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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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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张升豁然而起,惊怒交集。
逼宫失败的原因很多,被谢宏抢了先手应该是主因之一,若非是被他抢了先,那外朝也不会处处都是被动挨打,以惨败收场了。谁也不知道谢宏到底怎么提前布置的,可若说是有人通风报信,那这人岂不就是罪魁祸首?
“柏崖兄稍安勿躁,当日之事缘由颇多,单说那地道,就非是旬月之功,谢宏是处心积虑已久,倒也与焦侍郎关系不大。”李东阳摆摆手,继续说道:“老夫的意思是说,便是那焦芳,皇上和谢宏到现在似乎都未曾召见,由此可见,他对在朝中连横并不热心。”
“可那书院……”李东阳言之成理,可张升还是很犹疑,“即便那谢宏真是如此作想,可就凭那书院?他们能在其中学得治国安邦之道?”
“此节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李东阳见难以说服张升,只好摇头叹道:“也或许是老夫想多了,又或者是他另有手段。”
“李阁老,你指的是……”
“被罢黜的也好,被羁押的也好,都是品级比较高的官员,除了那个御史苏逝以外,五品以下的官员一个都没有……”李东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嘿然道:“大概那谢宏是打算用低级官员取代朝中重臣罢,嘿,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先对朝中重臣下手,作为震慑;然后重点打击江南士人,挑拨离间;最后提拔低级官员,从不得志的人当中收取心腹,就如同当日那唐……”这一次的说法,倒是在张升的理解范畴之内了。
唐伯虎当日投靠谢宏,看起来就是这种模式,一个有才华而不得志,一个有权势而没人才,相逢之后便一拍即合,这种桥段无论是在史书上还是疑问评话当中,都是见得多了。
张升马上就想到了此节,若不是顾忌李东阳和唐伯虎之间的渊源,他甚至差点脱口叫出唐寅二字来。
“老夫想来也是如此。”李东阳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其实,他真正的想法是,谢宏想用这种手段作为短期的过渡,然后等日后书院彻底成熟的时候,他就要从书院中选拔人才,在朝堂上跟儒家子弟争锋了。
可这话他也不止跟一两个人说过了,每个人的反应都跟张升差不多。尽管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可士人固有的傲慢已经嵌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就算明知事实如此,他们也不愿意相信对方有这样的手段,他们宁愿相信从谋略上分析敌人。
可实际,所谓的治国安邦之道用得着多大学问吗?李东阳心里是有些疑问的。
朝堂中枢中且不说,在地方官府之中,知府也好,知县也罢,除了断案等大事之外,基本上就很少有露面或者接触实务的时候,真正让衙门运作起来的,是没有功名的师爷,还有甚至没读过书的小吏,而有功名的官员们,只是在风雅之事上比较擅长罢了。
而谢宏以小学教人识文字、明算理,学成之后,大部分人就有了充当师爷或者小吏的基础了。他们肯定是做不得多好的文章,更是写不得诗词,可衙门内的事务也不需要这些。
而更让李东阳在意的是那个技术学校。朝中的同僚大多都认为那里是谢宏培训匠人的,但李东阳并不那么想,若只是培训匠人,在工坊里不就足够了吗?何必又要从小学中选拔那些学业有成的?
当日在文华殿的那场激辩给李东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虽然会一力维护士人阶层的利益,可他并不是那种蒙起头来什么都不看的人,他认为儒家也是需要进步的,应该取长补短。
他并不认为谢宏所谓的格物之道是小道,反而觉得儒家子弟应该多多学习此中道理,并且溶入到儒家的学术当中。
旁的不说,单说那算学。其实朝廷的各个衙门当中,尤其是户部、兵部这种需要统筹调度的衙门,需要用到算学的地方是很多的,而根据谢宏的说法,工部施工建设的时候,一样要用到算学。
而儒家弟子当中虽也有少数人精通于此,可并没人把算学当回事。于是,在需要用到算学的衙门当中,精通的人忙的无暇分身,而不懂的人帮不上忙,却又对此嗤之以鼻,这就不得不让人叹息了。
若是谢宏的学校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样……李东阳的心里愈发的沉重了,六部作为大明朝廷的核心机构,谢宏的学校教授的学问至少能运作起来三个了。
户部、工部不用说,精通算学的手艺人,这都是谢宏看家的本事。而兵部其实也不需要提,练兵三个月就能用三千童子军击败八千禁军,这等手段简直已经可以与古之名将相提并论了。
刘大夏栽了跟头之后,现在哪怕是隐晦的,也已经没人再敢提清君侧之类的话题了。谢宏能赢得那场战斗最大的原因就是他预先的布置,那些布置各有不同,但是只要是入了他的局,就一定会倒霉。
千万不能在谢宏预设的战场上跟他战斗,这已经成为了朝臣们的共识,同样也是他们不想再提清君侧和逼宫这些事的主要原因。
目前,珍宝斋的工程队正在对京城的外城施工,对外说是加固城墙,修缮城门,可到底在做什么,因为施工时候的戒严,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能调动并且离京城最近的,只有蓟镇的兵马最为可靠,宣府镇的兵马倒是能调动,可是现在谁还不知道皇上在宣府深得军心民意啊?调来后,会不会临阵倒戈都是个问题。若是再远的,那花费的时间就长了,变数也更多,实不可取。
但是,单凭蓟镇的兵马能否攻下京城,这事儿几乎没有什么争论的余地,肯定是攻不下的。边军被驱使着进攻京城,本身就不会有什么士气,兼之谢宏又布置了机关陷阱,那结果就更加不用说了。
蓟镇的兵马顶多也就起个威慑的作用罢了,要靠他们成事谈何容易。就算真的不怕天下动乱,也得拥有足够的大义名分才行。
但拥立藩王这样的事,以士人们的效率,恐怕先得商讨上三五个月,然后再筹谋个一年半年的,最终才能有个足以平衡各方利益的计划出炉,要不怎么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呢?
除了小学和技校,常春藤书院中还有个不知所以的研究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可想来会比前面两个更高明吧?等到三五年后,那书院中的人才涌现,到时候……
难不成千年儒家会被就此倾覆?想到此处,李东阳只觉心神摇曳,遍体生寒。
第351章 又出坏招了
“李阁老,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那谢宏是得了高人在背后指点也好,又或是天纵奇才也好,他谋略虽高,但之前也不过是朝中各位同僚没有加以重视,行事失于轻率,这才让他占得上风。如今诸人都已然警醒,想必日后也不会轻易为他所趁,来日方长,他日自有他授首付诸之日。”
张升见李东阳眉宇深锁,脸上神色更是凝重,也是出言相劝,他话里虽是不无轻视之意,但却代表着留在朝中的大多数人的想法。
有明一朝,士大夫们被打压过不止一次。
太祖朱元璋虽然文化水平很低,也被士人忽悠着定下了很多有利于士人阶层的政策,但从本心里来讲,他是想要打压官僚阶层的,不论是剥皮添草的肃贪,还是削减官员们的俸禄,无不体现了他的魄力和决心。
而永乐朝的成祖皇帝更是受过教育,阅历丰富,是个手段和魄力兼备的猛人,坐上龙椅后很快就把士大夫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明朝清流骂皇帝很有名,可有几个敢骂朱棣的?跳出来之后只有一个下场,廷杖打死!永乐朝的文臣清名不显,就是因为这个,皇帝太强势了,谁骂谁死,谁还敢找死?
朱棣要迁都,朝廷中更是向炸开了锅似的。
江南人杰地灵,更有金陵风月让大伙儿流连,谁能舍得离开这么好的地方,去北方那苦寒之地啊?何况皇帝还说要天子守国门,天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伙儿都是万金上下的身家,哪能去做这么凶险的事情呢?
可尽管没一个文臣赞同此举,可朱棣还是强行迁了都,大臣们也只能跟风月无边的南京挥泪而别了。
更别提其后的多次亲征之举,和广为文臣诟病的宝船下西洋了。每进行一次,反对意见都充斥了朝野,可皇帝不听,文臣也只能动动嘴皮子罢了。
比起这二位,其实正德的举动算不得什么,至少他没迁都去宣府不是?
正德的强势也不算什么,就算是他完全控制了京城的武装力量,充其量也就几万人马罢了,比起九边重镇和各地卫所,这点兵力完全就不够看,跟开国的那二位掌握的力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就算是开国的那二位牛人,其实也没有笑到最后,士大夫们的韧性十足,对付不一样的皇帝,他们有各种不同的策略。
对于朱元璋,他们主要是忽悠,因为对方文化水平实在不够看,哪怕是认点儿死理,大伙儿也能继续捏着鼻子把他忽悠迷糊。
朱棣比较难对付,可他却有个弱点,太喜欢御驾亲征了,那大伙儿就投其所好,表面上反对,暗地里却帮他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妥当当的。等皇帝勇敢的去亲征了,文臣们就可以在京城内从容布置,兼忽悠太子了。
一招鲜吃遍天,这招好用啊,用完一次还能用。英宗皇帝跟外朝不亲近,宠信太监,大伙儿一样给他忽悠到土木堡去了,然后把支持皇帝的中坚力量一扫而空,之后不就是士大夫的天下了吗?
对付强势皇帝,其实士大夫们有的是办法,皇帝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削弱其身边的近臣,那就可以完全把皇帝掌握住了。
弘治就是很典型的弱势皇帝,也正是因为有了弘治这个前例,朝臣们才一时间没适应过来正德的风格。自正德即位以来,文臣们用的都是当年对付弘治的套路,想着既然能炮制出来一个听话的圣君,按照同样的办法,当然也可以炮制出来第二个。
很可惜,事实证明了,不与时俱进,就只能被时代淘汰。前世的历史上,他们就被正德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压制了很多年;这一世有了谢宏搅局,虽然让他们提前有了戒心,甚至做好了准备,可依然是一败涂地。
说到底,还是对敌人的预计不足,因而采用的策略失误,最终导致了一场惨败。
可现在不同了,大家已经有了足够深刻的教训了,当然不会继续沿用老套路,只要改弦易张,用对付成祖和太祖的策略对付正德和谢宏,想必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以柔克刚,这可是士大夫们的拿手好戏。
张升说的话和想法,李东阳从前也有过,并且以此劝说过刘健,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完全没法和张升一样乐观。
那些策略或者说阴招也许能给对手带来不少麻烦,可只要没法彻底解决对手,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将来以儒家弟子为主的士人阶层很可能被彻底颠覆,这个时期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十几年,甚至更短也未可知。
令他苦闷的是,虽然很快会晋身首辅,但是他的威望反而不如从前了,因为以谢迁为首的江南士人对他的敌视,也是因为他韬光隐晦、明哲保身让很多清流不屑。
所以,他的话说出去也没人听,听了也不肯相信,就如同眼前的张升一样。大多数的士人还沉浸在往日的辉煌,以及长久以来的高傲之中,即便吃了大亏,也不会从把那个书院太过当回事了。
之前会以书院为罪名,主要是因为书院教学的东西冒犯了士大夫的颜面,奇淫技巧那些东西可是被圣人斥之为小道的,怎么能堂而皇之的摆出来,还公传天下呢?
但说这书院能够教出来封阁拜相的贤臣,那就没人相信了,定国安邦之道是多大的学问,哪是不读圣贤书的人能够略窥一二的?
张升苦劝半响,见李东阳依然愁眉不展,也自觉无趣,干脆不说话了。对于李东阳时常的杞人忧天,张升是很不以为然的,只不过对方地位越来越高,他也不好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罢了。
“李阁老,张部堂,詹事府的杨廷和杨大人求见。”对坐无言间,有李府的下人上来禀报。
“哦?快请杨大人进来。”李东阳眉头一动,有些讶然。
杨廷和的出身跟李东阳很相似,两人都是世家之后,少时也都有神童之名,入朝之后,也同样以善谋著称,甚至连日前在逼宫之事的选择上都一样,两人都是闭门不出,欲置身事外。
虽然从前没什么交往,可相交贵在知心,李东阳甚至知道杨廷和之前策划了翰林院和国子监的请愿事件,觉得对方行事和自己一贯的风格颇有契合,心中还是很有些知己之感的。
在如今心事无从诉说之际,乍闻杨廷和突然造访,李东阳心中颇有几分欣喜,在杨廷和进门的时候,他甚至起身向前迎了几步。
张升本来是不打算迎接的,双方身份摆在这里,杨廷和虽然曾经身为帝师,品级也不低,可毕竟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职权的詹事罢了。
虽然在新皇登基之后,杨詹事很可能有飞跃的一天,可如今皇上已经跟外朝彻底撕破了脸,他还会顾念这些旧情?要说帝师,刘健和谢迁也一样是帝师,还不是……
可既然李东阳这个阁老起了身,他也无奈跟着站了起来,心中对杨廷和也不由生出了些恼恨。
“李阁老,张部堂,怎敢当二位大人的迎接,廷和实在愧不敢当啊。”杨廷和虽然才名不小,可也没表现出来什么桀骜之色,见二人相迎,急忙施礼辞谢。
“无妨,无妨。”李东阳对他看重,自然不会以身份自居,挽着杨廷和的手一番寒暄之后,这才问道:“介夫怎么有空到老夫这里来?”
“李阁老,您还没有收到消息么?”杨廷和愕然反问。
“介夫,外间又出了什么变故吗?”张升心头一紧,如今乃是非常之时,任何小事都不能忽略,谢宏那个奸佞的招数往往都是从小处开始的,比如台球,再如棒球……
“候德坊向京中各家大茶坊都派驻了说书先生,然后开始宣讲时评了!”杨廷和也顾不得喝茶,待奉茶的下人一出门,他便急急的说道。
“时评?他们不是一直都在讲么?”其实要不是候德坊是谢宏搞出来的,再剔除掉谢宏的那些私货,嗯,比如书院、联赛什么的,张升挺喜欢那个时评的,虽然最初的时候文辞有些粗鄙,可故事的内容蛮有趣的,老头经常在无聊消遣的时候听。
他这个礼部尚书没事都喜欢听呢,何况是普通百姓了,现在谢宏既然控制住了京城,搞扩张也是顺理成章,这事儿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张部堂有所不知,这一次他们讲的不光是那些琐事,而是朝堂上的政事!”杨廷和沉声说道:“包括皇上和谢宏在甲子园的奏对,以及日前的朝会,甚至还有所谓的雷火之夜的变乱,他们都拿出来讲了。”
“啊!?”李、张二人都是大惊失色。
朝堂中和宫中的事情会流传到民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有的是士大夫故意放风声出去的,有的是无意间走漏的。京城中多有士人们的故旧,消息传出去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些消息一般来说都是未经确认的,而且重大的消息也没人敢乱传,比如雷火之夜的变乱,其中的细节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很多低级的官员也一样不甚了了;再比如中秋那天的朝会,正德数落了朝臣们那么多罪名,谁又敢随便乱传这种消息?
可现在爆料的既然是候德坊,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谢宏那个奸佞又出损招了,这次他又有什么目的?李、张二人都觉得心惊胆寒,眼皮乱跳。
第352章 一出大戏收民心
在皇上大婚之前,候德坊颇为沉寂了一阵子,原本的那些个舌灿莲花说书先生们都不见了踪迹,新的本子也没有了,虽然没关门大吉,可看上去却也相去不远。
其实以那时的境况,就算候德坊没那个自觉,百姓们也是不敢去的,大街上设卡盘查又或巡视的军兵没人看不到,当然知道局势紧张,依照避凶趋吉的本能,也没人会上赶子往这里凑。
可如今没人不知道风雨已经过去了,街上虽然还有巡察的军兵,可这些人都是在番子带领下的,谁不知道如今谢宏已经权倾朝野,厂卫都是他的爪牙呢?眼下的候德坊,当然是稳如泰山的。
以前京城百姓每日里忙于生计,闲时也就是喝茶闲聊,也没觉得日子有什么不好过。
但是,经过了两大联赛,时评,以及博彩等谢宏搞出来的种种稀罕玩意的熏陶之后,一日没有看看联赛,听听时评,或者到博彩点下上几注的话,大伙儿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日子过的没滋没味的。
这两日还好,很多读书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连平时矜持着的斯文都放下了,一个个都是不顾颜面的跑到了街上骂街。
开始的时候是骂皇上,骂瘟神,当然,这些人很快就消失了,别看锦衣卫的番子从前窝窝囊囊的象一群窝囊废,可那是因为他们原本的头领有问题。
正如时评中说的:一只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胜过了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如今的锦衣提督是瘟神手下的钱宁,沾了瘟神的杀气,自然远胜从前,抓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迅猛,直如一群饿狼一般。
而后,读书人们就开始改骂朝臣了,这次倒是没人被抓,因此加入骂街行列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士人骂街几乎成了京城的一道风景,直到候德坊重新开业的消息传来,围观骂街的百姓才转移了注意力,再次蜂拥着到了皇家公园。
于是,当李东阳等三人微服到了皇家公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别说候德坊,连公园的园林都难以靠近。
“这也……”张升本是想提出点批评的,可话到嘴边,实在是说不出口。这里不是朝堂之上,他也用不着表明跟谢宏势不两立,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的立场,说这些没用的只是惹两个同伴笑话罢了。
“那谢宏确实有蛊惑人心之能,只是小小的一个时评,居然能吸引了这许多人如此狂热,若非亲眼所见,老夫还真是难以尽信呐。”李东阳也是咂舌不下,好半响才吐出了一口长气。
他本就对谢宏接下来的举动很是挂怀,听了杨廷和的传信,哪里还能坐得住?把朝廷的动向直接展示给民众,这也属于亘古未有之举了。
在地方上的衙门里,若是有大案要审,倒是有可能会让民众围观,为的是显示父母官的公正廉明,可朝廷中枢的动议,跟普通小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到眼前追捧者如云的景象,李东阳实是震骇莫名,他没想到普通百姓居然也对国事这么关心,不然怎么会聚集了这么多人在此?
“二位有所不知,派驻到其他茶坊的是讲时评的,候德坊这里却有些不同。”杨廷和做事很是缜密,虽然未曾亲见,可他还是得了完整的情报之后才去寻的李东阳。
“这里上演的据说叫话剧,和戏文有些类似,但是唱腔较少,而且也没有太多的文辞修饰,而是直接模仿原本的场景,直白生动,因此才大受普通民众的欢迎。”
“话剧?”张升一愣,戏文和评书风行天下不假,但还真没有哪出戏会让人如此狂热的追捧,更没有哪出戏是跟朝局相关的。当然,既然是谢宏搞出来的东西,那自然不同,那个时评不就超出了传统评话的范畴,别开生面的吸引了诸多听众吗?
“李永,你去看看情况,想办法让老夫和二位大人能近前去看看。”说是微服,可三人何等身份,当然不会孤身出行。李东阳随手招过一个家人,吩咐对方去打个前站,他觉得必须要看真切了谢宏的手段,才好有个应对。
“老爷,小的知道了,只是……”李永看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嘴里有些发苦,自家老爷平时不会轻易来这里,哪里知道这些追捧者的狂热?插队?就算候德坊维持秩序的人不理,这些排队的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办法倒也有,那就是花钱买个前排的顺序。随着候德坊以及联赛等新生事物的蓬勃发展,专门倒卖票和代人排队的新行当也是应运而生,只要找到这种人,花点银子,就能省去了排队买票之苦。
只不过,买序位的价钱是根据行情变化的,看今天这架势,花的银子绝对少不了,自己身上倒是有百十两银子,可看眼下显是一票难求的景象,这点银子哪里够看啊?
李永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自家老爷不是那种顽固刻板的士大夫,相对圆融得多,因此,他将自家的苦衷解释了一番之后,李东阳也没有呵斥他,只是吩咐随从的管家拿银子给他。
待李永挤进人群之后,李东阳这才转向两位同僚,苦笑道:“老夫官居一品,位极人臣,每月的俸禄也不过几十两罢了,却不想来这里看个戏都要上百两银子,这还真是让老夫有些难堪呐。”
“李阁老无须烦恼,那谢宏本来就极是擅长这些商贾之事,从他在宣府的行为中就可见一斑了。其实,以小弟所见,他最擅长的这一点其实也是他的弱点,若是能得江南同道鼎力相助,未尝不能在此和他一决胜负。”
杨廷和早就得了消息,对谢宏的研究也深,借着这个机会,他倒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哦?介夫似乎意有所指,此间只有我等三人,且不妨直言。”李东阳眉头一动,显然杨廷和是有了些想法,才会上门寻他,要是单纯报信的话,随便叫个下人来就可以了,何须劳动他亲至?
“关键还是在于江南同道……”杨廷和压低声音,沉声说道。
“老夫本也有此意,奈何……”李东阳这几天也是反复思量推敲,办法也想了不少,其中也包括杨廷和提的这一点。可是自朝会以后,谢迁见到他都是横眉冷目的模样,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相劝呢?
“若是能得李阁老首肯,小弟不才,愿效绵薄之力。”杨廷和微微一笑,显然是考虑过这些事了,“江南同道所虑者,无非是自家在朝中的势力损失过大,又被谢宏暗施引导,这才有近日之举,若是我等……”
“老爷,票……”正低语间,李永一头大汗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兴高采烈的正待表功,可见到几位大人都是一脸凝重的在议事,他马上便停了口。原也不是他城府不够,实在是这票得来的太不容易了。
“不妨事,”李东阳摆了摆手,笑道:“此间本非是计议之所,介夫,柏崖兄,我等先行入内,见识一下这所谓话剧吧。”
“便依李阁老。”此间终究是谢宏的地头,难保有没有密探之流的人物,计议的又是这等大事,当然要慎重,杨、张二人也是微笑颔首,随着李永一同往里面去了。
他们几人虽是微服,可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身份不凡,显是非富即贵的。而谢宏虽然要求候德坊要严格维持秩序,但是对这种私下交易门票之事也没有干涉,连带着让候德坊的听众也对此习以为常了,因此,李东阳几人倒也没受到任何留难。
听众们都知道,这些人是花了大价钱的,不排队也没什么不对。而对于候德坊来说,反正那些票贩子都被管理方登录在册了,谁做了多少声音,就抽多少成,左右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又何苦干涉呢?
谢宏很清楚,花钱买特权,这是古今如一的买卖,想要禁止才是不合时宜的举动。
一路前行的时候,张升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按照常理他这样的朝廷大员,不管到了何处都是有人远远的就出迎了,就算没有鸣锣开道,那也只是因为在京城罢了,若是在地方上,自是威风八面的。
可如今别说摆仪仗了,甚至还要跟一群百姓挤来挤去,就算是为了忍辱负重也未免有些太过难堪了。张升在心里发着狠,果然是个粗鄙的奸佞,连这种上下礼仪之分都不晓得,就算得了势,将来终究也是要恶贯满盈的。
等到了候德坊的近期,张升才发现,在原本的茶坊和台球社旁边,又有了新的建筑,而且还不止一个。这倒也不稀奇,现用现建,这是谢宏一贯的风格,原本那个小黑屋还不就是这样?
这一次的建筑比原本的那些粗糙多了,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个大棚子,几个大棚里面不时会爆发出一阵呼喝声,时起彼伏,出声的人很多,却又参差不齐,显然是观众的呼喊。
听到这些声音,张升心里倒是有了些窃喜,因为其中叫好声寥寥,倒是有很多人在叫骂,这不就是所谓的演砸了吗?这个奸佞终于自食其果了,真是活该!戏剧这东西可比评话难多了,哪是一个粗鄙之人随便就能搞出来的?
幸灾乐祸之余,张升心里也是奇怪,按说观众既然表示不满了,甚至喝骂出声,那应该有人退场才对啊?张大人虽然未尝在外间看过戏,可在自家还是经常看的,若是那戏文唱的不好,他当然是要斥退的,哪能一边骂还一边看啊?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张升有些迷惑了,直到他们进了一处大棚,看到了舞台上的景象,他这才恍然大悟,继而更是怒火上涌,几乎当场就要喝骂出来。
舞台上有不少人,这些戏子身上的戏服都很清楚的表明了各自饰演的身份,中间一个身着黄袍的少年高高端坐,分列两旁的人多是紫袍蟒带,还有些武士打扮的人围绕四周……
这场景让张升很熟悉,甚至勾起了他心中的恐惧,但是更多的还是愤怒,这分明就是在饰演几天前得那场朝会!
先不提把朝议搬上戏台合不合朝廷法度,会不会有损天子和士大夫的威仪,单说这些人身上的服装,明黄色的龙袍是能随意仿制的?
何况,只是扫了一眼台上的场景,再听了那么两句台词,张升也意识到观众到底在骂什么了,他们不是骂戏文不好看,而是在骂朝中大臣。
“罪臣刘大夏……贪墨徇私……托付不效……”饰演正德的那个少年声音清亮,颇为好听,可这声音听在张升耳中,简直如同雷鸣电闪一般,这不光是演戏呐,压根就是直接把朝会上的台词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了。
“……传首九边,以谢天下!”
“好,这样的昏聩无用之人就该杀了,朝廷花了那么多银钱养兵,结果却让他们折腾的处处败绩,这等人不杀不足以谢天下!”
“对,杀得好!”
张升茫然四顾,发现四周的百姓完全没了平时那种谨小慎微的样子,一个个都是神情激动,满面通红,用力的挥舞着手臂,高声呐喊,仿佛他们喊打喊杀的那人不是当朝尚书,不是他们从前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的大人物一样。
“闵圭,你当日强抢民女不成……张敷华,你纵子行凶……苏逝,你……”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少年的声音如同正德当日一样,冰冷中带着杀气。
“一班蠹虫,个个都该死!”
“挥霍民脂民膏的都不得好死!”
叫骂声也在继续着,若不是台上也用了某种扩音设备,恐怕连戏子的台词都听不见了。对张升来说,他宁愿是听不见这些让他愤懑的台词,尤其是那台词还能勾起他那不愉快的回忆。
“皇上圣明!”
“有圣明天子在朝,大明中兴可望啊!”
渐渐的,叫骂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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