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给龙算命的日子-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珏本能地对这样的气息感到有些畏惧,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摸了摸小鸟圆溜溜的头,似是安慰。


第30章 魅…入梦
  时到傍晚,玄龙送花珏出院门。花珏望着眼前黑衣黑发的男人,伸手将一个东西递了过去。舍利子躺在他手心,散发着暗金色的光芒。
  “你真的打算给他看命吗?”玄龙接过那枚舍利子,问道。
  花珏往家门里面看了看,球形的凤凰说完了故事仍然没能得到释放,依旧牢牢粘在桌上,动弹不得。他道:“我想先去问一问桑先生和城主,要是能不用判官笔便能查到这回事的话,我便不用了。”
  玄龙道:“你要是不想给他算命,我把那只糟毛鹦鹉赶走就是。”
  花珏摇了摇头。他的视线又落在那颗舍利子上,填过丹砂的判词泛着暗红的色泽,透出一种让人不安的暗沉气息。这上面镌刻的判词让他再三确认了,这的确是持有判官笔的人才有的笔法,他隐约觉得,这枚舍利子与凤凰的前世、与判官笔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问到那只小凤凰时,它只说这曾经是他的贴身物件,并不清楚舍利子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花珏犹豫的地方便在这里,一旦错过寻求其中牵连的机会,他大约就永远不会知道了,他不愿日复一日守着一个危险的宝藏。不单是为了玄龙的眼睛,这同样是为了他自己。
  花珏出了门,径直往对面城主府奔去。玄龙将他给的舍利子收好,回屋里给花大宝喂了几条小鱼干,又问了小凤凰:“你也来点?”
  小凤凰很愤怒:“我们凤凰可不像你这种长虫一般不讲究,我们只吃竹实!竹实你知道吗!”
  “哦。”玄龙答道,转手就将小鱼干丢进自己嘴里嚼嚼吃了,“竹实没有,我们这儿只有石头,劳你受委屈了。”
  小凤凰气得直哼哼,把脑袋埋在翅膀底下一动也不愿动。过了一会儿,它突然出声了:“喂。”
  玄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难道也不好奇吗?我听说你为了追随一个人,不惜百年时便飞升,吃了几十年的苦头。现在找到的这个人,你又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那个人的转生呢?”小凤凰的眼睛转动着,透出一丝狡黠:“我还听说了,花珏的八字和你记得的对不上,是不是?”
  “闭嘴。”玄龙道,“我们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哟哟哟,心虚了吧?动摇了吧?”小凤凰根本没有理会玄龙给出的答案,似乎有点开心:“我要找他算的是十九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你也还是一条没有出洞的小龙。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到十九年前中看一看,你找的那个人离开你之后,做了些什么?”
  玄龙沉默了一会儿。
  凤凰等着,半晌后终于等来一句话:“他既然没有告诉我,我便不需要知道。”
  “是么?”小凤凰慢悠悠地问道,随后却不再说什么。这凤凰罗里吧嗦的,在花珏那儿喳喳了一堆,这会儿似乎又盯上了玄龙。它用翅膀把自己埋起来,在桌上找了一个横躺下来的舒服姿势睡下了。
  床上花大宝的呼噜声很均匀,唯有玄龙独自坐在桌前,静静望着点燃的一盏油灯,灯芯快烧没了,他却像是忘了用针将它挑出来些,只任由它携裹着细小的、摇晃的火焰,燃烧了一段时间后,扑哧一声灭了。室内重新归于黑暗之中。
  花珏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杯茶,但他根本不敢喝。桑先生不在,招待他的是江陵城主,听明他的来意之后便让下人去翻找相关的消息档案,而后继续埋头处理起了公务。
  城主的脸色万年不变,说是波澜不惊也好,严重点说成面如冷霜也好,花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叨扰了人家。城主虽然吩咐了让他随便找几本书看看,打发时间,但花珏连翻书都不敢,他觉得不要弄出些无关响动才是上策,免得自己被城主拎着领子丢出去……他小时候就被温柔地拎过好几次。
  花珏等得腿都坐麻了,这才看见城主翻完了最后一本信函,起身给他换了杯温热的茶:“有些久了,十九年前的郡县志里不一定有,你过来,同我一起过去找找罢。”
  花珏赶紧跟上去。城主府上的书房有十个他家的院落那么大,有专人司案,每天负责整理打扫。花珏四下观望着,看见城主径直去了一个阴暗的小角落,略微打量过后便抽出了一本书,翻了翻:“是这个了。”
  花珏鼓起勇气问:“县志……里面会有乐坊人员流动的情况记录吗?”
  城主道:“不会。本来我可以帮你调动乐坊在京中司徒府备案的那一份名册,但需要几天时间。你既然急,又说有个王爷掺和在里面,我便看看十九年前驻扎江陵的王侯都有些谁,逐一排查便是了……十九年前的事情,我还真不怎么记得了。”
  花珏暗暗算着城主与桑先生的年纪。江陵地静无事,几代城主都是谢家人,如今的城主正是接过了他父亲的衣钵,只是他十五岁前一直随军外放征战,勉强要算作半路接手这整个江陵。上一辈战祸最严重的那些年,坐地镇守的藩王文臣来了又走,不计其数,不止谢家这一家。
  “镇婴二十七年至三十年,紫阳王带兵驻守江陵,江陵无事。”城主念道,给花珏指了指那行字:“我看了,二十年前的时间段,只有这个人,你想知道他的事?”
  花珏道:“嗯……应该是他了。”
  “这人我似乎有点印象。”城主推敲着,忽而听见书房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紫阳王?我记得他,此人带兵不错,保了江陵三年平安,只是班师路上遭遇埋伏,被人一锅端了,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家中也无什么妻妾亲眷。你们怎么想起查查他了?”
  账房先生出现在门口,一身单衣,转手关了门,向他们走来。
  “是么?”城主道。“掩瑜要,你也过来帮着找找罢。”
  桑先生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忆道:“应当不会错……你忘了,我们与他有故交,虽然是一面之缘,但那个人挺不错的,就是命太短了。”
  桑先生没有说是什么故交。但花珏后来仔细听了听,得知他们对紫阳王的印象也止步于此,同县志上书的没什么不同:此人二十二岁带兵入驻江陵,二十五离开,路上遇袭身亡,死后追封伯爵爷,丝毫没有提及他的私人生活。
  唯有一点让花珏注意了一下:县志上说紫阳王“蔚然风评,实惑乱不正之行”似乎意有所指,是在隐晦地说此人生活作风有问题,这样一来,他出入江陵乐坊、见到当时是头牌的凤篁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绕了这么多圈子,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花珏略微有些失望。这时候,城主却道:“也有另一种可能,二十年不算长也不算短,该有的记录应当不会消失,县志不提,不一定其他的地方也找不着。只是我听你的说法,那个头牌的档案被人抽走了,极大的可能便是紫阳王做的……如果的确是他杀的人,这样一来也说得通。”
  “也难说,为名妓赎身回家,对一位王爷来说,到底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他也或许是为了让那个头牌从此改名换姓,重新做人,这才销毁了他此前的痕迹。”
  城主与桑先生认真讨论着,花珏本人倒插不上什么话了。他将思路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这件事与凤凰告诉他的事情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目前看来,那只凤凰虽然跋扈傲慢,几度坠魔,找他算命的意愿却不像是假的。
  他给城主和桑先生道了谢。桑先生打趣他:“小花儿,准备去大理寺了么?”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离开之前,花珏眼神无意扫过大堆县志旁边的某一本,忽而停下了脚步。
  那也是一本县志,上面写着《兴州县志及户部人员编考》,他陡然想起了玄龙刚来找他时说过的话。
  “他叫宁清,是兴州人。”
  花珏伸手将那本厚重的书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城主,这本书我可以借走吗?”
  “可以,借多少天都行,都是些老东西了。”城主挥挥手,并没有在意,和桑先生一起送他出去了。
  花珏抱着书回家时,发现屋里一片漆黑,玄龙愣愣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摸过去把灯点了,瞧了瞧玄龙:“你傻啦,发什么呆?”
  玄龙像是此刻才察觉他回来一样:“没事。”
  花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又弯腰去点燃炭盆,等热气轰然蒸腾上来时,他一阵放松,伸出烤的暖乎乎的手指去戳那只鸟,将凤凰戳醒了。
  小凤凰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
  花珏咳了一声:“我帮你算命。”
  玄龙的神情在那一瞬间有些讶然,同时皱了皱眉头,仿佛不理解他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他没有说什么。小凤凰却没多大反应,像是对他的决定感到志在必得一般:“我就说嘛,不会骗你的,想一想你给这条龙改过命,也没出什么大事对不对?”它揶揄地看了玄龙一眼:“他还喜欢你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呢。”
  花珏有点不知所措:“啊,这个……我们还是来做正事罢。”
  他拿了一张纸铺在桌上,用判官笔写上了“凤篁”两字,接着往上面滴了一滴血。他还什么都没说的时候,那小凤凰已经十分利索地往纸上呸呸了两声,吐出的是血。人与妖的血融合,染成最妖异的墨笔。花珏在这一瞬间感到一阵晕眩上涌,与上回给玄龙看命时不同,这一回的时间仿佛变得无限慢,不再是走马灯一般的回放,而像是……他自己,经历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花珏睁开眼,看见自己身着一袭血红长衣,珠玉挂翠,头发却没有挽,三千青丝柔顺地披散下来。这不是他的家,他犹疑了一会儿,这才确认,这应当是二十年前的江陵。
  然而这感觉……也太奇怪了一点。
  他瞧见手边有个铜镜,急忙抓过来一看,看见后却愣了——
  那不是凤篁的脸,而是他本人的脸。
  周遭景象他已经熟悉,他身处江陵乐坊。他曾坐在同一个房间中翻阅二十年前的欢馆名册,寻找凤篁的前生。只是与花珏当时所见的不同,这里的布置要新些,也更加华贵,只有位置没有变,从窗外能望见整个江陵的风景。照说他看见的是凤篁的前生,怎么也不该是自己的面容,这一次为什么和上次给玄龙看命时不一样?
  “哥儿,您的客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而听见了门外传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提醒着他做好准备:“是紫阳王爷,您赶紧收拾收拾罢。”
  花珏吓了一跳,霎时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既然不是正主,那该如何应对他的心上人?
  这时候他们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见过面吗?睡……睡过觉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没工夫思考为何这次判官笔出了差池了。他周围不见凤篁,更不见其他人,二十年前他还没出生,一个能帮到他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了,发出吱啦一声响动,他又吓了一跳,四下看了一圈儿都没找着地方躲,最后被走进来的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怎么不出来接我?”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分外熟悉。
  花珏大着胆子往上看去,看见了……玄龙的脸。
  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神色微有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1。本周五入v,作者考完会肝出万字大章,谢谢大家支持。
  2。修正BUG:前文提到桑先生“刚过而立”,作者想了想时间线不太对,还是改成三十五岁左右。


第31章 魅…相见
  玄龙也跟进了判官笔的梦中吗?
  按道理,手里拿着判官笔的只有花珏一人,他施法的时候,玄龙甚至没碰到他。他原先是预计守着花珏不让他出岔子,没想到阴差阳错地也窜了进来。
  见到玄龙,花珏的心放下了一半,可很快又觉出了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玄龙看他的眼神不像平常。他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是温柔的,不设防的,眼前的这个玄龙眼里除了一丝笑意,更多的却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冷漠。那样的神色……也称得上是“轻蔑”。
  花珏有点懵,试探着问了一句:“嘲风?”
  眼前男人眼中的疑云更重了。花珏见状,立刻改口道:“王爷?”
  玄龙这才稍稍收敛了那一丝冷漠气质,伸手握住了他一只手:“总算还想得起我是谁。千金一面,见了你一回,隔天便将我忘了。”
  ……果然。
  花珏讪笑着,不知道回答什么。玄龙显然不记得他了,而是莫名其妙地带入了那个紫阳王的身份中。而花珏自己……则应当成了十九年前的凤篁。
  也或者,紫阳王确实是紫阳王,只是落在他花珏的眼中,便成了玄龙的样子?花珏胡思乱想着。
  没等他想透,玄龙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搁在桌上的手指一一收入手心,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心与指腹,带起一阵又一阵轻微的痒意。花珏被他这种轻佻的摸法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反手就想将玄龙的手甩开,不想却被握得更紧了。玄龙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慢慢上滑,探入宽松的衣袖中。肌肤相贴带起一些细微的沙沙声,花珏想要退步起身,却被眼前的人顺势一把抱了起来,直接抱去了床上。
  花珏脑袋“轰”地一响。
  这是哪儿?妓院。
  过来就是办事的。
  一阵天旋地转后,花珏对上了玄龙那一双乌黑深沉的眼,那眼里映着他的影子。他挣扎了几下,玄龙却把他压得更紧了。不知不觉中,花珏发现自己上身一凉,宽大的红衣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散开,腰带也飞去了地下。玄龙佩着一块玉,凉凉地擦过他的肌肤,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你……你放开我。”花珏着急起来,不停推着玄龙。但他不知道这动作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只是欲迎还拒,风月里的小伎俩。玄龙低笑了一声,低头吻上他的耳根,温热的呼吸润着他耳侧,让花珏浑身一抖。他开始四处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打晕这条龙,只可惜乐坊中的枕头是绣花枕,不是瓷枕。他慌忙摸着周身,眼见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玄龙看意思也快脱得差不多了,花珏摸来摸去,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一支笔。
  摸到了判官笔,花珏如蒙大赦。他偷偷摸摸地抓住了这支笔,却被玄龙发现了,一把拿了过去。
  花珏:“……”
  玄龙眼带笑意:“这是什么?你平常还将笔放在袖中的么?”
  花珏急中生智,放软声音对他道:“嗯……有些别样的用处,您先把它还给我,我……这就告诉您。”说着他,他深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开了玄龙的上衣,顺手把判官笔抢了回来,往他光|裸的背上写起字来。
  玄龙对他突然扑过来的动作感到有些警惕,伸手制止了他:“怎么?”
  花珏抖索着,强忍住心中的恶寒,接着努力用他认为的最甜柔的声音贴着玄龙的耳根道:“为您写几个字,您猜猜看?”
  他等了一会儿,听见了玄龙的轻笑,当即便放下了心。软毫贴上人体,顺着脊骨往下,花珏慢慢地写:“给——我”。细软致密的笔尖陷在健壮优美的皮肉上,像细风一样悄悄地化入人心底。
  玄龙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感知着身后的落笔。要说遣倦心思,没有人会比江陵乐坊中这帮鬼精鬼精的头牌小倌更懂得拿捏挥发,可是今天这人却不太一样……好比插标过后的头一夜,带着些许的青涩。
  花中魁首,不应当是这样的。
  玄龙能感觉到,怀中人握笔时有着微微的颤抖,是十分紧张的状态下强压出来的放松,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昭示了他的赧然。他与凤篁不过昨日见了一面,这个头牌性情飞扬跋扈,烈如塞北醇酒,应当从不是这般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些乖,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抱一抱。他本来怀揣着征服他、践踏他的目的而来,而这样的心在这一刻却变得柔软了。
  “给……你?”玄龙偏过头,去寻他肩侧露出的一片肌肤,想要亲吻怀里的人。但他被花珏拉住了:“等一等,还……没写完。”
  花珏的脸已经红透了,即便自知清白,但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很难稳住心神。“给我”二字放在这个场合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懂。
  第二个字落笔的时候,旖旎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眼看着就要绷不住了。花珏没留神,第三个字写成,判官笔啪嗒一声落地,所幸玄龙也沉沉闭上了眼睛,倒在了他身上。
  花珏长出一口气,扒拉半天后才把身上这个人推开,随后下床把判官笔捡了起来。他写的第三个字便是睡梦的“睡”字,连在一起便是“给我睡”。一计凑效,玄龙,或者说紫阳王,已经陷入了深眠。
  “嘲风?”花珏坐在床边,凑过去打量眼前的人,左看右看仍然是他熟悉的那条龙,可这条龙就是不认得他了;他不由得感到有些黯然:“你到底是不是他啊……”
  夜风从窗口灌进来,凉意渐透。花珏溜下去关了门窗,再坐回床边,他干坐了片刻之后终于觉得有些困,于是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躺在玄龙身边。他的动作勾下了缠着床幔的束带,深红的床帘收起,将他们关在一个隐秘温暖的空间中,这小小的天地给人以几分暧昧的逼仄感,不过放在花珏这样胆小的人眼里,便是十分惬意的所在。
  花珏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窝起来,与睡着的玄龙相对。他注视着眼前人眉眼处深陷或凸起的弧度,看清了他眼角带着水光般的浅淡瘢痕。玄龙在睡梦中动了动,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样,寻到身边有个人,便将他拉得近了一些,握住他的手。他不在这样熟悉的气息中便无法入睡。
  到底是不是呢?花珏冥思苦想,只恨自己没有火眼金睛,能看透妖身。
  忽然,他听见男人在睡梦中说了梦话,念了一个人的名字。
  “宁清。”
  花珏听见玄龙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两个字,终于放下了悬起的那颗心。眼前的人的确是玄龙无误了;可是他眉头轻微皱起,却像是在梦里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这样的神情让花珏想起那条刚出壳,走得跌跌撞撞的小黑龙的样子。
  花珏觉得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循循善诱:“宁清是谁?”
  迷蒙中的玄龙皱起了眉头,似乎无法在记忆里重现这两个字,就像刚睡醒便忘了昨夜的梦境一般。他重复着:“宁清……是谁?”
  花珏没有放弃,他继续问道:“花珏呢,你能想起来吗?”
  这次玄龙没有回答。睡梦中的人陷落在前一个问题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眉头紧锁:“是谁?”好似那个名字有千钧之重。
  花珏叹了口气。他有点想应声,告诉玄龙他就在这里;这个判官笔织造的幻境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相互依靠了。但鬼使神差神差地,他隐约对玄龙提到的那个名字有些排斥。宁清或许是他的前世,但这个名字不属于他。
  玄龙是在呼唤过去的那个人。花珏不愿占有他独有的这份回忆。
  头一次,花珏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是个旁观者,默默看见了玄龙两个甲子之前的过去。但他看了一会儿,看见玄龙犹自在睡梦中茫然低语,终究还是不忍看这条龙接着魔怔下去,憋了半天后憋出两个字:“我在。”
  他道:“是我。”
  花珏暗想:“可能是吧,我不知道。”
  玄龙终于安静了下来。
  花珏的手刚刚被玄龙握住了,他垂下眼去看,只见到玄龙手上浮现几条经络,骨节分明,手背上有几道浅浅的伤痕。
  紫阳王战功彪炳,玄龙也会被派去打仗吗?花珏想着,摸了摸那痕迹。玄龙想不起现实,他不晓得要如何唤醒他,眼见着快到深夜,花珏认命地闭上了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32章 入V三合一
  花珏睡得不安稳; 在梦里都琢磨着要怎么唤回玄龙的记忆; 好让他知道他们身在判官笔制造的幻梦中。脱离了他所熟知的现实,他犹如漂浮江海中的一苇航叶,浮沉找不到安心归处。
  清晨; 他慢慢醒过来; 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睛后,却发现玄龙已经不在身边了。深红云锦缎面的床榻上连一处凹痕也没有; 像是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花珏从床上爬起来; 任由衣襟松垮地散下; 看见床帘被人挂起; 房间的桌上留了一封书。
  那薄薄的纸笺上只写了几个字:“待到重阳。”笔墨随意,像是匆匆离开时留下的。
  花珏琢磨这张纸条的意思。他近年来一心一意研究玄学; 参的也是“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之类的词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想多了。
  这么说; 玄龙重阳节那天还会来吗?
  他来到这二十年前; 已不知今夕何夕,想到这里,他将纸条塞进袖子中; 推门出去想抓个人问问时间; 刚探了个头出去; 便望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嬷嬷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花珏凭着对危险的直觉,当即想要缩回去,不想直接便挨了一火拨子; 正抽在他臂膀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那嬷嬷手里拿的正是平日搅炭火的铜条,末端是个尖锐的三角,啪地一声拍在皮肉上,只闷疼,却不会在身上留下印子。花珏被打蒙了,又听见那嬷嬷严厉地道:“昨晚上都使的是些什么功夫!王爷天没亮便走了,此事不说,你竟连服侍穿衣都不会了么!让如此贵客亲自动手穿衣洗漱,出门也不送着,你说说看,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想要翻了天去?”
  花珏有苦说不出,直接被嬷嬷打得退回了房间里。走廊外鸦雀无声,有人敞开了房门听着嬷嬷的破口打骂,晓得是有人犯事了,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有人询问道:“怎么,是凤篁么?他出什么事了,让嬷嬷这么大的火气?”
  便有其他人小声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端着呗。你说他给前几天那个进士郎摆脸色也就罢了,紫阳王竟然也敢怠慢,看来真是狂得没了边。我早说了,他迟早有一天得倒,这不,当真是个没脑子的。咱们这一行,哪有什么摆谱的资本呢?我最看不得的便是他那样的人了,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周围一片酸溜溜的附和声:“就是,他还当自己是个头牌,嬷嬷们便能纵容他么?要是不整治,咱们江陵乐坊的名头啊,可就要让他给败坏了!”
  花珏挨了半天的骂,终于明白了,嬷嬷是在责骂他没能留住客。按照欢馆教的风月伎俩,纵使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让他晓得什么叫“君王不早朝”,客在卯时前走了,这便是小倌的过错。一个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又让尊贵的客人独自穿衣,这便是错上加错。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很绝望呀。
  花珏一大早便被收拾了一顿,嬷嬷下狠手抽了他十几下,丝毫不放水,打得花珏眼泪汪汪,几乎要放声大哭。他被两个嬷嬷夹得严严实实,躲都没地方躲,这才晓得自己小时候挨揍时,奶奶下手有多么轻柔。
  打过后,他被嬷嬷们扒了上身衣服擦药,边擦便有一只粗糙的手伸过来,搬起他的下巴,捏得他颊边生疼。嬷嬷仔细打量着花珏的脸,心情好了起来,满意道:“不错,便是要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此前便教过你了,遇着大人物了,别想着用你平时那一套,小心被人扒了皮骨,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花珏又气又恼又疼,一时间也忘了辩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嬷嬷们放过了他,齐齐出门,反手给他的房间落了锁。老女人们冷漠无情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凤篁闭门思过几日罢,且做些平常的课业。王爷有吩咐,你最近都别想着接客了,你后头那处除了王爷也用不得,好好修习,好让王爷下次来时满意。”
  花珏没听懂嬷嬷后面那句话,只暗自嘀咕:“那条龙不声不响地走了,我怎么会知道。”
  他实在想不到刚到这里便经历了如此惨痛的经历,疼在身上,苦在心里,想起当年的凤篁受的便是这样的苦,他勉强好受了一些。只是他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判官笔这次将他坑成这样,他肯定便想些别的办法来帮那只小肥鸟了。
  花珏一下一下地揉着自己的手臂,看着空荡荡的床面,又想起了如今唯一的希望:玄龙。好歹他们算是熟人了,好歹——花珏想了一下,把花大宝和玄龙的地位做了个比较,有点不确定自己对于这条龙的定位——是自己养的……宠物?
  可玄龙不记得他了,虽然按照他无意识中说出的梦话,他应当还对现实存留着一些印象,但在这个幻境中,他毕竟不再是那条整日粘着花珏的好脾气龙,而是威震江陵的王爷。花珏要让他记起来,还要另想办法。
  他越想越难过,摸去桌前,用判官笔认真写了:“我要回家”几个字,然后搁笔等着。
  他等啊等啊,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以为按照判官笔的名头,至少也能将他传出这个幻梦,但事实并非如此,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他膈应到底。
  花珏又有点想哭,只能默默把笔收了回去,勉力支撑着一副骨头都快被打散的躯体,想着能不能找到溜出去的办法。他扒了扒窗缝,窗户倒是没锁,但他绝望地想了起来:凤篁是头牌,他的房间在江陵乐坊的顶层,睥睨整个江陵地界的视角。花珏要是走窗户出去,落地便会成为一朵小花泥巴。
  花珏擦着眼睛,默默躺回床上,呈大字形瘫在柔软的被褥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后,房间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花珏正在怀疑人生,懒得理会,却听见一个陌生小孩的声音在外面唤道:“哥儿,重阳要到了,遛弯的日子改到明日,您还回家吗?”
  回家?
  花珏精神一振,赶快爬了起来,开门望见了一个打扮得十分女气的小男孩,大约七八岁。那孩童老气横秋地道:“嬷嬷们说哥儿要禁足,但按规矩,您明天还能出去一趟,半个时辰便要回来。”
  花珏正襟危坐,脱口而出:“好!我去!”
  那孩童却楞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丝怀疑。他又确认了一遍:“哥儿当真要回?不是好久都没过去了么?”
  花珏也跟着楞了一下。很快,他想了起来,凤篁给他讲述过去时,丝毫没有避讳自己的污点,身份上的卑贱与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他与家庭脱离得太远。凤篁对自己的家人没什么感情,只履行义务一般地每月寄去银两月钱,例行公事地回几次家书。
  花珏想到这里,只能掩饰性地呵呵笑了几声:“心血来潮,有些想。你下去休息罢,我……做一下功课。”
  那孩童点了点头:“那我为您向嬷嬷那边报备,明儿跟着出去。”
  见到那孩子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