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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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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老人语气惆怅地说:“你说,爱德格那个小家伙会不会生气呢?”
多特当然否认,说什么爱德格少爷会理解的。
老人就笑着摇摇头,吩咐他赶紧着手准备吧,是收网的时候了。
收网……
多特在心中将这两个字咀嚼,然后冷漠地将枪口对准爱德格的脚下,跟随着他,手指扳动,枪击的后坐力让人虎口发麻,巨大的声响炸在耳边,爱德格的脚步越发凌乱了。
“灵,小少爷再跑这个角度我就看不到了,你去吩咐下面的人,盯紧他。”
暗处,女人点头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要是爱德格在这里,他一定能看出这个叫“灵”的女人就是那天交易时为乔的先生推轮椅、还送自己出十五街区的那个女人!
第十二章 玫瑰
爱德格闻到的全是枪弹热烫的焦糊味。
他从来没有这样被狙击的经历,这个时候却也异常冷静。
毫无疑问,多特是合格的狙击手,他的每一枪都打在爱德格上一秒的落脚点,距离爱德格极近,却没有任何一发子弹真正伤害到他。
爱德格的怀里还抱着那束花,玫瑰经历一上午的“奔波”,表面的露水消耗殆尽,只有靠里的夹层还相较湿润。花朵的香气一直笼罩在爱德格身上,他抿着嘴,很是疑惑地想,我到底要跑向什么地方呢?
这一刻,这个问题他甚至不知道该去问谁。因为一旦说出口了他就会感到无比的寂寞。
这栋住宅不高,附近的也都差不多高度,地上只有两层,多特就在视野极佳的二楼对准爱德格,对少年来说,如果想要短暂地躲避射击,那么只能找到合适的掩体,但他不认为这栋房子里只有自己、乔,和多特三个人,所以他的躲避很可能很快就会暴露,他就需要立马寻找其他安全的地方,要不就直接被抓住。
直到这时,爱德格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从十五街区到第三街区有那么远的路要走,相当于是从首都寂城的最边边走到最中心,就算是乔骑着马往返,也一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更不用说城市里还有除了皇家巡展和巡逻以外不能骑马入市的规定。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坚持到兄长来救他?
简直匪夷所思。
爱德格默叹,拐进了一间看起来像保姆间住房一样的小房间,本想着进去躲避,谁知里面只有几平米,他一进去心都凉了一大截子——这么小的地方,就是个戴着眼罩的“独眼龙”都能一眼看全,要是真有人追到这里,他不连躲都躲不了了吗?
“咻——”
某种枪支独有的破空的声音响在身后,刺耳得如同用勺子用力地刮碗,最终“嘭”的一声砸在保姆房的门框上。爱德格骑虎难下,已经没办法离开这间屋子了,只能反手关上了房间的木门,试图阻隔狙击者的视线,可这就更是将他锁在了房间里。
这里只有一扇窗户,老大不小的贵族少爷暂时安全却更加提心吊胆,他像是一只撞进了笼子里的小鸟,对方只要守住门窗,那么他就真的像乔说的一样插翅难逃了。
在爱德格离开之后,乔待在楼梯后面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冲出重围,活着离开十五街区,然后将爱德格的哥哥叫来。
这真的无比艰难,爱德格说他认识狙击他们的人,他有自信自己不会被射杀,可是反过来想,就算乔并不是被狙击的对象,比爱德格更加不受注意,能有很大几率逃出去,可是正因为是这样,一旦乔被发现了,那么他便不会有爱德格那样的“优待”,他很可能会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当场被杀死。
乔不知道爱德格的把握有多大,他现在确定狙击手知道自己在楼梯后,一旦狙击手的位置看不见爱德格了,那么他就会成为一只被等候的兔子,猎人会在他一定一头撞上去的那棵树后等他。
乔要疯了,他在冲出去与不冲出去之间摇摆,在死和不死中猜测,犹豫不决地扒着楼梯墙体陷入恐慌。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乔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那仿佛沉重的木质地板被人踩住,传出了“吱呀”的声音,绳索被拉动而摩擦产生的声响轻到几乎听不见,可是乔就是感受到了轿厢在摇摇晃晃地上升。
他的感觉不会错,确实是有人在使用升降梯。
谁?是谁?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用轿厢上到他们的据点来?
会来这个据点的人并不多,一般除了乔就是先生和服侍先生的女人。而先生不是时刻都在十五街区的,他神出鬼没,行踪不会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一手养大的弟子乔。而且先生从不去地道,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灵会帮助他处理所有的事情,因此先生也从未用过轿厢。
乔可以断定,现在来的人必定不是据点的人。
乔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所在的地方正在暗门的对面,只要有人从轿厢中出来,那么暗门是唯一的通道,他势必会从这里出来,然后一眼看见楼梯下神色紧张小少年乔。
是谁?会是谁?能是谁?
狙击手那些可能迷路的同伴?还是地下杀害了那一地人的残忍杀人魔?
乔仿佛听见了一下一下的脚步声,暗门开启的前一刻,他放空了自己一样地心想,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一股血腥的很苦的花草味传入乔的鼻尖,他的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还不等他反应,门打开了一个角度,一个似乎被血气笼罩的红色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脸遮在暗处,看起来让人畏惧得遍体生寒,也许是一只锁魂的厉鬼。
乔正要叫,眼中那抹红色快如闪电一样一闪而过,乔的头皮一疼,脖颈处舔上冰冷的刀刃,男人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谁?”
什么你是谁?你才是谁?
“放——”
乔慌不择路,要出声大喊,却感觉喉咙上一紧,头发被更加用力地拽住,尖锐的刀剑抵在喉间,刀刃压入皮层,凉意让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割开了皮肉。
“闭嘴,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男人的声音比寒铁还冷,乔丝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听话地闭了嘴。
“好了,先回答我,你是谁?”男人问道。
男人身上的苦花味让乔感到极度不适,他往一侧偏头,又被刀锋赶回来,咬着牙如实回道:“乔。这间房子的主人,你又是谁?我告诉你,这里有一个狙击手,如果出去的话你我都会没命的,但是我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我可以告诉你位置和地形,帮你出去,所以希望你不要杀我……”
“别废话,”男人的语气并不温和,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先前那么重了,他接着问道:“你的同伴呢?”
同伴?
乔一愣,这个人显然已经知道他有同伴了,可是爱德格现在并不在这里了,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在地道里?
“说话!”男人低声喝道,“现在是你说话的时间了。不说你照样不会好活。”
“咳咳,”乔被勒得难受,咽了口唾沫才说,“我没有什么……”
男人反手用刀柄撞向乔的肩窝,这样剧烈的疼痛好像是击裂了骨头。男人重复:“你的同伴,蓝,他在哪?”
蓝!果然!这又是一个冲着蓝来的人!
乔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和爱德格一路的,他依旧坚持自己之前的话:“我告诉你,这是实话,我并没有同伴,也不知道你说的蓝是谁。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一件事情!”
“……”
没一会,脖颈上的压力消失,男人松开了乔,声音竟意外地和缓了许多,低声命令道:“说一下这个地方的布局,一会儿跟着我离开这里。”
乔一愣,没想到他突然松了手,心中顿时没有先前那么警惕,然而对着男人的话又感到十足的头疼,一时间竟然忘了这是个持刀要杀了自己的人,完全像对着爱德格一样,皱着眉说道:“你刚刚听没听我说了什么?我说了外面有狙击手!他知道我在这里!他……”
“那也要出去。”
男人的身上尽是血污,他蹲在乔身前,背后能看见破碎的衣衫下全是鞭痕和粗长的伤口,可他就是蹲在那里,这一句之后就再没有和乔说过话了,难闻的花草苦味让乔崩溃地闭了闭眼睛,最后还是闭了嘴跟在男人身后。
“少爷,蓝,他在哪?”男人探查着外面的情况,期间又问乔。
乔舔了舔嘴巴,这才发现已经十分干涩了,裂口的皮肉划过舌尖,有一点点令人不适。他思考了一会,好像真的觉得男人不是爱德格的敌人,这才说道:“他先冲了出去。好像狙击手是他的熟人,不会伤了他。然后我趁机跑出去,去第三街区国会局找他的哥哥。”
男人不置可否,乔觉得大概这个人也是蓝的熟人,自己这么说也不太好,于是说道:“这个是蓝给我的迷剂,本来是我们交易的物品,只是现在情况不太对,他留给我了几支,分你一点。”
“迷剂?”
男人转过头来,他的脸上全是血污,不过也能看出他似乎没有乔想象的那么大,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的灰色眼珠里冷漠且疏离,紧紧盯着乔,让他觉得不怎么舒服。
“他带了几支?”
“没有,”说这话的时候乔莫名有些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后悔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傻没给蓝留一点,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尴尬。他说道:“ 蓝身上,好像什么都没,嗯,对了,还有一束玫瑰花,他在我们这里的交易物之一,听说是送给他的情人的。”
“情人?”
青年淡淡道。
“嗯,听说叫什么,额,格安?”
青年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不过乔一点也没有看到。
“走吧。”青年说。
“现在?”乔的声音飘了,他话音未落,青年已经从楼梯后闪身而出,他只能紧紧跟了上去。
不知是青年时机抓得准还是狙击手并不在意乔,他们的出现并未引来任何攻击,青年带着乔从住宅的大门出去,此时正是正午,天气不错,外面的世界和黑不见指的地道不一样,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时间的流动。
也就是这时,青年一把将乔推了出去,一把长刀飞钉在住宅的大门上,青年的身手极好,即使是一身伤,却比乔全盛时期还敏捷得多。
“赶紧跑!不许回头!”
青年吩咐后,乔便想也不想就往前冲。
乔不是个重要到需要被弹弹射偏的大人物,可是有青年在,他也依旧能毫发无损地冲出重围。
如流星一样闪烁着火光的子弹高速旋转,打着风从远处而来,青年的耳朵听得见子弹飞来的声音,算得出准确方位,甚至知道是那一型号的螺旋弹。
他手中的刀刃时不时成功抵挡,发出金属撞击摩擦的声音,手腕和虎口震到发麻,他却不为所动,拉着乔的领子带他躲避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的子弹。
小型枪支的威力和射程都不远,青年大概知道多少兵力和装备,认定只要不是狙击手,谁也不能射击到他。他将乔丢在一个装垃圾的木桶里,用力一蹬,乔便天旋地转地滚远了。
——“计划和之前一样,你去国会局,我去救他。”
乔进入木桶的瞬间,一句话飘进了耳朵里。
爱德格心一横,大不了就是被多特捉住,他既不会杀了自己,也不会怎么样,反正自己是奥金家的少爷,他有什么样的价值聪明人都知道。能给奥金家做管家的人肯定不是傻子,爱德格推断,一定不会有人直接杀死一个少爷,尤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多特,这既不忍心也并不划算。
爱德格破罐子破摔,干脆上了保姆房尺寸极小的床铺,用落了灰的被子将自己拢住——这样会让他增加不少安全感。
他坐了一会,隐约听见了纷乱的脚步声,随后,窗外传来了枪击声,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
少年紧张地听着那枪声越来越远,随后又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人领着枪声,吸引了狙击手的视线。
就在爱德格想着要不要去窗边看一眼的时候,纱帘后隐约看见一个影子,下一刻,玻璃破碎,有人破窗而入,几颗子弹在那人身后跟着一起进了窗户,可轨道都与那人平行,永不交集地撞入了墙壁。
爱德格看见纱帘后腾空的、破碎的玻璃片,一个飞在空中、向着自己这里扑来的人影,一股强烈的血气和兰花香随那人一起扑面而来。爱德格眼中有一片闪着日光的碎片,在这种时候不合时宜地闪耀,等它飞入了窗内照不到阳光了,便反射出了窗外飞人的面貌。
那是……
再之后,柔软的黑暗袭来——那个瞬间,被子被人拉起,罩住爱德格,蒙住他的视线,强劲的力道将爱德格扑到,巨大的冲力让两人深深地陷在床榻中间,爱德格甚至听见了身下床骨断裂的声音。
这床好小,爱德格的脚踝撞在床框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酸涩的感觉席卷整个眼眶,在闻见了那股兰花香气以后,爱德格的眼泪就要止不住地往外流。
…
远处,多特从狙击视镜后露出脸,缓缓坐直身子,对着身后的人一摆手,说:“停了吧。别误伤了爱德格少爷。”
他的手势做完,枪林弹雨便戛然而止,四面八方的杀手如看不见的暗潮,隐秘地来又隐秘地藏在了暗处。
“灵,你看见了吗?”多特远远看着那间小房的窗,仅仅能看见两人扑在一起而交叠的双腿。
“格安·科克,他来得真是太晚了。”
多特默默站起身,一挥手便有人将他的东西都收起来,中年男人接过灵递上的白色手帕擦了擦手,又将手帕放进灵的手里,说道:“走了,灵。”
“试炼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还有更加棘手的事情要做。”
“好的,”灵将随行的东西准备好,轻声问道,“那您现在打算去哪里呢?”
“去第六街区,寂澹国都大学生化研究分部,我要见一个人。”
第十三章 少爷(一)
“……安?”
“……格安?”
“格!”
“安!”
似乎有谁在摇他。
“格安,这里不能睡觉哇,你快起来,我要去爬山!爬多伦密斯山!哥哥说,多伦密斯能看到整个新日莱特最美的日出!我超想看的!”孩子的声音絮絮叨叨,说着那座叫做“多伦密斯”的山多么多么好,吵着嚷着要让格安带他去看,主要还是因为他刚刚被父母拒绝,而兄长在学校住宿,很久都不回来。
在爱德格三岁到十岁这几年间,正是他的哥哥爱德华寄住在学校的时候。而双亲从他记忆起,就总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几个月都不在寂都,中间回家也只有仅仅几日,等他们处理完公务,能分给爱德格的时间便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等到爱德格十岁那年,他一心想着要成为双亲的助力时,他们却又永远地离开了爱德格。
所以格安知道自己对爱德格来说意味着什么。
格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听小爱德格的声音,他听得出来,这大概是爱德格六岁的时候,爱德华放假回家,孩子便被兄长所说的多伦密斯日出所吸引,看了许多相关的书,可是他一个字都不认识,只能让格安读给他听,而他听着听着又会困到睡着,所以这些知识就都进了格安的脑子里。
“格安格安,你怎么不醒醒?”小爱德格用小手推搡格安的肩头,瘪着嘴哼唧。
格安比爱德格大了两岁,其实并不多,两个人算是同龄人,但是八岁的格安已经能看出相较老成少年的模样,六岁的爱德格却还是个长不大的小肉团。
“格安~”
爱德格又去捉他的手,把格安的指头握在手心,从拳头里露出一小点指尖,小爱德格就会抱着这个指尖啃,用牙不停地咬——他正是换牙的时候,总觉得牙根痒痒,不啃点什么就异常难受。
“格安~快起来!”
小爱德格怎么也叫不醒格安,抓耳挠腮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变得十分安静,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不做,神色懵懂地在一旁默默看着格安。
没一会,格安感觉鼻尖很痒,还有什么东西靠近而散发的温度。孩子似乎屏住了一点呼吸,小心翼翼地试探格安,他清浅的呼吸喷洒在格安脸颊,搞得他又想揉揉鼻子,又想挠挠脸。
“格——安——”孩子用气声叫他,明明一直要让他别睡了,可这个时候又好像怕吵醒他,手一直在他鼻尖摸索,不停地用气音叫他,直到格安受不住了,很痒地耸了耸鼻尖。
“呀!”孩子一下开心了,扑在格安身上,用手无意识地在他肚子上一下一下摸,嘴里嘀嘀咕咕地说:“格安是只小兔子呀!”大概是爱德格只见过兔子耸鼻子,没见过人这样,所以觉得格安是只兔子。
小爱德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似乎觉得格安已经醒了,将上半身体压在格安身上,小脑袋枕着他的肚子,一边蹭一边黏黏糊糊地叫格安的名字。
格安觉得不能再拖了,这才终于睁开眼睛,他视线不由自主地下垂,往自己肚皮上瞟,于是就看见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正睁圆了眼睛与他回看,见他醒了,咧嘴一笑,露出了两个掉了牙的豁豁洞洞来。
“爱、爱德格少爷……”
青年的语气足够温和,可他久未喝水,经受了长达五个月之久的拷问后又强撑着与人搏斗,终于在见到爱德格的时候陷入昏迷,连呓语都滑了声,想叫的人的名字都叫不出口。
拷问……
搏斗……
格安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干什么,他被海兔从国会局的监管所带到十五街区,在一个地道中听见了朝思暮想的爱德格的声音。
然后,现在……他们应该在一起。
脸上的痒意变得越来越明显,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格安意识到这是梦,但还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六岁的小爱德格虚化的轮廓,随后感觉自己抬起的手被很轻的力道握住,那股力量渐渐变暖变重,能将他从梦中彻底唤醒。
眼泪滴在脸颊一滑而过,格安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五个月不见的爱德格少爷哭得乱七八糟的脸。
“格安……”
爱德格坐在被窝里,这是乔住宅的一楼一个小间,竟然也能有这么柔软的被子,让爱德格丢失了所有的勇敢,只想和他的小护卫诉诉这几天来他吃了的苦。
可话到了嘴边,爱德格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格安也许不需要知道这些,除了让他担心,没有其他用处了。
“爱……”
“你先别说话了。”爱德格伸手捂住格安的嘴巴,打断了他。过了一小会,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难过地说:“你先别说话,我想好好看看你。”
格安的容貌不差,若是像爱德格一样当少爷养着那就肯定是个端正英俊的男人。可他不过是奥金家的一个护卫,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的条件,每天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人就很瘦,如今刚从监管所出来,更是变得越来越消瘦,脸颊两侧凹进去一点,便显得有些凌厉。
可尽管是这样,爱德格却还是觉得他很帅也很酷,和他小时候第一眼见到的格安一样。
此时,格安脸上脏兮兮的,好像从没有洗过一样,和第七街区街边的流浪汉差不多,可是他的眼睛却依旧是漂亮的灰色,颜色淡淡的,是爱德格很喜欢的样子。爱德格眨巴了一下眼睛,抬手在格安脸上抹了抹,格安要躲,他就默不作声地在格安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格安就乖乖不动了。他脸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不知道是多少天前留下的了,怎么也擦不干净,爱德格就咬着嘴唇不说话,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抹。
格安心中百感交集,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搭在爱德格的手掌上,回握他,又用最热烈的目光看着他,眼中的灰色也能变得热烫,仿佛这种颜色原本就是属于暖色系、最邻近大红的颜色。
果然,爱德格别开脸,不过没几秒又偷偷看了他一眼,说:“你先躺一下,那些人已经都走了,我觉得好像还挺安全的,至少没有枪声了。这里是乔,就是一个小孩,这里是他的家。”
说到这里,爱德格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顿了下,和格安对视,然后他极为不自然地伸手遮住格安的眼睛,感到手下眼睫毛轻轻挠了自己的掌心,爱德格的手就微小地颤了下,被格安敏感地捕捉到了。
“这是乔的家,住所,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是倒杯水应该还是可以。”说完,爱德格收回手,在格安的注视下从被窝爬出来,往门外走去。
没走两步,他又转回来,格安躺在被子上不动,只有目光跟着他走,爱德格想了想,将被子没被压住的地方反过来盖在格安身上,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我很快就回来了。”
格安点了点头,他被爱德格裹起来,像个超大号的小婴儿。
爱德格看了两眼,忍不住笑了。
等爱德格离开这间小房子,格安疲惫地闭上眼睛,像是精力全部耗尽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只这一会,被子上已经有了小少爷身上的味道了。
第十三章 少爷(二)
爱德格在乔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左转右转,终于找到了类似餐饮室之类的地方,在里面翻找到了杯子,为格安弄了一杯水。
乔的这间住宅面积很大,上下三层,这样带梯井的别墅如果是在第三街区,那么价格肯定不菲,除非是大商人,普通的国政议员根本住不起这样的房子。
可在十五街区,乔就可以。
这大概是爱德格人生中第一次想到和住房有关的事情,他生来就是奥金家的少爷,以前从来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
不过,当然了,这个想法也仅仅一闪而过。
爱德格拿着水杯,往房子里面走。整个住宅里面的陈设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地上有散乱的枪子和慌乱中碰倒的一些物品,乍一看只是有些乱,而不像刚刚进行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枪战,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说起来,这栋住宅本应该清冷,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一直住在这里,里面的陈设都挺有人味的,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地方,甚至比奥金家的豪宅还温馨一点。
爱德格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时候就突然想起了格安的房子里养的那些花。他想,格安愿意在家里养花,愿意替爱德格摆上好看的植物摆件,他有很多愿意做的事情,那么就像乔把这样的十五街区当做归宿一样,格安大概也是把奥金家当成自己的家了吧。
这么想着,爱德格眨了眨眼睛,像此时他正面对着格安、被注视着一样,神色乖巧地抿了一下嘴巴,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个柔软的弧度。
随后,爱德格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拉了拉肩膀的衣服,试图让肩膀上的衣物缝合线和自己肩膀的中线严丝合缝地对齐,然后他又拉了拉领子、扯了扯袖子——这样大概能使得自己看起来整端一些。
爱德格在镜面似的窗户和大理石前照了照自己,看见了一个很淡的人影,随后他似乎满意但又觉得那里不够好一样叹了口气,这才端着水杯进了房间。
这期间,格安就一直躺着被子里,他的目光追随着爱德格出去,直到看不见,然后又在听见爱德格回来的脚步声后,又乖巧执着地守着他回来,让爱德格还没进屋就看见他炽热又温柔的目光。
“格安。”爱德格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但也不是很好,因为他莫名地兴奋,又莫名地沮丧,好像小时候得到了一个想要了很久的礼物,可这个礼物却不是心爱的颜色一样。
顺心,又很不顺心。爱德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是给你的水。”爱德格扶起格安,他对此没有任何经验,手里甚至还端着那杯水,单一只手根本无法将一个比他高比他岁数大的格安顺利地撑起,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不到,更或者压根没有考虑到这个事情,只是伸手去揽格安。
格安身上的伤口很疼,尤其是短暂的休息和刚刚放松过精神之后,那些伤口的疼痛也经过了精神的补充,这个时候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又酸又疼,像有蚂蚁在上面爬,也像牙根痒痒一样找不到具体是什么地方不舒服,非常地折磨人。不过即便如此,格安还是暗自用力,就着爱德格的手坐起了身子。
爱德格把水杯递到格安嘴边,想了想,僵硬地抬起了一个别扭的弧度,让格安不得不伸长脖子去够。他不照顾人,这回喂了格安喝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喝完水,爱德格帮着格安坐在墙角,天气也并不冷,但是爱德格还是把被子给他盖在身上,好像不盖住格安就会生病或者被风吹跑一样。
爱德格坐在床边,一条腿搭在床上,另一条腿垂在床边,脚尖点地,他听见格安清了清嗓子,用很低哑、还未完全恢复的声音问他:“爱德格少爷,那些人都走了吗?”
“是的,”爱德格回答,“他们已经撤退了,哎你别动……”
爱德格把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格安轻轻按回去,然后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爱德格总喜欢这样——他有些跑题地说格安“变得好瘦”,然后又心疼地别开了眼,回归正题:“他们都走了,我确保我们非常安全,因为我看见多特了。多特总不会杀我的。”
爱德格话说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睁大了眼睛——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所以子弹没有打中自己。他想,这么远的距离,能瞄准才太奇怪了吧?狙击手总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可目标在移动,他们狙击手又怎么才能正确地锁定目标呢?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些需要运气才能凑巧拿下敌人的人。
可现在仔细想,爱德格没有被打中完全是因为多特没有要杀死他的意图,反而他每一枪都打在爱德格的脚下,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可这样的枪法必定是数一数二的高人才能打的出来的。
爱德格背后一阵冷汗,突然后怕起来,要是来的人不是奥金的老管家多特,而是真真正正一点情面不留的坏人,那么自己岂不是就要死了?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在危险离开之后才体会到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
“爱德格……少爷?”
格安见小少爷神色不对,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啊?嗯……”爱德格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被格安脸上的疑问所惊动,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安全了,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格安……”
爱德格安抚似的叫了他一声,随后垂下头,闭了下眼睛,再抬头的时候,眼中惊恐的情绪就消失无踪了。
他撑着身子往格安的身边移了移,想说什么,腿边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正在被子一旁,露出了一点点鲜艳的红色,还有纸张在被子下很闷的响声——是那束玫瑰花,竟然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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