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龙为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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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这里？

　　　　离开哈尔身边？

　　　　朱利安简直无法想像这种事情。他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不想离开哈尔，只知道稍微想像一下，胸口深处就会窜过一丝尖锐的痛楚。

　　　　这比龙的愤怒还要让他更加害怕。

　　　　「…为什么会这样…」

　　　　朱利安喃喃地自言自语，浑身像筛子似地抖个不停。他脚软得站不起来，只能蜷缩起身子，抱住膝盖，将额头抵在上面，等待因为恐惧而发软的身体恢复力气。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哈尔大人会这么生气？

　　　　就算紧紧咬着下唇也无法阻止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朱利安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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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有点长所以我拆成了两段！明天还有一更！（开心地跑跳

　以龙为粮　20

　　　　「妈的！」

　　　　红龙走进房间，一挥手砸掉了摆在矮几上的一组杯盘。釉彩精致的瓷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摔了一地，但这远远不能排解他心头的烦躁。

　　　　「简直…一个比一个烦！」

　　　　他愤怒地低吼着，一屁股坐上床沿，胡乱地把流海往後撂，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无理取闹。这四个字冷冷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是，稍微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自己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哈尔低头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把情况好好地用仅剩的理性梳理一遍。

　　　　什么魔法师的峰会，几百年来根本没有听说过…人类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好到可以把相当於是一国军事力量代表的魔法师放出去高高兴兴地喝茶聊天？这就算了，竟然还要带学徒？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

　　　　虽然仔细想想，自从五百年前那次战争，人们的领地大致划分完成之後，人类努力的目标就从掠夺土地转向了经济发展。几个占有优秀地理位置的大国也不再互相争斗，而是各自发展着不同的产业，整个大陆则因为频繁的通商而愈加繁荣。虽然外交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各方面大家还是明来暗去的较劲，但表面上的确是非常和平…

　　　　…的确，连魔法师都能放出来交流了，真是太和平了。哈尔冷哼一声。

　　　　好吧，峰会的合理性毕竟不是重点。重点是朱利安说，大皇子已经开口承诺，参加这个峰会等同於取得魔法院院士的入场门票，於情於理，朱利安都没有不去的理由。

　　　　但是…

　　　　但是…！

　　　　偏偏是去欧森！

　　　　哈尔现在简直就想冲去欧森公国，把星空龙揪出来好揍一顿。没事跑这来撒什么野！要借书为什么不找到了就快滚！一直探听朱利安的事情最後甚至还要胁要把人带走…狄伦这家伙简直有毛病！

　　　　哈尔紧抿着唇，试着平静下来，努力地梳理着思绪，为自己的愤怒及烦躁找出一个缘由。

　　　　「哈尔啊哈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用手指支着额头，喃喃自问。

　　　　我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朱利安吗？

　　　　我担心朱利安什么？担心他被狄伦拐走？

　　　　然而，就像星空龙说的，他与朱利安之间仅只是口头约定，他们没有签下任何具有约束力的魔法协议。要是狄伦拿得出同等，甚至更高的报偿，朱利安要走，哈尔是拦都拦不住的。

　　　　而且自己亲口对狄伦说了…他跟朱利安之间，没有关系。

　　　　朱利安、朱利安、还是朱利安。

　　　　「…等等…。」

　　　　哈尔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抓到了解开一团死结的那条线头。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么在意这个小鬼了？

　　　　他努力地回想，却发现完全想不起来。没有确切的时间点，不是从哪一天开始，而是很缓慢地，像兔丝子蔓延整个草原一般…总之在他回过神来的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忍受朱利安离开的这件事。

　　　　所以我…难道…

　　　　就在这时，很轻的敲门声叩叩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哈尔大人…」

　　　　朱利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隔着门，闷闷的，带着点呜咽。

　　　　哈尔皱了皱眉。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冷静後，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烦躁了，怒气也消退不少。红龙起身走过去开门，朱利安就站在门外，眼角的泪水都还没乾，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鼻头也红红的。

　　　　看着少年这付委屈的模样，哈尔眉头皱得更深了，心口猛烈地一疼。

　　　　「对不起，虽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但我就不去了…」朱利安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要…不要赶我出去…对不起…」

　　　　他边说边用手背擦眼泪，但泪水还是不停地溢出来。哈尔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带进怀里，安抚似地轻搓他的後脑杓。

　　　　「不要哭了。」

　　　　「哈尔大人，不要、不要叫我滚出去，对不起，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

　　　　朱利安还是浑身发抖，他把脸埋在哈尔胸口，无法去管泪水鼻涕是不是沾湿了红龙的上衣，只是一直絮絮叨叨地再三保证他不去了，明天就问皇子能不能放弃这个权利。

　　　　不要赶我出去。

　　　　对不起。

　　　　他一直这样说着。

　　　　「…」

　　　　哈尔内心涌起了无限的罪恶感。他摸摸朱利安的头，叹了口气。

　　　　「我不会赶你出去。不要再道歉了，是我的错。你去吧。」

　　　　「…啊？」

　　　　朱利安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对这个像云霄飞车一样峰回路转的发展楞是反应不过来。

　　　　「哈尔大人，你、你说…」

　　　　「我说你去吧。」哈尔少见地没有为了自己需要把话重说一次而感到厌烦，平静地又说了一遍。

　　　　「我、我可以去吗？可是、可是你刚刚，很生气的…」

　　　　小朱利安揪着他的上衣，睫毛上还沾着泪水，看起来一副就是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我…」

　　　　哈尔忽然发现他竟无法解释自己刚才的怒火。原本似乎快要找到头绪了，但却被朱利安打断。狄伦的事情解释起来又很麻烦，现在该怎么说才好…

　　　　红龙脑筋一转，随意找了个理由。

　　　　「咳，我是在担心，你这一走就要去一个月，你能保证你撑得住吗？」

　　　　「撑…什么？」

　　　　朱利安还没反应过来。

　　　　「魔力补给。」哈尔提醒他。

　　　　听见这四个字，少年一下子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我…我忘了，我没想过这件事…！」朱利安抓着热烫得耳朵，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所、所以哈尔大人您是担心我才…」

　　　　「嗯，嗯。」哈尔觉得很心虚，眼神忍不住飘开，「我就知道你没考虑就答应了下来，院士的保证很吸引人？让你晕头转向了吧？」

　　　　「原来…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我都没有考虑到，还那么大声的跟你争执…」原本还满肚子委屈的朱利安忽然觉得万分愧疚。他并没有怀疑，也完全不想怀疑，如果只是担心自己的话，为什么哈尔会发这么大的火；朱利安在魔法上表现得有多精明，在哈尔面前就有多单纯，简直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掏出去给红龙了似的。

　　　　「那…怎么办才好…」

　　　　朱利安低声嗫嚅着。经过伟大的粮食提供者这么一提醒，他才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攸关性命及魔力量的问题。「一个月…不使用魔力的话，应该…应该可以…可是毕竟这是一个魔法师的峰会，似乎不可能…」

　　　　「…因为情况特殊，你可以用睡眠魔法找个人迷昏，然後…」

　　　　哈尔抱着无聊的试探心态这么随意地说着，但却换来朱利安非常大的反应。

　　　　「我、我办不到！」他惊慌地摇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哈尔，「对不起，哈尔大人，我又…可是我真的、真的不行！哈尔大人以外的人…我连想像都…」

　　　　「可是你会饿，这是天性。」

　　　　哈尔越发觉得自己过份了，但他却忍不住要继续试探下去。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无聊的兴趣了？红龙心里那个良心的声音简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鄙视。

　　　　「那、那个，有哈尔大人的…那个…的话…」精液这两个字，朱利安楞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那撑不了一个月，你已经习惯直接接受我的精气了，只喝那玩意的话，补不了多少。」哈尔残酷地戳破他的幻想。

　　　　「怎么这样…」

　　　　朱利安绝望地看着红龙。少年闭上眼睛，痛苦地思考了好一阵子，然後下了什么决断似地道：「那…我…果然还是不…」

　　　　「－－你也不用这样就放弃。」

　　　　哈尔总算满意了。心里那股不安与烦躁也很大程度地压低了下来。

　　　　朱利安还是朱利安，是那个骨子里正直得像骑士一般的朱利安，是即使身为淫魔，也执拗地非他不要的朱利安。

　　　　跟本没什么好不安的。

　　　　而且，真的不安的话…

　　　　那落上自己的印记就好了，不是吗？

　　　　暗暗下定了决心之後，哈尔觉得什么问题都没了。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想起来还觉得愚蠢至极。

　　　　「有办法吗？」

　　　　朱利安像溺水者抓到一根浮木似地，双眼忽然又亮了起来。明明刚刚还哭过，眼角都还是红的，但眼里却已经没了委屈，转而充满了兴奋跟希望。

　　　　「有的。」

　　　　红龙弯下腰，将唇贴在他耳边，道：「交给我就好。」

　以龙为粮　21

　　　　25颗珍珠感谢！但我真的没想到会冲这么快XD。。。。。

　　　　於是今天就不切段直接4400字上噜！

　　　　（但也就是明天没了…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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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朱利安的欧森之旅在监护人兼粮食提供者的同意下总算是稳定的成行了。虽然他心里也对自己特殊的「食性」有些忧虑，但既然哈尔都挂了保证，朱利安基本就也不担心了…

　　　　或者说，他已经忙到没有时间担心什么了。

　　　　并不是忙学校的事，而是各种出国前需要准备的琐事。他跟戴蒙都上校长那儿请了一个半月的假，校长看看假单又看看朱利安，万分不情愿却还是大笔一挥，准了。

　　　　「峰会才一个月，有需要多请两个礼拜吗？」朱利安拿着假单走出校长室时还嘟嘟囔囔的，「这样我的这学期不就浪费了两个礼拜？这两个礼拜份的学费可以申请退款吗？」

　　　　「少穷酸了你，反正你学费又不是自己出的，有什么关系？」戴宁卷起假单敲了一下他的头，「更何况，两个礼拜可不是去玩的。你要办一大堆手续，还要学习一下正规的礼仪课，可别小看那些，到时能整得你够呛。」

　　　　「礼仪课？」朱利安傻傻地望着戴宁，「手续就算了，礼仪课那种东西那有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上吗？」

　　　　戴宁给了他一个既怜悯又嘲讽的复杂眼神。

　　　　「你去过就知道了。」

　　　　－－朱利安很快就懂了戴宁话里的意味。他的礼仪课是直接在老师家上的，大皇子给他安排了一位在贵族中也非常有名的礼仪教导师，务求在短短两周内将孤儿院出身的朱利安教导得能带上国际场合；而那位安妮夫人也十分不负大皇子的期望，连过渡期都没有，一开始就对朱利安进行了严格的训练。

　　　　於是，当天晚上爬回龙穴时，朱利安只想直接回房间瘫在床上躺平。

　　　　为什么吃个饭还要有固定的姿势？刀叉的用法竟然分这么多种？大小汤匙竟然也有不同的用处？打招呼竟然也有这么多细节？他连走路的姿态都被训斥了好多回，要挺胸要缩腹手要自然地…

　　　　朱利安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虽然身体很累，但更累的是精神，无论做什么都绑手绑脚，他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出错，这对一向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不太花时间的朱利安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他彷佛想起了自己没有魔力、什么魔法都只能纸上谈兵的那个时期。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两个礼拜啊…」

　　　　想到这点，他绝望地把脸埋在棉被里，第一次如此不期待隔天的太阳升起。

　　　　不过，虽然礼仪课程很痛苦，但这两周内还是有一些愉快的事情发生。最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情，莫过於他总算回了一趟孤儿院。

　　　　以往，因为孤儿院距离学校很远，对经济拮据的朱利安来说，凑个车钱回家再回学校跟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乾脆就连放假也住在小杂物房里头。後来住进了哈尔的龙穴之後，虽然经济问题是解决了，但课业却繁重起来，楞是没抽出时间回去。这次他是回去找院长拿办理出国要用的通行证所需的资料的，亚齐贝尔知道他的情况，原本还想派专人送他回去，但朱利安谢过了皇子的好意，拿出自己攒了很久的，哈尔给的零用钱，喜孜孜地第一次雇了车夫，回家了。

　　　　马车从凌晨跑到下午才到达了孤儿院。那是一个在山边的低矮二层楼平房，前方是个小广场，左右及後方则是小菜园。小广场上有些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在玩耍，而年纪较大的孩子则在苗圃里工作。

　　　　当少见的马车停在门前时，所有孩子都疑惑地望向了门口。而因为朱利安的模样跟以前有些差距，当他拎着许多土产下车时，理应跟他相当熟稔孩子们甚至也没有立刻认出那到底是谁。但当少年踏进院门，一个个地朝他们喊名字後，小孩群立刻就跟炸了锅似地，欢呼一声朝他冲过去，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朱利安哥哥！」「朱利安哥哥回来了！」「朱利安哥哥变得好漂亮！」

　　　　「我回来看大家罗！」

　　　　朱利安开心地把孩子们全抱了一轮，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来分送。这些从小没了父母，有饭吃就算得上幸运的孩子们乐开了花，还自动排好了队伍等着朱利安发糖。

　　　　「什么？慢点，慢点，别拉这么急…朱利安？」

　　　　几个已经领了糖的孩子跑到屋子里头去把大人拉了出来。正在准备晚饭的中年妇女擦着手被孩子们拉出了门，见到朱利安时，她楞了半晌，揉揉眼睛，上下打量了好久，才总算看出了以前那乾瘦少年的影子。

　　　　「你是…朱利安！」

　　　　「汉娜阿姨！」

　　　　朱利安正好发完了糖，看见以前照顾自己的老师，兴奋地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天啊，真的是朱利安！都认不出来了…学校还好吗？你的信里不是说昨天才出发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汉娜一边摸摸他的头发又搓搓他的脸颊，脸上满是关爱之情。朱利安嘿嘿笑着，道：「因为时间比较赶，我特别雇了快马回来的。这里都还好吗？」

　　　　「很好，比你去之前都要好！这几个月的捐款忽然多了起来，粮食跟日常用品都备足了，甚至还有些孩子已经被领养了，你不用担心，好好的念书，什么都别管…」

　　　　「捐款忽然多了起来？」

　　　　朱利安疑惑地歪头。孤儿院都是靠着国家的补助以及一些附近居民的支援才得以继续下去的，但一般来说，居民顶多捐点被子旧衣服或是面粉，偶尔带点面包过来，直接捐钱的不多，毕竟大家都生活不易；捐款忽然变多，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

　　　　朱利安猛地想起了哈尔。

　　　　…不会吧，我想太多了。

　　　　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大概是哪里来的好心人吧，这世界上好心肠的人还是很多的。

　　　　「我想说外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朱利安啊。」

　　　　一个听来苍老却又十分有精神的声音从後头冒了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七十岁的老人，他步伐稳健地下了楼梯，朝大门口走来。老人蓄着短短的白胡髭，穿着朴素的长袍，脖子上挂着日耀神符的项链，一派神职人员的模样。

　　　　「路德院长！」

　　　　朱利安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但是在见到这位如父如师的老人时，还是瞬间哽住了声音。他跑了过去，扑进老人怀里，路德用满是皱纹跟茧子的手摸摸他的头，笑道：「欢迎回家，朱利安。」

　　　　「我回来了，院长。」

　　　　朱利安的声音闷闷地从老人的胸口传出来。

　　　　「看起来你真的过得很不错，我本来还担心你是不是为了让我们放心，才在信里说过得很好呢，哈哈哈。」

　　　　晚饭过後，朱利安跟路德在院长室里头，边喝着温热的红茶边聊天。虽然每个月都会写信回孤儿院报告自己的生活，但朱利安还是忍不住又把信里写过的事说了一遍。老人微笑地听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所学到的事物、遇上的人、甚至最近获得了前往重要峰会的机会…

　　　　就在朱利安终於有些口乾停下来喝茶时，路德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的过得很不错，我这才算是真的放心了。毕竟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我跟汉娜还有其他人都很担心你为了让我们安心，在信里头说谎呢。」

　　　　「我…我才没有。」

　　　　朱利安眼神游移。不得不说，在遇到哈尔以前，他的确都是这么做的。

　　　　「没有，没有才怪。」路德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算了，你现在看起来很好，也没什么好追究的。倒是照顾你的那位，让我想起了谁啊…」

　　　　「咦？是院长认识的人吗？」

　　　　「不算认识。这事要从那时候说起啊…很久以前，大概…二三十年前吧？总之就是在我还在司祭院任职的时候，在北方的山间挖出了一座遗迹。」路德望着窗外，一边回想一边慢慢地说着，「似乎是个魔法遗迹，所以那些塔上的魔法师就组了一个调查团，浩浩荡荡地去调查了，我就是随队的神官之一。」

　　　　「魔法遗迹？」朱利安眨眨眼，「北方的山间…是红莲的遗迹吗？」

　　　　「啊，红莲啊，那时候法师们好像是这样叫它的吧。总之我们在那待了半个多月，魔法院的首席才搞清楚门要怎么开。门开了之後是一条长廊，边上的墙壁刻满了看都看不懂的符文，长廊尽头有个楼梯…原本预计隔天要下去的，但是，一切却忽然叫停了。」

　　　　「忽然叫停了？」

　　　　朱利安听得入神。红莲的遗迹在课本上是有提到，但只说因为毁损过於严重，无法解读符文，也无法修复；而因为里面的魔力波动非常不稳定，太过危险，遗迹至今仍被魔法院封锁着，除了持有许可证的研究员以外，不让外人进入。

　　　　而这个遗迹，实际上竟然曾经打开过？

　　　　「是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那天早上打头阵的首席就这样空手回来了，然後就下了撤退的指令。带头的都说要走了，我们自然也就跟着走了；可是我们走了一整天，却始终没走出那片林子。」

　　　　「是瘴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瘴气，蔓延了整个山林，走到哪都像是在转圈，完全找不到方向。而且那瘴气不是自然产生的，是由魔法催动的…虽然由魔法而生的东西必能由魔法破解，但是当时一群魔法师试了很多次都无法解除这个状况，不要说一般的魔法师了，连首席都束手无策，虽然猜测问题出在那个遗迹，但我们连回遗迹的路都找不到。就在大家以为要等死的时候，有个奇怪的男人出现了。」

　　　　「奇怪的…男人？」

　　　　朱利安心头跳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握得紧了一些。

　　　　「好久了，脸想不太起来了，但我还记得他很高，一头红发，而且光是看着他就有种压力，这点我印象很深刻。那时他就这样忽然从瘴气里走出来，那身气势把我们全都吓住了…接着他叫我们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

　　　　「嗯，原本我还以为他是来抢劫的呢，还冲过去挡在前面要保护法师们…」路德哈哈笑了起来，「噢，不要觉得奇怪，我当年是武斗神官。看不出来？很久没练了啊…总之，後来我才搞清楚，原来是我们队伍里的人，拿了那个遗迹里面的东西。」说到这里，路德眼神暗了暗。「是嵌在遗迹墙上的附魔宝石。有一两个神官跟法师看那些宝石嵌得不是很紧，就偷抠下来带走了。没想到因为这样启动了陷阱，才会造成瘴气。」

　　　　听到这里，朱利安目瞪口呆。

　　　　神官…竟然…

　　　　「首席都气坏了，因为他有交代过，这里的法阵很奇怪，非常复杂，不能乱碰东西，竟然还是有人手脚不乾净。最後把那些宝石全交出去之後，那个人转身就要走。当时我觉得很奇怪，这人怎么知道我们有人拿了东西？而且还一副那些宝石属於他的样子？所以我虽然很害怕，却还是顶着那个压力问他是谁，宝石拿走了，能把我们放出去吗？」

　　　　说到这里，路德很怀念似地笑了。

　　　　「他转头露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说『我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来质疑我！』，当时那个压力更重了，就像是有块石头忽然砸在肩膀上一样，我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而且就在同时，我们身边忽然燃起一团亮白的火，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我们整队就都被火焰给吞了…」

　　　　老人说到这里就暂时打住了。他端起已经有些凉掉的茶抿了一口，舒了口气。

　　　　「後、後来呢？」朱利安看院长不说了，连忙紧张地追问：「您还能在这里跟我讲故事，那应该…没事吧？」

　　　　「哈哈哈，没事啊，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山脚下了。首席一边念着『这是空间移动…那个人太厉害了！』还想往山上冲呢，被团员们拉住了，我们这才打道回府。之後皇室就派人封了那个遗迹，再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

　　　　。」

　　　　「原来…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故事说完了，朱利安也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意犹未尽似地自言自语着。

　　　　（红莲的遗迹…原来那里也跟哈尔大人有关？）

　　　　朱利安可以肯定，院长见到的那个人肯定是哈尔没跑了。红发，强悍的魔法能力，看到就觉得有压力…除了红龙以外还能有谁？

　　　　「我听你说照顾你的那人，就想到我当时遇到的那一位。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真是有趣的缘分。不过小朱利安…」

　　　　老院长伸出手放在他的手上，朱利安抬头，正好望见老人深沈的眼睛。

　　　　那里头有很多的过往，很多担心，以及很多阴暗的，他想带进坟墓里的东西。

　　　　「我说这个，不只是跟你说故事这么简单而已。你啊，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要记得对所有的事存疑－－尤其是，那些你认为以他们的身份，做不出某些事的人。」

　　　　「包括神官，包括魔法师，包括贵族…所有人。」

　　　　「特别是你现在要出门，要跟着皇族，还有这么多贵族一起出门…万事都要小心啊，孩子。」

　　　　朱利安抿着唇，沈默地看着老人半晌。他彷佛可以感觉到这话里千钧的重量。

　　　　最後，少年将另一只手覆在那只充满皱纹的手上，谨慎地点了点头，

　以龙为粮　22

　　　　「喜欢穿绿色袍子，金发，约四十岁，瘦削的男人。」

　　　　「拉菲帝国的西尔特首席，擅长变形魔法，对昆虫学也很有研究。」

　　　　「手持鹰头杖，金发参杂银发，约六十岁的老妇人。」

　　　　「欧森公国的一级魔法导师，弥兰导师。以三重同心圆论闻名，曾经欧森公国的法师塔地基纹是她设计的。那把鹰头杖是她从上一任的一级魔法导师那边继承来的古物。」

　　　　「穿着深蓝色军服，鼻子上有一个痣，一头褐色卷发，绿眼睛，蓄八字胡的…」

　　　　「欧森公国的宰相，科那尔。应该会在峰会里露脸。」

　　　　「这张画像里的…」

　　　　亚齐贝尔拿着资料，正在给朱利安考试。背书对朱利安来说比什么餐桌礼仪或是走路姿势简单多了，他基本对答如流，虽然偶尔会停顿一下，但基本上不影响他答对亚齐贝尔的问题。

　　　　这样的一问一答进行了十几分钟，亚齐贝尔总算满意地点点头，收起资料，对朱利安道：「很好。会在峰会出场的重要人物你基本上都记住了，刚才的礼仪考试也表现得很好。辛苦了。」

　　　　「是，感谢殿下的指导。」

　　　　朱利安微微一笑，将手放在胸前，对皇子倾身鞠躬。

　　　　两个礼拜地狱般的密集礼仪课程，让朱利安这只这孤儿院出身的丑小鸭脱胎换骨。朱利安得到喂养後虽然外表变得相当亮丽，但毕竟出身低下，举手投足间还是脱不了一股中下阶层的粗鲁气息；但是在经过安妮夫人一番严格调整之後，现在的朱利安举止优雅，应对得体，要是再穿上合适的礼服，说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少爷，都不会有人起疑。

　　　　但是这样的训练，也引起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效果－－朱利安那原本就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加浓重的、淫魔血统自然散发出来魅惑感，比之前还要更难以控制了。

　　　　那气息直接地影响了亚齐贝尔。大皇子被他刚刚那一笑给笑楞了，盯着他停了好几秒才忽然回神，意会到自己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冲动的青年尴尬地把头往旁边撇，轻咳了两声。

　　　　「咳、嗯，很好，嗯…看来晚宴上你能出尽风头了。」

　　　　亚齐贝尔定了定神，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心里突如其来的莫名悸动後，才敢再将视线移到朱利安那张容易闯祸的脸上。大皇子想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十六岁少年，要是穿着特别量身打造的礼服，出现在峰会第一晚、那充满各国重量级魔法师、学徒、以及来凑热闹的欧森贵族的迎接晚宴上的话…

　　　　光想就觉得头疼。

　　　　大皇子一开始最担心的，是朱利安的出身不好，出席这种重要的场合，会失了礼数。为此他找了礼仪训练的第一把交椅安妮夫人来训练朱利安，希望至少他在规矩上是合乎标准的－－虽然气质短时间内难以养成，但至少应对上不要出丑就好。反正晚宴上大家应该都还是会冲着自己、其它出席的贵族以及有名的魔法师而来，身为出身低下的魔法学徒，朱利安只要好好的待在那里，不出什么问题就好…

　　　　而现在的成果完全出乎亚齐贝尔的意料。他担心的事情很快变成是不是应该教朱利安如何应付可能会像苍蝇一样不停在他身边转圈的人了。

　　　　（虽然方向不同，但朱利安果然还是三个学徒里面最让人烦恼的一个…）

　　　　大皇子轻轻叹了口气。

　　　　「唔…殿下的意思是？」

　　　　朱利安隐约察觉到皇子似乎因为自己而烦恼着些什么，他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

　　　　「不，没事。」亚齐贝尔很快收敛起思绪，对他笑了笑，「我只是讶异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有这样的表现，我很满意。对了，後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