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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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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家子弟,也有不少儒生俊才。”
  严六莹情绪被顾烈的话钓着一起一伏,终于听到这个好消息,还是喜形于色,大声道:“陛下圣明!”
  顾烈继续道:“可毕竟科举一途,如鱼跃龙门,万里挑一。寡人说过,你们严家专心行商,日后,寡人必有重用。现今,寡人也给你一句准话,不出三年,你们严家必成巨贾。更上一层,也未必不可。”
  这可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严六莹伏地一拜:“陛下金口玉言,严家必定尽心尽力,为陛下行商万里,为大楚冲盈虚而权天地之利!”
  “好!”
  顾烈赞道:“严家主不愧是我大楚巾帼,此番北去,寡人另有几句交待,你可要记好了。”
  严六莹郑重应道:“是,民女谨记。”
  严家家主满面喜色地出了宫。
  *
  几次早朝辩论后,允许商人及商人之子参考科举的圣旨,终究是发了出去。
  卓俊郎这个钱塘知府,办完一天的公务,终于出了衙门,往贵气逼人的兰府走去。
  “卓兄!”兰延之见了他,从铺着白裘的碧玉摇椅上站起来,大笑道,“你听闻了好消息不曾?”
  商人子弟能够入场科举,不知有多少人欢欣雀跃。
  “正是为了这个好消息,”卓俊郎对兰延之诚恳地一拱手,“恭喜兰弟才智得彰,有机会入场一搏!”
  兰延之命侍女取来千金难买的猿酒,对卓俊郎道:“来,今日高兴,你我好友,不醉不归!”
  他们两人,一俊一丑,一人满身锦绣,一人简朴官袍,竟是同样的意气风发,旗鼓相当,都是不容小觑的年轻俊才。
  “好,”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卓俊郎也就难得破了例,“那我就叨扰了。兰老爷子可在?”
  兰延之一声叹息:“祖父去还愿了……抱着我爹娘的牌位,和大哥的长生牌去的。”
  他爹娘死在行商路上,大哥当时年纪尚幼,自此走失,再无音讯。
  卓俊郎不好劝慰,只举杯道:“喝酒。我知道这酒必然也有讲究,还请兰弟不烦赐教。”
  “这是猿酒,又叫猴儿酒,是果山上老猴酿的酒,这一坛,可卖万金。”
  “……多少?”
  “万金。”
  “……兰弟,我忽然想起我家后院门忘了拴我先走了。”
  “坐下。你就住在衙门,哪来的后院门?再说了,你有什么值得偷?在钱塘当官当成你这副德性的,开天辟地就你一个。”
  *
  这日,随军近卫快马赶来,将定国侯的消息递进了宫。
  顾烈急忙展开信纸一看,满篇就一个字。
  狄其野随手画了张床,床上写了一个字,一个一笔一划都故意抖了好几抖的字。
  “冷”
  顾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空巢帝王在线相思


第116章 火凤擒狼
  狄其野率兵行军十日; 已进入翼州北域; 不出三日; 就能与刺伊尔族犯兵相遇。
  这回出征,随狄其野出征任左都督的,巧的很; 还是姜通。
  姜家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姜扬这个丞相要当个忠臣,有些人就只能往外部使劲; 先前戏台闹剧就是个明证。
  姜通家里是以姜扬马首是瞻; 见族中隐隐生了乱相,对姜通留在京中; 有了与楚初开朝时截然不同的看法,于是让姜通求到了狄其野那里。
  涉及官场; 狄其野向来是交给顾烈决断,姜通心里也明白; 求到狄其野这儿,其实就等于是求到陛下面前,过个明路。
  姜通已经是京卫总指挥; 虽然只是管着京城护卫; 可京畿之地兹事体大,官职实在不小,要往外调,又不是贬谪,总不可能还往低了走。
  姜家人心明眼亮; 在这时候提出来,就是知道顾烈在考虑北域都护的人选,既是解了顾烈的困局,也给了自家一条外路。
  顾烈对姜扬满意,也不介意给狄其野的手下谋条外路,再说,北域都护府在天寒地冻的北疆,有这么一个放心人愿意去,是再好不过。
  于是顾烈授意狄其野,把北域大都护的位置,在姜通那里提了提,明面上,只是让姜通随军做个左都督,为狄其野掠阵。
  因此,姜通时隔四年,又有了跟随狄将军行兵打仗的机会,把留在京城的哥几个羡慕得不行,同时也是送别之意,临行前被拉去京中有名的酒楼,宰了顿狠的。
  其中,点菜点得最狠的,就是在吏部累死累活的敖一松,这人边吃还边扎人心,对姜通殷殷嘱托:“你也吃啊,都是兄弟,你可千万别客气,以后在北边天寒地冻的,想吃你都吃不到。唉,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来,兄弟,走一个。”
  敖一松开了头,庄醉姜延他们纷纷跟上,轮流给他灌酒,连牧廉都学坏了,一本正经地拿着杯子,就光说一句话,“师弟,大师兄敬你”,敬了他五六回,还非得他满杯回敬,不然,就用大师兄对你很失望的眼神盯着姜通,简直遭不住。
  那天夜里,是他们几个抬罗汉似的把姜通抬回府里去的,丢脸丢遍了整个京城。
  姜通行军路上想起来,还气得很。
  “怎么,”狄其野动了动戴着手套的手,笑话他,“酒还没醒?”
  姜通苦了脸:“将军,你就别笑话我了。”
  前几年在京中,他们几个都跟着牧廉喊师父,一回到军中,姜通发现,还是“将军”顺口,根本不用改,自然而然就喊回来了。
  狄其野笑笑,没再说话。
  他从离开京城,就开始夜夜做梦。这些梦模模糊糊的,只在他脑海里留下几个不连贯的画面,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却被搅合得心烦意乱。
  狄其野都要怀疑是不是顾烈这个帝王能镇邪祟,怎么离了顾烈,就怪梦入侵了?
  到今日,狄其野才忽然想起,自己睡在未央宫时,也做过这种怪梦,那次是自己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觉得心里难受。
  最近的梦,开始有画面留下,可都是些无法识别的战中场景。
  难道这些梦会越来越清晰?
  狄其野微微皱眉,他不喜欢任何不受掌控的局面,尤其,是在临战之前,出现这种不必要的无关情绪。
  见他皱眉,姜通不知将军在烦恼什么,只能试着岔开话题问:“将军,我听堂兄说,出征前陛下还给您补过了生辰?您也不说一声,咱们可都没送礼。”
  古人在意整寿,逢十祝寿,可到了定国侯这样的地位,本该是年年大肆庆祝的。然而大楚最上头三个人,顾烈、顾昭、狄其野都不爱庆祝,闹得百官也收敛得很,除非大寿,也不敢大请大办。
  想到顾烈坚持要给自己补过生辰,连带顾昭一起,在未央宫吃了顿寿席,狄其野摇头笑道:“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长了一岁,何况,也不是整十。”
  也不知为何顾烈非要给自己过这个生辰,顾烈连自己的生辰都懒得过,对他这个生辰,倒注意得很。
  姜通也笑了:“这么一想,将军您今年才二十六岁,真是年轻得吓人。”
  狄其野暗自反驳,其实将军我今年二十四。
  不过,狄其野顺下去一想,假如算上上辈子,那自己今年可就是五十大寿,比顾烈足足大十六岁,这么一想,狄其野莫名生出了长辈之心,感觉在顾烈面前更硬气了一点。
  真是完全不需要精神胜利法。
  姜通听到将军奇怪地轻笑了一声,循声看去,却见将军潇洒地勾着唇,照旧是剑眉星目,照旧是俊朗不羁。
  时光似乎对这个永远拥有飞扬意气的人格外宽容,舍不得让他老去。甚至都舍不得催促他褪去少年风骨。
  姜通只能感慨,将军当了四年定国侯,看上去,竟然是一点都没变。
  “敖一松近来如何?”
  狄其野久住未央宫,牧廉、姜延和庄醉都是没朋友的官职,言官轻易也不想招惹他们,而姜通和左朗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唯独敖一松坐在吏部左侍郎这个位置上,本来牵扯就多,是轻易不敢多走一步,生怕被言官参个天昏地暗,连定国侯府都不敢多去。
  因此,在这些下属中,除了远在云梦泽的钟泰,狄其野见得最少的,就是敖一松。
  姜通想起本来最爱扎别人心的敖一松时刻怕被言官扎心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啊,他苦着呢。”
  附近的精兵们整肃着军容赶路,眼神却一直往说笑的两位将军身上瞟,这可是大楚兵神,定国侯!这辈子有幸跟他出征,值了。
  黄昏时,大军扎营。
  狄其野腿上盖着绒毯,与姜通商讨前方传来的最新敌情,刺伊尔族正在攻打冶庚城,这座毗邻乌拉尔江的城池终究没有躲过被觊觎的命运,但好在翼州都督府已经领命驰援,正在与刺伊尔族骑兵对抗。
  “将军。”
  近卫应声进了帅帐,拿出一个木盒,匆匆禀报道,“陛下回信。”
  这木盒,像极了当年狄其野用来送顾烈春蚕的盒子,他还记得,当时顾烈还用木盒诳了他一两银子。
  姜通自觉避让,转过视线,狄其野打开一看,是一幅画。
  最惹人注意的是那只与顾烈背上纹章非常相似的火凤,它两翼高展,目光如炬,一爪有力地勾起,深入岩石,另一爪平展着,按在身下巨狼的肚子上。
  那头狼不仅对火凤露着肚皮,眼睛眯起,四肢软软地搭在身前,额头上还傻乎乎顶着片桑叶。
  成何体统!
  有伤风化!
  耍流氓!
  “咦?陛下这是画了幅火凤擒狼?定然是为将军鼓舞士气。”姜通久不闻声响,自然转过身来,看了个正着。
  狄其野匆匆把画原样折了放回木盒内,清了清嗓子:“我们接着说冶庚城。”
  *
  狄其野那边被顾烈隔空调_戏得生气,顾烈这边,心情是真的不好。
  楚初二年继了祝北河任的大理寺卿,被右御史牧廉参了。
  此人包庇肆意兼并百姓农田的地方官员,被州监察御史送到牧廉那里,牧廉仔细一查,这人包庇纵凶不是第一回 ,就赶紧查了个底儿掉,把人参到了顾烈这里。
  虽说,顾烈从一开始就是有意为之。
  前世,因为顾烈与狄其野并不是心意相通,所以刺伊尔族来犯时,顾烈不愿再给立于朝堂暴风中心的狄其野更多军功,派出去的不是狄其野,而是让本该负责的翼州都督府去打,打了将近一年,才打退刺伊尔族。
  中途,翼州知州还被参克扣粮银,顾烈甚至把翼州涉事的地方官全数换了一遍。
  所以,前世这场仗不仅耗费时间,粮银也耗费甚巨。此生是非狄其野不可。
  然而令顾烈不能忍受的是,到了楚初二十年,当年的翼州知州之子高中状元,殿试时,他在顾烈面前告了血书御状,顾烈着人细查,才知道,真正克扣了粮草的,是参了翼州知州、后来接任翼州知州的北滨道道台。
  前世这一桩冤案,真是标准的贼喊追贼,构陷忠良。
  举荐北滨道道台的大臣,是一位庄家出身的重臣。
  他在案发后,亦是痛哭悔过,说自己受了北滨道道台的蒙骗。北滨道道台确实不曾招认与其有任何牵扯,锦衣近卫也不曾查出证据,既然无凭无据,顾烈也无法追责,只能是不加重用。
  而现任大理寺卿,就是那位庄姓重臣。
  顾烈今生在楚初二年选了他继任大理寺卿,就是想看看,此人究竟是个什么品性,到底是不是冤枉。
  虽然今生索贿不能证明这位庄大人前生有罪,但不论如何,他今生贪赃枉法是板上钉钉。
  顾烈有心杀鸡儆猴,这两年锦衣近卫也不曾放松过对这位庄大人的监视,因此,此案人证物证俱全,但凡与这位庄大人有财物往来的,一个都跑不掉。
  负责监审这位庄大人的,就是起复原职的大理寺卿,祝北河。
  面对着更加沉稳的祝北河,顾烈只说了这么两句话。
  “当年荆信起兵,寡人与你是托命之交。如今你一贬一复,不是寡人薄情,是你失信。”
  “当官不易,寡人再信你一次,你也,好自为之。”
  祝北河抹去面上热泪,深深一拜,即刻赶赴大理寺上任。
  一朝被蛇咬,可惧;十年怕井绳,无能。
  终究是要把这一页翻过去,才不会阻碍于心。
  *
  帅帐中,夜烛如豆。
  狄其野在睡梦中紧紧皱着眉。
  他又做了怪梦,可他在梦中,不是他自己。
  是顾烈。


第117章 刺青逃亡
  说狄其野是梦中的顾烈; 其实也不完全对。
  他还是站在旁观角度的; 像寻常做梦那样。只是狄其野不知为何能“感受”到顾烈的感觉; 这才让狄其野第一时间,生出了自己是顾烈的错觉。
  梦一开始,狄其野首先听到了十分模糊的谈话声。
  “他们已经是唯二的楚王孙; 咱们冒着性命救他们出来,总得做个标记,万一日后出了什么差池; 那咱们这些血可就白流了。”
  “所言极是!我认识一个过命兄弟; 他是南疆人士,极擅刺青; 我请他将大楚的火凤纹章纹于两个孩子不易被察觉处,再带他们远走。”
  “窦侍卫义薄云天!”
  “狗贼追的太紧; 诸位快快逃命去吧。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一阵喧闹后; 众人离去,重回寂静。
  狄其野这才看清,这似乎是在一家农户平屋内。
  两个孩童并排躺在农家简朴的木床上; 左边那个衣着鲜丽; 绣金戴玉,一看即知是王侯子孙;右边那个虽也衣着上佳,但对比之下,远远没有那么夸张。
  左边那个泪痕未干,张着嘴巴酣睡着; 时不时抽噎一下。
  右边那个只是微微皱着眉,是很小大人般的严肃模样,仿佛这么小小年纪已经有了睡不安稳的毛病。
  狄其野一眼就认出来,右边那个是顾烈。
  几乎在亲眼看到顾烈的同时,狄其野感受到顾烈心头萦绕着的痛苦与不安。
  是了,此时楚顾刚刚被夷九族,这两个孩子的所有亲人都不存于世,只剩下彼此兄弟两个。
  想到这里,狄其野忽然意识到,顾烈是唯一的楚王孙,也就是说,左边这个孩子,也没有能够活下去。
  狄其野一声叹息。
  狄其野仔细打量着八岁的顾烈,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是稚气些,睡梦中还握着拳头。
  正想着,左边那个孩子在睡梦中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就醒了,伸手去推顾烈,把顾烈推醒,抽噎着说:“顾烈,我害怕。”
  顾烈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用小手拍拍他的背,学着大人般安抚道:“不怕。”
  得了顾烈的安慰,那孩子哭得很凶了。
  “如此吵闹!”
  窦侍卫领着先前提到的过命兄弟进门,见孩子哭了,登时教训道。
  那孩子吓得不敢继续大声哭,还是忍不住低声抽噎着。
  顾烈依旧拍着他。
  窦侍卫那位过命兄弟话不多,沉默着煮了两碗麻沸散,喂两个孩子喝了下去,打开密密麻麻的针袋,又调起了颜料。
  调了一半,这过命兄弟皱眉道:“鸽子血不够。”
  “刺不成?”窦侍卫急了。
  “不是刺不成,”过命兄弟解释,“想要平日看不见、喝酒或热水烫过才会显形的刺青,就必得用鸽子血。鸽子血只够一个。另一个,只能是寻常刺青。”
  麻沸散起了作用,两个孩子都昏昏沉沉起来,但不至于到睡着的地步,
  窦侍卫往两个孩子的衣着上一扫,立刻决断道:“给左边那个用吧。”
  然后又说:“兄弟,此事事关重大,就交托给你了,我出去引开追兵。”
  那过命兄弟一点头:“我省的。”
  话音刚落,窦侍卫就提着刀出了屋。
  狄其野皱起了眉,虽然这窦侍卫明显是因为左边孩子身份更高,才将鸽子血给了他用,但是,对八_九岁的孩童来说,胡乱刺青就已经够危险了,再加上鸽子血,不是更容易感染么?
  不等狄其野深思,那过命兄弟剥了顾烈的衣服,在顾烈身上描起纹样来,光是这一步就用了一个时辰,随后,他拿起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银针,沾上染料,对准顾烈的背,一针接一针地刺下去。
  “呜……”
  顾烈只是低低呜咽了一声。
  狄其野因为感受到顾烈感受到的连绵不绝的疼痛而勃然大怒,可是却无能为力。
  这只是一个梦,狄其野什么都无法改变。
  狄其野已经听顾烈说过,刺青是一针一针刺出来的,但那只是顾烈刻意含糊的一带而过,与亲眼见证到底是怎么一针一针刺出来的,差距太大了。
  一想到那漂亮得像是在顾烈背上燃烧的火凤纹章是这么来的,狄其野就忍不住想拔出他的青龙刀。
  狄其野不忍心看,又不忍心调转视线。事实上,他也没法调转视线,这并不受他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狄其野忽然感受到比先前更尖锐更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必定是麻沸散的效用过了,可那火凤纹章,才刺了不到一半!
  那过命兄弟感受到孩童紧绷起皮肤,又给顾烈喂了几口冷掉的麻沸散,也不顾是否生效,手上针不停,继续刺起来。
  等这折磨一般的刺青刺成,那过命兄弟又换了颜料,给刺青二遍上色。
  第三遍颜料上完的时候,那只漂亮的像是燃烧一样的火凤,就占据了顾烈的背,耀武扬威地宣示着它的存在。
  狄其野的杀心并不重,但此刻,他真想杀了它。
  这就已经从深夜到了晌午朗日,那过命兄弟也不休息,另煮了麻沸散,复又给另一个孩子喝下,给他描起纹样来。
  亦是同样的过程,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在颜料中掺入了大量的鸽子血。
  孩子痛得呜呜直哭,那过命兄弟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捏着针刺青。
  到晚间时,窦侍卫才回到平屋中。
  “成了?”
  “成了,”那过命兄弟点头,“不可敷药,不可擦洗,需得结痂脱落后,再涂上这瓶固色药剂,涂一层即可,之后再过一两日,才可碰水。”
  “我记下了。兄弟,大恩不言谢。”
  “客气。”
  那个气字还没落地,过命兄弟的人头就落地了。
  另一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叫,直往顾烈的身边缩去,可他一动,又因为背上的疼痛而哭泣起来。
  顾烈也动不了,只能握着他的手。
  窦侍卫皱眉看着他们。
  哭声渐渐低下去,直到不敢再有任何声响。
  窦侍卫这才满意点头,板着脸说了些“你们是楚王孙”“不可任性吵闹”“需得以复仇为重”等语,将两个孩子教训了一通,这才拖着他过命兄弟的尸首出去了。
  等他出去了,另一个孩子才敢抽噎出声,对顾烈道:“堂弟,我害怕,我想爹爹,想娘。我不喜欢窦侍卫。”
  他们都趴躺着,背上刺青逐渐洇出了血,似凝微凝,还没有半点结痂的迹象。狄其野感到顾烈的痛,整个心都在疼。
  小小的顾烈把脸埋在衣袖里,用力擦了擦,才哑着嗓子小声说:“我也想。”
  入夜,窦侍卫冷着面,再三告诫他们不许翻身、不许去碰刺青、不许把被子拉上去盖住刺青,两个孩子都乖乖点头。
  灯一灭,眼前就黑了。
  狄其野眼前亦是一黑,再有画面,已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堂弟,顾烈”
  狄其野循着哭声看去,若是他不在梦中,恐怕得惊讶失色。
  说惊讶,也并不算意外,狄其野早就担忧那刺青会引发感染,可毕竟是八_九岁的孩童,感染生病这些反应,远远比狄其野担忧的更加严重。
  那孩子已经高烧到脱水了,嘴唇都是干裂的,背上不知是排异反应还是单纯的感染,全是污血,整个看上去惨不忍睹,面色都隐隐泛出死气来。
  这时候,论理是不该再哭的,只会加剧脱水症状,可孩子哪里懂得这些,难受会哭,害怕也会哭,他哭着去推顾烈,把顾烈推醒,不停地问:“顾烈,我怎么了?我的背上都是血,你为什么没有?”
  顾烈又惊又怕,被堂兄这么问着,心里顿时还自责起来,他强自镇定,说:“你不要怕,我去叫窦侍卫。”
  然后就跑下床去,赶紧去找人。
  狄其野心里重重一跳,顿时五味杂陈。
  他总算是明白,顾烈那什么事都责备自己的源头,是从哪儿来的。
  可谁能去责备一个八_九岁的濒死的孩子?
  眼前又是一黑,狄其野再看见的,是一个人,大睁着眼睛,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顾烈。
  那孩子,果然是没了。
  狄其野耐心地看着顾烈,尽管那时自己还远在天边,这样,也算是陪着顾烈入睡,聊作安慰吧。
  顾烈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倏然惊醒,他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结痂的背,把手拿到眼前看了看,踌躇了半晌,还是轻轻往窦侍卫的屋子走去。
  “窦侍卫……”
  狄其野没能跟随顾烈一起过去,只能听到他们说话。
  “干什么?!”
  “我,我梦见背上有血。”
  “顾烈,你现下是楚王唯一传人!你怎可如此胆小如鼠!你这种样子,怎么为你楚顾九族报仇!”
  “我怕……”
  “说话不可如此吞吐!”
  “是。”
  “你怕什么?你堂兄是身子骨太弱,受不住颠簸才去的,你是大楚的天命传人,有什么好怕!还有何事?”
  “无事。”
  “回去睡,明日还要赶路。”
  “是。”
  狄其野恨得牙痒。
  然而,狄其野眼前又是一黑,再亮起时,狄其野居然看见了他自己。
  可眼前这场景,狄其野一点都不记得曾经发生过。


第118章 梦境内外
  梦中场景; 是狄其野再熟悉不过的未央宫; 而且; 是在他与顾烈共同理政的小书房。
  但其中的摆设器具,却又与狄其野熟悉的小书房并不相同。最明显的,地上没有防寒的绒毡; 也没有狄其野惯坐的椅子。那些狄其野在京城街上随手买的小物事,还有狄其野为顾烈放松眼睛从兰园要来的兰草,就更没有了。
  作为帝王起居处; 这里简直朴素到了冷清的地步。
  也许是受到了熟悉环境突然变得陌生的影响; 狄其野看着小书房内的自己和顾烈,怎么看; 怎么觉得陌生。
  小书房里端坐着的两个人之间,也是一种难掩生疏的氛围。
  狄其野能感受到; 顾烈的心情其实并不差。
  可坐在下首的那个自己,心情就没那么顾烈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其野还在疑惑; 梦中的顾烈开口了,他带着些许揶揄,问:“怎么; 定国侯这次没给寡人带土产风物?”
  梦中的自己翻了个白眼:“臣半路被近卫抓回来; 没来得及。”
  顾烈看出他的不满,沉下脸来,隐含警告道:“定国侯也该玩够了!去年蜀州叛将一事,至今都有折子参你,你也不知避嫌; 又跑到蜀州去,你不务正业,寡人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从明日起,定国侯务必日日上朝。”
  梦中的自己刻意反问:“务正业?陛下,臣不务正业,都被参到如今,要是务起正业来,这朝堂上下,可一个人都别想睡安稳。”
  顾烈不再掩饰威慑之意:“狄其野,你别不识抬举。”
  被威慑的人却笑了起来:“陛下,臣是定国侯,您还要抬举我,莫非要给臣封王?”
  顾烈双眼眯起,敲打道:“定国侯这是要挟寡人?”
  被敲打的人语气平静,这种平静却近乎挑衅:“您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您说是要挟,那自然就是要挟。”
  顾烈伸手按上额角,根本掩饰不了他的愤怒:“狄其野,你是不是以为”
  他只说了一半,没有把话说完。
  梦中自己的视线从顾烈用力按在额角的指节上轻轻滑过,垂眸敛目,轻声接口:“以为什么?以为您不敢杀了我?岂敢呢陛下。”
  狄其野感受到顾烈的满腔失望和不满,又看到自己愤怒而无奈的模样,不禁疑惑。
  顾烈登记前,狄其野曾经设想过,一个致力朝政的明君和一个功高盖主的将军,会是如何相处。
  怎么想,都逃不过互相猜忌。要么剑拔弩张,要么暗流涌动,即使能够维持一时的君臣和合,到最后必然是面目全非,相看两厌。
  眼前的顾烈和自己,差不多就是狄其野曾设想过的模样。
  如果不是顾烈从一开始就展现出的超出时代的包容,如果不是顾烈的包容让自己坦言对日后相处的担忧,和那之后顾烈完全超出预料的反应,他们现在也许就像这梦中一样。
  可是,让狄其野疑惑的是,梦中的他们,除了明君功臣必然会有的互相猜忌,还有一种,狄其野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的伤感。
  不过是互相猜忌的君臣,为什么会伤感呢?
  梦中二人,无言沉默了很久。
  久到狄其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醒来的时候,才又听到顾烈说:“天色已晚,定国侯留下用膳吧。”
  “就不打搅陛下与王后了,”梦中的自己迅速起身行礼,“臣告退。”
  王后!
  狄其野来不及对梦中的顾烈已经成婚的情况有什么想法,他立刻察觉到了大楚帝王的愤怒,也许是短时间内第二次被拒的缘故。
  顾烈冷声道:“寡人的金口玉言,在定国侯这里,似乎是空话一句啊。”
  梦中的自己僵立着,似乎不想说话。
  顾烈的表情越来越冷。
  梦中的自己终于落下单膝,领命道:“臣遵旨。”
  顾烈从桌案后起身,慢步走到自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随后绕过自己,率先向外走去。
  狄其野看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那一瞬间,那个自己的眼神近乎空茫,眉头紧皱,但又迅速恢复了近乎倨傲的冷淡,不紧不慢地出去了。
  ……
  狄其野希望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就这么结束,别再继续下去。
  从幼时的顾烈到君臣对峙,这些场景带着某种荒诞的真实感,让狄其野无法将它们当作梦境看待,明明是在睡梦中,却似乎令他的精神无比疲倦。
  然而,梦境毕竟是不受控制的。
  狄其野回过神,发现梦中场景已换成了奉天殿。
  顾烈端坐于龙椅之上,唯独自己一个人站在殿前,众臣议论纷纷,狄其野凝神一听,他们竟然是在说,自己与风族首领吾昆私下见面,参自己通敌叛国。
  吾昆不是早就死了?狄其野看向群臣,希望从他们身上寻找时间线索,但细细看来,狄其野发觉,梦中的朝堂构成,与现实亦是不同。
  颜法古、牧廉和数位大臣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在位的另有其人。曾经在楚王宫游园见过的柳家人,堂而皇之地站在奉天殿,似乎还有谢家人的身影。
  狄其野更加疑惑,若说谢家是清流,顾烈留着他们,也算是物尽其用,柳家何德何能出现在大楚朝堂之上?
  正想着,却见有人出列道:“陛下,定国侯无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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