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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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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梦把周六扶起来,让他也能看看清楚。
琴白把那一纸符箓横了过来,霎时间符纸变大了不少,将屋中天地尽数吸入了符箓之上。
顾云梦都感觉到那阵吸力,他害怕伤到周六,把周六紧紧藏在怀里。
那阵风很大,好像要把一切都收入其中。
连琴白的头发都被它弄乱了。
过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
那张符纸,变成了一张完整的符箓,上面写着两个字——
坤乾。
琴白把符箓递给顾云梦,说:“你为他贴上吧。”
“我可以么?”顾云梦有些疑惑,往常这些事,都是琴白自己来的呀。
他仔细看了一眼琴白,面色发虚,流了许多汗,可能真是累着了。
这时他想起来唐承影跟他说过,琴白修为倒退了许多的事情,便问道:“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琴白拍拍他的脑袋:“说什么傻话。”然后拿起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饮尽了:“不过我确实是累了,你就帮我贴上去吧。”
“是贴在心口么?”
琴白说:“贴在胸口正中。”他捏着杯子,大概觉得不解渴,又倒了一杯水喝了。
唐承影从外头飞了回来,停在茶壶上,劝道:“少喝点。”
琴白斜他一眼:“说的什么话,又不是酒。”
“……”唐承影没有说话,又啄了一下琴白的衣袖。
只是这次,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啄到。
顾云梦专心拿着那张符箓,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人又抬起杠了。
反正从山东回来的路上,那两人抬杠抬惯了,已经不足为奇了。
顾云梦将周六放在床上,放正了,为他把胸口的衣裳解开了。
果然,一股怪异的甜味从中弥漫出来。
琴白说:“这味儿不好闻,我先出去了。”
顾云梦嗯了一声,没顾得上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符纸贴在周六的胸口。
那符箓就像是融化了一般,淌进了周六的身体里,紧接着,空气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灵气,一点一点汇聚起来,化成一股气流,顺着符箓的位置淌进了周六的身体里。
先是他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然后是声音。
周六喊了一句:“小梦……”如旧。
然后是胳膊,恢复了力气。
然后是腰,然后是跛掉的那只腿,然后是那废掉的半边身体。
全都好了起来。
周六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给了顾云梦一个憨厚的笑容:“终于等到你和仙人回来了,我这些年,没有白等。”
顾云梦恍恍惚惚地,看着这张和一百三十七年前一样的面容,终于在这个新的时代里,找到了过去的影子。
他太高兴了,转身喊道:“琴白!你快来看呐!周六好了!”
无人应答。
周六也觉得怪异,下了床,问唐承影:“前辈,仙尊人呢?”
唐承影把一双翅膀背在身后,像是一个佝偻的老人,将手负在背后:“不知道。”
顾云梦弹了一下唐承影的脑袋:“怎么了,像不认识周六一样。”他捧过唐承影,顶在脑袋上:“走,咱们去找琴白,晚上周六再做点好吃的,你知道吗,琴白他可会吃了……”
唐承影没有说话,就像一只,真正的机甲。
作者有话要说:
☆、015
015
琴白不见了。
顾云梦和周六在医馆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有人看到过琴白的身影。
唐承影只是坐在顾云梦的头顶上,一言不发,安静的就好像一直只在孵蛋的老母鸡。
天色渐晚,顾云梦找不到人,变得有些烦躁,忍不住小小抱怨道:“他不会又是去找什么人了吧。”
周六问道:“仙尊是有什么要事在身么?”
顾云梦摇摇头:“我哪里知道他。”
这时唐承影突然说:“说不定他是走了。”
“你怎的会说这样的话?”顾云梦闻言,把唐承影从头顶上拿下来,“琴白不是答应过我,不会随随便便走了的么。”
唐承影没搭理他,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顾云梦心里有气:“他是那样说过,你知道的,为什么要怀疑他!”
“我不是怀疑他。”唐承影说道。
“那他说过他不会走,他就不会走。你要是相信他,还要问这做什么?”
唐承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要这样想,也行。”
顾云梦无意跟他吵,只是找不到琴白,实在是急了:“也不是说你说的不对……”
唐承影嗯了一声,对周六说:“准备点饭吧,先吃饭再说。”
周六应了一声,知道这其中干系复杂,不是他能牵扯的,顺着这个台阶先退下了。
等他走后,顾云梦说道:“琴白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吃。”
唐承影坚持道:“先吃饭。”
顾云梦难得提一回要求,却被唐承影驳回了:“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唐承影说道,“既然琴白没走,你该吃饭还是要吃饭,饿着肚子等他,万一又是一夜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着自己的爪子,一只爪子还在空中滑来滑去,样子很是滑稽。
想到琴白彻夜不归那次,顾云梦赌气道:“倒也是,先吃饭。”
唐承影嗯了一声:“以后……”
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以至于顾云梦后面半段没听清楚:“以后什么?”
唐承影这句话,讲得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说这种话:“以后……别再任性了。”
琴白不在,这顿饭自然是随便吃了两口就各自歇下了。
顾云梦在他原先的那件卧房里,等到日上三更,琴白也没有回来。
大概是跟琴白在一起习惯了,慢慢也懂得了孤枕难眠的滋味。
他把灯吹了,把窗户打开,让月光洒进来。
外头的风吹得他站都站不稳。
琴白不在的时候,连风都要欺负他。
顾云梦有些负气地想:待在这个破屋子里,琴白回来也不知道。
他索性批了件外衣,往琴白旧时住的阁楼走去。
顾云梦是习武之人,虽然唐门灭门之后,鲜少再得用他的一身功夫,但多年习惯,步履轻盈。
在楼梯的拐角处,借着烛火微弱的光芒,顾云梦看见一个团子站在琴白的门口。
唐承影这时候在琴白的门口做什么?顾云梦眉头一皱,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唐承影和琴白上一次偷偷摸摸的时候,是他们打算启程回唐门的时候。
顾云梦停了脚步,唐承影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到来。
这按理说,都是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堂堂一个画中仙,竟然察觉不到凡人的靠近。
看来唐承影真是如琴白所说,伤得十分重。
只听得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唐承影自言自语道:“……你既不在,我也没法再同你商量了。我知道瞒下去也不是办法,该同他说的,还是早些说的好。”
那团子转过身,翅膀一拍,朝楼下袭来,顾云梦躲闪不及,两个人直接撞到了一起。
唐承影被撞得砸到了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他随即跳起来骂道:“你这是要吓死我么!”
顾云梦委屈道:“我才是被你吓死了。”
唐承影扑棱了两下,重新停在楼梯的扶手上,口气突然软了下来:“……算了,我正要去找你。”
他是散漫惯了的,说话没个正行、吹牛打屁信手拈来,鲜少有这么规矩的样子。
顾云梦心下一沉。
这时楼下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怎么了,受伤了吗?”
大概是听到楼上那声巨响,周六拿着火烛上来看看。
“没有,只是碰了一下。”顾云梦答道。
周六点点头:“二位现在可有时间?”
“怎么了?”
“我思前想后,还是有些事情想同二位先说一说。”周六答道,他面露难色,看来是非说不可的事情。
顾云梦看了一眼唐承影。
那只百灵鸟略一沉吟,答道:“也好,那就先听你说。”
三人在阁楼坐定,周六先说:“本想等仙尊回来好好同他说,但实在是离奇之极,想先同二位说说,我是怕仙尊碰上了什么不测。”
一听到“不测”顾云梦便急了:“为什么这么说!”
唐承影说:“你先听他把话说完。”他在心底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同他猜的一样。
“二位也知,永乐初年,周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周六说道,“遇上仙尊后,他为我将灵魂固在身体上,故而能行动。吃饭、喝水,对我这样的活死人,是完全不需要的。因此也不知冷热、不察春秋。”
顾云梦点点头。
周六伸出一只手:“小梦,你摸摸看。”
顾云梦与唐承影对视一眼,将手覆上去。
温暖。
顾云梦一惊:“是热的。”
“正是这件事怪异!”周六说道,“我本就是个死人,怎的会有冷暖?不仅如此,这次之后,我竟分不出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唐承影一下没站稳,直直摔倒在桌上。
顾云梦见唐承影这样,心下就慌了:“这都是怎么了……”
“他果然这样做了……”唐承影喃喃道。
“什么这样那样,你倒是把话讲清楚啊!”顾云梦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成天这样打哑谜是做什么!琴白人呢?!”
“小梦,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说话,”周六说道,“他……仙尊不是常说,天命不可违么,因此我怕他犯了天规,话本上都说……”
他后面说的什么顾云梦根本没听清楚,他只听到了“天命不可违”五个字,脑中嗡的一声就炸了。
唐承影跟他说过的,违背天道是要付出代价的,琴白的修为已经不多了……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唐承影:“你是不是知道他这样做了?”
唐承影点点头。
顾云梦一下子站起来,想把手边上东西都给砸了。
他气得手脚都发软:“你们都骗我!都骗我!”
一时间他分不清楚到底是气他们骗他,还是气自己任性地对琴白提出救人的请求。
他听懂了唐承影那句“别再任性了”,分明早就告诉他,他逼死了琴白!
顾云梦一刻也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步子又杂又乱。他不要周六死而复生!他只要琴白!偏偏这死而复生还是他自己提出的,一句撒火气的话都没讲出来,憋在心里更加胸闷,只能与唐承影商量道:“你让他出来,他不是不会死的吗……”
唐承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顾云梦闻言一顿:“你?”
“我为了快些恢复,偷食了他的一些修为……”
没等他把话说完,顾云梦随手抄了个茶杯就砸在这个百灵鸟上。
茶杯砰然一声碎裂,顾云梦又砸了茶壶、花盆、书,恨不得手边一切东西都砸过去:“偷食?你竟说得出口!”请琴白救周六固然是他的不对,没想到还有唐承影这阴损的!若不是他偷食了琴白的修为,是不是琴白就不会不见?!
他丢了一大堆东西,唐承影站在那儿不闪不避,大概是因为他这机甲有灵气蔽体,一点儿也没受伤。
顾云梦看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脑子里不停回忆着他们回到皇宫以来发生的事情:“你明知道他受了重伤!还是你说的他受了重伤!”那是他们在西苑的时候,琴白为此还把唐承影给锁了起来,“你心里清清楚楚!却还是偷食了他的修为!”顾云梦骂道:“琴白对你不好吗!你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这骂的,也不知道是唐承影,还是他自己。
唐承影的声音嘶哑:“他救完周六,整个人已经没了实影,我那时想拉住他也……”
顾云梦砸完了手中的东西,也冷静了不少:撒气是没有用的,现在唯一还能救琴白的人,就只有唐承影。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唐承影磕头:“求求你救救他吧!”他头撞在地板上,磕得一声响过一声,“我愿意做牛做马,只要把他救回来!”
唐承影答道:“你别这样乱猜,兴许他还没……”他这话说到后面自己也编不下去了。
周六在一旁愧疚得不行:“我本已是死人,心愿已了,这性命留于我并无大用,请前辈一并收去,将仙尊救回!”说罢也跪下来。
“唐承影!”顾云梦说道,“我求求你!”
那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满脸都是泪。
他没有呜咽、没有抽泣,只是一遍一遍地求着唐承影:“求求你救救他……”
唐承影沉默了许久,才说:“你与琴白相处久了,身上自然有他的气息。我如今也没什么法力,只能再为你打开一个时辰的小世界。你要记得,小世界中所发生一切,皆是真,你若遇到琴白,一定要好好问出所以然来。若遇不到……我也无能为力了。”
他其实不忍心再一次告诉顾云梦,琴白早在飞升之际就摒弃了肉体,若是这魂也死了,小世界也好、逍遥世界也好、三千世界也好,哪里还能寻得到他的魂……
但偷食琴白修为这件事,始终是他对不起这二人在先,以他绵薄之力,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仅算得上安慰的事罢了。
唐承影叹了口气,他与琴白相识以来,似乎一直都在受他馈赠,就连最后食他修为的事,琴白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没有说破。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时他想起从山东回程的马车里,三人坐在一起嬉闹,他曾对顾云梦说过:假若琴白不在了,他也将一直陪着他。
没想到,一语成谶。
☆、016
016
一片纯白。
天地之间的光亮照得顾云梦一阵眼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方才,唐承影答应为他开启一时辰的小世界,顾云梦还来不及等双眼的红肿褪去就急忙要进来。
他两人都知道,这次与先前琴白重伤不同,他的魂魄若还残存在这世上,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
故而唐承影振翅一挥,将顾云梦送入了小世界之中。
顾云梦一睁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冰海雪原之中。
熟悉的纯白、正是先前在罗刹魔尊的幻境里所见过的景色。
果然,不远处有一男子,怀抱灰色小兽,疾步而行。
顾云梦看到那人的身影,不由大喊了一声:“阿爹!——”他绝不会认错!那就是顾长夏!
那人微微顿了一下,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顾云梦所熟悉的面容——琴白。
顾云梦一愣,心想是不是自己心神所往,才看见了琴白的面容。他记得他回到唐门不久后就被赵四九劫去,等他再被唐承影救出的时候,顾长夏已经化为齑粉了。
顾云梦只得苦笑,喊道:“阿爹……”
那人一听,脸上神色反而冷漠至极,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
顾云梦哪里能让他走掉,立刻跑上前去:“琴白!”
那人终于停下来,笑道:“你到底知不知我是何人?”他怀中那只小兽正安稳地睡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云梦咬紧双唇,不敢吱声。
那人空出一只手,拂过半张脸,这班张面容顿时显得丰神俊朗,而另外半张则被衬得瘦弱清冷,笑道:“我是琴白,也不是琴白。”他的嗓子里同时发出两个人的声音,阴森而怪异。
难道是魔物!
顾长夏和琴白,都是顾云梦至亲之人,而眼前这东西,既不不像人也不像鬼!
他吓得腿都发虚,几次险要倒退几步,全凭脑袋里唐承影那一句“问问清楚”在竭力支撑。
“怕了?”那人冷笑了一声,把怀中的小兽抱紧,“那你便让开吧,我要同它去找新的生活了。”
他这一句说完,顾云梦脑袋倒清明了一点:这人所说的话,同他在魔尊幻境里所听到的如出一辙,便试探地问道:“公、公子怀、怀中,可是顾云梦?”
他实在是太过紧张,声音抖得都快无法连贯。
那人似乎是很惊讶,终于抬眼重新审视了他,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顾云梦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他也不知道如何同眼前这妖怪打交道,难道要把琴白的事都一股脑说出来吗?
那人看他这般紧张,重新打了个诀,将脸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声音也正常了许多,说道:“小友不妨有话直说,在下游历三千世界,所听所闻,不足为怪。”
“您……认识琴白么……”顾云梦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这句话问出来的,只觉得心里苦透了。
“琴白?”那人摇摇头,“不认识,或者说,还未听闻过此人。但这与你认识我怀中小兽有何关联?”
顾云梦这才注意到那人怀中的小兽,长得有些像唐家堡的竹熊,但是通体灰色,圆滚滚地窝在眼前这人的怀里。顾云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张口说道:“请问您……尊名是、顾长夏么……”
说罢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顾云梦赶紧低下头,免得直接掉下来、丢人。
“正是在下。”
顾云梦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人。
眼泪停在眼睛里,把视线变得很模糊,顾云梦用力眨了眨眼,一颗水掉了出来。
他终于看清这人,和琴白一模一样的五官,但十分消瘦、清冷。
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看清楚他爹褪下面具的模样。
顾长夏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不知小友,从何得知在下名讳?”
“不、不……”顾云梦忍不住抓着顾长夏的袖襟,“我、我……”
顾长夏皱着眉头,拉了几次袖子,都没能从顾云梦紧紧拽住的手中挣脱开来:“小友,你我素不相识,若无事,我要先走了。”
“我、阿爹、我,”顾云梦几乎是抽泣着说,“我、我是顾云梦……”
“喔?”顾长夏挑了下眉毛,似乎是不信的样子,“你是顾云梦,那我怀中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顾云梦急急说道,“我们住在蜀中唐家堡、掌门叫做唐八冢、你会做机甲、是堡内第一、你的好友是唐晚师叔、他是唐门最年轻的长老、你从来都不凶我、我没有妈妈、你说我是从雪里捡来的……”
顾长夏听着听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你真的是顾云梦?”
顾云梦慌忙点头。
“没想到啊,掌门竟然让唐八冢那个老狐狸给当了,”顾长夏颔首道:“那你为何会与我在这里相遇?”
“我来找一个仙人,叫琴白。”顾云梦说,“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刚说完,突然语塞。
虽然唐承影说小世界里一切幻境都是真实的影照,但是顾长夏已经死了。
所以他并不能在小世界中遇到自己的父亲。
除非……
琴白之前同他说过,他的另一魂在顾长夏身上。
“是像这样?”顾长夏一抬手,果然又把半张脸变成了琴白的样子。
顾云梦点点头,他能碰到顾长夏,是不是说明琴白还活着?
“数年前,我偶然得知,体内留存一缕仙人残魂。”顾长夏说道,“大概就是你所说的‘琴白’了。”
顾云梦不知道如何回答,嗯了一声。
顾长夏看他神色纠结,两只眼睛还肿得像桃子,先前见到自己时又哭又笑,心下有了计较:“所以你寻这人是做什么?”
顾云梦答道:“他因为我……”因为我任性的要求,顾云梦想到这儿,心猛揪了一下,“因为要救一个人,所以可能性命垂危了……”
顾长夏哼了一声:“这些所谓正统仙尊都是这般,满口仁义礼智、舍己为人,无聊。”
“他不是的……”顾云梦解释道,却怎么也不能将自己的过错说出口,只能小声地重复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长夏听得烦了,换了个话题:“你是从什么朝代而来的?”
“嘉靖二十一年……”
“看来是个很远的朝代。”顾长夏点点头,说道:“那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么?”
顾云梦没有想过顾长夏会问他这个,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顾长夏笑道:“人活着,哪会有不死的一天。”他又问:“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是这副模样?”
顾云梦实话实说:“你……你同我阿爹,不太一样。”
“哪是自然。”顾长夏说,“为了在那破堡中活着,自然要低调些。”他大概想到什么生气的事,皱了眉头:“那破面具也一日不得摘下来。”
顾云梦问道:“阿爹……你那么讨厌唐家堡的话,既然能游历三千世界,为什么不带着我……带着你怀里的小兽一起离开?”
顾长夏这时得意起来,伸手刮了一下顾云梦的鼻头:“你还小着呢,有些事,不是你能懂的。”
“不是我能懂……”顾云梦猜道:“你是为了什么人留下来的。”
他这话是肯定的口气,逗得顾长夏大笑起来:“那当然,人自然都是为了人才留下来。”
“我知道……”顾云梦一下又想到琴白,他们在济南那天,琴白也说了同样的话。
顾长夏看了一眼天色,说道:“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该回你的世界去了。等你有一天懂了,便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了。”
可是顾云梦还有很多话没有说,顾长夏的身影却越来越淡了。
“阿爹!阿爹!”
他拿起怀中小兽的爪子对着顾云梦挥挥:“你灵智初开,若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要拘泥于它。等过后修为有所小成,自然会释然。”
顾云梦不肯放手,依然紧紧地抓着顾长夏的衣衫:“阿爹、不要走,不要走!”
“相逢会有时,再见了,小梦。”
说完这句话,顾长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一片雪地之中。
一股北风席卷而来,将他曾经站过的地方也刮平,一点印记也没有留下。
顾云梦从小世界出来以后,一直恍恍惚惚的。
唐承影虽然心有疑虑,但也不敢问他,他也怕自己真的是逼死琴白的最后一根稻草。
过了好一会儿,顾云梦才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外头的天色已是微微发亮,看来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你的身体,”顾云梦问道:“可还要紧么,是我太任性了……”
唐承影也是重伤在身,顾云梦一时冲动不仅对他又打又骂,还让他立刻开了小世界。
唐承影摆摆翅膀:“不要紧,还能撑个十年八年的。”他虽然话说得轻松,却不敢对上顾云梦的眼睛。
只是现在顾云梦也没心思注意到这些,他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可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么?”
☆、017
017
唐承影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你是什么?”
顾云梦懒得同他前前后后地解释,直接一把抓过唐承影,摁在自己的脑门上:“我说不清,你看看就知道。”
唐承影伸出一股灵力,从眉心探入顾云梦的脑海,通过他俩的契约将顾云梦脑袋里的片段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看完之后,唐承影还是发懵:“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我,我是他怀中那个,”顾云梦比划着那个灰色小兽的样子,“你看清了么,像这个样子的。”
唐承影点点头:“我当然看清了,但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停在顾云梦的头顶,坐了下来:“我没去过其他世界,就算对逍遥世界有所了解,只是因为我复刻了唐玄歌的记忆。而他之前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东西,你问我,我当然不知道。”
说到这里,唐承影有些不开心。他说得好听点,叫做画中仙,难听点,不过是个器灵而已。
顾云梦虽然看不到唐承影的蔫样,但是听这声音也大概猜了出来。他心底也不好受,说道:“反正也不重要,至少琴白还活着。”
“活着?”
顾云梦说道:“我阿爹早已不在三界,小世界中能见到他,说明琴白曾遗落在他身上的那缕残魂还未消散。”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这样猜的。”
唐承影应道:“此言不假。”
他又想起来顾长夏所说那句“为人留下”,心中不由感慨。在唐门时,他们得知顾长夏是魔君、人人应得而诛之时,唐晚多次哀求他,请他保住顾长夏的性命。
那时候的那小子,分明不知道顾长夏真正的身份、也不知道顾长夏真正的性格,甚至连顾长夏的真容都没有见过,就全心全意地将欺师灭祖的罪名都压上、将自己的性命都压上。
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本先他以为顾长夏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对唐晚不过逢场作戏一场,还好这一回总算明白,原来顾长夏只不过是嘴上逞强罢了。
为唐晚这臭小子放弃了三界逍遥,真是两厢深情,彼此不负。
唐承影叹了口气,说道:“琴白还活着就好。”
世事真是无常。
天道不变,而人多变。
仙人,本应超脱生死,哪怕被打得魂飞魄散,也能安然无恙地过下去,却就在他们一起的柴米油盐中九死一生。真不知道是琴白的幸,还是不幸。
唐承影联想到逍遥世界那头的唐玄歌,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
顾云梦听唐承影久久没有下一句话,心情好像还是阴郁得厉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寻找琴白的线索就此又断了,只能知道这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慰藉。
好像心里头原本的石头落了下来,却被人把心里其他的东西都掏空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的周六发声道:“要寻仙尊,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周六后面所说的事,真是让唐承影和顾云梦都大吃一惊。
原来琴白一行人离开之后,医馆四周便经常有不明人士来扰。
之后数年,朱棣曾私访过几次。帝称,纪纲曾向他禀报,京中有一医馆十分古怪、装神弄鬼,言辞之间暗示这医馆恐怕是建文残党所开。
但他想起不久前纪纲曾借建文藏匿之名,请兵出剿唐门,一门血案最后不了了之,其中蹊跷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尽。朱棣本就多疑,且后来纪纲专权日益凸显,皇上并非莽夫,故而决定要亲自查一查这医馆。
当时他一踏入医馆,便察觉到琴白昔日在医馆内外留下的灵气,朱棣亲自召见周六,并与他密谈多次,从而得知了琴白的去向,也坐实了纪纲的别有用心。
于此,周六得知唐门惨遭灭门,琴白与顾云梦下落不明,他心知两人凶多吉少。灭门一事真凶竟是玄歌门一派,周六别无所长,只能请求于朱棣,有朝一日将玄歌门抓剿。
玄歌门隶属锦衣卫麾下,赵四九的算盘原本是打在朱棣的头上,却没想到他跟错了主子,想到了开头,想不到结尾。
朱棣和周六的秘密会面一直续存着。一是他本人也期望能够得到长生的指引,二是他也请周六帮他在坊间观察纪纲的动向。
永乐十四年,纪纲已到了危及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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