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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叽叽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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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回神的珍珠惊呼中抓起小朗,痛心疾首地叫道:“世子?你怎么又!”
  继而猛然将视线转向妖尊,柳眉倒竖,纤指几乎要戳到妖尊脸上,“你,你为何要做这么下三滥的事?我凤凰族的世子到底哪里开罪你了,要你这般毫不留情夺他的仙修,你,你……”
  她情绪激动,语到末处,竟已是哽咽不能成声,眼中凝泪,不胜难过地凝着手中的小灰毛球,奈何此球可不懂她心意,极不识趣地左右挣扎,硬从她掌控中飞出,跌跌撞撞地重新回到妖尊身边,一缩头一奋腿,便钻如被下不见踪影。
  珍珠哑口无言,身后的两名女仙当是年纪尚幼,见状皆忍俊不禁地掩口而笑,珍珠大怒,厉声斥道:“无礼!你们想被贬下凡尘是不?”
  两女仙慌忙肃容低头,珍珠长吸口气,眨去眼中泪光,冷对妖尊道:“你这下可闯大祸了,随我去见族王吧。”
  妖尊虽不知珍珠悲恸难抑的缘由,但也料定今日天降横祸,无处可逃,定了定神,沉声道:“自是要拜见族王以求宽赦,只是,珍珠仙子,小妖如今,实难衣冠齐楚,可否请仙子赐小妖一套衣物……”
  说到一半,妖尊只觉那团绒毛在被下拱来拱去,在他腰腹处嬉闹,赤体只觉既暖又痒,折腾得他尴尬万分,要不是尚有旁观者,他恨不得即刻掀被将小朗抓将出来,一时间神情僵硬,备好的话语也胎死腹中。
  怔愣片刻才恍然回神的珍珠了悟到妖尊的弦外之音,再看那高贵的世子躲到绣被之下,状如藏笼之鸡,顿时哭笑不得,两颊更是飞起红晕,恨恨吩咐底下小仙:“去取套正式的衣物来,服侍这位凡世的司晨君穿戴齐整,再领来见我!”
  说罢珍珠转身即走,小仙们不敢怠慢,依令取来衣物。
  妖尊谢绝了服侍,半刻钟之后,肩上蹲坐着小朗,由珍珠等仙子带着,一路穿过云雾缭绕处,远远望见一处金碧辉煌的巍峨宫殿,珍珠伫足转头,道:“待会见了族王,你就将你与世子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来,千万不要隐瞒……若是九凰仙子在场,她如果动手,你,你肯定打不过,估计连躲都不易,见势不妙,一定要及时搬出‘碧灵龙仙’的名讳,切记!切记!”
  珍珠脸色凝重,显然不是玩笑,妖尊点头,回以感激一笑,忍不住问:“那位龙仙,可是世子的生母、凤凰族王妃?”
  “生母倒是,”珍珠轻叹了口气,“可惜却不是王妃,不然世子也不至蒙尘俗世,倒给你这妖怪捡了个便宜。”
  妖尊无语,这便宜捡得还真是不堪,白白给吃干抹净,无处申冤不提,反倒自己成了罪魁祸首。
  入了宫殿,又是好一番兜兜转转,来到一大湖处,湖四周均栽满各奇花异木,湖光水色,暗香疏影,景色幽幽。
  湖中心有危石叠起的假山,一六角飞檐翘角双亭半隐于山间,由两座九曲鹊桥相连,妖尊便在此处,怀着敬畏之心拜见了凤凰族的族王。
  这位族王稳坐于太师椅中,相貌依稀也不过而立,锦衣华服,相貌堂堂,小朗那双狭长优美的眼显是出自于父辈血脉传承,只是修为阅历有限,尚且不似这族王,目中灵光内敛,不怒而威。
  凤凰百禽之王,这族王当然便是王中之王,妖尊区区一下世酉禽精怪,仪不可失,整整衣冠,正要下跪行礼,孰料小朗又来从中作梗,那毛球从妖尊肩头飞起,“叽——”一声刺耳至极的尖叫,以俯冲之势,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妖尊的胸襟开口直钻而入,脑袋朝下,一番挣扎后把两条小细腿也收拢进去,只剩个茸茸的翘屁股向着凤凰族王。
  妖尊目瞪口呆,窘迫无颜,简直像自己亲手精心呵护培育大的儿子,一心痴望他光宗耀祖,哪料这小子不争气至极,引见达官贵人竟然吓得当场便溺——当此奇景异事,想想还是自挂东南枝省心。
  可当着族王之面,他不好像在南山之中,伸手把那孩子拽出来,一时手足无措,倒是族王不以为忤地轻笑:“都成这样了,骨子里还是憎厌本王啊,本王这父亲当得也可谓一败涂地了。”
  妖尊闻言,心中微动,抬眼看族王,只见他精致如描画的眉目里,那份威严已是荡然无存,默默凝望小朗那倨傲的屁股,眼中愁绪满溢,勉强一笑:
  “你与本王世子的事,本王都晓得了。却不知是要感激你对世子的救命之恩好,还是要责罚你再次令世子大堕仙修好……”
  “族王公正不阿,便是责罚,小妖也甘之如饴。”妖尊怀里揣着个毛球,索性自行免礼,沉声应道,“只是小妖斗胆请族王解惑,为何是小妖令世子大堕仙修?”
  “这个……”族王面色有些为难,堪堪开口,倏然冷厉之声如血刃而至:“你使出龌龊下流的手段,引我族那未经世事的世子与你私相授受、同牢合卺,累得他染了你的妖气,修为尽丧,以致连人形都不能保持,你这无耻之徒还有脸狡辩?!”
  话音落处,九凰仙子从天而降,她满脸煞气,甚至身形未稳,长袖已然向妖尊挥出,妖尊顿觉气息受阻,一股烈焰从脚下生起,瞬间蔓延全身,他剧痛难忍,勉强支撑着伸手要掏出小朗,小朗已快他一步飞出,“叽叽”地乱叫中,鸟头上的两个小角应声而出。
  妖尊见他无恙,正觉欣慰,猛便瞅见小鸟儿刹那间通体透蓝,长“叽”一声,亭台周遭的湖水闻声咆哮,轰轰作响,直冲起十数条巨龙般的水柱,盘旋而上,震得这湖心亭也仿佛摇摇欲坠。
  “你还护着他!”九凰仙子勃然大怒,银牙紧咬,“看来今天我非得替你爹娘教训下你了!”
  “仙子息怒!”妖尊看九凰仙子平摊的掌心中已聚拢白炎,心中大惊,唯恐小朗因而受伤,他修为本就在场之中最为低微,遭上等仙术灼身,此刻急虑攻心,更难自保,妖魂遭创,百骸欲散,几乎是要连站都站不稳,眼见小朗以巴掌之大的身躯,犹如老母鸡般展开双翅护于他胸前,心中实在苦甜参半,闪念间竟是想,即便被打回原形,身遭屠戮,成凡人宴席上的佳肴美味,与小朗这番经历,此生也是不枉一回!
  族王见状,眉头一锁,刚抬手欲阻止九凰仙子的熊熊怒焰,骤然之间,湖中龙柱顿时消失无踪,飘雨如丝,点点清凉,洒落在妖尊身上,那原在他身上如狂蛇舞动的火舌不多时便减缓,直至熄灭。
  妖尊终得解脱,不由脱口道:“碧灵龙仙?”


第十二章 
  这个名字一唤出,无论族王还是九凰仙子,面色皆是一变。
  妖尊虽被弄得发际衣衫尽湿,却也总算摆脱了烈焰灼身之苦,神情为之一松。
  已成雏鸟状的小凤凰拍打着只有灰色绒毛的翅膀过来,绕着妖尊左右上下地转悠,妖尊摊开掌,他便落在其掌心,歪脑抬头,不眨眼地看着妖尊。
  “我没事……”妖尊低声安慰道,“你呢?”
  “叽——”小朗应了声,扑棱着翅膀再次飞起,面向深湖,湖面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条妖尊曾见过的小蓝鱼,小蓝鱼摆动着尾巴,向亭内游来,却又停在只有数尺远处,朝着众禽鸟挥了挥胸鳍,纵身便跳入湖水中,不见踪影。
  九凰仙子快步至亭阑前,探身下望,只见水面平静无波,连一丝涟漪不见,她神情倏尔变得茫然惆怅,喃喃道:“你还是连现身一见都不肯么?”
  妖尊在旁听得清楚,只见这适才盛气凌人的仙子愁绪尽现,目中晶莹,又听她这话,不禁暗暗称奇,转看那始终端坐如仪的族王,他身虽未动,然眼神发直,显是心中亦有所感,只是不若九凰仙子那般情感外露罢。
  半晌后,族王叹道:“你也别难这小妖了,看来他倒很对碧灵的脾气。”
  九凰仙子湿润的双眼即刻蒸干,转而跳出烈焰火花来,她撇了撇嘴,刚要开口,被几声急躁的“叽叽叽叽叽”抢白,咽了一咽,俾倪忍气道:“你这只公鸡到底哪来的魅力?是尾巴毛长得好,可以拔来做毽子踢呢,还是鸡毛掸子除尘?”
  小朗一听,又着了急,“叽叽”叫着,再次飞起,挡在妖尊身前,神态姿势,倒与护雏的老母鸡一般无二。
  妖尊忍着受创的剧痛,把灰毛球重新环于双掌间,轻声道:“小朗,仙子这是放过我了。”
  九凰仙子哼了一声:“小公鸡,你别以为你这算攀龙附凤得遂,你既要久留在这丹穴之山,一来莫洩漏你凡间山妖的身世,含糊而过,要不就说是天宫昂日星君的……僮仆什么的,只是未能窥得仙径飞升;二来,仙妖终是天堑,你若真有至诚之心,便当勤修不辍——总不能我族世子随你堕入妖道吧?”
  期间族王一直不曾言语,听到此处,柔声插话道:“莫若典仪暂缓,待到你成仙那日,再办不迟。”
  “咦,”九凰仙子喜形于色,拊掌道,“好主意,本仙就不信,她儿子要成好事,她还能不现身!”
  语罢她与族王相视而笑,一扫适才的愁云罩顶状。
  唯妖尊听得头皮发麻,他总算明白少年世子那强人所难的“能耐”是从何处习来,正要张口表明自己不愿为仙的志向,还未及出声,忽见万丈金光直入亭中,五彩祥云从天而降,聚结于侧,更有天籁之音渺渺而至,妖尊耳目一新,不觉瞠目,而族王与九凰仙子则双双齐变了脸色。
  稍纵功夫,祥云之上,缓缓落下五名衣着斑斓、高冠长袍的仙者,他们生得难辨彼此,白发皓首,须眉飘逸,唯不同处便是袍色虽为五彩,却各有侧重,分别以青、黄、赤、白、黑为主,五仙将双亭围拢于正中,悬于湖上,双手笼袖,其中黄袍老仙声若洪钟地开口道:“臣德、义、礼、仁、信五仙参见族王,参见九凰公主。”
  语落处,五仙同时向亭内微微屈身。
  妖尊只觉掌中的小朗骚动起来,不住挣扎,便索性将他重置于胸口衣襟内,小朗顿时安静下来,独留下个脑袋仍探在外头。
  族王只在座位上欠了欠身,淡淡地道:“诸长老同时请见,族内可是有要事?”
  白袍老仙笑容可掬,语气温和如拂柳春风:“无非是我等得知世子沾染妖气之事,深感惶恐,特相约前来,请族王以本族安危为重,勿再擅存私心,重蹈覆辙。”
  这番话说出,九凰仙子当先变了色,冷冷道:“敢情五位长老是来兴师问罪的?也好,族王与世子皆在,你们倒是给个主意吧,要族王如何顾全大局?是不是又要他大义灭亲?”
  妖尊本以为已然见识过九凰仙子的脾气,如火如荼,现在又看她截然不同的冰霜冷态,才晓得刚才的烈焰灼身大概还是仙子手下留情。
  五长老似也知晓这九凰仙子一旦动了真怒,不大好收拾,一时间个个噤声。
  九凰仙子索性上前,一把抓住妖尊的胳膊,带着他和只露出脑袋的小朗飞出亭外,止于亭台上方,语出如冰,不留余地:“族王的确不能重蹈覆辙!你们已然害死了王妃,还想害死世子吗?现在世子和未来的世子妃便在此处,你们到底如何打算?若要虢夺世子称号,本仙便先把这‘公主’名号双手奉还——”
  “九妹,”族王平静地道,“你无需这般气势汹汹,容长老们把话说完。世子是本王唯一的血脉,没有立废的争议,你不要擅做猜测。”
  五长老听闻族王这心平气和的话语,面色俱是一沉,明里申饬九凰仙子,实则绵里藏针,表明世子地位的难以撼动。
  其中性烈的赤袍长老即刻流露出不快,一手指向妖尊胸前那灰毛脑袋,怒声问:“族王,此子莫说血胤不纯,如今自甘堕落,为邪魔外道的妖气所玷污,如何还能为我族世子?难道我凤凰一族,日后皆要俯首于这……小灰鸟的座下吗?”
  他义愤填膺,被他所指摘的小灰鸟也有所回应:“叽叽,叽叽。”
  赤袍长老勃然大怒,狠戾色起,九凰仙子见势不妙,也将白炎燃于掌间,剑拔弩张之际,一旁冷眼旁观的妖尊倏尔提声道:“这小灰鸟又如何?你族族王已明言,既是他唯一血脉,若这都不成天经地义的理,阁下是要选贤与能么?只是以阁下这气度,只怕也担不起遴选取舍贤能之任……”
  “叽叽,叽叽叽。”妖尊的话音落下,小灰鸟雀跃地表达了赞许,将头顶的茸毛往妖尊胸口处蹭了几蹭。
  眼见赤袍长老已是怒焰欲燃,族王仍是声色如不波古井:“诸位长老,世子德行,确有不足处,本王虽为其亲父,也袒护不得,必给予责罚。就不知诸位的意见如何?”
  白袍长老目不斜视,只盯着族王,冷冷道:“族王既然一意孤行,我等老臣唯有忠心而已。只不过丹穴之山至清至澄的仙境,纵是仙修略低者亦不得入内。一族之本的世子反倒身染妖气,如留在山中,只怕不日天谴将至。”
  九凰仙子怒道:“胡说八道!”
  “九妹,”族王再次温和地阻止了九凰仙子的暴跳如雷,转向诸长老,面容沉静,“礼长老言之有理。诸长老看这般处置可否:将世子逐出丹穴之山,待到妖气尽褪,再许他归位就职。”


第十三章 
  话一出口,莫说九凰仙子,连来势汹汹的五长老皆面露异色,白袍长老冰冷若霜的语气中亦添了份疑惑:“族王此言当真?”
  族王神色淡然,道:“本王再有闲情逸致,也无意与诸长老说笑。”
  几只仙禽正不知如何应话,场中唯一的妖物沉声开口:“且慢!”
  众目睽睽中,妖尊将小灰鸟小心翼翼地笼出衣襟,置于合并的两掌掌心之间,向疑惑回头的小朗微微一笑,方低头俯瞰亭中族王,扬声道:“族王,世子沾染妖气,全是因小妖之故。小妖……”
  他虽说决心已下,可到底生来傲骨,要当着凤凰一族最尊贵的诸仙自承卑鄙下贱、自我贬损,还是有些出不了口,再瞅上眼小若毛球的世子,一咬牙冲口道,“是小妖有意趁世子懵懂无知仙修未复之际,欺瞒蛊惑、巧取豪夺逼世子就范——世子当时不过仿佛一稚龄童子,族王不念私情,刚正不阿,小妖佩服,但又是否屈于权贵,对世子责罚过苛?”
  这些大胆无状、放肆到令人发指的话,招惹的第一个不满责备来自妖尊掌心的那只,小灰鸟没有半分愿与妖尊攻守同盟的意思,振翅飞起,直过妖尊头顶,连带着一串任谁都听得出恼怒的“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妖尊胸口一窒,此时此刻,小灰鸟愈是奋不顾身地维护他,便愈是要逼得族王坐实驱逐出山的责罚,他不明白,他不过区区一介俗妖,怎么就得了这小世子的另眼相看?
  再次咬咬牙,正待开口说出更绝情的话语来,妖尊忽而感到胸前剧烈灼烫,那他施法融入体肤内的羽毛状仙印乍然迸射出道道金光来,耀眼刺目,仿佛在昭告什么,持续时间虽不过须臾,却万难掩饰。
  见此奇景,赤袍长老仰天拂须长笑,三声笑过,面色狠戾,语气嘲弄:“族王,连仙印都给了一个妖物,这世子不废,真能服众吗?”
  族王未尝开言,九凰仙子已然敛容冷道:“诸长老别费心了。定要废除世子,九凰拼了这身修为这条性命,情愿受涅槃之劫,也要请动瑶池金母,到时候族中乱起,族王和各位长老都莫要怪九凰未曾言预!”
  话语掷地有声,九凰仙子似也言尽于此,不再开口,拂袖而去。
  一直未曾出声的青袍长老见状摇头苦笑,向族王叹道:“九凰公主性烈如火,可比我们赤兄更一点即着。族王、列位仁兄,世子之事,依小臣看,还是莫要闹大为好,万一惊动天庭,那龙族趁机落井下石……”
  族王微微颔首,除去赤袍长老外的其余三长老也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
  这厢凤凰族中诸权贵为小灰毛球的去留争执得不可开交,那厢一大一小却是旁若无“鸟”地窃窃私语。
  九凰仙子离去的时候顺带把妖尊放到了湖岸边,小灰鸟自然也跟着飞了下来,重新扑入妖尊的怀中,瞪着一双黑亮清澄的圆眼盯着他。
  妖尊轻抚其毛头,低声苦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这里是你的家,你的荣耀和责任之所在,怎可因你的任性妄为,轻而易举地舍弃?”
  “叽叽,叽叽,叽叽。”小灰鸟不甘示弱地回答。
  妖尊又叹:“但你……你非跟着我,我又能给你什么?”
  小灰毛球的眼睛更亮,他展开双翅,在在妖尊的掌心中转了个圈,重新站定,脑袋微微扬起,一派趾高气昂状:“叽叽叽叽。”
  “你……”妖尊哑然失笑,“你可是凤凰啊,祥瑞之征,百鸟之王,生而尊贵,哪有……哪有钦慕一只公鸡的?”
  小朗跳了两跳,却不再“叽叽”,只一径地望着妖尊,圆而亮的黑眼眨也不眨,似乎千言万语就在其间。
  妖尊沉默良久,就地席坐,将小朗放到地上,他抬手至鬓发,扯下一小缕青丝,向小朗道:“我们这些俗世之妖,多是萍水相逢,寻欢作乐,海誓山盟皆不过甜言蜜语的镜花水月,并没有什么郑重其事的互不负心之约,更谈不上赠送厮守一生的信物……”
  他话音未落,小朗已然“叽叽”叫了两声,冲着妖尊举起一条细鸟腿:“叽叽。”
  “……我……”妖尊再次哑然,他想不到小朗聪颖性急如斯,根本用不着他把话说尽,但见一只尚未换毛的雏鸟等着他许下定情之诺,除开撇不去的荒谬感,他竟是不觉起了羞赧。
  “叽叽!”小朗再次催促。
  妖尊定了定神,笑道:“好。自古知音难觅,有情人难得,你待我如此,我再推脱,也是矫情了。”
  语毕将青丝绕于一手指间,另一掌托住小郎娇小的身子,手指则探到小朗两足间,双手并用,将这缕青丝仔仔细细地绑在小朗的腿上。
  他的手刚刚离开,小朗一展翅,那绑上青丝的地方一道红光闪过,顿时现出个宽度不过发丝大小的银青色脚环来。
  “小朗……是了,你的大名叫什么?”得了信物的小朗兴高采烈,一会儿用鸟喙啄啄脚环,一会儿抬脚到眼前,得意洋洋地欣赏,妖尊越看越觉得,这小凤凰大概是不懂何为羞涩,再看双亭那边的情形,那五长老皆入了亭内,他正想和小朗商量接下来的打算,忽想起自己都跟这小世子订下盟誓了,似乎还不晓得对方尊姓大名。
  小朗爽快地在地上用爪子写出两个端正的大字“李朗”,继而瞅了瞅妖尊,又写出“赵让”二字来,这个名字他是写得龙飞凤舞,比自己的名字更添几分飘逸。
  妖尊不禁笑道:“原来你真是小朗。”
  他忽省起这“李”姓,却是当今皇家的姓氏,也不知其中是否有所关系,但如今下界之事已遥不可及,若凤凰族王真将小朗逐出丹穴之山,那小朗势必就要跟着自己了。
  妖尊心道,不管小朗能不能恢复人身,但要将他带回南山,是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他。
  他如今希望下山离开的这段时日内,南山依然风平浪静,诸妖安分守己,如此自己这南山妖尊才可一回去,便能筹备大婚事宜。
  不想自甘寂寞了百余年,到头来是折在一只小雏鸟身上,妖尊内心自嘲不已,低头一看,见小朗还在兴高采烈地端详他的新脚环,不由微微一笑,俯身问:“小朗,我娶你好吗?”


第十四章 
  “叽——!!!”
  这一厉声尖叫惊得妖尊变色,定睛看去,小朗早已飞起,灰扑扑的小小身子再一次挡在了他的胸前,不停地“叽叽、叽叽”,圆脑袋上那两个龙族血脉象征的尖角也重新顶起。
  只不过他虽有心护“花”,但体量实在太小,一派没脖子的滚球形,且身上羽翎未生,全是绒毛,尽管口中尽是威胁之意,反令对面的假想敌毫不留情地失笑,继而忙正了脸色,干咳两声,连连拱手道:“失礼,失礼,世子莫怪,世子莫怪。”
  那仙是一玉冠紫衫的青年男子,身材高挑,却生就一对桃花迷离眼,鼻如玉柱,双唇丰润似雨露新泽,纵怒犹笑,极显温文尔雅。他旋即又转向妖尊,长揖到地,妖尊不知来者何人,但自踏入丹穴山,独对车载斗量的高贵凤凰,还是头一次有仙待他这般礼数周到,心生好感,忙不迭还礼,就听那仙道:“原来这位就是世子相中的司晨大人,果然是……唔,鸡立……唔……”
  当是一时想不出贴切的形容,青年抓耳挠腮,小朗回身飞到妖尊肩上,歪着头冲着妖尊道:“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妖尊面露讶然之色,继而眼中显出爱怜之意,轻笑点头:“好,比翼双飞。”
  原来小朗虽已不成人形,但似也晓得妖尊耿耿于怀彼此间的云泥之别,见那青年不识趣地又扯到这话题,顿感焦虑,抢在妖尊有所反应前急急表白,他斟酌之后方用上这个词,出口后又觉不妥,深怕妖尊徒生误会——一只走地鸡,哪里飞得起来?
  忐忑不安中倒是迎来妖尊的展颜一笑,小朗放下心来,轻松蹲坐在妖尊肩头,好整以暇,凤目半闭。
  哄完小灰鸟,见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凤一鸡旁若无“禽”地蜜里调油,妖尊微红了脸,向青年道:“多谢阁下抬举,小妖俗物,得世子青睐实属三生有幸,不敢久留于凤凰仙境,‘大人’之称万万难当……尚未请教,不知阁下是?”
  这时候他方留意到,之前专心于和小朗互许盟誓,竟然是把族王、诸位长老给忘个一干二净,现在再往双亭方向望去,那里却是空空无也,几只凤凰早已是无影无踪。
  怎么连族王也不告而别了?
  妖尊心中凛然,难不成是被诸长老为难,出了什么事?
  青年又是两声干咳,堆笑道:“小仙是世子的堂兄,单名元。遵照族王和诸位长老的吩咐,前来向世子和……啊,未来世子妃转达……啊……”
  拙于言辞的青年又开始抓耳挠腮,妖尊见状,微微一笑道:“族王与诸长老无论作何决定,小妖与,世子皆甘之如饴。”
  他稍作一顿,然话语中已是将自己与小朗视如一体,小灰鸟机灵开窍,听得猛将黑眼一睁,把头又往妖尊颈侧蹭了几蹭。
  那凤凰李元愈发感到进退两难,他有种置身火烧火燎之境的难堪,怕前面这两禽又来展示一出你侬我侬,忙深吸口气,笑道:“既如此,小仙便有话直说了。”
  擦了擦汗,李元定神正色,将族王、长老相商的决议翔实道出:
  果如妖尊所料,丹穴之山还是容不下他两,世子身带妖气,而且还非要迎娶一位凡俗之妖,无论如何也不能滞留于此,万一污浊仙境,那便是整个凤凰族以死谢罪都不可相抵——这是长老们的坚持;
  但世子之位不容虢夺,丹穴之山不容,却可允其下界自行修炼,尽除妖气,待修成正果,天上大道通途尽开,到那时,谁都不可阻挠世子重归仙班,行其所欲。
  长老们本是打算暂将世子位置虚悬,然而九凰仙子已然放话在前,以那瑶池圣母座下长侍的身份鼎力支持来路不正、血胤不纯的世子,纵然是族中德高望重的诸长老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李元尽心尽力地解说,奈何引发分裂争执的当事人却浑浑噩噩,已然垂头缩脑,似入梦乡,倒是妖尊听得仔细,等李元告一段落,不由皱眉发问:“那,修仙又当如何?”
  “最快的途径,”李元爽朗一笑,“莫过于斩妖除魔。自然也有静心清修,只是费时费力,还要看天赋悟性,也不知何年何月才可登堂入室。”
  妖尊无言以对,他本就是山间求生的原鸡,偶得奇遇方聚气成妖,自问平生从未做过任何亏心损德的事,更不曾为一己之私伤害过凡人,倒是出手解救过为妖物所碍的生灵,如今乍听到心直口快的李元“斩妖除魔”四字,心中凛然,但因对方纯是好意,便强压不安,略略冲李元点头。
  李元见任务达成,长长松了口气,热情洋溢地道:“既如此,小仙送你们下山返回人间吧?”
  盛情难却,妖尊没有回绝,由那李元领路,一路又是不分上下的云笼雾罩,两禽倒是相谈甚欢,唯有那小雏鸟已经是结结实实地睡着了,在妖尊的肩上屡屡滑跤,妖尊将他拢起,重置入胸前,小朗得了温暖,一下钻得影踪不见,这回连屁股也不露人前了。
  不急不缓地行了有三刻的功夫,云雾渐散,前方不远处遥见条路来,李元止了脚步,手指前方道:“让兄沿此路而行,便可到下界,只是这山凌空于东海,到时候还得辛苦赵兄和世子一路跋涉了。”
  妖尊和这李元相识甚短,却颇觉投缘,虽说能离开这不怀好意的丹穴之山,实属幸事,但临分手之际,仍觉些微怅然,向李元道:“多谢元兄。可惜你我不能同行,就此别过,万望珍重。”
  “哎等等,”李元忽又道,他伸手抓挠后脑勺,笑道,“还有桩事,得提醒让兄:虽说世子的神通犹在,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令他强行施展为好,不但有伤修为,更糟的是,还可能损其体质……”
  妖尊肃然,向李元躬身揖拜,再三道谢,这才向着那通往凡间之路走去。
  眼见妖尊即将步入仙凡交界,冷不丁地丹穴山方向追来一条蓝色小鱼,小鱼用尽了气力,尾鳍剧摆,口吐了一连串泡泡,奈何妖尊始终没有回头,径直踏入了凡间路。
  小鱼赶到,收势不及,眼见要一头撞出交界,那交界处上空倏尔一道电光劈下,正中这小鱼,小鱼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唯有它所留下的泡泡尚未全然消失,其中一个恰巧飘到李元近侧,李元伸手,将其戳破,听罢那心急火燎的劝阻声,摇头轻笑:“碧灵龙仙,你来晚了。”


第十五章 
  欢歌笑语,“叽叽”声遍撒一路,小朗在前开道,虽说身形娇憨,掩不住冲破牢笼、一飞冲天的忘形,妖尊紧随其后,眸中带笑。
  凤凰族愿意不施以任何惩罚,就这么放他们离去,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妖尊本做好了舍这条命一报小朗情义的准备,却得以轻易脱身,无论如何,的确值得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引颈高歌。
  只不知此路是通向下界的何处,离南山故地有多少山水?
  妖尊眼中映着小灰毛球忽左忽右状似醉舞的身影,心下盘算:经丹穴之山的神仙们一番折腾,那些个黄鼬妖惹来的麻烦,顶好就不解自消——南山太平祥和,待他们回去,便可立马操办婚事。
  尽管,也许小朗会更执着于彼娶此嫁,妖尊不无快意地寻思,之前他与小朗身份悬殊不说,力量强弱也显失均衡,他纵知小朗真心一片,但为对方控于股掌间,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羞耻。
  尤其小朗还年幼于他……
  却予他前所未有的呵护与欢愉,思及此处,妖尊脸红过耳,偷觑小朗,幸好那小鸟只顾高歌引路,不曾回首。
  现在则形势颠倒,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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