显的脆弱却骗不了人。男子明白,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机会。
  “刚才只顾着说闲话,竟然忘了正事。”男子方才还沉浸在久远到几乎不可考证的历史中,这一刻居然已是笑容满面,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比起这位翻脸的速度,翻书那啥的简直不值一提。
  正事?火炼当即脑洞大开。“你终于想起要赎金了吗?”
  啥?男子自认耳聪目明,但是再怎么敏锐的耳朵,竟然也有出现幻觉的一刻?在极度惊诧的状况下,任何人都无法很好控制自己的表情,而他此刻的模样也是众人第一次看到,散去了若隐若现却又无所不在的魅惑,瞪大了一双眼睛的他,竟然莫名的有几分可爱。
  然而,火炼却将对方的样子理解成了被揭露目的之后的尴尬。哼了一声,“先说清楚,我是没钱的。白昕玥那家伙虽然有钱,不过我不认为他会为我交付赎金。你继续把我留在这里,还要管吃管喝,到头来一分钱都赚不到,实在不合算。”
  并非火炼自怨自艾,为一只聒噪的笨鸟付赎金,这实在不像白昕玥的行事风格。
  费了好大的力气,男子才总算跟上火炼的思考回路,本意并不想笑的太过分,以免惹对方不高兴,可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哈哈……你以为……以外我们请你来……哈哈……是为了……为了赎金……哈哈哈……你认为自己……被我们绑架了……”
  他每“哈哈”一声,火炼的额角就跟着跳一下,后来已是青筋暴突,怒不可遏。一边用十分恼火的目光瞪着男子,一边腹诽——笑的如此得意忘形,简直枉费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被我看穿了,就别不承认!你刚才还说,到了谈正事的时候,不是为了讨论赎金,又是为了什么?”
  男子笑的越来越没有形象,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若不是他一手扶着屏风,只怕要笑瘫坐到地板上。
  不仅他一个,下方两侧坐着的众人原本都在尽忠职守扮演雕像,如今终于也按捺不住了,尽管不至于笑的如此夸张,但还是忍俊不禁。夹杂在笑声中的,还有窃窃私语。火炼再一次成了目光聚焦的中心,他之所以没有暴走,是因为那些目光中好奇的成分占多,却并没有十分明显的恶意,这与他在妖委会的经历截然不同。
  大概因为他们是同族,相同的血脉,维系彼此的力量尽管无形,却也坚不可摧。
  几乎笑岔气的男子拍了拍胸口,好歹缓了缓。“你真的误会了,我说的正事是——你来了这么久,我居然忘了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火炼狐疑。
  男子陡然端正了神色,看起来竟然严肃无比。“你不用介绍自己,我了解你。甚至可以这样说,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一些。”
  这话说起来十分拗口,听起来倒并不难懂。火炼有一种被剥皮拆骨被人完全看穿的感觉,十二分的不舒服。作势就要反驳,可是几次三番试图张嘴,最后又被某种难以形容的原因给挡了回去。
  就在火炼挣扎是不是要在言语上针锋相对的过程中,对面的男子已经朝着他深深弯腰,一揖到底,方才的严肃又一次演变成了毕恭毕敬,“楼家现任家主楼澈,见过大人。”
  “楼家?楼澈?”并非火炼故意装傻,他是真的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
  轮到男子——楼澈惊诧了,半晌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还在弯腰行礼,慢慢直起身子,却不知该怎样解释当前的状况,只好十分生硬的问道,“你不知道我?”
  火炼当场便不客气的回了一个白眼——你当你是M国总统吗?难道全世界人都必须认识你才对?楼澈,尽管这个名字算得上十分好听,不过也没有特别到让人过耳不忘的地步。
  楼澈面色尴尬,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不仅刚才的开怀大笑,还有此刻的手足无措,对楼澈而言都是十分难得的新体验。这位火炼大人果然非同一般,初次见面,短短时间之内已经让他两次打破习惯了。
  火炼没想到,就是因为一个“不知道”,竟然对他有如此大的打击,于心不忍。即使如今双方立场不明,但对方的确称得上以礼相待,单是看在这个份儿上,似乎自己怎么也应该设法安慰几句。
  可是,还不等火炼想出别别扭扭四不像的台词,楼澈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他不仅想到了继续的办法,而且从理论上来说应该还会相当管用。
  只见楼澈身上的玄色大氅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竟然飞舞起来,悬浮在半空中,上下起伏。他的身后,像是陡然绽开一朵巨大的墨色的花。
  火炼发现自己先前竟然看错了,那压根不是什么皮毛大氅,而是真真实实的尾巴!粗壮的黑色兽尾上下起舞,而且,远远不止一条!
  数起来十分费劲,火炼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在妖兽天生的目力不差,而火炼似乎还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对那些尾巴运动的轨迹习惯之后,终于得出了准确的数目——
  不多不少,整整九条!
  不知是不是因为楼澈展示了九尾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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