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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松手啊-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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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些手段和时间。
他根基尚且不稳,更需要步步谨慎。
罗渚偏头认真又耐心地听着,就一些他不明白的地方偶尔插嘴问几句,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和睦。
百里寄越有些恍惚,他忽然记起来,自从那次在天道众罗渚急匆匆地向他告白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
百里寄越看着罗渚略有些发白的脸,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有些酸涩,刺得他眼睛疼。
幸好宦官及时把粥端来,百里寄越才没有失态。
那是一碗香气四溢的清粥,上面撒着芝麻和肉末,米粒软糯香甜,还有几碗小菜,清清淡淡,不油腻,非常适合身上有伤的人吃。
百里寄越中途拦下粥碗,用眼神示意小宦官退下去,小宦官意会,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罗渚接过粥碗,低声喃喃:“谢谢。”
百里寄越浑身一僵。
罗渚安安静静地喝粥,心里好像有什么事。
百里寄越也只盯着他,两人谁都不主动说话。
罗渚喝着喝着,便觉出不自在了,他略有不安地抬头,正巧对上百里寄越的视线。百里寄越眸色深沉,静静望着他。
罗渚心头一跳,放下粥碗,道:“殿下,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百里寄越自知失态,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低声问着:“后天你师尊要来接你走?”
“嗯,”罗渚低下头,“不然我身上的伤就没彻底没救了。”
百里寄越眸光闪了闪,嘴唇蠕动着,似是有什么话压在心底,涌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罗渚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他清了清嗓:“殿下,瀛洲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过两天就该走了,也不能白来一趟。”
百里寄越脸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那种摇摆不定的态度便消失了,嘴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有,瀛洲是大殷国都,好玩的地方有很多。”
罗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殿下,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百里寄越转头,认真地看着罗渚。
他该拒绝的,他想。
罗渚眼中的光芒大盛,脸色虽是苍白的,可黑亮的眼珠里浸着光,精神极了。
百里寄越拒绝的话语一点都说不出口。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么说着。
罗渚高兴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要不是伤口还未痊愈,疼得厉害,他估计都要窜上房顶了。
“殿下,那明天一整天你都陪着我?”
“对。”
颓靡了这么久,罗渚的活泼的神采又重新回了过来。
百里寄越看着罗渚这副样子,只觉得心里软成一团。
当天下午,百里寄越面见自己的心腹,安排各种事项,朝中大小事都安排得事无巨细,甚至就连百里寄越闹绝食要怎么应付都给想好了。
他本不用这么着急的,只不过因为他明天要陪罗渚去散心。
他在书房里一直忙到半夜,一想到罗渚还在自己的寝殿里,他本就疲惫的精神又沉重几分。沉重之下又有几分不安。
他对不起罗渚。
有些时候,两个人,并不是只要有感情就能在一起的。
推开门,罗渚还未睡下,他手里捧着一本《国史》在读。
百里寄越心口一滞,走上前去:“怎么还没睡?”
罗渚揉了揉眼,把书扔到一边去,许是吃过药了的缘故,脸色变得好了很多。
“我睡不着,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那一瞬间,百里寄越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一切都那么自然又和谐。
“都处理好了,明天一早起来我便带你出去。”
罗渚面容有些疲惫,但这也压不住他满心的欢喜:“好!”
…
翌日,晨光四射。
罗渚有药顶着,精神抖擞。
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迎着艳阳沿着朱漆宫墙缓缓驶出宫门。
罗渚趴在车窗上面,面色红润,十分有精神。
百里寄越怕他被风吹着,抬臂拽着他的胳膊拽了回来。
“别着凉。”
罗渚扁扁嘴,有些不高兴,但很快便把这个抛在了脑后,眼里闪着光:“殿下,我们先去哪?”
百里寄越嘴角勾着:“先去找个地方,把早饭解决。”
罗渚欢呼一声,活蹦乱跳地往窗户那边奔去,他知道百里寄越担心他吹着风着凉,便没把头整个都探出去,只是微微掀起帘子,朝外边看。
瀛洲他来了好几天,但这么惬意地逛着,是头一次。
百里寄越带着罗渚去了当地有名的酒楼,点了招牌奶黄包,罗渚从未吃过这种东西,一时间看得惊奇不已。
在玄月毒教那边没什么好吃的,青菜都很少见,贵得要命,吴莫虞又相当抠门,顿顿都是肉。
在大西北那边,肉禽类算是便宜的。
罗渚很少吃到新奇的菜样,因此他看见摆盘精致又软糯香甜的奶黄包,直接愣了。
随后便是大吃特吃。
从始至终,百里寄越一直看着罗渚,嘴角上挂着温柔的笑。
在罗渚面前,他就是温柔而成熟的,世人所说的他冷酷残忍,都不复存在。
吃完之后,百里寄越问了罗渚一声身体是不是还撑的住。
罗渚笑着回应他,眼里都是光:“当然,我现在都还能生吞下一头大象。”
百里寄越无奈笑笑,心里满是轻快,将罗渚送上马车,便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了。
第115章 送行
瀛洲好玩的地方确实很多,而且百里晋杨倒台,现在百废待兴,所有人眼里都有了希望,百里寄越坐上那个位置,是众望所归。
所有人心里都是轻松的,瀛洲上空虽笼罩着一股颓靡的气氛,但所有人都会相信,这团阴云终将散去。
瀛洲内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坡,如果登顶,虽然没有一览众山小的磅礴气势,但也会有一番别致的景观。
从上往下,能将整个瀛洲城收入眼底,站在高处,烈日熔金,草木葳蕤。
罗渚身体并未痊愈,但也坚持着亲自登了顶,百里寄越不放心他的身体,多次想要扶他,或者背他,全都被罗渚拒绝了。
以前他灵力一动,就能飞跃一座山,现在他的丹田废了,破天荒地当了回凡人,光是爬山这一件事,就让他新鲜得不得了。
罗渚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头非常足,许是注意力在别处,他并没有觉察出疼痛来。
百里寄越盯着罗渚的脸,低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罗渚没去注意百里寄越,他此刻全被这辉煌壮阔的景色勾走了眼球。
瀛洲的规划非常方正规范,不管是大路小路还是官道主干道,都是直而正的,南北延伸,东西纵横。一条中轴线把整个瀛洲劈成两半,大大小小的建筑分列两边,平时在低处不显,只有鸟瞰过去,才能真的体会到这严谨到近乎苛刻的瀛洲文化气息。
百里寄越立在罗渚身侧,道:“瀛洲是个古城,从千年前就傲立在皓月大陆东部。”
很奇怪,明明他即将坐拥这片大好江山,这一切都将独属他一人,登高望远,勾起的不是他久久震撼难平的胸怀心绪,而是那种凄然苍茫,又带着几分迷茫与无可奈何的孤独。
他拥有王位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孤身一人。
到这种时候,百里寄越竟然有些松动,他如果真的跟罗渚走了,也不是不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泼出了一头冷水。
怎么可能?
国家社稷犹在,边关蛮族蠢蠢欲动,这个国家太需要一个领袖了。
国危家难之际,他自己选择出来当英雄的,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退却。
他百里寄越,活该孤独一辈子。
罗渚脸上还有些稚气,但这稚气在苍白的脸色下已经不明显了。
他站在此处,忽觉心胸开阔,但就算开阔,也没法让他心结打开。
他就是想不明白,百里寄越为什么会拒绝他。
他知道百里寄越在顾忌着什么,他们两个命运不同,走的路也完全不同,两人太多分歧,这样的感情太脆弱,指不定会在岁月长河的某一处出了问题,然后全线崩溃。
百里寄越说多了百年寿命,现在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他怕他自己只是罗渚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到最后,他付出所有,而罗渚新鲜劲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罗渚只不过是弹指一挥的几十年,而百里寄越他付出的是一生。
罗渚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最后沉进深不见底的大海,连个气泡都冒不出来。
此刻壮阔辉煌的景致都不能再引起他的半分兴致。
百里寄越察觉到罗渚的失落,他装作没看见罗渚眼底的失落,道:“累了?”
罗渚的好心情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他隐忍地瞥了百里寄越一眼,闭目运气,在平息心情。
良久,他睁开眼,神情有些冷:“是有点累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百里寄越带着罗渚几乎要把整个瀛洲城转了过来,罗渚意兴阑珊,全然不见开始的那般兴致勃勃,只恹恹地坐在马车上,听见到目的地了,然后抬头,下车,在目的地逛一圈,走马观花一场下来,罗渚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百里寄越心里有些急,可表面上却没显露什么,他抬头看着东方升起的弦月,靠近罗渚了一些:“夜市快起来了,要吃些东西吗?”
罗渚没什么心情,摇摇头。
百里寄越道:“夜市很热闹,到晚上可以放河灯。”
听到河灯这两个字,罗渚的眼睛亮了一瞬,整个人终于有了点活气,他也终于一改一开始的低沉,暂时放下心事,准备跟着百里寄越往夜市那里走。
百里寄越没有说错,夜市算是被战争摧残之下的大殷一个最热闹的地方了。
各种小吃,杂货铺门口全都挂上了通红的灯笼,在微风之下摇曳着,构成一条明灭不定的长龙,在咆哮着蜿蜒向前。
罗渚下了马车,其他的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奔放河灯的地方。
百里寄越没有拒绝的理由,只紧跟在了他后面,怕他走丢。
他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侍卫,一是怕引人注目,而是因为罗渚说只要他陪着。
夜色之下,湖面平整如镜,银月倒悬,落在水淋淋的波光之上。
有些小童在放河灯,一边笑嚷着,一边蹲在岸边,用手仔细护住了那一截小蜡烛,心里许下了什么隐秘的小愿望,许是盼着阿爹阿娘能多给他们买些糖吃,还许是许愿隔壁的阿牛别再欺负自己。
罗渚学着小童们的样子,蹲下身,折了一个莲花灯,点亮之后,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莲花灯送入水里,生怕灯还未入水就翻底,让他这个愿望直接被上天扼杀。
百里寄越怕他被来来往往的人给挤下去,不声不响地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那莲花灯上,神色显得有些深邃。
大功告成,罗渚准备起身,可不知是他身体太虚弱,还是蹲久了乍一起来血液全流往大脑,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眼前发黑。
他没站稳,脚底一软竟往后栽倒。
百里寄越眼疾手快一手攥住他手腕,整个人也快步冲上去,给罗渚当了一个人形靠垫。
罗渚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手腕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攥得生疼,他“嘶”了一声,待那股眩晕感散去,才一眼撞进百里寄越深潭似的眼。
百里寄越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即放开了罗渚的手腕。
罗渚却见到了什么希望似的,反手握住百里寄越的手,低声询问:“殿下,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吗?”
百里寄越目光有些闪躲,道:“愿望如果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灵就不灵吧,”罗渚一笑,“反正这个愿望不管怎么都不会实现的。”
百里寄越觉得自己的嗓子眼一阵发紧。
罗渚说:“我希望百里寄越他能答应跟我一起回玄月毒教。”
此话一出,两人均是静默了。
罗渚也觉得自己这愿望荒谬到了极点,讪然一笑:“说出来说不出来,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百里寄越却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手扼住,那一刹那连呼吸进行得都有些艰难。
远处的暖橘光芒璀璨而温暖,月下静谧而悠长,但罗渚知道,这些都跟他们两个没有关系。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殿下,我能亲你一下吗?”
百里寄越立即做出反应,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罗渚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空茫,他失落地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来,露出个勉强的笑:“哈哈……逗你的,我有点饿了,殿下你带我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师尊就来接我了。”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尾音带上了些颤抖,明显要哭。
百里寄越眼睛移向别处,道:“回宫吧,时候不早了,要吃药了,不然你的身体撑不住。”
罗渚勉强扯开嘴角,“嗯”了一声。
回宫的路静默而漫长,偶尔有车夫的几声低斥,弥漫在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沉默。
罗渚几乎一路上都在想,他跟百里寄越到底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最后要分别的时刻来临之际,他竟然连一点两人之间的温馨回忆都没有。
除了最初在鬼哭林里的那惊鸿一瞥。其他什么都没剩下。
罗渚寂寥地靠在车厢壁上,眼角微湿。
…
罗渚一夜未眠,在晨光初起的时候,他推门走了出去。
百里寄越还在忙着批阅奏折,罗渚想最后见他一面,吩咐小宦官领着自己去找他。
小宦官不敢违抗,毕竟这是安王殿下亲自吩咐的要好生照顾的人。
罗渚在御书房找到了百里寄越。
百里寄越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朱墨滴在了奏折上他都没有发现。
“殿下……”罗渚轻声喊。
百里寄越没有反应。
罗渚又喊了一声,百里寄越才恍然回神,抬头与罗渚对上眼。
“殿下,我要走了,你能送送我吗?”
…
两人并肩而行,沿着方砖向前走。
他们两个似是极有默契,步子的频率,大小都完全一致,而且他们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打破这要命的寂静。
吴莫虞在宫门之外等着,百里寄越在出了后宫之后就不再走了。
罗渚疑惑地转头看他。
百里寄越:“愿你以后前程似锦。”
罗渚深吸气:“殿下,还没到头,你再送我一程吧。”
百里寄越没有拒绝的理由,二话不说,继续往前。
两人默然无言,罗渚早上没有服药,脸色苍白似纸,丹田处的剧痛又阴魂不散地找上了他。
罗渚自嘲一声:“殿下,只要你说话,我现在可以立刻就留下来,不往前走了。”
百里寄越下意识抬头看去,看见了巍峨耸立的宫门,外面等候着罗渚的师尊。
百里寄越知道罗渚在等着什么,这也是罗渚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116章 不问
晨光刺破阴云,利箭似的光带着锐气,刺入天地之间。但即使是这般光景,都没有办法拯救
他在等着他说:“留下来吧,我也心悦于你。”
百里寄越知道这话自己绝不该说,即使这是罗渚爱听的。
面无表情:“你师尊还在等着你。”
罗渚低下头,垂头丧气,眼中是难掩的失望。
百里寄越狠心不去看他。
罗渚苦笑:“殿下,那我走了。”
百里寄越看着他,罗渚虽说自己要走,但也始终都没有动作。
百里寄越抿唇,从腰间解下一块通透碧绿的翡翠,手握住玉佩,悬在二人之间。
“送你的。”
罗渚已经转身欲走,在听见百里寄越的声音之后倏然转身,眼里那剧烈起伏的波澜,最终在看见百里寄越一脸冰冷地握着一块玉佩,笑了笑,道了声谢,又转回身去,朝那扇宫门走去。
只要出了这扇门,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长山长,远山远,修真界和大殷的距离,永生永世地被无限拉长了。
罗渚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克制着没有回头。
他怕他只要一回头,就不想走了。
百里寄越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人,也将是最后一个,这般伤筋动骨,什么都没换来。
最终罗渚也没接过那块玉佩。
…
罗渚一出宫门,正巧看见吴莫虞。
吴莫虞朝他身后望了望,没看见百里寄越,才放下心来,看着罗渚煞白的脸,低不可察地叹气:“兔崽子……”
罗渚似乎是想笑,但心里苦,身上疼,精神肉体双重折磨之下让他过往的那种开朗与活泼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莫虞叹气:“走吧。”
罗渚沉默着,与吴莫虞一起上了灵船。
灵船飞起来的时候,罗渚忍不住趴到窗边去看,他眼力很好,一眼就看见在宫门之后,一个久久伫立的黑点。
罗渚顿时觉得眼睛发酸。
他忽然想起来,昨天他也是这样趴在窗边,看着窗外景色,百里寄越怕他着凉,声音很温柔:“别着凉。”
这一瞬间,罗渚就特别恨百里寄越。
…
静穹山,万剑峰。
晏青时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周身的气势沉凝冰冷。
床上的人已经昏睡了三天,仍旧未醒。
晏青时觉得自己活了六百年攒下的耐心在这短短三天之内全部耗光。
吴莫虞给他的那封信,内容是让穆书凝神魂回归的方法。
穆书凝已经答应他回静穹山,就相当于是默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穆书凝没有反对,晏青时才敢用那种方法把穆书凝召回他自己的身体里。
可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就算是穆书凝每三月一昏的时候,过了三天,也该醒了。
那封信上并没有写明会有何副作用,而且吴莫虞他应该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可人为什么没醒过来?
床上的人面容死白,全身的肌肉都还僵着,晏青时拽着穆书凝的手,心底发寒,却仍旧不放弃把自己身上的热度给穆书凝传递过去。
他面色脸色冷肃:万一穆书凝他就此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门被敲响,晏青时眼睛没有从穆书凝身上移开,只沉沉地说:“请进。”
是萧清妤。
现在全静穹山的人都知道了晏青时和穆书凝的事,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年在穆书凝身上发生的事,一时间心情都相当复杂,心照不宣地无人再提。
“书凝怎么样了?”萧清妤走路带风,走到穆书凝床前,清脆干练的女声平地升起,炸得晏青时有些烦。
“还没醒过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穆书凝的躯壳因为长时间被冰冻的缘故,皮肤透着一股子灰,让萧清妤只看一眼就觉得心口发紧,当年的那些事情宛如昨天发生的一样,记忆犹新。
萧清妤眉头也紧蹙起来:“怎么回事?”
晏青时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穆书凝身上移开,转向萧清妤:“我去玄月毒教找吴莫虞一问。”
萧清妤眼睛忽然直了……
她看见躺在床上,本该是昏迷着的穆书凝忽然掀起一支眼的眼皮,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然后又冷下脸,闭上眼“晕”了过去。
萧清妤:“……”这孩子,装得还挺像。
晏青时觉察出自己小师妹的不对劲,发现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穆书凝,疑惑地转头去看,只看见了昏迷不醒的穆书凝。
“怎么了?”
听见晏青时的声音,萧清妤立即抬头,一眼与晏青时沉默的双眼对上,惊了一下,道:“没,没事,掌门师兄你路上小心!”
看着自家小师妹的反应,晏青时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反悔:“我不去了。”
萧清妤:“……”
你们俩愿意玩什么就玩什么吧,老娘不陪你们玩了!
然后恨恨瞪一眼晏青时,气呼呼地走了。
门狠狠被摔上之后,晏青时嘴角挂着笑,慢悠悠地走到床头,低头看一眼穆书凝,伫立许久,似是在强迫自己把声音里的笑意压下去,然后一本正经道:“书凝,抱歉我自作主张让你回到了你自己的身体里。”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想得忍不住……”
“但你还没醒来,我料得应该是哪里出了差错……就在刚才,我决定……”
穆书凝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晏青时决定了要做些什么。可就在这种紧要关头,晏青时忽然不说了。
然后便是无止境的沉默。
穆书凝憋得不轻,他恨不得一个暴起,疯狂摇晃晏青时:你到底决定什么了啊?
晏青时站在床边,看着穆书凝脸上被生生憋出来的红晕,在灰白的脸上显得相当突兀。
他极力压住自己的笑意,然后说:“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
听见晏青时说这句话,穆书凝的气才顺了些。
他其实很早就醒了,远在萧清妤进来之前,那时候晏青时紧紧攥着他的手,手掌冰凉,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他就醒了。
他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再清楚不过,现在晏青时能够放心让他回来,也是有了十成把握能留住他的,可他就是想晾着晏青时,谁叫晏青时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下。
可是,他好像有点装过头了,把晏青时给吓着那就不太好。
“秦昱行的那个身体我已经给好好安葬了,你别怪我……”
晏青时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瞥穆书凝。
一听到这话,穆书凝心里猛地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阴云压顶一样涌了上来。
果然,听得晏青时道:“你的身体不好,我再把你送回冰室。”
此话一出,穆书凝弹了起来,双目大睁,有几缕发丝微乱,活脱脱一副诈尸相。
晏青时的笑容终于藏不住了。
穆书凝这才明白刚才晏青时是故意激他,登时一口气没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脸色紫涨,后腰一软,眼看着就要倒回床上。
晏青时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他,而穆书凝抓住晏青时的小臂就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咳。
那副样子,像极了一种受惊的小动物。
晏青时抬手轻缓地拍着他的背,眼里皆是满足。
待那阵过去,穆书凝才觉得全身无力。
这具身体太久没有用过,肌肉都还是僵的,穆书凝觉得刚才自己能咳得痛快都是老天保佑。
晏青时知道他浑身都不舒服,扶他靠在床头,坐下去,掀开被子,亲自给他按摩起腿脚来。
穆书凝十分惊悚,晏青时何曾做过这种事情,他开口欲阻拦,却成功被晏青时的话头截住。
“怎么不装了?”
一提起这事,穆书凝就来气,他捂住自己的心口,一点好气都没有:“你把我的魂送回来,就不怕我拖着残躯病体,熬个三五十年的就归西了,到时候你就孤独一辈子吧。”
晏青时嘴角始终勾着:“我怎么会让你三五十年就离开我。”
接下来,他便把吴莫虞给他的那本《夺天录》的事给穆书凝讲了,穆书凝目瞪口呆。
到最后他讲完的时候,穆书凝泻了力,直接侧倒在床上,顺势滚了一圈滚到晏青时腿边,仰着脸,像撒娇似的:“那我从头开始练,等我能长生不老的时候,我都变成老头了,还有什么意思啊。”
穆书凝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光璀璨亮堂,就连左眼角下面那颗小痣都闪起了光。
这一瞬间,晏青时心胸之中凭空就生出了一种:如果永远就这么下去,那该多好的想法,穆书凝的身体是软的,带上了温度,不再是冰室里那个冷冰冰毫无生气的躯壳了。
晏青时忽然觉得,这些年来,都值得了。
穆书凝用手指戳了戳晏青时的腿:“想什么呢?”
晏青时思绪回笼,低头,眼中盛着的光温暖而炽热。
其实晏青时也许都说不上来最后为什么两个人就亲上了。
他回过味的时候,穆书凝已经闭上了眼,温柔地回应着他了。
两个成年男人,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大家彼此也都懂。
眼看着就要跨过最后一条线了,晏青时的理智终于战胜了生理本能,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放开了穆书凝,哑声道:“你身体还未恢复。”
穆书凝眼角的痣仿佛都随着他的脸色变红了,他撑起身体,却忽然脸色一变,猛地翻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现在才想起来找缝钻进去,晚了。
第117章 山长水阔,无处不是你
穆书凝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能自己下地走路了,只是处处关节都还僵着,走路的姿势相当奇怪。
他刚一到院子里,就看见晏青时在给他打轮椅。
穆书凝一看见那初具雏形的轮椅,目眦欲裂,要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真能一脚就把那轮椅踹飞了去。
“晏青时,你给我做轮椅干什么?”穆书凝现在胆子大得要包天,居然直呼晏青时大名。
晏青时偏还觉不出什么,把那些工具瞬间拿远了怕伤到穆书凝,然后才回答他:“你最近行动不方便,在屋子里待久了也闷得慌,我想着给你做个代步工具。”
穆书凝几乎恶狠狠地说:“你怎么这么有时间呢,静穹山你不管了?天道众你不管了?”
听着穆书凝的话,晏青时淡淡一笑:“静穹山我不担心,有长老们盯着,没有我也是没关系的,天道众那边慕秋已经开始着手接替我的位置了,我的担子轻了很多。”
“也有时间多陪陪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穆书凝,而且,他说的这些也都是他真正思虑许久,发自内心想做的。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卸下自己身上所有的担子,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远离那些听起来便让人烦心的东西。
有微风吹来,裹挟着草木清新的气味,流窜在二人之间。
穆书凝本想逆着晏青时的话,呛他几句,可在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流之中,彼此的意思都已经明明白白。
穆书凝他,确实也很渴望那种生活,以至于最后,他脱口而出的是:“那你带着我。”
晏青时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度温柔,他此生所有的柔情与纵容,恐怕都给了穆书凝一人。
“好。”
穆书凝最终还是相当憋屈地坐上了那把轮椅,晏青时自动站在后边替他推着轮椅向前走。
穆书凝不断催眠自己:我只是腿脚不便,不是废了。来来回回足足念了十来遍,才满意了似的,打量起周遭来。
这么多年过去,万剑峰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当年的房间仍旧是书房,他提议过要再改回去,被晏青时直接拒绝了,原话是这样的。
“我屋内的床还不够你翻身吗?”
穆书凝掩唇偷笑,心里柔软得不成样子。
楚俞情的房间被改成了杂物间,“秦昱行”的那间房子被推倒了,空地修出了一个小的湖。
其他变化就没什么了,这些小的改动,都让穆书凝赏心悦目。
晏青时在他身后忽道:“你怎么不问问罗渚的情况?”
穆书凝心跳一滞。
这两天他过得太滋润,以至于他直接就把罗渚给忘在了脑后。
“他怎么了?”
伴随着问出口的这句话,是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晏青时低叹一声,便把发生在罗渚身上的那些事全给穆书凝讲了清楚。
穆书凝听完,又惊又怒,气血上涌,差点就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罗渚他是疯子吗?”
晏青时苦笑着摇头。
穆书凝越想越气,愤怒地捶轮椅扶手,那手劲差点就把这新做成的轮椅砸塌了。
“我要去玄月毒教。”
这回轮到晏青时诧异了。
“那里风沙大,你去那干什么?”
“找那小兔崽子好好说道说道去。”
晏青时坚决不松口,说他身体还未痊愈,禁不起折腾。
穆书凝不听,气血全都冲进脑子里了,红着眼睛非说要去看看罗渚死没死。
晏青时拿他没办法,而且他现在一时没法离开静穹太久,门派里已经积攒了太多的事情,他走不开。
穆书凝又吵着非要过去,他无奈,只能劝他让他等身体养好了一些再走,不然到时候想教训罗渚都不行。
穆书凝干瞪着眼,觉得言情时说得也有一点道理。
穆书凝此刻就像是一个有待顺毛的小动物,被晏青时揉着脊背,捏着脖子,把炸起来的毛一根一根地给捋顺了。
“小炸毛”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穆书凝最终万分别扭地答应了晏青时这个提议。
过了半个月,穆书凝身体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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