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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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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大祭司来说,另一方面她又怀疑契约已经被有心人利用,她当然不愿意辛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可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她干脆毁了这个任务。
  如此两难的境地,不管被谁赶上了,都会头痛的要死。
  让任务继续的同时,也尽可能的留下后手,做好防范动的措施。如此做法,还是比较符合大祭司性格的。说起来,缇娜夫人的情报组织,也是按照类似的思路建立起来的。
  仅仅通过“不确定”三个字,火炼绞尽脑汁之后已经推测出了这么多东西,他认为自己已经思考的足够深入了。可他并不知道,相对于白昕玥,他还是要甘拜下风。
  火炼有些过于纠结大祭司的问题的,这原本也不能怪他,以他的立场,确实需要就“卷轴被毁”一事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然而白昕玥的思考轨迹不同,他不会让自己陷入矛盾的死胡同之中,因为当前这个契机,他想起一件久远的往事。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困扰他多年却依旧没有得出最后答案的难题。
  难题来自于皇帝曦冉,当时,妖兽与白族之间早已势同水火。当时的曦冉一边喝着玉珀酿,一边问他,“敌人?究竟谁才是敌人?你与我吗,我们之间当真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以走?”
  长久以来行走于悬崖边的小白,每天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活下去,如何带领自己的族人一起活下去,他根本无法理解曦冉何以会有如此一问,只有“你死我活”四个字博得了他的赞同感。妖兽与白族之间本就无法共存,这件事还需要反复拿出来探讨么?
  有些问题,在初次面对的时候,只会觉得毫无意义;而唯有漫长的时间,才会赋予那些问题更多的价值与含义。可惜的是,时过境迁,许多东西包括心境在内,都不复当年,再想回头苦苦追寻,费尽力气也不见得能找出真相了。
  白昕玥心头一阵怆然,但他面上竟然半分也不露。其实也不奇怪,毕竟也不是第一天才有的情绪,他总不能在这数千年里,时时刻刻都将难过摆在脸上吧?
  情绪并不能,或者说不足以影响白昕玥的思维,他再一次展现了自己一针见血的本事,“那个利用契约开发动手脚的人,是不是灏湮的亲信?”
  说是一针见血都有些过于保守了,这完全就是一颗原地起爆的炸…弹,其惊悚程度,从火炼与路狄亚如出一辙的惊骇表情上便可以得到侧面写照。
  大祭司的亲信?在火炼脑海里头一个闪现的,赫然还是凌纹的名字。但他马上否定了,因为这实在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成立的推理。如果真是凌纹在契约上动了什么手脚,这么多年,他有无数次机会去利用自己埋下的伏笔达成最终目的。然而凌纹没有任何行动,他只是傻乎乎的千年如一日的守在乐园岛上。
  也就是说,在凌纹之外,灏湮还有别的亲信,她毫无保留更加信任的一个人?
  “据我猜测,灏湮并没有死在那场刑罚中。不,这应该已经不算是猜测,如今证明这件事的证据实在不少。”白昕玥竟然没有管另外两人的惊愕,又提了一件事,虽然听起来还是与大祭司有关,但内容似乎已经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了。
  “你什么意思?!” 路狄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还不算,往他脸上一看,黑色的布条下方赫然绽出了数道纹理。
  怎么回事?这家伙是要当场半妖兽化了?!
  总的来说,今天路狄亚的情绪一直是相当稳定,至少他没有像火炼一般拍桌大吼。毕竟来这一趟之前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决心坦诚一些东西。所以不情不愿是一回事,但直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什么隐瞒或说谎的行为。不过此刻他遇到的现实证明了一点,不管做了怎样的心理准备,也有可能会准备不足。
  若白昕玥提到的事当真没什么关联,路狄亚大可以置之不理。然而路狄亚竟然怒火中烧,这似乎说明此刻的他想到了什么。
  暂时成为旁观角色的火炼也不傻,突然情绪化的路狄亚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们一个是妖兽,一个是妖兽分支,对于对方还算得上相当了解——路狄亚顷刻间控制不住自己的形态,毫无疑问,肯定发生了什么冲击他意志的事。
  火炼迅速的将方才几个人进行的对话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了一遍,突然一震,甚至都有了几分遍体生寒的错觉。火炼再也顾不得去追究是什么缘由让路狄亚突然情绪失控,因为他陡然发现,自己才是差一点掉入思维定式的蠢货。
  大祭司被亲信背叛——这正是火炼片刻之前得出来的结论,是经过一步一步的推测抽丝剥茧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成果。很不错吧?很难得吧?乍看起来,也确实无懈可击!
  可是,事实呢?
  这是一个从一到二,再从二到三……层层递进的推论。
  若是单独把其中的每一个小环节拿出来诊断,的确找不出任何破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火炼也非常认可最后的结论,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列出了一个假想的名单,打算帮助大祭司揪出那个可恶的背叛者。
  因此必须要说一句,白昕玥突然提及的这件事简直来的太及时了。或许白昕玥本身的出发点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他不仅是在质问路狄亚,同时更是为了提醒火炼。
  得出一个稳步推进的结论,环环相扣的过程说起来当真很不错。然而,这当真就无懈可击了吗?假如,这个推论过程的基础,那个“一”就是错误的呢?将奠基的部分狠狠抽离,建立在其上的所有,是不是会顷刻间分崩离析?
  火炼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路狄亚是在故意误导他,那么此刻的他已经彻底中计。当然了,在现阶段还不能肯定路狄亚心怀恶意,但这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可能性了。身为一个领导者,首要职责不正是将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考虑到吗?从这个角度来评价,火炼当真太过大意和轻信了。
  看见火炼变的难看的脸色,白昕玥肯定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暗示了。这样的提示确实会弄的人非常不愉快,但白昕玥也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只笨鸟完全落入路狄亚的谈话节奏吧?
  暂时搞定了火炼那一边,白昕玥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到路狄亚身上。说起来,今天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当得起“不动如山”的名声,他原本就已经比另外两人早一步坐在这里,而后面落座的两位都因为不同的理由相继暴跳如雷,于是这更加衬托出了白昕玥的稳重。
  白昕玥双手交握,轻轻放在了桌面上,他的坐姿,路狄亚当然看不见,然而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出他语调里的气定神闲,这无疑让路狄亚更为慌张。
  白昕玥就事论事,语句条分缕析,比起他人恼羞成怒的发作,怎么看都是他的说辞更加容易站住脚,“契约,甚至于让契约无效化的卷轴都被动了手脚,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性,不管是叛徒早已心存预谋有心为之,还是参与的人太多,人多手杂出了乱子,确实很难避免这个问题的发生。”
  听起来,白昕玥仿佛是在认可路狄亚今天所讲述的一切,可惜听起来这似乎仅仅只是一个铺垫,路狄亚的脸色不由的变得更加难看。因为他找不到阻止对方说下去的办法,脸上的兽纹还在,但又怎么样呢?难道真的要动手不成?
  果不其然,不管路狄亚有没有应对的手段,白昕玥都不打算等下去,他的“但是”来了,“你们怎么认为?这个动手脚的家伙究竟是谁?其中一种可能似乎正是大祭司本人呐,而且可能性还不低。或许正是为了掩盖自己真正的罪孽,她才会杜撰出一个叛徒出来。”


第270章 第270章—难过
  大祭司为了掩盖自身罪孽,从而杜撰出一个叛徒——
  明明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推论,但白昕玥偏偏要假模假样的问一问对面二人的看法。火炼本就与他差不多是一个心思,所以这问题说穿了针对的只是路狄亚一个。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路狄亚有些不能理解。尽管他并不认为与白昕玥已经成了合作的关系,但目前他们应该站在同一阵营里,这没错吧?何以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针锋相对了呢?
  过去路狄亚还跟在庄锦身边的时候,也听过不少关于白昕玥的评价——既然评价来自于庄锦,肯定还是相当真实而客观的。
  庄锦将白昕玥形容为一个相当擅长于审时度势的人,说的具体一点,白昕玥在参与一件事务或者是选择合作对象的时候,他并不会纠结十足的成功性,也并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可靠,白昕玥更加看重的是其中有几成机会。若不是这种心态,过去的白昕玥也不可能与楼澈合作联手完成了好几桩大事。
  这应该与白昕玥年轻时的经历有关,在妖兽环伺的年代中,一个好不容易从白族里诞生出来的将军,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事,都不可能十拿九稳,他只能不断的寻找一切可能,不放过手边任何一线微渺的机会。
  正因为有了这些认知,所有路狄亚才会在失踪了许久之后主动来到乐园岛,因为他认为与白昕玥共事的理由已经足够,条件也非常成熟。
  不得不说此刻白昕玥钻牛角尖的思考模式大大出乎路狄亚的意料,尽管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路狄亚认为多少应该与火炼有关——可以说,是火炼来到此地之后,白昕玥才开始转变态度的。
  难道就是因为事关火炼,所以白昕玥才会选择更加小心谨慎的应对态度?
  思维转了一大圈,路狄亚都有些糊涂了。然而糊涂一点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他的情绪平和了许多,他其实也早有准备,与白昕玥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帆风顺绝对只是痴心妄想,想要继续进行下去,就必须学会调整心情。
  “灏湮大人绝不可能背叛皇帝。”路狄亚先是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能称其为掷地有声,他自己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所以他只是在单纯的陈述事实而已。稍微给了一点空暇,让对方得以消化这个信息,然后路狄亚才问,“你希望我怎么证明这一点?”
  绝不可能?白昕玥并不喜欢将某件事说得那么死,所以他也不打算给路狄亚彻底证明的可能,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那就说说灏湮是怎么从刑场逃脱的吧?”
  大祭司如何从刑场逃脱?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白昕玥如今死死抓住这个不放,这让路狄亚有些……慌乱。
  “怎么,还要说不确定吗?”白昕玥讽刺了一句。
  毕竟已是前尘往事,许多细节路狄亚不清楚也不奇怪,但这件事不同——按照当初事件发展的顺序,大祭司在留下卷轴之后立刻就被魅疏找上门定了罪,如果毁灭卷轴的命令当真也是大祭司留下的,从时间顺序上来看只能是受刑之后。
  路狄亚的祖先既然接受了遗命,对于事件的来龙去脉不可能一无所知。
  路狄亚此刻的沉默仅仅只是因为犹豫,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装傻糊弄过去。说起糊弄的可能性,在火炼身上似乎更容易成功,而事实上他也差一点就成功了,利用火炼性格里较为柔软的一面,这做法的确难逃卑鄙之嫌,但路狄亚哪里还顾得上虚幻的名声?不要忘了,他连自己的眼睛都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但是,在白昕玥的催促之下,路狄亚已经没有继续装傻的可能性。他叹了口气,“灏湮大人的确从那场刑罚中死里逃生。”
  正如白昕玥所说,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证据确实不少,然而,证据却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大多数妖兽都认为大祭司早已死亡,并且死有余辜,这其中还不乏楼澈这样的人物。
  “按照当初刑罚的残酷程度,灏湮想要凭借自身的力量逃出来,的确不太可能。救了她的,可是那位所谓的亲信?”支撑白昕玥做出这一结论的线索其实并不太多,但他还是冒险说了,为的是进一步紧逼路狄亚,原本还考虑给他一点思量的空间,但如今看来,不逼的话根本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路狄亚终于还是点了这个头,“是。”
  亲信的存在仿佛从侧面证实了前头路狄亚所讲诉的一切,而且这话还是白昕玥所提出来的,这算是表明了他的妥协吗?事情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就听白昕玥又问,“怎么证明那所谓的亲信不是灏湮自己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连续两次在“亲信”前面冠上了“所谓”这一形容,这才是白昕玥真实态度的写照。
  路狄亚如何听不懂对方的讥讽,他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控制住没有再次大吼,然而他脸上迸现出来的兽纹分明变得更加深刻,看样子今天之内是不用指望会消散了。“因为从刑场离开之后,灏湮大人便彻底失踪了!生死不明!”
  倘若大祭司真的给自己留下了退路,她死里逃生之后,怎么着也该去找当初落井下石的魅疏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即使她大人有大量,可以彻底放下仇恨,但之后也不该过着行踪不明的落拓生活,不管怎么说,她依旧还是司水一族的族长,以她的行事风格来看,也很难想象她会舍弃自己的族人不管不顾。
  火炼无法控制的又有些心软,因为他实在无法忽略路狄亚语调中浓烈而深邃的难过。
  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吗?火炼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审视过这一点。得出的结论,当然不是。也是在时过境迁许久之后,再一次回顾当初的每一个细节,火炼才总算弄明白了自己究竟被怎样的心态所左右。
  用一个词来概括,正是愧疚。
  皇帝曦冉,正是他的作为让妖兽陷入了挣扎求存的悲惨境地。
  没有人感受过他所面临的天道压力;也没有人理解他对于本族未来无止境的忧患;更加没有人明白他那庞大复杂的计划。所有人看到的,仅仅只是最后的结果,从曾经统治世界的鼎盛一族落魄到了连生存都成了问题,这样的局面,难道还不够让曦冉身怀愧疚吗?
  尽管火炼一直都在否认他与曦冉之间的关联,但是属于曦冉的那一份感情,终究还是深深影响了他。在面对同族的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各样微小的理由而引起他的不忍。其实,很多事情他不见得当真看不穿,那些错误,甚至于暗中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总是难免去纵容。
  或许火炼还是应该庆幸的,至少还有一个人帮他弥补漏洞。白昕玥,在很多时候总会显得铁石心肠的白昕玥。
  果然,此刻的白昕玥半分动摇都没有,不论路狄亚是暴跳如雷,还是伤心难过,这都不能影响他的态度,说的更准确一点,对于旁人的喜怒哀乐,这位不仅不会动什么恻隐,相反还会视情况找出可以利用的空当。譬如眼下,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追问机会,“既然灏湮被救后便已经失踪,你族又是从哪里得到遗命的?”
  “命令是辗转传到我祖先手上的,中途究竟历经多少人的手,我也不清楚。”
  白昕玥倒是没有再问“何以肯定命令来自于灏湮”这样愚蠢的问题,既然白猫化形都是凭借了大祭司鲜血的力量,他不至于辨不出来自主人的命令。鲜血的维系,说来玄妙,但是却真实存在着。
  这一点,白昕玥自身也深有体会。
  经过一番揣摩衡量,白昕玥暂时相信路狄亚这几句说的倒是实话。于是他略微变了变姿势,左手抚着下颌,右手曲了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叩击着,应该是在思索。
  没过多久,结论已经出来了。
  “我们先假设灏湮获救是一个意外,她死里逃生之后,并不为自己存活下来而感到庆幸,相反,她的这个亲信做了远超她计划乃至于想象的事,这一点让她惊诧之余不得不心生警惕。”
  这……真是相当刺耳的一番话,可偏偏说的又都接近于事实,路狄亚万般不快,但到底还是再一次勉强自己点了头。
  白昕玥继续,“也是在被救的过程中,灏湮发现了亲信很多问题,也证实了她辛苦开发出来的契约当真便宜了他人,但可惜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应对之策,只能退而求其次准备了一些应对的手段,给你们一族的遗命也算是其中之一。然而对于曾经做出的一些布置,灏湮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修改,所以才会引发今日的种种矛盾。”
  “是这样的吗?”火炼弱弱的问道。他承认自己今天的思维很是混乱,数度被他人的节奏所左右,在完全调整好之前,他认为还是不要再勉强的好,既然明知会犯错,选择原地踏步的应对方式也不失为积极之策……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这只火鸟的懒筋又发作了。
  “我希望是这样。”白昕玥给出的回应实在古怪的难以形容。
  大概没有人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倒是白昕玥自己给出了解释,可惜的是,他的声调低沉了些,倒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一般,“说什么灏湮不会背叛曦冉?应该说,她又什么立场背叛?于公,她本就应该为皇帝尽忠;而于私,她则是曦冉的朋友。”
  如果这样还被灏湮背叛,那堂堂皇帝将是多么可悲。
  这话当真不假,皇帝从来就是孤家寡人的代名词,放在曦冉身上,能称得上朋友的,或许也唯有灏湮这么一位了。
  白昕玥之于曦冉,恩怨情仇复杂的已是一言难尽。就算是未希,他们彼此的关系也不见得那般单纯,曦冉将未希视作皇妃的最佳人选,而未希更是不折不扣的落花有意。数算下来,只有一个灏湮,与曦冉之间才称得上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是最早得知天道压力的人,因为曦冉没有理由隐瞒一个朋友。
  火炼顷刻间被一场难过所覆盖。如果说之前他感知到路狄亚的难过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或多或少还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同□□彩;那么这一刻的难过则全都是属于他自己的,汹涌而来,近乎灭顶之灾。
  但奇怪的是,火炼的难过并非为了曦冉而生,他是因为白昕玥才切实感受到了这份心情。白昕玥不希望看到曦冉被最亲近之人背叛,时隔数千年,他竟依然如此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曦冉的情绪。
  到底是怎样的情深义重,才能让白昕玥做到这个地步?
  “大祭司的亲信,究竟是谁?”火炼甩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尽管相当关键,但说实在的,此时的他并不见得如何想要弄清楚。他只不过是迫切的需要说点什么,以此来缓解胸口的压抑,若是不能从难过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真怕自己会当场窒息。
  “这位亲信的人选,我大概已经有了。”白昕玥一边作答,一边还给火炼送上一抹笑容。
  火炼顿时呆住了。
  白昕玥这笑,怎么说呢,虽然没有那种不怀好意的意味深长,但也绝对不是礼貌客套的那一种,应该是介于两者之间,不轻不重的就这么在火炼的神经上撩拨了一下。顿时,什么难过,统统烟消云散!火炼也认为自己的涵养在这位白主席的磨砺下有了长足发展,他居然没有冲上去一把掐死这家伙,以求图个清静。
  惹恼他远比柔声细语的安慰更加快捷和管用,而且以火炼的性格来说,他应该也不会喜欢安慰那一类的东西。白昕玥深谙此道,在选择上当然不可能出错。
  尽管今天要应对的主要对象乃是路狄亚,但这并不妨碍白昕玥寻找出一些空当与火炼“互动”一下,而且看得出来,他已经非常熟悉这种变换的节奏。
  这不,差不多同样的一句话,白昕玥掉头就扔给了路狄亚,“你呢,可有什么人选?”内容大致说的是一回事,然而语气截然不同,这也在情理之中,丝毫也不值得奇怪
  。
  从自己第一次提及“亲信”这一词的时候,路狄亚便料到迟早会面临这一质问,于是他从那个时候便开始了心理建设,然而可惜的是,预想中的准备充足并没有出现,相反,他的情绪纷杂的宛如乱麻。
  不仅脑子里混乱,而且还直截了当的反应在了他的面容上,抗拒、认可、挣扎、解脱……以及一些根本无法描述的情绪,密密麻麻的从路狄亚的脸上滑过,即使布条挡住了他小半张脸,可依然还是无法挡住他的失态,绷紧的嘴唇甚至都在哆嗦。
  最终,路狄亚没说“有”,更没说“没有”。但他都这副状态了,是不是真的说个清楚,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271章 第271章—血瓶
  最后,路狄亚还是离开了。
  按照火炼的本意,他还是希望找个机会向对方道个谢。不管心情多么不爽,但当时在对阵林梓浩的关键时候,若不是路狄亚横插一杠,他怕是真的要凶多吉少,这个局面火炼还是能看透的。既然能看透,火炼也不会扭扭捏捏的不肯承认。
  可惜路狄亚竟然连致谢的机会都没有留给火炼,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实在的,这种态度更加让火炼不爽。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太多的功夫让火炼纠结自身的情绪,因为路狄亚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了一枚重磅□□——
  “虽然我已经刺瞎了眼睛,但是我与庄锦之间的契约并不算真正解除,仅仅只是让他无法与我共享视线而已。这种以血肉为主要因素形成的契约,要解除的话必须得到双方共同的认,我原本以为在我眼瞎的第一时间庄锦就会选择放弃我,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没有。”
  路狄亚扔下这一番话之后,连半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转身扬长而去。
  那只猫是啥意思,告知他们他与庄锦的契约还在,提醒他们小心留神?火炼费劲的猜测着,各种不确定。
  不过没头没尾的,路狄亚干嘛在这个时候提及契约的事?自从他做出自残的激烈行为之后,应该没有人过问这件事吧?当然了,也着实有些不敢问。
  这已经与火炼本身是不是想要偷懒没关系了,他随便从哪个角度切入去想,最后都只是钻进死胡同中无果而终,说他此刻一点儿烦躁都没有,无疑是骗人的。不过烦躁归于烦躁,倒还不至于彻底绝望,他还有最后保底的办法——白昕玥。
  可是,真的要找这家伙求教吗?火炼着实难以下定这个决心。
  火炼瞅着白昕玥,无限愁苦。
  等等,这发展是怎么一回事?上一秒钟,还继续以那种欠揍的风范坐在远处的白昕玥,下一秒钟,已经朝他扑了过来……无论是脑子,还是身体,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火炼就这么可怜兮兮的被压制在了躺椅上。
  “喂!你这是发哪门子神……”火炼的抗议终究还是进行不下去了。
  说起来,白昕玥真还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除了以体重压制他不能动弹之外,便是深埋下来的头颅。白昕玥将脸整个埋进了火炼的脖颈之间,然而,仅仅只是方寸的皮肤接触,他的颤抖还是清晰无比的传递了过去。
  他在害怕——火炼很明确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他压根没闹明白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幸好你没事。”白昕玥如是说了一句,平稳的语调与颤抖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火炼再怎么迟钝,也该看出来对方这是在故作镇静了。
  有所犹豫,但也没有犹豫太久,火炼抬起手在白昕玥脖子后面的发根处轻轻摩挲一二。他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戏谑反问道,“糊涂了吧?我能有什么事?”
  白昕玥这半辈子,鲜有被人驳斥到哑口无言的时候,然而这一回,他是真的结结实实一怔。是啊,没有错,火炼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他好端端的就在自己眼前那,他们此刻,彼此之间没有半点儿距离。
  怔了有一分钟之久,白昕玥才总算回过神来,他虽然没有就此离开,但也坐直身子,并坐到了椅子边上。火炼也不失时机的爬起来透了口气,好悬差点没被压成一张饼。
  心有余悸的火炼当然不可能自己凑上去,不过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并排坐在一张椅子上头,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到好处,有种笔墨描绘不出的宁和。
  白昕玥伸手在自己额角按了一会儿,继续稳定着情绪,直到感觉差不多了,他才重新开口,一开口竟然是在认错,“是我的疏忽,上一次见到温离所用的‘血瓶’之后,我就应该全力调查这件事的,结果还是被其它乱七八糟的事务耽搁了。”
  火炼压根没理会对方这种率先认错的行为,温离曾经的伎俩是他们两人共同见识的,他们都有调查的责任不是吗?
  “血瓶?”火炼发现一个关键,那东西竟然也有名字了?就因为小玻璃瓶里的液体血丝拉糊的,所以直截了当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如此草率怎么看也不符合白昕玥的风格啊。
  “与温离一战之后,留在现场的瓶子碎片被我捡了回去,虽然残留的液体已经不多,但也不至于一点儿也不剩,我找了可靠的人来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液体与血液的成分十分相近。”面对火炼,白昕玥倒是解释动的很全面,整个过程都说的很清楚。既然成分相近,叫做血瓶,也没有什么不妥。
  “呃……那东西你查了就好。”说起来,火炼也并非真心想要夸奖对方,此刻说这么一句,他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疏忽。
  说起温离使用血瓶造成的危害,明显是他吃亏更多,照理来说也该更加用心才是,然而,当架打完之后,他竟然也把这一茬给忘得差不多了,更不要说捡碎片回去化验这一类的举动,这种事从来就不会出现在火炼的考量范围内。
  不过,忘了归忘了,现实总会用更加残酷的方式让火炼再一次想起来,林梓浩。
  见白昕玥正转头看着自己,对方光是用眼神就已经让他明白,有些事还是需要给一个解释的。好吧,丢脸就丢脸吧,原本也是他自己大意了。火炼抓了抓头发,略带不自然的说道,“我是真没想到,那古怪的红色液体竟然还有备份,这一次冷不丁的遇上,差点儿栽了。”
  本来以为白昕玥会借题发挥,好好数落他两句,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一次将责任揽了过去,说的还是刚才的话,“是我这边的调查进程太慢了,差不多到了开战前,我才拿到最后的结果。”
  说老实话,倘若就此被马上两句,火炼的感受大概还没有这么奇怪,然而白昕玥这般主动招揽责任的行为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反而让火炼浑身不自在起来。瞪着一双眼睛,充满狐疑的目光就这么在白昕玥的脸上瞟过来瞟过去。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点没说?”良久之后,火炼终于憋出这么一句。尽管他今天的思考回路一直出现种种故障,但这忽然来临的一笔,倒还真的完美复制了白昕玥的一针见血。
  若说欺骗,白昕玥当真没有此意,只是有些难题,并不想就那么直接的交付给对方,在白昕玥看来,火炼身上承担的责任已经够重了,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着事态发展,火炼极有可能真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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