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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松手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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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寄越心里想的多,而且越想越不对劲。
可百里寄越话音都到了嗓子眼,他一看见晏青时那不再似平日沉稳的步伐,话音一下子就被吞了回去。
他犹豫的这个空当,晏青时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应该是有事情要做,出去了。
看着晏青时那抹孤寂落寞的身影,他的心仿佛忽然被击中一样,他莫名觉得这个孤寂的背影熟悉极了。
绝非眼前所见,就好像很多年之前他就见过这抹身影,根植在他的记忆里,在这种特定的场合被唤醒,来得猛烈。
百里寄越仔细回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百里寄越拧紧眉头,他明知不会有结果,因为这次阮南城相聚才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天道众统领,修真第一门派掌门晏青时。
…
晏青时的身份暴露之后,穆书凝的话明显就变少了。慕时被晏青时仔细擦拭干净放在柜上,穆书凝一眼都没再望过去过。
他现在心里更加在意的是他无意间用出来的炽火诀第八式。
上一世,他都在第八式上卡了许多年,不管怎样都难以突破,更何况那时他的灵力充沛,修为更是在元婴的境界,他尝试了许多种方法都无法彻底领悟,他一度认为自己也就止步于此。可这一次,明明灵力极度匮乏,境界也是与之前有云泥之别,虽然有写意加持,但那也是杯水车薪。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那时候极度愤怒的心境?还是因为……慕时剑?
一想到慕时,穆书凝心头就浮起一阵烦躁之感,连带着晏青时一块,卡在心里不上不下的位置,着实难受。
晏青时他不在静穹山上安安心心当他的掌门,下山来干什么?难怪之前他都觉得齐因所说一切都太过巧合,结果竟真的是有心人一手促成。
穆书凝现在只想把慕时剑隔着窗户扔出去。
罗渚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知道这其中猫腻的人了,等到入了夜,罗渚也不敢再厚着脸皮与穆书凝一屋,他直接把机会让给了晏青时,也不敢自作主张再替晏青时预订房间,于是他自己……去预订了一间空房,然后,跟百里寄越一人一间。
晏青时到深夜才回来,披着满身清冷凛冽的凉气,推门进屋。
穆书凝听见动静,轻轻一掀眼皮,看见来人,复又垂眸,继续修炼。
晏青时站在门口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头一次有这种全身无力的感觉,那种万物不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让他不安。
晏青时开口:“我还留了叶柏一口气,到时候你若想了结你们之前的恩怨,去天道众直接报你的名字便可,我已全都吩咐好。”
穆书凝:“多谢。”
穆书凝对晏青时相当见外,似乎昔日二人那些过往,在他的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晏青时忽道:“你在恨我。”
“我怎么敢。”
晏青时深吸一口气:“书凝,你听我说,我们两个好好谈一谈,好吗?”
穆书凝现在心里已经开始骂上罗渚了。
此刻跑进百里寄越屋子里趴在墙角偷听的罗渚狠狠打了个大喷嚏。
穆书凝道:“晏掌门位高权重,说一不二,自然是您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哪敢对您说上一句反驳之词。”
晏青时叹息:“你故意说出这种话来,是在激怒我?”
穆书凝:“不敢。”
“书凝,我等了你三十多年。”
“其实……有些话不必翻来覆去地说,我现在就恨我最开始怎么就没直接死在静穹山的后山上,省的后来又闹出了这么多麻烦事。”
晏青时:“楚俞情死了,得到他该得到的惩罚,叶柏也在天道众奄奄一息,你若是那个时候就死了,又该怎么来报仇?”
穆书凝道:“晏掌门,报仇确实是在我的计划之中,但也不是我的全部,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只该为自己而活,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个短命的,如果秦昱行回来,我就把这个身体给他,又活了这么久,就是我赚的。”
这话说完,他露出抹苦笑,眼里带着些冷光。
晏青时闭了一下眼睛,他知道现在光凭他们两个之间这种关系,绝不可能和穆书凝说通,他沉默一瞬,转了话锋道:“书凝,你的身体……”
穆书凝抢白道:“这就不劳晏掌门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晏掌门日理万机,就不要在这种小事上面费精神了。”
晏青时拧眉:“书凝,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现在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只想让你……平安。”
穆书凝没再说话,也破天荒地没有话里带刺,他颔首:“那就多谢晏掌门了。”
穆书凝的话音换来了晏青时的一声叹息。
再也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只听见了一声门响,应该是晏青时离开了。
罗渚颇为哀伤地直起腰来,转头正好看见百里寄越挂满戏谑的眼神。
罗渚有点脸红:“殿下。”
百里寄越眼中带笑:“听见什么了?”
罗渚连忙否认:“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听见。”
百里寄越嗤了一声:“但说无妨,我也有点好奇。”
罗渚憋红了脸,知道绝对不能说。
百里寄越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晏掌门会对秦昱行这般上心?=
“我听闻,秦昱行好像并不是很受晏掌门的重视。”
罗渚一怔,看着百里寄越严肃的表情,低声道:“谁……谁说小昱行他不受重视了?”
第82章 往事
百里寄越问道:“可我听闻秦昱行他天赋不佳,在静穹山派里似乎也过得不是很好……”
罗渚在犹豫,犹豫该不该把话跟百里寄越说明白。说明白了怕穆书凝不满,可不说明白的话,百里寄越那边显然又不好糊弄过去,最终,罗渚心中的天平彻底向百里寄越这边倾斜。
“殿下,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关于秦昱行的,我句句是真,你别太惊讶,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难以相信,也别到处去说,他应该是不太想让过多的人知道。”
百里寄越早就猜到秦昱行和晏青时之间有隐情,他打算日后慢慢看破,只是没想到罗渚竟然这么痛快就准备说出来。
百里寄越笑笑:“好,我让它烂在我心里。”
罗渚吸一口气,想着该从哪里开口。
“殿下,你认识穆书凝吗?”
百里寄越眉头一挑:“认识,当年这个人曾在大殷当国师。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罗渚斟酌一会语气,好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骄傲:“秦昱行,他……就是穆书凝。”自己的好友就是昔日名动皓月的天才,仔细想想还怪激动的。
得知真相的百里寄越并没有太过惊诧,他看见晏青时对秦昱行的态度就往这边猜了两分,只不过他觉得此种可能太过渺茫,便没往这边细想,结果,他认为最不可能的竟然就是真相。
罗渚见百里寄越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诧异,他问道:“殿下,你早就知道了?”
百里寄越摇头:“不,只是最开始曾往这边有过猜测,但我觉得太过离谱,就没往下深想。”
罗渚是个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很难关上了的人,他又见百里寄越对穆书凝稍微有些兴趣,就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全都给百里寄越讲了一遍。
他讲着讲着,已是凌晨,罗渚他身为修真之人不会感到精神上的疲惫,但百里寄越是个凡人,他明显在认真听着罗渚的话,但有些精神不济,眼底下有一小块不甚明显的青黑。
但百里寄越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累似的,他托腮定定地望着罗渚,认真又专注。
罗渚讲得口干舌燥,从桌上端起杯子喝水的时候他轻飘飘地往百里寄越那边瞥了一眼,结果这一瞥,把他给吓得不轻。
百里寄越坐在他的对面,眼中含笑看他,满目的纵容几乎要化为实质。
罗渚被吓了一跳:“殿,殿下?”
百里寄越没表现出来什么其他的情绪,脸上明显有些不对的表情也没有收起来,只是问道:“然后呢?你说你在太虚秘境里与秦昱行相遇……”
罗渚立即回神,他也顾不得被安王盯了这么久意思意思害羞一下,清了清嗓继续说:“那时候书凝他真是惨……”
百里寄越含笑看他,满眼皆是无可奈何。
…
第二日清早,穆书凝醒得最早,洗漱完毕之后直接下楼,等着罗渚和安王他们。
昨晚晏青时与他谈完就直接离开,也不知是去哪里过的夜。
想到这,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现在有点看不懂晏青时在干什么。昨天晏青时和他谈的那些,也都是晏青时说过无数次的,他心知肚明的事情,而昨天他那么说,确实是有与晏青时赌气的成分。可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
太阳离了谁升不起来?晏青时那么身份显赫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徒弟没有,怎么可能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现在也是晏青时他刚知道真相,心里还有愧疚感在作祟,才会这般在意他,等时间长了,晏青时把自己忘掉,也就好了。
穆书凝在心里这么劝着自己,企图催眠一颗蠢蠢欲动有死灰复燃的前兆的心。
没过多久,罗渚和百里寄越也下来,让穆书凝吓一大跳的是,百里寄越一看到他,就先作了个揖:“国师大人。”
穆书凝:“……”随后他满眼谴责地看向罗渚。
罗渚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百里寄越这么一喊,就证明他什么都知道了,穆书凝拧眉:“殿下,你不必这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而且‘穆书凝’这个人已经死去,现在我作为‘秦昱行’,也希望能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百里寄越笑笑:“你说的对,是我无礼了,我给你赔罪。”
身份被点破,穆书凝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百里寄越他毕竟是王室的人,当年直接害死他的还是百里寄越的王兄——百里晋杨。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已经不是穆书凝装作不在意就不存在的。
百里寄越忽道:“你不必多想,对于皇兄随意听信谗言之事我也极度反感,而且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和皇兄他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这一点昱行你不必担心,我巴不得有人把我皇兄从那个王位上拽下来。”
这话一出,罗渚神色相当紧张,他先是迅速地捂住百里寄越的嘴,然后警惕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之后才松开,愠怒:“殿下,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万一被有心人听见那该怎么办?”
百里寄越笑笑,转头温和地看着罗渚:“那倒无妨,谁不知道安王与殷王已经闹翻了?现在谁都知道安王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谋权篡位,就是缺那一股东风罢了。”
这次轮到穆书凝诧异不已:“安王你这是?”
现在大殷的情况他不太了解,当年也仅仅是按着先帝遗诏,把这偌大江山捧到太子百里晋杨面前,对百里寄越几乎没有什么关注,后来他死的时候也是满心的怨恨,而且之前他的权力早已被听信楚俞情谗言的百里晋杨给架空,终日恨恨,更是不知这两兄弟之间竟有了如此隔阂。
百里寄越忽然朝着穆书凝狡黠一笑:“我听闻一个说法,敌人的敌人,那就是盟友。不知这句话,昱行你可承认?”
穆书凝自然明白百里寄越在说什么,不过是要他一个承诺,日后一旦百里寄越真的被百里晋杨逼到无路可退,他要挺身而出,站在百里寄越这一边。
穆书凝笑:“单凭这次共同查案,我与殿下其实就已经是盟友了。”
百里寄越微微一笑。
三人吃过早饭,依着穆书凝的要求前往天道众亲手了结叶柏的性命。
付完房钱之后,百里寄越吩咐护卫驾一辆马车过来,等穆书凝与罗渚看到那辆马车之后,有些惊讶。
那马车相当奢华,金丝轿顶,车厢是上好的黑楠木,镶金嵌玉,丝绸飘窗,生怕有人不知道这马车里面坐的人非富即贵似的。
罗渚愣了:“殿下,你……”奢靡风气要不得。
百里寄越笑了:“我知道你们偏爱朴素些的,可这辆马车是我那好皇兄给我安排的,恐怕别人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当今安王,不打劫似的。”
罗渚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叹气。
百里寄越道:“先将就一下吧,所幸这边离天道众不远,用不了多久的路程。”
罗渚和穆书凝二人都没忍住,一齐笑了出来。
这哪是将就,如果这也是将就的话,那还真是“痛苦”极了。
三人正说笑着,忽见晏青时从不远处走来。
穆书凝的眼睛被光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
晏青时玄衣轻飘,目光冷冽,阳光洒落到他身上,把他一张侧脸的线条打磨得更加锋利,俊美无俦。
晏青时一步一步走来,步伐沉稳,他的目光一直锁住穆书凝,若是有不明白的状况的,恐怕还会以为晏青时这是来寻仇的。
罗渚怕情况尴尬,喊道:“晏掌门。”
晏青时在距离三人三大步距离的地方站定,微微朝罗渚颔首,紧接着,他就看向穆书凝,开口:“要去哪?”
穆书凝抿唇:“去天道众。”
晏青时颔首,抬脚要往前迈步,似是想与他们同行。
穆书凝有点不太自在,他微微后退一步,而晏青时注意到穆书凝的小动作,他立即就停了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穆书凝不瞎,他自然也看见了晏青时的动作,登时,这一颗心就揪了起来,有点空。
就在此刻,百里寄越就像忽然被雷劈中过了电一样,多年之前原本已经褪色无处可寻的记忆忽然就鲜明了起来。
他甚至不愿多等,直接向晏青时求证:“晏掌门,多年之前,大殷祭典的那次,你是不是在?”
晏青时抬头看他,一双冰冷的瞳仁里稍许见了些温度。
百里寄越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流,见晏青时这种脸色,他也就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连续纠缠他几天的那个落寞背影,他也找到了答案。
而穆书凝在一旁,一听到百里寄越说祭典,他的脸色轰的一下就发生变化,脸颊发红充血,甚至还带上了点羞恼和不堪回首。
罗渚看这三人打哑谜似的表情,更是不解:“什么祭典?那时候我出生了吗?殿下,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穆书凝虽然不知道百里寄越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提这件事情,还是询问晏青时,他只知道祭典那次是他的黑历史,如果可以的话,他他一辈子都不要回忆。
百里寄越笑了笑,对罗渚道:“好,我给你讲……”
穆书凝刚要制止,晏青时却先他开口:“殿下,先上车赶路吧。”
百里寄越挑眉。
第83章 祭天之舞
穆书凝也巴不得百里寄越一句话都不要说,他动作最快,嗖一声钻上了马车。
恐怕这是他身份暴露之后第一次这么真心实意地听晏青时的话了。
百里寄越耸肩,朝罗渚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
大概是在穆书凝身死之前的六七年。那时候楚俞情还未下山历练,还未掺和到穆书凝和百里晋杨这对君臣关系之中,穆书凝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在那个时候,百里寄越和百里晋杨之间的矛盾还没有那么深,兄弟两个在众臣面前还是敦睦友爱的。
那一年,恰逢大殷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而历史上,大殷从未有过国师这一要职,因此穆书凝注定是要在这个大典上抛头露面。
祭典将持续三天,在第一天有花车□□,绕城六周,祈风调雨顺,然后便有穆书凝在祭坛上舞祭天之舞,祈上苍保佑,最后有天子祝词,祈国泰民安。
这场祭典声势极为浩大,光是花车就足足从王宫门口排到了长明大街的尽头。长明大街是瀛洲的主干道,把整个瀛洲城一分为二,中轴对称,王宫则在长明大街的另一端上,有一条轴线将王宫分为两半,与长明大街重合。
花车全由纯金打造,上面摆满常开不败的鲜花,芬芳四溢。在花车上站着诸多面相,有诸天神佛,还有冥界恶鬼,有金光满面慈眉善目,也有青面獠牙凶恶之相,不过结果无一不是神佛一方击败恶鬼一方,每当恶鬼相浮夸地表示自己已死之时,街边的百姓们就全都喝彩叫好。是为正义战胜邪恶。
每一辆花车前面都要配一对童男童女撒花瓣开路,寓意圣洁虔诚。
光是花车□□就要□□一整天,如果有的时候有个过程耽搁了,可能还要□□到第二天一早。
假如真的这个□□没有走完,就算耽误第二天的仪式都不能少绕一圈,因为这要走几圈,要表演什么节目,都是固定了的,如果稍有纰漏,被天上的神仙看了去,是要降罪的。
这次的祭天□□还算顺利,午夜之前便结束。
接下来最值得期待的,就是国师大人的祭天之舞了。
在民间也早有传说这国师大人有着天仙一般的容貌,且身散异香,长生不老,盛传当年他来到大殷的时候天边忽现七彩祥云,当朝天子百里晋杨亲自将国师大人引下的黄金车。
这么一来,那些民间话本就有的写了。
穆书凝曾经草草翻看过几眼,被里面的内容给震住了。
里面全都是国师大人和天子的风月事爱情故事,凄美梦幻,甚至还有说国师大人实际上是女扮男装……
穆书凝被这话本气笑:“胡扯!”
单从这话本上就能看出来民间对这国师大人是抱有多么美好的幻想。因此祭典第二天的祭天之舞,定是人满为患。
第二天吉时一到,穆书凝往祭台正中央一站,台下鸦雀无声。今天是个大好的天气,烈日璀璨无边,晴空无云,祭台有拢光和聚音的效果,一般做这种设计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假象,就好像站在祭台中央的人可与天道相连,为天选之人。
此刻穆书凝安静垂眸站立在祭台中央,光芒凝聚他身,就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他这么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穆书凝颔首,又抬目四望,面容沉肃,他脸颊上画着的的烈红蟠龙图腾光芒更甚,衬得他容貌艳丽,带着与往日不同的妖冶。
穆书凝身着洁白羽衣,白得像是初冬的一捧新雪。在大殷境内有一种通体雪白的华灵鸟,唯喙尖处一点鲜红,自古以来大殷之人就把这种华灵鸟视为祥瑞之兆,吉祥之征。而穆书凝身上的这件羽衣,则采用九百九十九只华灵鸟重重羽毛下最嫩最柔软的那几支,配以天蚕丝由王宫里最仔细的绣娘缝制而成。
寓意圣洁、祥瑞。
祭台下面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祭台上面的仙人。
穆书凝双手缓缓抬起,环拢在身前,宽袖遮住面颊,朝祭台下面的人微微鞠躬。
就这么一个动作,不知让多少人惊为天人,多年之后,这一幕都在这些人的脑海里久久难以消散。
清脆摇铃一响,穆书凝忽地挺身,迈步踏开祭天之舞的第一步。
下面的人全都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穆书凝的任何一个动作。
白象征纯洁神圣,穆书凝放眼四望,嘴角挂起一抹不明显的讥笑。
在那些人心目上高高在上,跳着神圣祭天之舞的国师大人,有谁会想到他其实是个从骨子里就肮脏得不行的戴罪之人呢?
他胸口的那个象征罪孽的蟒蛇吞月的罪印,已经彻底溶入他的骨血,染脏了他的皮囊,污染了他的肉体。
百里寄越被一些事情耽搁住,来得晚些,等他来看这祭天之舞的时候,穆书凝已经做完了最后一个动作,准备离开祭台。
百里寄越心中有些惋惜,正要遗憾离开,忽见一人径直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那人个子极高,脸上带着一副金质面具,他不说话,不动作,仅仅是一步一步走着路,都让人觉得他气场极强,绝非善类。
百里寄越那时尚还年轻,只觉得那人冲他走来,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他正想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那人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百里寄越下意识回头用目光去追那人,一眼就瞧见了那人的落寞背影。
他逆光而行,金色的利芒擦着他的身体过去,百里寄越莫名觉得,那个人现在十分孤独。
明明这里有这么多人,他却无一人交往,无一人对话,仿佛这个世界,也只有他一人。
他被抛弃了。
那人越走越远,百里寄越淡笑一声,他不是刻意,但那人的背影却带给了他深刻的冲击。
这人便是晏青时。
晏青时他看完祭天之舞,见到了心中思念太久的人,本该回到静穹山去,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可他心中翻涌起一股浓烈的抵触情绪。
他不想走,他还想多见见穆书凝。
晏青时以为穆书凝犯下那种大错,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自然而然地就忘了这个罪孽满身的人,自己身为他的师尊,惋惜也好,失望也罢,总归也会消散的。可他没有想到,这种情感不但没有随时间消逝,反而愈演愈烈,他出乎自己意料地对穆书凝念念不忘。
他勘破天道,却看不太清自己的心。
迟至多年之后,晏青时忽然开窍,这么多年没放下来的,没有勘破的,不过是那一味红尘之中在人心里滋长最盛的情念之欲。
晏青时迎着光,却暖不了他半分。
当他终于肯走入凡俗,他触摸到的,只有剧痛。
…
百里寄越望向明显陷入回忆之中的晏青时,轻咳一声。
晏青时立刻回神,发现马车已经在路上缓缓行驶了起来。
马车内的空间相当大,坐垫和靠背都是柔软雪白的兔毛,白得像是天边的云。穆书凝此刻坐在离晏青时最远的位置,手里捧着一个玉简在读。
罗渚坐在穆书凝旁边,两人时不时交流一番,晏青时侧目,发现百里寄越坐在自己对面,正望着自己。
“安王殿下有什么事吗?”
百里寄越摇头:“没事,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那次祭典的事情了。”
晏青时看着他。
百里寄越道:“晏掌门,我只跟你说,他们两个听不见,当年,那个看完祭天之舞就走了的,脸上戴黄金面具的人,是不是你?”
晏青时的眸光忽然变得极有压迫感,凛冽寒凉如刀削一般,带着强烈的震慑力,企图让百里寄越闭嘴。
如果是九年前,百里寄越可能会真的被晏青时震慑住,可现在,不一样了。
百里寄越笑笑:“那就是了,晏掌门,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或者说,你怕他知道?”
晏青时看他一眼,偏头到另一边去,闭目养神了。
百里寄越轻声笑笑,觉得晏青时这样也是在情理之中。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便是越发地小心翼翼去对待,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事情惹到他反感,然后两人渐行渐远。
晏青时现在,就是这样。百里寄越是个明白人,他看得清楚。
马车上相当舒适,穆书凝看了一会玉简就觉得眼皮睁不开,他用手揉着眼,问罗渚道:“罗渚,你还看吗?”
罗渚忙接过玉简,道:“给我吧,我再看一会,你困吗,困了先睡吧。”
穆书凝正有此意,他把玉简递到罗渚手中,心中没有多想,一歪头就靠着靠背睡了。
他是真的累极,没过一会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而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晏青时忽然就睁开了眼。
百里寄越一脸了然的模样,他朝罗渚招手:“小渚,过来。”
罗渚看看穆书凝,又看看晏青时,恍然大悟,立刻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往百里寄越那边挪。
晏青时眼中带有警告意味地朝那两人瞥去一眼。
罗渚眨巴眨巴眼睛,道:“晏掌门,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书凝睡着的这会,您想干嘛就干嘛……”
“咳!”百里寄越忽然严厉地咳嗽一声。
罗渚立即噤声,又往百里寄越那边蹭了蹭。
越说越错,多说多措,现在最聪明的选择就是当聋子当瞎子然后到外面再当哑巴。
晏青时不再管那两人,他朝穆书凝那边走去,把穆书凝往下垂着的头轻轻推到自己肩膀上,好让他睡着不是那么难受。
此刻,不管晏青时再多想掩饰,多想藏着掖着,都藏不住了。
晏青时,他就是喜欢穆书凝,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数百年,曾经还有师徒之情的晚辈。
第84章 静室
从阮南出发,去天道众,乘百里寄越的这辆马车,只需要四天左右。
如果路上耽误的时间多了一点,最多也不会超过七天。
一行四人本来就不着急,赶路赶得悠悠闲闲,四人在马车上坐累了,就会停车,找个干净防风的地方过夜。
半路上罗渚闲得无聊,偏偏又遇上三个不爱说话的同伴,他都快被憋死,抓耳挠腮的,缠着穆书凝跟他说话。
穆书凝无可奈何,他本想趁着赶路这段时间多修炼修炼,他在筑基中期这一阶已经卡了太久,如果不抓紧修炼,单凭这具身体的天资,到辟谷期他恐怕都要是个风烛残年的老爷爷了。
可惜罗渚并不知道穆书凝心中所想,他非缠着穆书凝跟他说话。
穆书凝索性睁开眼,一脸认命的表情:“怎么了?”
罗渚见终于有人理自己,他兴高采烈:“书凝啊,你想不想知道叶柏什么模样了啊?”
一听这话,本来闭目养神的晏青时眼皮掀开一条缝。
穆书凝讶异:“在叶柏的罪行公开之前,你可以泄露给别人?”
罗渚笑嘻嘻:“没事,你不是当事人嘛,再说了,我就跟你说说,还有,这哪叫泄露,而且晏掌门不还在这呢,要是不许我说,晏掌门早就拦我了……”
说完,他又看向晏青时:“是不是,晏掌门?”
晏青时本来眼睛掀开的那一条小缝又闭了回去,他把头偏到一边去,不过问,不出声,算是默认。
罗渚又笑嘻嘻地转回头来,看着穆书凝,一脸都是“你看吧,晏掌门都不管我”的表情。
穆书凝拿他没辙,靠在车厢壁上,放松了一直绷着的身体,道:“那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也好过我最后才了解,要他命的时候都要不明白。”
罗渚来了精神,打开话匣子,认认真真地从头开始给穆书凝捋了起来。
原来叶柏自创刀法,走火入魔,威力虽然大,但对身体的损伤特别剧烈,叶柏又是个贪图名利的人,他因这自创刀法闻名修真界,根本不可能狠得下心废了这套刀法,还是祸世降世之后那次静穹举办的会武大赛让叶柏跟楚俞情这俩勾搭上了。
楚俞情早有心除掉穆书凝,而叶柏又将穆书凝视为他追名逐利这条道路上的绊脚石,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对穆书凝除之而后快。
两人一拍即合,定下计划:楚俞情给他提供压制心魔的药物,助他成名,叶柏则要帮助楚俞情栽赃穆书凝。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后来穆书凝身死,两人仍旧狼狈为奸。
心术不正的人难以在修真这条路上走太远,尤其是楚俞情,他修的还是需有宽广胸怀的《振华录》,楚俞情的修炼状况可想而知。一时间,他们二人的修为都难有长进。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地步,想要有长进只有两条路,一是实打实靠过人的天赋稳扎稳打地升阶修炼,另外一种便是靠不计其数的灵丹灵药堆修为。
他们的心思不在这里,靠第一条路自是再难有长进,于是他们就把目光投向了凡俗这块肥肉上。
凡俗世间的人对得道飞升有一种旁人无法想象到的憧憬,他们极度羡慕修真者能够长生不老,进而每个人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修真界里挤。
聪明全都没用上正地方的楚俞情和叶柏二人发现了商机。
随便拿本不值钱的心法糊弄糊弄那群凡人,到时候不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了?
他们两个这算盘打得好,钱确实也挣了不少。
叶柏行事极为缜密,这几年来,一直都没有露出马脚。
可终究还是引来了天道众的注意。
直到后来,楚俞情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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