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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叽叽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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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会为主,我和小朗……”
“为主吗?明明白麓和冯公子也都是公的……白麓你是公的吧?”得到白麓肯定的回答,卓小鱼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为主了?”
白麓不得不再次探出头来说话,尽管他现在只是一条鱼,但他的羞涩仿佛令鱼身也变得粉红了些许:“好叫诸位恩公恩人知晓,小妖并非有意引冯公子品分桃断袖之乐,只是事出从权,小妖万不得已——再,再说,小妖此番虽逃得大难,相貌尽毁,待冯家无事,便不会再以人身出现在冯公子前了。”
他喘了口气,看了看小朗,慢慢回到了桶中,“小恩公所言不差,人与妖,本就,本就有违天道,我与他又同为男身……”
“放屁!”小朗皱眉厉声,声量之大,引得他们又再次成了路人的热闹,众人见这俊逸非常的少年毫无顾忌地口出秽语,有窃窃私语的,也有偷偷发笑的,然而小朗旁若无人般,从妖尊手里要过桶来,对着桶中的白麓道:“你怕什么?只要他愿意,你愿意,你们想好了,上就是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说什么怕将来后悔的,都不过胆小的懦夫,你要抱这种念头,活该就不要成妖,无念无想、无欲无求地过一辈子不是最好?”
他说罢,犹不解气,一把搂过妖尊来,不忿地宣告:“我司晨君也是妖,他愿为我成仙,若不行,我就为他化妖,有什么大不了的?”
幸得小朗说这话时,四只(个、条)已经拐入了一条较少路人的巷道,饶是如此,除他之外的仨,无论是人是妖,都颇感狼狈,尤其是妖尊,脸皮都快烧成了灰烬了,待要出言训斥,又觉这话是出自小朗的肺腑,由衷之言,怎好拂了他的意思?
当下心念一转,只向小朗微微一笑。
卓小鱼叹了口气,接过木桶,向无话可说的白麓道:“罢了,他们两凑对去,你和我都是苦命的鱼,同病相怜,我来带着你吧。”
余途便几乎在小朗和卓小鱼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中度过,妖尊无言地看着这一对外貌上皆是少年的男女,暗中好笑,自己识人的本事实在太差,最初将小朗当成个可爱俏皮的娃娃,又错认卓小鱼清冷孤僻,枉费这么多年的修为——兴许只有在看妖上,还能有些许自信?
妖尊不由觑向也一直不曾开言的乌鳢白麓,联系他适才的话,不知他是否还在为冯慎行担心。
之前小朗察觉到冯慎行身上有魔息,后听白麓解释,显见他虽然一时保住了冯慎行的命,但祸根肇始却也是不得其解,然而冯老爷的到场又让这事难以再追究下去。
自己与小朗离开丹穴之山下界以来,所遇似无一件好事,从最初偷袭的鸩妖,到山中偶遇除妖僧除妖,再到柳林村与阳川城,妖尊总有某种力量在请君入瓮的直觉。
那愈发无所不在的魔,和如今他们的遭遇,究竟有何关系?
就妖尊所知,仙魔相对,一至清一彻浑,黑白之间,是他们妖、怪、精、人,以及死界的诸物,死界渺远,几与生灵无涉,然这魔界却不同。
身为妖,也是集浊气而有灵,自是比人更近魔,但妖尊对魔界所知也是极为有限,那是沉于地底深处的邪物恶客,据传,魔界至尊拥有毁天灭地之能,它原就是昊天上帝始创天地之时,光影、清浊分化后,由后者之力所诞。
小朗是仙,他身上有凤与龙两份神力,对魔踪更敏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妖尊想起小朗说过他不愿与魔界有任何沾染,以及对近处有魔物巢穴的判断,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有些事瞒住了他?
他一生了疑心,倏然感到锁骨下方的仙印暖和起来,妖尊不觉伸手摸去,一触仙印,小朗附了上来,攀着他的肩头低声而委屈地道:“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妖尊未来得及答话,卓小鱼突然叫起来:“看!前面就是飞来寺了吧?”
第三十二章
飞来寺之得名和阳川城有异曲同工之处; 皆因寺中有一座号称一夜之间从天而降的“飞来塔”。那塔高七层,塔顶铺设着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卓小鱼所指向的; 正是那飞来塔。
一行从当地闾左口中得知,飞来寺最初并不叫这名; 原称“安难寺”,不过一个破旧、狭小、香火零星的小寺庙; 大约在二十多年前; 寺庙里神奇地出现了那座塔; 轰动一时,这才改名了叫“飞来寺”。
随“飞来塔”一起飞来的是位高僧,就是如今飞来寺的住持。
据闻这位高僧法术高深; 专能降妖除魔,连阳川城的府尹都曾因公门内生妖邪之事寻过飞来寺高僧,此后又有阳川河水患而得高僧亲自施法震慑作祟水鬼之事,这却是阳川城民亲眼所睹; 从那之后,飞来寺声名远扬,前来上香祈求佛祖保佑的凡夫俗子络绎不绝; 一时间,但凡身边有些许怪力乱神的勾当,方圆数十里的百姓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凑重金; 前往飞来寺请一位僧人做法驱邪。
冯家当然不能免俗,这也是乌鳢白麓遭劫之故。
距离那飞来寺不远的时候,卓小鱼倏然住了脚步,她低头瞅了眼桶中安静无声的白麓,迟疑着道:“我们就这样去敲人家的门么?那寺庙里不是说有好多除妖的和尚?赵大哥和小朗也还好,可是白麓呢?他连人身都不是,别给那些和尚迫不及待分了吃。”
白麓在桶里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有些不安地道:“我没关系……我如今,与寻常鱼无异……”
“就因为是寻常鱼才麻烦啊!”
“不,不,佛门子弟茹素。”白麓坚持,“诸位是要去飞来寺救人吧?怎可因小妖坏了大事?”
妖尊开口道:“小鱼姑娘的顾虑很有道理。白麓兄,你也无需再与我们这般客气,你既已和我们在一起,你的安危当然是大家必须要周全的事。”
他略一沉吟,又道,“这样吧,我们先在寺庙周边寻个地方落脚,将白麓兄安置好,再行去寺中打探消息。白麓兄,我一会给你送点妖气,你万不要再拒绝,一旦遇事,你也能靠妖法脱身。”
白麓为难地道:“这……”
婉拒之辞还未曾出口,猛然瞄到在妖尊一侧的少年面色犹如已冰封万年,霎时便将原先的话语吞了回去,改口道,“但凭恩公安排。”
浑然未觉白麓受到威胁的妖尊笑道:“这就是了。白麓兄别再一口一个‘恩公’了,直呼我‘赵让’即可,我真身是公鸡,我身边这位,是,是凤凰。小鱼姑娘则是人,这你应该清楚。”
“凤凰?!”白麓惊叫,他不由再次望向那少年,刚才小朗的一番豪言壮语原是听来颇觉幼稚,但知了他身份,却是震撼非常。
仙妖之间,较他与冯慎行更是天堑,何况是凤凰与公鸡!
百禽之王,鸟中至尊,这凤凰居然真就对一只大公鸡妖另眼相看到毫无顾忌,不以为耻——
小朗似看出白麓的想法,傲然一笑,乜着白麓:“我看那冯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比你来得硬气哪,白麓兄。”
白麓没敢再吭声。
说话间,妖尊已是在寺庙近处寻到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打算先把白麓安置在客栈内。
那客栈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笑容可掬的胖子,与冯老爷那南瓜身材颇有神似之处,出来迎客后,将一行送上客房,听闻他们准备过会儿去飞来寺上香祈福,笑着向几位道:“列为客倌,你们这可是来得不巧,今日那飞来寺关门谢客。”
妖尊奇道:“寺庙还能关门谢客?这又不是老板您这的客栈。”
老板颇为善谈,客栈的生意不忙,也乐于多说几句,便附和着妖尊道:“可不是嘛,从来没有的事哪。一大早香客排到了门前,结果辰时都要过了,庙门还没开,也没个人出来这阳川附近的人也罢了,有些却是远道而来烧香求佛的,这下子吃了个莫名其妙的闭门羹,那能罢休啊?就吵吵嚷嚷了起来,有些外地客不知这寺庙里高僧多,又厉害啊,嘴里不干不净地讲了些亵渎佛门的事,结果啊!你们猜怎么着?”
适当停下了话头的老板满脸期待地看着客房中的仨,可惜那一对少年男女似乎都毫无兴趣,女的一脸焦躁,男的昏昏欲睡,幸好那仿佛兄长的男子应和着问道:“难道是被高僧出手教训了?”
“可不是嘛!”老板再次来劲了,“那出言不逊的突然就大叫了一声,昏倒在地。围上去的人一瞧啊,嘿,可不得了,那人衣领里居然钻出一条碗口大小的青蛇来!”
“蛇!”卓小鱼惊叫起来,她一跃而跳到老板跟前,大声问道,“你说,那人身上钻出了条蛇?!”
老板只当这小姑娘是被飞来寺高僧的法术震住了,尽管那玄妙的法术与他无关,但经由他的口中而出,似乎他也因而沾了些光,更是得意洋洋地向卓小鱼道:“可不是蛇嘛!那蛇就咬了那人一口,然后也不管其他人,就这么大剌剌地钻出来,游进了寺庙里。据说,当时在场的有不下百号人,大伙儿可都眼睁睁地瞧着呢,说的大多一样,绝对不会是编的!”
“蛇……”卓小鱼茫然地喃喃,看向妖尊,又看向小朗,“蛇?”
小朗侧了侧头,若有所思:“你说那蛇咬了人以后游回寺庙里去了?”
“正是,正是!”老板连连点头,“要不怎么说是高僧施法呢?大家都看着害怕呀,再没人敢说什么,跟那人一道来的同伴急急忙忙把人拖走了……”
还待再说下去,楼下传来店里伙计叫唤老板的声音,老板向他们道着歉,笑呵呵地下楼招呼新客人去了。
“就因为被说了几句便放蛇咬人?”小朗笑起来,“这等睚眦必报的做法,倒很对我的脾气,小鱼,我与你一道去敲敲那寺庙的门怎么样?”
“啊?”卓小鱼一愣。
妖尊刚要开口,小朗已转身向他,微眯了眼道:“你不要去了。要么跟白麓一起待这,要么去向那老板打听下,那被蛇伤的人在哪,去看看情况。”
“小朗?”妖尊眉头一皱,顷刻间便明白小朗是担心自己虽有仙印护体,到底也是妖身,就如刚才卓小鱼担心白麓一般,他也不愿自己涉险,只是自己又如何能放心得下两个几乎不通人情世故、仅知硬闯强来的小辈去面会强敌?
卓小鱼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赞同着小朗,认真地向妖尊道:“赵大哥,你身上的妖气虽然不重——还没有小朗变鸟的时候来得浓,但到底是只妖。万一那寺庙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高人,伤到了你的话,我要难过的,你还是听小朗的吧,我们先去探探路。”
小朗趁势抱向妖尊:“绝不会惹事生非的,放心好了。”
莫名又被吃了一遭豆腐的妖尊哭笑不得,拍了拍小朗的肩头道:“那一个时辰内归来?”
“没问题。”小朗当着卓小鱼的面亲了亲妖尊的嘴,卓小鱼一扬眉,索性先行推门出去。
妖尊将两人送出客栈,回来见老板已与另一批客人聊上了,谈得眉飞色舞,不好打扰,便重新上了楼去,关紧房门,从水桶里捞出乌鳢白麓,把床上的被褥推开,小心地将他放到床板上,驱动妖丹,运动妖力,将妖气再输入一些给白麓。
白麓得了妖气,不多时,便重新现出人身,他从床上跌撞而起,向妖尊倒头要拜,妖尊无力地向他摆手道:“白麓兄,不必多礼了。”
他日前刚受过重伤,虽得姜湘白的及时救助,但到底未曾恢复如常,再加上今日出手,屡次为白麓输送妖气,如今颇有些不支感,只觉一阵一阵的晕眩,雪上加霜的是,小朗给他的仙印像是感应到他的虚弱,硬生生地将属于小朗的澄清仙气往他妖丹里送,妖尊更感到难以消受。
仙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压制着他原本的妖气,他不得不强撑着坐起,吐纳调息,试图将那霸道的仙气融入妖丹内。
白麓见状,连忙起身,急切地问妖尊:“恩公……赵兄还好?是不是妖气损耗过多,竟致您……”
“没事,”妖尊不欲白麓担心,挤出笑来,“白麓兄不妨为我守着门口,我一会就好。”
妖物升仙,妖尊只耳闻过,从未曾亲眼目睹,绝大多数的妖碌碌一生,能随意化作人形已算得上修行深厚,鲜有奢望成仙的。
更何况,仙界对成仙之妖的原身似乎也是颇有挑剔,妖尊知道鲤鱼可成龙,狐狸修成正果,亦能成庇护一方水土的仙,但是没听说过大公鸡能够飞上天的……鸡犬升天,那也是因为主人飞仙,从妖而仙的,真是闻所未闻。
妖尊受着仙气的折腾,边自嘲地琢磨,自己大概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被凤凰看上而妄图升仙的公鸡了吧?
好不容易暂且平复了乱闯的仙气,妖尊睁眼,只见白麓门神一般立在床脚,满是横七竖八刀痕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此时它们流露出深切的关心与忧虑,默默地凝在妖尊身上。
第三十三章
小朗和卓小鱼离开客栈之后; 径直向飞来寺去,一仙一人皆算得上年轻矫健,步行飞快; 不到半盏茶功夫; 便已到了寺庙门口,那寺庙果然大门紧闭; 且其围墙两边延绵至不见尽头,可想而知占地之巨大; 佛门之纵深。
相觑一眼; 俩少年从对方眼中看出肯定; 在大门与围墙的隔阻下,界线之内,确有种妖异的气息流动于其中; 微弱,夹杂着恶臭腥气。
卓小鱼见状便与小朗商量道:“我先去敲门?要是有人来开,怎么说好?”
“就问他今早寺庙门前蛇伤人的事。”小朗一针见血。
然而卓小鱼仍不得醍醐灌顶之悟:“这,万一人家说关我们什么事呢?”
“哪来那么多废话。”小朗边说边叫卓小鱼让到一侧; 自行上前,屈指扣门,不见人来; 经卓小鱼提醒,拉起门环击打,内中仍无声息,便改为手掌拍打; 十来下后,他已换成拳头,待要直接门上招呼,卓小鱼适时拉住了他,劝道:“没用,除非你直接把这门给踹了。”
小朗抬头看了一眼,这寺庙大门有五六尺高,宽也有三尺来长,似是纯精铁所制,一扇便重逾千斤,真要踹,怕是不能纯靠气力,还能使上法力——
稍稍摇了摇头,小朗道:“不妥,真把这门给踹翻了,回去非得遭那只公鸡啄不可。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卓小鱼颔首附和,她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要是把寺庙的大门给毁了,不等里面的和尚出来算账,附近的善男信女就得跟他们没完。
“那我们怎么办?”她问出个很实际的问题。
小朗略一沉吟,给出了个笃定的回答:“翻墙过去。”
说罢便沿着围墙而走。
卓小鱼怔了一怔,琢磨一下似乎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向小朗喊了一声“等等”,追将上去,俩寻摸了个行人稀少处,小朗道:“我先过去,没事了你再跟来。”
将身轻轻一纵,小朗先行翻过了墙,他站定之后四处张望,这诺大的寺庙内,竟无一丝人气,但也不见半点危险,他向墙外的卓小鱼喊了一声,少女也紧跟着利落地跳入寺庙中。
“这里!”卓小鱼讶然地低声叫起来,她显然也和小朗的感觉一般,“怎么没人?”
她踮起脚尖,极目四望,手指那“飞来塔”向小朗道:“往那看看去?”
小朗尚未回答,寺庙中的静寂猛然被一声穿云裂石的钟响打破,紧接而来的则是如晨钟暮鼓般、成千山万人齐声低吟的诵经声,那常人根本听不出任何意义、似无数巨蜂群殴的嗡嗡声让鸟和鱼同时蹙起了眉头。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小朗轻描淡写,“我们回去吧。”
“什么?”卓小鱼没想到小朗丢完这一句话真的直接转身要走,忙伸手把他拉住,难以置信地问,“回,回去?”
小朗奇怪地向卓小鱼一睞:“不回去能干嘛?说好了只是来打探下消息,还要一个时辰内回去,我们要是硬闯,光时间上便没法交代。”
这理由让卓小鱼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小朗,她颇有些啼笑皆非:“我原说让你尊重赵大哥,看来是白说了。你倒是真尊重!”
她本是调侃,不想惹来了小朗的滔滔不绝。
“一来我不做会让他不高兴的事,二来也不做让他担心的事。再说,要是你我过了一个时辰还没回去,以我家那公鸡的个性,肯定自个也找来了。他伤没全好,要是遇险了,你高兴?”小朗瞟一眼被塞得无话可说的卓小鱼,“先撤,回去把那俩安顿好。看这架势……菜市口那位坏脾气的和尚已经替我们通报了此间住持。”
卓小鱼听他分析得有理,尽管未能打听到姜湘白的下落,内心还是有些忐忑,却也不愿连累妖尊,便和小朗一道转身,正要依照来时的方法出去,不想她身形未动,那围墙倒是先动了:
只见整面围墙陡然迎风而长,一路拔高,眨眼功夫,就已呈高不可攀之势,不多时,那墙巍巍乎乎,肉眼看去,仿佛与天相连。
“果然法术高明。”卓小鱼由衷地赞了一声,她暗中凝气,用上盔甲之法,护住全身,伸手向那围墙摸去,刚挨到砖块,墙上赫然生出密密麻麻的尖刺,直往她掌心扎去,卓小鱼早有防备不曾受伤,缩回了手向小朗道,“看来主人不想我们出去。”
“嗯,估计是嫌我们有失礼仪,翻墙出入,跟做贼无异。”小朗负手笑道,“这样好了,我们从大门出入,堂堂正正,这里高僧既通佛法,当知慈悲为怀,断不至于与你我为难。”
语罢他先行举步开路,卓小鱼跟在一侧,鸟鱼组刚迈出十来步,卓小鱼愕然回头,只见身后围墙烈焰熊熊,浓烟滚滚,原本的齐天高度随着火焰的毕剥燃烧,极快地坍塌下来。
又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块长棍状排列齐整的黑云,列在火烧的围墙上方,哗啦啦地降起密集的大雨来,待到俩走到百来步开外时,那围墙已恢复了起初的高度,就是满眼望去,焦黑丑陋,透着沧桑,仿佛古迹残骸。
卓小鱼取笑道:“你之前连坏个门都怕被赵大哥责备,现在直接把人家围墙烧成这样,又不担心了?”
小朗扬眉:“想要给我下马威,也不看看自己斤两。这叫礼尚往来,我那司晨君怎会怪我。”
那诵经之声经小朗这么一烧,竟也停了下来,然这寺庙中仍是空空荡荡,除去那高耸的“飞来塔”遥遥可见之外,鸟鱼俩所经过之处,只有大石板路、小碎石路,莫说不见殿宇楼阁,只有地上夹缝处偶见些杂草,连棵树都没有。
卓小鱼先止了步,眉间微颦,喃喃低语:“这不是寻常道法,也不是仙术,这力量……小朗,这是什么力量?”
小朗的面色到了此时也微微阴沉,听卓小鱼这么一问,哼笑自嘲:“我太小看这飞来寺的主人了。原还想着对方能耐再高,也不过是未及仙修的凡人,没想到是大谬不然。”
他觑一眼卓小鱼,顿了顿接道,“要是有异事发生,你不要插手,先护好自己。”
卓小鱼难免心惊,忙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这里是……”小朗话音未落,倏然面色一变,左臂一伸一扬,青蓝色的火圈从他手中“呼”声飙出,卓小鱼只觉眼前一花,鼻中已充斥了不知何物烧焦后的臭味。
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少年痛快的大笑声,却不是小朗:“被公鸡保护的小凤凰,你鸩爷爷来看你啦!”
鸟鱼俩皆往上看,只见上空处悬着一名外表看来未及弱冠、身形单薄的少年,少年身穿青色短衫,两手抱胸,秀气过人的脸上尽是嘲讽,嘴里“哈哈哈”不停,两眼却圆睁。
第三十四章
这鸩妖笑声一落; 两手呈“白鹤晾翅”般展开,只见他指缝之间瞬间化数根出三四尺长的紫黑色羽毛,狂笑又起中; 羽毛齐齐射向地上的鸟与鱼。
小朗没有即刻还击; 一手拉住卓小鱼,身形连晃; 躲过羽毛的攻击,那紫黑色羽毛扎入地里; 转眼便烧成灰烬。
卓小鱼被小朗拉着跑; 脚步不停; 手却有闲暇,她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 刀刃见血生烟,她再将匕首往上一掷,那匕首凌空而起,与鸩妖接二连三射来的羽毛箭缠斗在一起; 铿锵作响。
鸩妖射出的羽毛虽多,然而卓小鱼的匕首以一敌众,却也不落下风。
见此情形; 那鸩妖却也不急,冷眼看着卓小鱼阻挠了他的攻势,双手抱胸,并不追加其它攻击。
小朗急于带卓小鱼离开; 往飞来寺的大门狂奔而去,不想刚能望见大门的轮廓,他却只觉脚下一个趔趄,再提脚时已难移动分毫,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两条尾部隐于土地深处,手臂粗细的绿身褐斑蛇,一左一右,紧紧缠住他的两足。
有些烦躁地咋舌,小朗一爪过去,直接掐住左边那蛇的咽喉,用力一提,那蛇霎时张开血盆大口,长信翻飞,冲着小朗的脸喷出一股毒液,小朗及时侧头劈过,两眼定住蛇身,那蛇顿时全身着火,火势顺着蛇身一蹿到地上,连带右边那蛇也焚烧起来。
卓小鱼见机极快地用起护身法术,即便如此,仍是感到烈焰滚滚,晃得眼花,鼻子里直被皮肉烧焦的臭味冲着,她抬头望一眼自己飞出去与那“鸩爷爷”的羽毛车轮大战的匕首,轻叹了口气:“小朗,你跟赵大哥约定的一个时辰怕是……”
“这飞来寺就是那魔窟,赶紧走!”小朗踢掉两长块焦黑体,拽着卓小鱼再次打算狂奔。
孰料刚奔出两步,这飞来寺中再度梵音四起,铜钟轰然作响,寺庙上访黑云层叠如山峦,较小朗刚才烧围墙后呼风唤雨时更加厉害。
那已近在眼前的大门发出一阵诡异的金光,转瞬间消失无踪。
“这是座佛寺,但却是魔窟,”卓小鱼道,“还豢养着妖,还真是热闹啊。”
“本大爷可不什么豢养的妖!”那鸩妖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已夺了卓小鱼的匕首,拿在手中把玩,听见卓小鱼的喃喃,不甘地驳斥道。
小朗松开卓小鱼的手,贴近她耳边低声道:“待会我破了他们的法术,门一出现你就往那去,越快越好。”
卓小鱼摇头,也压低了声音:“你就算是只仙鸟,也只有两个爪子,我留下来帮你?”
“不行。要是仅是妖物,你还插得上手,但这事关魔域,你还是赶紧逃命得好。”小朗神色阴霾而沉重,“魔与妖,不一样的。”
卓小鱼没问有什么不一样,既然小朗做此表示,她便略略点头——尽管有些爱钻牛角尖,但她不是不识轻重的人。
小朗没再看卓小鱼,他迎着鸩妖,扬起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一只毒鸟,也敢大言不惭!”
鸩妖哼笑:“一只毛没长齐的凤凰,你……”
他话音未落,忽觉不妙,身子如鹞连连翻腾,饶是他反应极速,左臂仍是挨了一下,剧痛入骨,手上一松,卓小鱼那匕首如游鱼般从他掌心溜了出去,重新落到卓小鱼手里。
小朗没忙着指挥他凝水结化出的冰箭趁胜追鸩,而是改变方向,十数道冰箭如风如电向那大门消失处飞去,未及,只听见该处乍然响起犹如明镜摔地后粉碎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暗色中,唯独那道门光亮如许。
卓小鱼不消小朗再次招呼,那门一出现,她便也如离弦的箭,直奔那门而去。
这一回再无阻碍,小朗眼见着卓小鱼从大门处闪身而出,暗地里松了口气,转头看那狼狈闪过冰箭、捂着左臂回到地上的鸩妖,平静地道:“就凭你,是挡不了我多久的。若你们主谋仍不愿露面,我就不耽搁时间了,省得误了我那司晨大人的约,告辞。”
鸩妖一声闷哼,右手中再次出现紫黑色的长羽,小朗身形未动,鸩妖已然惊呼着将长羽甩开,几根燃烧的羽毛在空中聚合,倏尔分散,仿佛黑夜的烟花,须臾便重归于虚无。
就在此时,那本是洪亮齐整的念经之声忽而一转,变作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鸩妖面色一肃,默默地退后,单膝跪到一边。
寺庙深处,二、三十条修长的身影缓缓步出,小朗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人形之物,微眯了眼睛。
“少主……”正中间的一条影子唤道,声音清脆甜柔,似是个年轻的女子,“你终归是寻到了我们。”
小朗微微侧头,眉头紧皱,不快地道:“我不认识什么‘少主’,你们这些魔物,不好好蹲在魔域里腐烂,跑人间来添什么乱?难道又要逼得仙界出手,再来场仙魔大战?”
他顿了一顿,指着那已然起身的鸩妖哂笑,“你们还把这只毒鸟给扯进来,想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过,反正与我无关。”
话说完,小朗转身欲向那并未再度消失的大门走去,那黑影女子开口道:“少主,你虽经劫难,忘了许多事情,可是难道你把你生母的仇恨也忘个一干二净吗?”
小朗闻言霍然回头,冷冷一笑:“就是没忘,还记得中间得了你们这些魔物的恩惠,这才不愿干涉你们的事情,不然,你们累我家司晨君受伤又伤神,我也跟你们这帮家伙没完。”
那黑影女子一声轻叹,她左右黑影随声尽数朝小朗跪下,她向小朗缓移数步,柔声道:“少主,你且用你的凤凰之焰烧灼到我身上,我便能现形给你。”
小朗原地不动,仅是摇头:“我对你的真身毫无兴趣。”
“求你了,少主……”那黑影女子也向着小朗盈盈下拜,语带哀求。
这声音令小朗莫名一震,他斜乜着那黑影女子,左手断然一挥,顿时那黑影女子全身上下俱遭火焚。
凤凰仙鸟之焰非同凡响,对魔物可以造成致命的巨创,小朗并不打算杀死那黑影女子,但即便如此,他见那黑影女子在烈火之中竟然纹丝不动,也不由暗暗佩服。
不多时,那黑影女子款款起身,神色不动,笑中含泪,只是声音略有些颤抖:“小朗,小朗……你不会不认得我吧?”
第三十五章
卓小鱼飞身出了门去; 那门外却还是四周漆黑一团,光亮来自脚下,她一低头; 察觉自己却是悬在一片深湖之上; 湖水平如镜面,镜面下是夕阳余晖下的阳川城; 仍是飞来寺的门口,清清冷冷; 行人寥寥。
“……要从这里潜回去?”卓小鱼皱了皱眉; 她自小长于深山; 常年在山林湖泊中嬉戏,水性极佳,唯不愿湿了这一身衣裳; 她随身并没有携带换洗的衣物,那不是得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自干?
想想就难受得紧。
她催动起自己炼制的匕首,飞纵入湖水中,搅拌起一条长长的通往深处的漩涡; 深吸口气,正要沿这匕首开的道离开飞来寺,不经意间猛一抬头; 愕然惊觉在她前方不远处,又现出一方光亮,光亮之内,却是那在柳林村医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长裙女子; 正向她裣衽而拜,见她望来,眼中泪光盈盈,似有千言万语欲诉。
卓小鱼呆了一呆,此时不比上回,她能清楚无比地看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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