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直播日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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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阴魂将整个广场都围拢起来，一望无际，将这些人围在中间。
　　何堪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捏紧口袋中灭魂符咒。
　　许久之后，阴魂渐渐散去——这些无主阴魂在这里苦苦等待在世的亲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永生永世无□□回。
　　直到阴魂全部离去，何堪想要扶起玄灵子，却被楚穆按住肩膀。
　　何堪愣了愣，顺着楚穆暗示的眼神望去——逛广场中央，静静地站着一个老人。
　　那老人高大魁梧，一头长发乱糟糟地垂下来，穿着灰旧的棉袍，手中提着一把大刀，笑眯眯地望着玄灵子。
　　“师……师祖……”
　　“来啦。”老人飘至玄灵子面前，摸了摸他满头白发，“小玄子也老了。”
　　“老了，”玄灵子擦了擦浑浊的眼泪，“师兄们都找不到了，咋个办嘛……”
　　“莫事，莫事。”
　　老人笑起来，“回家喽。”
　　玄灵子起了起身，以龙头拐杖在地面上画出看不见的招魂符，老人的阴魂飞入符阵，被玄灵子收入袖中。
　　“回家啦，回家啦。”
　　玄灵子喃喃自语，他想站起来，眼前却一阵晕眩。
　　“师傅！！！”
　　何堪大叫一声扑过去，接住昏迷过去的玄灵子。
　　“十方土地神。”
　　灵九点了点头，在屏幕前静静地看着每一个人的脸。
　　何堪在雨水中抱着玄灵子渐渐僵硬的身体哭的肝肠寸断，楚穆面无表情的脸，孙大圣不知所措地抱着轻霓，轻霓却轻轻捂上他的眼睛。
　　救护车的尖声响彻阴天，雨水中映出红色的警示灯光，刺眼而绝望。
　　到医院时，玄灵子的身体已经凉了。
　　灵九听着屏幕中一片哭声，冷漠的在纸上一勾，玄灵子，掌三清观十方土地平安。
　　良久他放下笔，沉默地看着屏幕。
　　“不习惯？”姬麒端着一杯爱心咖啡坐在他身边，“当神就要有当神的样子，神需超越生死，超越悲欢。”
　　“太累了。”灵九轻声道，他抬手摸了摸屏幕中楚穆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护送十万英灵回到故土，才能与神相见，他几时才能办到。”
　　“那有什么办法，”姬麒侧头看着他，“他为你入魔，杀害凡间无辜生灵，险些害死大鲲无法进入轮回，这些罪足够让他死个透彻，我是说阎罗地狱种种刑法加身，永生永世不得轮回那种，想死都死不了的那种……”
　　“……”
　　灵九沉默良久，愤愤地摔下笔，“我不做神了！我的气运全分给他好不好！”
　　“不好！神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不是吗？！”
　　“是吗？！”
　　“不是吗？！”
　　啪！
　　正在两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屏幕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姬麒刚喝进嘴的咖啡喷了一身——楚穆自杀了！
　　哦不不不没死成，还好还好。
　　屏幕中，楚穆看着苍白的天空和看不到边的高楼，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又特么没死！
　　这一次，楚穆选择了跳楼。
　　灵九吸了吸鼻子，眼圈红通通的看着楚穆，姬麒摸摸他狐狸头，“神是不能改变凡人因果的，你可以偷偷给他盖被子，但是你不能阻止他自杀。”
　　灵九心虚道，“你知道了？”
　　姬麒点点头，“我还知道你打算大闹江东门，将三十万阴魂放出来，让楚穆渡化，提前完成引渡十万阴魂的大德。”
　　灵九不淡定了，像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儿，局促不安地看着姬麒，“我……”
　　“我明白，你觉得对于楚穆来说，神的身份无所谓，即便这么做会让你永坠无间，你们两个还真是……”姬麒憋的脸色通红，终于蹦出两个字来，“狗血。”
　　“无所畏惧，真是年轻。”姬麒啧啧道，“我就不行了，老夫老妻，连不洗脚上床都能吵半天。”
　　姬麒拍拍他肩膀，“教你个法子，去找轩辕帝，装可怜会吗，眼泪汪汪的求他降低你的神阶，可以和凡人交流那种，或者打扮成黑丝兔女郎，狐狸也不错哦，记得戴个尾巴，卖萌就好，听说他最近很迷splay呢。”
　　灵九茫然地抬起头，姬麒抱着自己的情侣咖啡杯，已经走远了。
　　“谢谢。”灵九小声道。


第1章　降世（一）
　　狐狸62
　　偌大的病房；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钻入脑中，楚穆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入眼一片白色。
　　刺眼又可怕的白。
　　孙大圣摊在旁边空的病床上睡得四脚朝天，楚穆还在发呆，轻霓无声无息的推门进来，惊喜到：“楚队，醒了？”
　　楚穆愣愣地看着他；　轻霓微笑道，“何主任带着玄灵子的骨灰先走了，等你好些；　咱们也得赶紧出发了。”
　　楚穆倒在病床上，闷声道：“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在江东门的时候我就……就很难受，好像自己是死在大屠杀里的那些人；　太绝望了，所以我……”
　　“楚队；　是重度抑郁症，会被气氛影响，产生幻觉。”轻霓坐下来，把早饭摆好递给他；　“您一直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很久之前那些人针对您做过一些研究，您虽然看起来很……正常……”
　　“实际上是个神经病？”楚穆打断轻霓的话，自嘲道；　“阿九知道吗，他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神经病？”
　　“不会的，”轻霓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楚穆一阵恍惚，阿九和轻霓都是那种通透如玉的少年，但是轻霓少年老成，阿九却仿佛总是和这世界格格不入，他再怎么温和，再怎么懂事，总让人感觉这人下一刻就要翩翩远去。
　　那是对这世界的疏离和陌生，在和楚穆在一起之前，阿九一直抱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心态，他看似对每一个人都和善通透，心底却只有一个牧野，为了牧野，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过客。
　　“不会，”轻霓认真的看着他，“他……一直都喜欢你。”
　　楚穆冷笑一声，“这么肯定？”
　　轻霓端坐着，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那仿佛是隔着时光与生死淡然回望的某个人，他笑意温柔，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流转的情意璀璨的像满天星光，轻霓站起来，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洒在干净的衣服上，他柔声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成神，则山长水远，不失不忘。”
　　“阿……阿九？”楚穆颤抖的伸出手去，轻霓却盈盈飘远　，楚穆猛地跳下床，摔的七荤八素，他睁开眼，孙大圣眨巴着大眼睛，“你又犯病了？”
　　“阿九！！！”
　　楚穆拽着放在一边的轮椅，一不小心把支架弄倒，轻霓提着满满一袋子早饭回来，看到这混乱的一幕，茫然道：“楚队，怎么了？”
　　楚穆认真的看着他，轻霓一头雾水，恍然道，“楚队，医生说您有很严重的臆想症，您看到什么了吗？”
　　楚穆猛地回头，方才轻霓放早饭的桌子空无一物，窗外依旧是暗沉的阴天，根本没有什么阳光，楚穆喉头滚了滚，脱力地倒在地上。
　　几天后，轻霓带着孙大圣和大病初愈的楚穆再次上飞机，楚穆简直是被医生和护士众星拱月般送走，一个从医院八楼作死跳下去的伤残油腻中年男，竟然能毫发无伤的爬起来，面无表情的继续装酷，也是很奇葩了。
　　孙大圣好奇的看着出来送行的白衣天使们，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阿爸！！”
　　楚穆回头，孙大圣对手指，“我什么也没说哦。”
　　贵州。
　　何堪抱着玄灵子的骨灰盒回到三清观，这里年久失修，远离苗寨独居大山，连电线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过来的，玄灵子离家半年，整个道观落满灰尘，何堪推开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躲在道观角落里的山精鬼魅纷纷四下逃窜，何堪沉默的走进主殿，小小的主殿里供奉着张天师以及大大小小的道教仙人，供台后面便是历代先祖的灵牌。
　　何堪双手高举龙头杖，一缕亡魂青烟似的回到自己空立了八十年的灵位之中。
　　“师傅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把师祖和各位师伯接回来。”何堪望着那些空的灵牌，喃喃自语，“各师伯们，当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何堪跪在主殿冰冷的青砖上，恭恭敬敬的把玄灵子的骨灰盒放在满是灰尘的供桌上，“师傅，我知道您放不下三清观，阿九也不在了……”
　　何堪长叹一声，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哭，“师傅哎，这世上可就剩下我一个了啊……”
　　那一声哭震慑山林，那些游走四处的精魅纷纷停留下来，将整个道观围得水泄不通。
　　“干啥子嘛。”何堪哭得喷了个鼻涕泡，“咋都在这不走啊，揍你们哦。”
　　“这小兔崽子又回来了？！”一只不知多大年纪的灰兔怒道，“谁还能管得了他！！”
　　“就是，”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说道，“这家伙看起来就很难搞，情商低，长得丑，没人爱，千年单身狗！！”
　　“……”
　　妖怪们郁闷地回头，看到草丛里一只从来没见过的，黑色的小狐狸。
　　“新来的？”
　　“这口音，北京那旮旯的？”
　　“哟哟！！是美女哟！！”
　　小狐狸转了转眼珠，双眼大冒精光，“是滴呀，小妹初来乍到，还要大家多关照哦。”
　　“哇哇哇真的是美女啊！！！”妖怪们久居深山，领地意识异常强烈，突然跑来一只外地狐狸，简直是炸翻天的新闻了。
　　一只枯瘦的手俯身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苍老的声音道，“你来此地做甚？”
　　“我呀，”小狐狸抬头看了看守护着十方生灵的土地神，眯着眼睛懒洋洋道，“我要接引神明降世，还有……我要陪伴恩人，最后一段时光。”
　　“神明降世？”
　　妖怪们叽叽喳喳变成一片，何堪哭得像个娘们一样，小狐狸一边嫌弃一边心酸的向他点了点头，何堪模糊觉得那只黑色的小狐狸似曾相识，一眨眼又不见了。
　　何堪哭哭啼啼的起来收拾，抽泣着给楚穆打了个电话，“楚队，嘤嘤嘤，到哪啦？啊？鬼打墙？？”
　　何堪的鼻涕泡噗地炸了，电话里，楚穆气急败坏的咆哮道，“能有点好嘛！！！分明不欢迎老子！！！山都没上呢！！！！”


第1章　降世（二）
　　狐狸63
　　楚穆一肚子郁闷；　歪在轮椅上气哼哼的喘气，眼睛到处乱扫，满山精怪躲在树枝上、草丛里，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个奇怪的家伙。
　　楚穆冷哼一声，冲着那些小妖怪露出一口獠牙，妖怪们大呼小叫的散去，跑到土地神哪里告状。
　　“楚队身上尚有魔气未散；　会吓到他们的。”轻霓小声道，“您看这里花木葱茏，土地神平日里一定很爱护这些灵物。”
　　孙大圣笑眯眯第点了点头；　“爷爷很好的哦。”
　　“你是？”一直胆子大点的黄鹂站在树梢上，“你怎么也叫他爷爷呀？”
　　“系我呀系我呀！！”孙大圣蹦蹦跳跳，拉着轻霓开心道：“你看，这是球球哦！”
　　“你系谁？”黄鹂鸟歪歪脑袋仔细想了一会；　陡然一声清脆的长鸣响彻山林，“小傻子回来了！！！！”
　　“……”
　　“唔；　小傻子，快去套套近乎，老子是领导！领导视察懂吗！！”
　　孙大圣冲楚穆撇撇嘴，想要吐槽他为什么不先去县城；　却听见安静的山林一片沸腾，小妖怪们拖家带口的聚众围观，“哎呀，小傻子变成人了哎。”
　　“好阔爱！！”
　　“是滴呀是滴呀；　”孙大圣傻笑道，“我还带回来球球哦，你们看，球球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好看！”一条美女蛇吐着信子到，“不过这个胡子拉碴的是谁，好丑，没眼看，咱们山上从来没有这么丑的东西！不准他进来！丑拒！！！”
　　楚穆一脸懵逼，差点又要暴走了。
　　“楚队！他们不懂事的。”轻霓忙按住楚穆肩膀，以防他突然又开始抽风。
　　美女蛇吐了吐蛇信子，不说话了。
　　“山神爷爷还没来呢，不许你们进来哦。”黄鹂鸟远远一望，土地神拄着龙头杖，身后跟着热热闹闹的小妖怪们，一起向这边走来。
　　美女蛇不怕唯恐天下不乱，“哎呀呀真丑，你是啥子妖嘛，啷个这么丑，还是个残废，这个样子没得人要啊，真的要当一辈子单身狗~了，啧啧。”
　　“放老子进去啊！我把你们全吃了！”楚穆怒道，“谁说我没人要！”
　　美女蛇置之不理，“话说咱们山上最好看的还是小九尾哦，山林一枝花，小傻子他怎么没有回来，你把咱们山花弄哪里去了嘛？”
　　孙大圣心虚的对手指，楚穆楞了一下，气闷地摊回去了。
　　“爷爷！！”小妖怪们忽然大呼小叫起来，楚穆抬头，看到一身白衣，胡须长长的玄灵子，他仿佛还是生前那模样，慈眉善目，高大又干瘦。
　　“……”楚穆直起身来，恍惚之间，玄灵子以龙头杖点了点阻挡几人的结界，山林瞬间像加了风景滤镜一样明亮起来，充沛的灵气犹如实质，丝丝缕缕的漂浮在身侧，那些灵气一点点的渗入楚穆周身，将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孙大圣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变成一人高的一只大胖貔貅，孙大圣刚满一岁，原身已经达到恐怖的两百斤，他直立起来时满山生灵皆要对着上古神兽叩拜，貔貅温柔地亲了亲轻霓的脸，轻霓会意地化作一只白猫，跳到孙大圣背上。
　　“唔，单身狗，要自己走哦。”貔貅瓮声瓮气，差点把楚穆气死，还好接到电话的何堪及时赶到，山林失色，恢复凡人眼中的模样。
　　“哪里有鬼打墙？嚯！”何堪看着貔貅，赞赏的说了一个字，“胖！”
　　何堪费尽力气把拖油瓶楚穆扶到孙大圣背上，一起晃晃悠悠的上山，楚穆疑惑道，“以前阿九也在这里？”
　　“阿九在这里出生的，”何堪道，“可惜他没留下尸体，哎，师傅的灵牌也没做，还要去找木匠打两个棺材，给阿九和师傅在祖坟里立个衣冠冢。”
　　楚穆呼吸一滞，默不作声的闭了闭眼睛。
　　这里是阿九出生的地方，他固执的守在奈何桥上，以魂飞魄散的代价换不饮孟婆汤，前数年之后才能再次进入轮回，青丘狐族在神界地位甚高，如果他不执著于牧野，狐王和王后足够在神界打点一切，让他安然无恙的继续做无忧无虑的小王子，继承王位，娶一个贤惠的王后，生生世世再无瓜葛。
　　即便在轮回的漩涡中再次坠入人间，忘了牧野，只当一只天真烂漫的小狐狸，了此一生也好。
　　可惜，他偏偏如此倔强的，不顾一切地再次卷入无休无止得纷争之中。
　　这里的青山绿水，花鸟鱼虫，便是阿九自小长大的地方。
　　楚穆伸手折下一支伸在半空的野花，长长的叹了口气。
　　“楚队啊，你应该先去县城政府报道啊，直接来山里算什么，这不合规矩的。”何堪碎碎叨叨的念着，“你这样我很苦恼啊。”
　　“啰嗦。”楚穆趴在孙大圣背上，“你也是当官的，你回来怎么不先去报个到，说不定还能贪污受贿。”
　　“我？”何堪挠挠头，“我辞职了。”
　　“……几个意思？”楚穆瞬间炸毛了，“不是回来送你师父吗？！”
　　“我已经辞职了，陈部长也同意了，哎呀别动怒！咱两情况不一样，我是天师门下三清观唯一的弟子，终归是要回来接手三清观的，这陈部长很久以前就明白好嘛，失去一个当官的和失去天师门道统，那个更可怕？”
　　“感情我是送你回来了？”楚穆急道，“你不干了老子以后上班玩什么！”
　　“还可以玩刘薇，以后她会代替我的，而且……”何堪道，“陈部长的意思，十七局要大换血，童谣会继任你的位子，梁昊和容濛濛也要结婚了。”
　　楚穆，“哦。”
　　楚穆仔细想了想，“陈清华瞒着我让你离职？童谣顶我的位子，刘薇顶你的位子，梁昊是要做什么，啊我明白了，梁家唯一的少东家，陈清华这是扇个巴掌再赛个枣啊，用容家控制梁昊，真是……啧啧。”
　　“对啊，就是要童谣顶你，童谣很能干对不对，只有他能顶你。”
　　楚穆摇了摇头，“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何堪没琢磨到哪里怪，三清观便在眼前了。
　　“回家了。”何堪站在三清观破破烂烂的木门前，“楚队，咱们观里除了奉天师众仙，还供着一位狐仙。”
　　“这么多年，多亏狐仙保佑香火。”何堪砸了咂嘴，“你说，这个狐仙会不会是……”
　　“是阿爸吗？”孙大圣回过头来，庞大的身躯将挂在树上的美女蛇拱在地上，“可是阿爸说让我去接他？”
　　“什么，什么意思？”楚穆茫然，“阿九什么时候让你去接他？”


第1章　降世（三）
　　狐狸64
　　孙大圣“咯”地捂住了嘴；　险些把楚穆和球球从背上晃下来，楚穆愣愣地看着孙大圣，突然恼怒的骂道，“你长这么胖！那是我养的！我养的知不知道！花着我的钱！睡着我的房子！还要在我面前秀恩爱！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
　　“楚队，”白猫优雅地站起来，用爪子比了个“嘘”的手势。
　　楚穆不明所以，安静了片刻又开始胡思乱想；　两人两猫在大殿上盖满灰尘的，大大小小的道仙金像前面面相觑，半晌；　何堪恍然想起什么，从张天师身边搬出一尊憨态可掬的瓷质白狐像，白狐微眯着眼睛，身上裹满了黄色和红色的绸缎；　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何堪随手转了转；　那双眼睛便狡黠的盯着楚穆。
　　何堪举起白狐像，猥琐的掀开裹在白狐下半身的绸缎，偷偷往里看了看，“卧槽真的是九尾！！！”
　　“难道阿九的灵位在这里？我去啊啊啊啊！！我一直以为师傅封建迷信啊啊啊啊！”何堪抓狂不已；　“可是阿九已经死了啊，魂魄一去，依托的灵位会碎裂毁掉才对啊！”
　　“给我看看，”楚穆艰难的呼吸着；　他只要一激动就会呼吸不畅，心跳加速，像个没救的病鬼，楚穆双手颤抖，几乎拿不住那尊沉甸甸的白狐像，何堪赶忙把白狐像塞在他手里，握着他的手指抱紧，小心道，“楚队，别太激动，这里医疗设施很差的。”
　　楚穆将那尊白狐像抱在怀里，轻柔的将黄红绸缎拿开，白狐前爪直立，半坐在地，毛茸茸的尾巴蜷在身侧，仿佛总是带着一股温柔地笑意　，静静地看着楚穆。
　　“这……这能说明什么……这能说明什么呢，我是亲眼……亲眼看着阿九死的……”
　　“楚队你是脑子瓦特了吗，你知不知道这白狐在观里供了多少年，这么多年可与天师一脉同处庙堂，证明道门认可阿九代管凡间事务……再说……”何堪吞了吞口水，“狐仙在这里可是大名鼎鼎，你知道狐仙收了多少香火供奉吗……”
　　“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何堪紧张地搓搓手，“狐仙就是阿九，阿九就是一直养在观里的小狐狸……”
　　楚穆一时有点转不过弯，但是他瞬间明白了——信仰。
　　神这种东西，不食烟火，不近人情，唯有依托凡人的信仰而长存永在。
　　玄灵子有心让阿九在三清观享受香火信仰，或许便是为了这一天。
　　楚穆深吸一口气，从轮椅上摔下来，竭力撑着身体，恭恭敬敬的给放在供桌上玄灵子的骨灰坛叩头敬拜。
　　“感动ing。”淡蓝色的屏幕前，姬麒托腮靠在青年怀中，星星眼看向旁边的灵九。
　　灵九隔着屏幕心疼的抚摸着楚穆残废的双腿，他是那么意气风发，骄傲而飞扬跋扈的一个人，他是从未倒下过的战神，从不对人屈服的王者，他跪在那里向玄灵子感恩戴德的模样，卑微的不可一世。
　　灵九揉了揉眼睛，扁扁嘴小声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兔娘都扮了，明明说好的。”
　　“你的委屈都快溢出屏幕了。”姬麒想了想，“鲲神打开天地结界你才进入神界，眼下新的鲲神尚未出生，不能为了你一人大开结界是吧，不过总有办法的。”
　　姬麒在屏幕上点了点没心没肺躺在院子里玩球球的孙大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胖子该出场了。”
　　小胖子孙大圣把娇小玲珑的球球抱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球球的脸被揉搓成各种形状，依旧宠溺的帮孙大圣舔毛。
　　轻霓小声道，“大圣，九尾大狐是怎么告诉你的？”
　　孙大圣把小小的白猫抱在怀里，哼哼唧唧地蹭过来蹭过去，轻霓笑道，“不告诉我，晚上不让你抱哦。”
　　“唔……”孙大圣撇撇嘴，委屈道，“阿爸要我过一道门。”
　　轻霓愣了愣，脑海飞速转动，突然间浑身皮毛倒竖，警惕道，“让你强过天地结界？！你会没命的！！”
　　孙大圣瞪大了眼，“嘛？”
　　轻霓挣脱孙大圣的怀抱，落地化作脸色冰冷的清秀少年，“你是唯一留在人间的上古神兽，唯有你能闯过天地结界，可是你还小！强过结界你会……会消失……被结界的力量铰成一地飞灰……大圣……别丢下我……”
　　孙大圣茫然地看着不开心的球球，汪地一声大哭出来。
　　冷漠而决绝的轻霓，不想和轻霓分开又不能拒绝阿爸的，不知所措的孙大圣，一大一小定格在灵九面前的屏幕中。
　　灵九黯然的低下头，姬麒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初你在直播间兑换神兽蛋的时候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对不对。”
　　灵九沉默地点了点头。
　　“当初……”灵九犹豫道，“我只想找到牧哥，旁人生死与我全不相干，即便是玄灵子……也不过拿来利用的……”
　　“没事的，”姬麒笑道，“最后不是这样就好，所以我们得想想怎么才能穿过结界啊。”
　　灵九黯然，“轩辕大帝不许我降神位。”
　　“等等！这是什么？！”灵九尖耳竖起，众人围着灵九，静地连呼吸声都没有。
　　片刻，隔着天与地漫长而遥远的鸿沟，楚穆的声音嘶哑地传来，“传闻白狐千年修一尾，了人一桩心愿即断一尾，来回往复，永无明日。”
　　楚穆安静地靠在轮椅上仰望着蓝天与流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愿，阿九，你在这里不知道实现了多少人的心愿，如今我也要向你许愿，我很自私的，我要阿九依然在神位，回到我身边。
　　阿九，这是不是你的心愿。
　　我要是许愿你重回青丘，无忧无虑度过一生，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你是不是想舍去貔貅，是不是又舍不得。
　　是不是正在不知所措，想尽一切办法回来。
　　其实我原本不这么想，后来觉得，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固执己见，岂不是白费了你这么多年的心血。
　　阿九，那便陪我一起，坠入人间吧。
　　牧野叩头祈愿，我要九尾大狐与我长相厮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无数灿烂华光浮满天际，轩辕帝闭门不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姬麒兴奋的拍拍手，“可算心有灵犀一回了。”
　　“唔，”灵九热泪盈眶，“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大圣，对不起师傅……”
　　“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来如此，去吧皮卡丘！！！”
　　话音一落，姬麒怪吼一声，一个潇洒至极的回旋踢，将灵九一脚踹出天际！！


第1章　降世（四）
　　楚穆望了一会天；　默不作声地推着自己的轮椅经过孙大圣身边，心情复杂的看了一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两百斤小胖子，叹了口气，转而向另一边转去。
　　那是玄灵子生前住的地方，不出意外，今晚应该会在休息，楚穆不是很想去政府报道；　甚至有一丝丝不如在这里出家的心思。
　　何堪和楚穆讨论了半天磁像的事，又恭恭敬敬的把白狐给放回原位，自从阿九死后；　即便楚穆再怎么打起精神和他们贫嘴，谁都看得出来，楚穆眼底一片死寂，他仿佛只是被一个不能死去的因果吊着；　任陈清华随意揉搓，何堪站在正殿门口看了一会；　楚穆自己去找地方休息了，于是把新买的贡品给孙大圣扔了几个，孙大圣接住小蛋糕，哭哭啼啼的跟球球分享去了。
　　何堪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孙大圣是上古神兽；　等他彻底长成之后，有蛮力强行打开六界之中任何结界，可是自己却会被结界的因果反噬，被绞成一地飞灰——灵九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最后无论成神成魔抑或死去，总能牺牲孙大圣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更或者，当初白狐降生在三清观时便打点好一切——他在这偏僻的苗寨道观里停留，与玄灵子做交易，他为这神弃的道观带来香火生息，玄灵子许他在这里受人供奉，以信仰之力滋养己身。
　　谋划了不知多少年的局，这样的灵九，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何堪咂了咂嘴，这样城府极深的阿九，到底是成神了，还是成魔了。
　　何堪换了道士服，提着菜篮子下山买东西，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山道上，黑色的小狐狸躲在草丛里紧紧跟着，何堪刚想回头斥责一句，电话却不要命的响了起来。
　　“啊？？什么我听不到啊！！！”
　　何堪接了电话，大山里信号不好，陈清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何堪龇牙咧嘴，一句也听不清楚。
　　“等等啊，我想个办法。”
　　他回头瞅瞅身后的苍天大树，微微一笑，吸着肚子费力的爬了上去，“好了好了！陈部长快说！我撑不了多久啊！！”
　　这一次，陈清华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刘薇牺牲了。”
　　“……”
　　何堪从树上直直坠落，摔晕了过去。
　　“啊……”小狐狸一脸惨不忍睹，嘀咕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嘛，激动个什么。”
　　“谁干的！！！！”何堪红着眼抓起手机，嘶声力竭的怒吼道，“谁干的！！”
　　“什么？刘薇牺牲了？”听到这消息的楚穆心跳一滞，一脸不敢相信地倒回轮椅里。
　　“陈部长说……刘薇带魏蓉晴一起出任务，再也没有回来，魏蓉晴亲眼看着刘薇被拽进湖里，连尸体都没找到……”何堪泣不成声，“可是……陈部长说我现在已经离职了……不能再回去……妈的！！一定要报仇！！”
　　“……”楚穆难以置信“路西法宗已经连根拔起，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何堪痛心疾首地跪在地上，“离开北京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小狐狸和美女蛇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抬起爪子有点难过地揉了揉眼睛。
　　“陈清华什么也不肯说，不肯透露半点案子的事情，楚队！你去问！就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重回十七局！”
　　“我记得这个魏蓉晴，”轻霓走过来，无声地拍了拍何堪的肩膀，“她手里有一尊合什如佛。”
　　楚穆接道，“是李长亭的得意门生。”
　　“我以为铲除路西法宗的核心势力，这些人会安分守己……会不会是李长亭下的手？”楚穆推了推何堪，“你还记得火车站那个宾馆前台吗。”
　　何堪点了点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