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劫无名-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倘若能胜了你,不对,倘若我手下不留情,那你是死是活,就全凭我高兴。不过,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将你扔出庄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要攒些银子,娶个娴静温柔的媳妇,快活一阵,等我死了,就让她带着银子改嫁。如此,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无名嘴角微翘,似哂了一声,水纹自胸膛荡开:“恐怕没有那一日。”
    无敌听得一阵气闷,没有那一日,是没有得胜的一日,还是没有成家的一日?
    “大哥,说实在的,你就没想过女人?女人多好,那么白,那么软,好上一两年,就能抱上小子,就算你死了,香火也还在延续。女人……”他浮想联翩,唏嘘,余光瞥见无名,那玉似的脸庞,态疏意远,映着清寂的水光。只怕人在此,心不在此,压根没听见他拉呱什么。索性越过池沿,与无名挤在一格水里,欺身贴近,不乏恶意地揣度,“莫非,大哥你是想男人?”
    无名终于睁开眼,冷不丁地传音:“夜烟岚应该走了。”
    无敌愣了愣,猛地醒悟——怪道无名破天荒,带自己来澡浴。
    之前那些伺候少主的仆役,定是夜家千金派的,因此才不讲礼数地撵开他俩。毕竟,他俩曾在市井为难她。而她派仆役伺候少主更衣沐浴,无非是对少主心存好感,要设宴私会。
    无名定是一眼看出了端倪,才借口沐浴,留少主和夜家千金相处。
    此时,窗外月光乍涌,在乌云里翻腾。天色不早了,灯笼还未挂上,前朝皇城,黯淡如同森罗殿。无敌尚在漫无边际地推敲,无名已起身,穿上夜行劲装。
    从容披挂的身影,顷刻跃出木窗,好似单薄的游魂,融入夜色,不分明。
    无敌连忙披衣,迈步要跟上。无名已将麻褐外衣扔给他,要他带回客宅去。
    他本想支开无名,眼下得了逞,却忽地七上八下了——干什么去?不带上他,必定有诈。
    他轻手轻脚,跟着那孤魂般的影子,走过死寂的街衢。那孤魂止住脚步,蓦地回过头。
    无敌掠上去,耍无赖:“大哥,你就算不带我,我也跟定了你!”
    无名一壁等他,一壁传音道:“你只会碍事。”
    “我碍事?”无敌越过无名,要卖弄一下本事,倒也认得方位,由此入禁内,要过白虎桥。
    桥后两面斑驳的朱墙,夹着石板铺成的甬道,笔直地向幽暗处延伸。
    走甬道?不必费那工夫——五丈高的宫墙,他提气就能翻过去,连钩爪绳索都用不着。
    就要纵起。无名后脚赶至,把住他的肩,凝重地传音:“你听。”
    无敌不明所以,也警惕起来,调足内功耳听八面——忽觉宫墙之上,蛰着成千上万吐纳动静。
    这些动静,若有若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十分稠密。
    他一愕,明知道这一趟水深,却还是小瞧了一等。莫非,乾坤盟竟有如此多的绝世高手,预知他二人要来,伏兵于此?这是何意,有什么阴谋,要害他俩?
    他不怵场,反倒难以自持地亢奋。狗急跳墙,遇强则强,好狠斗勇的气性发作,心脉收缩,浑身血气激荡,就要动用《天人五衰》。管他东南西北风,杀个痛快就是了!
    无名见他浑身紧绷,不失时机地,传音说出下半句:“是鸟。”
    “……”无敌好似受了莫大的戏弄,脸上抹不开,“鸟?什么鸟,大半夜不睡?”
    恨不得挥拳蹬几脚,又不知该向谁,倒显得他不如无名了。
    “是夜莺。乾坤盟前身,名为夜隐帮,以各式鸟声为切口。帮内有七堂,黑鹰、红鸠和白鸽堂等等。姓夜的还是少主时,以夜莺为号。此地夜莺成灾,是某人爱屋及乌。”
    无敌竟无言以对,他本以为,无名目中无人,对江湖中的人和事不屑一顾。岂料,竟连夜盟主年轻时的暗号为夜莺,都查得一清二楚。梗着脖子,勉强接话:“几只夜莺,翻过去怎了?”
    “夜莺会发声。”
    “还怕它叫唤不成?”
    “会惊动乾坤盟。”
    “惊动又怎的?”
    “印证你碍事。”
    磨嘴皮子的工夫,无敌冷静下来,仔细回味——
    若非无名说他碍事,他会急着去翻墙?这是激将法,故意捉弄他,要他知难而退。
    他又换了副好脸色:“翻墙不成,走甬道就是了,不消大哥你说,这甬道麻直的,必有蹊跷!”
    无名不语,自革袋里取出一卷薄纸,老神在在地借着月华看。
    无敌也凑头看,纸上密匝匝,满是蝇头小楷:
    “形格势禁,疑似秦王暗点兵。欲知其数,先望以表,三人同行七十希,五树梅花廿一支,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使得知。石板暗藏之机括环环相扣,一日一变,或增或减,又似九连环。已知那日阿姊去,白轻卿行三百四十一步,逐日推算……”
    “……”无敌只看了数行,便抱手把头一扭,毅然决然地不看了。
    这一看就是无策的杰作,一手小楷再整齐,也决非人话。
    无名怕是有备而来,早已将这些疯言疯语吃透,却装模作样,故意临阵亮给他看。
    无名把纸一收,仿佛是在提携他,慢悠悠地向甬道侧身,让他先走。
    这架势正是:“你不碍事,你知道有蹊跷,那你来破。”
    无敌何时受过这鸟气?的确是鸟气……
    墙头栖着夜莺,一用轻功,便会惊动。地上的石板,又暗藏机关,劳什子秦王暗点兵。
    好似摆明了针对他。力拔山兮气盖世,英雄无用武之地。
    
    第22章 夜探寝宫
    
    无敌恨得牙痒痒,原地转了个圈,回到无名身边:“大哥,五劫各有所长,无策给了你破解之法,你还要我来打头阵,这摆明了就是公报私仇,存心刁难我!”
    无名听得摇头:“机关藏在石砖下,环环相扣,一日一变。要推算出它的变化,如同算天上的星星有几颗。无策还未得出答案,便走火入魔,犯病了。”
    无敌愣了半晌,没想到算无遗策的惑劫无策,也拿这前朝皇城的机关没奈何。
    他不由得幸灾乐祸,转怒为喜,揽住无名的肩:“早说么!大哥你破解不了机关,我也不会笑话你!毕竟你身为病劫,擅长的是写药方子,自己且还痨病缠身。少主带你出门,本就是不识货,勉强得很了。不如乖乖依了我,离开庄家,安享晚年去?”
    无名听罢,好像对无敌的表现很失望,双肩缓缓起伏,极轻地调了一口气。
    继而身躯猛凝,腰腹收紧,一股遒劲的力道,顺着他背脊的督脉往下拧。
    他的双足似得了千钧之力,随之在地砖上重重错开。
    微尘扬起,以他二人立足处为中心,甬道的地砖似成了流窜的活物,由近而远,拱起波浪般的弧度。又像一条经脉,自无名双足延出,带着搏动的气劲,扩向四面八方。
    地底传来牛筋崩断的齐整轻响。
    整个甬道的石砖,一刹被内力涤荡了一遍。
    无敌猛地醒悟,无名是将这机关当做人体未打通的经脉来对付。
    只要依循机关本身的章法,灌入一股极强劲的内力,地砖下环环相扣的机括,就会刹那崩毁。
    他走神间,无名已安然踱入宫墙之间的甬道,向宫后苑走去。
    他快步追上:“我道是大哥你有何高招,不就是破坏机关?我也能做到。”
    无名骤然止步,扶住身侧的假山奇石:“你能做到,却想不到。”
    话音未落,种满花草的泥地里,翻出两个铁夹,不偏不倚,正巧夹在无敌脚踝上。
    “大哥?”无敌吃了一惊,就要发力震开铁夹。
    无名晃燃火折子:“你看,这是何物?”
    无敌忍痛看去,借着闪动的火光,只看见四周的假山,嵌着碗口大小的铁筒。
    而他脚踝处咬紧的铁夹,竟系着极柔韧的冰蚕丝。
    冰蚕丝的另一端,错综复杂地绕入假山内,好似与那些黑黢黢的铁筒相通。
    无敌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这是何物?”
    “红夷炮。你一动,就会引发火炮机关,粉身碎骨。”
    他僵在原地:“大哥你这是何意?”
    “留在这里,不要妄动。”
    无名把火折子放回细竹筒,扔下受困的无敌,跃上通向寝宫的游廊。
    无敌目送无名远去,心里说不出是忿怒,还是委屈:“大哥!”
    无名听见呼唤,在廊檐上立定,本想置之不理,但心念一动,还是回过了身。
    无敌依旧立在假山之间,一字一句地传音:“大哥,你会后悔的!”
    言下之意,竟是宁愿挣脱铁夹,被火炮炸死,也不愿遂了无名的愿,留在原地。
    无名冷冷地看着无敌,这些年来,不知为何,无敌一直缠着自己。
    报当年的救命之恩也好,争夺五劫老大的交椅也罢……
    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和无敌有太多瓜葛,不想和任何人有瓜葛。
    此刻无敌若是寻死,死了倒也清净。想罢,他居高临下,站直身躯,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无敌便在无名的注视下,赌气咬牙,浑身气劲暴涨,发狠挣脱铁夹。
    眼看那冰蚕丝绷紧,就要牵动火炮机关,炸得他尸骨无存——
    千钧一发,无名目光微闪,终于还是飞身掠了回去。
    他谛听假山内铁轮磨动的声响,五指抚过腰际,带出一把七寸长针。
    长针穿透假山叠石,扎入转轮的缝隙中,那铁轮磨动的咔嚓声响消失了。
    无敌趁机以内力震断铁夹,点了膝下两处穴道止血,还不忘讽刺道:“大哥,我就知道,你虽然是个畜生,却还是通人性的!”
    无名任由他一瘸一拐地黏上来:“值么?”
    无敌想也不想地答道:“值!”
    说罢,自己倒是一怔,不明白何为值,何为不值。
    无名若有所思地盯着无敌,好似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无敌也瞪着无名,他连死也不怕,倒要看无名还有什么办子甩掉他。
    “事不过三,”无名不再看他,望向远处的寝宫,“我已救了你两次。”
    无敌傲然道:“我又没逼你救我,你看着我死也是可以的。”
    无名无意与他斗嘴,话锋一转:“我不带你,是有原因的。”
    无敌抱着手,将信将疑地应道:“愿闻其详?”
    “我们进了这前朝后宫,一个活人也未遇见,你不觉得很蹊跷?”
    “那又如何?”
    “你一定要跟着我,一会看见了什么,别大惊小怪。”
    无敌想不出看见什么会惊怪:“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大哥,你这一路护着少主,怕是护出毛病了。漫说夜盟主这等正道人士,我连十恶不赦的病劫都见过。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你更可怕?”
    说到此处,已是和好如初,有了调侃之意,语气也不自觉松缓了几分。
    无名却没有被无敌逗笑,仿佛认为多说无益,打了个手势。
    无敌意会,顿时住了声。
    两人如临大敌,一齐催动《天人五衰》的心法,敛声藏息,掠至寝宫的檐上。
    这前朝皇城的寝宫,笼罩在一团诡异的雾霭中,正是乾坤盟的夜盟主的住所。
    与他二人不同,夜盟主未曾走旁门左道,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
    练的是一门少见的内家阴功,《玄坤决》。据说练至化境,可以凝血为冰。
    如果传言非虚,那么这已算不得武功,而是地仙神通了。
    然而无敌却知道,无名如此谨慎,并非在忌惮夜盟主。
    因为,夜盟主以武服从,断然不会舍本逐末,去精研机关和火炮。
    甫一靠近寝宫,无敌就感到,有两股磅礴无边的气劲,一冷一热,盘旋而上。
    脚下的琉璃瓦布满水汽,滑腻不堪。只能存想于手足穴道,努力贴着不动。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无名,无名却闭着眼睛,似在用心体会。
    无敌只好静下心来,学着无名的样子,感受这一冷一热两股气劲。
    这两股气劲,相互包容,好似太极的阴阳两仪,柔和地抱成一团。
    像是一位绝世高手在入定练功。因此琉璃瓦虽然湿透,却并未受损。
    不然,他和无名贸然靠近,不可能毫发无伤。
    渐渐地,无敌又觉得不对劲,这两股气劲虽浑然一体,但绝非一个人造就的。
    那股灼热的气劲明显要强出许多,尽管刻意压制,却还是失了章法,狂躁地横冲直撞,就要突破这抱成团的现状。而阴寒的气劲,极力裹住它,正在引导它回归周天运转之道,奈何实力悬殊,阴寒的气劲如泥牛入海,到此时,已是樯橹之末了。
    就在这时,周遭蒸腾的雾气蓦地消弭,无敌的额发向上掀起,几乎睁不开眼。
    他心中一惊,连忙调起内息,守住自己的膻中气海,又想起无名有痨病在身,气海本就是致命的弱点,经不起这等阳刚气劲的冲撞,下意识把左掌罩在无名的背部。
    无名皱了皱眉,抖肩震开无敌的手掌,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说时迟那时快,自寝宫中爆出一股惊人的灼热气劲,好似火龙出世,门窗梁柱撞得飞了出去。紧接着,寝宫外的大铜缸当啷抖动,腾起一股滚水,又轰地崩散开来。
    无敌和无名伏在上方,所立足的琉璃瓦,刹那也卷入这股石破天惊的气劲。
    琉璃瓦急剧震颤弹起,却立即被某种外来的稠密气劲网罗住,平稳地镇了下去。
    这些外来的气劲,非极阴也非极阳,如同人体各处的经脉。
    有的是涓涓细流,连绵不绝。有的是滔滔江河,奔流直下。
    看似杂乱,却互为呼应,织成无形的天网。
    那火龙般的灼热气劲,受到外来的气劲制约,好似逐渐恢复了神智,自觉地回到寝宫内,再次与那股阴寒的气劲抱成一团。
    整个旧皇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片刻,一冷一热两股气劲,仿佛达成了共识,一齐敛得无影无踪。
    寝宫外,尘埃散尽,月色朦胧,无名静静地盘坐在琉璃瓦上。
    他的十指虚抱在丹田处,忽地轻出一口气,稠密如网的气劲,随这冷热两股气劲隐匿,收回奇经八脉之中。原来,竟是他制住了那失控的灼热气劲。
    无敌蹲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无名,有些回不过神——
    气劲本是无形之物,在方才的较量中,他却分明感到,寝宫内的气劲有形,状如太极和龙。
    无名的气劲也有形状,如网,镇住了这条龙。
    无敌能感受这些形状,一则是因为他也是内功高手,对气劲的观察比常人敏锐。二则是因为这三人的内功,比他还要高,不知高出多少倍,以致能化无形为有形。
    能将内功修到这个境界,在无敌看来,简直是怪力乱神,不可理喻。
    而这不可理喻的人中,竟然有他最熟悉的无名。
    这就更令他费解了,按理,无名和他的造诣相差无几,何以突然有了天壤之别?
    无敌恨不得抓住无名的衣襟,问个究竟。然而这时,寝宫内传来一个沉雄的男声:“——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
    紧随其后,是另一个婉转近乎娇媚的声音:“没想到,劫门少主不愿做人,却是个色中恶鬼,也对房中术感兴趣。若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盟主你可要剜下他的眼珠子,替奴家出气。”
    
    第23章 情同伉俪
    
    劫门是庄家的别称,劫门少主,自然是庄少功。
    那书呆少主又不曾来,何以要剜出他的眼珠?
    无敌一头雾水地寻思着,不知寝宫内放狠话的是何人。
    那人不许看,他偏要看,琉璃瓦揭开一线,往里瞅个究竟。
    乍看之下,窥见两个人并肩挨膀地依偎在榻上。
    其中一人身穿乌紫衣,端坐有威仪,是他远远见过的夜盟主。
    另一人披着绮艳的单衣,窈窕其容,娇娆其态,正全情投入地替夜盟主系衣带。
    这一对红尘紫陌中的神仙眷侣,英雄配美人,本该百般登对。
    却有些别扭——
    那娇娆的锦衣美人,美则美矣,分明也是男儿身。
    久闻乾坤盟的夜盟主有断袖之癖,亲眼印证了,无敌还是颇为惊异。
    拽着无名的胳膊,传音入密:“大哥,看断袖!”
    好似逛庙会,见了新奇的花样,忍不住与同伴分享。
    无名不看断袖,反倒看了无敌一眼,抽回胳膊,闪身往旁一让。
    几乎同时,一股灼热的气劲,猛地破开了琉璃瓦。
    无敌还来不及反应,右脚一沉,整个人就势不可挡地往下坠。
    他暗道不好,方才的传音入密,竟让寝宫内的人察觉了。
    所谓传音入密,是以丹田为腔,内息为声,将气凝成一线,传入他人耳内。然而在内家高手听来,这一丝气,有如雷鸣。他明知寝宫内有高手,只是一时太过惊异,忘了这一茬。
    这一下子,右脚被攫住,无敌潜运内力挣扎,不知对方用了什么妖法,使不上劲。
    只好蜷身打滚,化去跌落的力道,好歹摔不死人。
    孰料身躯落下后,触到一片软热,竟然滚不动。
    睁眼一看,原来,无名已抱住他立在了寝宫内。他一滚,脸就埋在了无名的胸膛上。
    无名说过事不过三,不再救他,可眼见他掉下去了,还是会捞住的。
    捞住了,还面色发白地皱眉道:“真沉。”
    无敌心想,那是自然,我昂藏七尺之躯,落在你一个形销骨立的痨病鬼手里,能不沉吗?
    唯恐把无名压坏了,一口血喷在自己身上,赶紧跳离怀抱。
    夜盟主和那娇娆的锦衣人,仍并肩坐在榻上,腰下掩着同一条丝被。
    两人一齐注视着无敌,这少年夜闯乾坤盟,还敢如此闹腾咋呼,真是独一份。
    锦衣人眼波流转,对夜盟主道:“盟主,你失手把人家的脑子打坏了?”
    夜盟主一怔,待要说话,无敌却已向锦衣人怒道:
    “谁脑子坏了,你趁我不备暗算,还推给夜盟主,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看不出么,”锦衣人眉梢轻挑,娇滴滴地,“奴家不是英雄好汉,而是服侍好汉的。”
    说着,右手作掩面状,翻出兰花指,拂下左肩衣襟,露出一片雪色玉光的皮肉。
    好似戏台上的花旦,念唱作打皆有韵致,手眼身步都没闲着,羞答答的女儿态。
    “……”无敌脑子一乱,明知这位是带把的爷们,却不由自主扭头回避。
    目光回避了,心却燥热,无法忘怀那令人害臊的媚态。
    又回心一想,对方指法柔若无骨,却于关节处着刚劲,正是虚中藏实,不能大意。
    夜盟主不愿为难小辈,拢起锦衣人的衣襟:“好好说话,别胡闹。”
    锦衣人立即收了妩媚之色:“听见了么?盟主要你俩好好说话,别胡闹。”
    仿佛一下子由花旦变成了武生,眉宇间攒起一股英气,竟也十分俊逸。
    无敌忍不住道:“夜盟主是嫌你胡闹!”
    锦衣人推诿道:“明明是你胡闹,嚷嚷着要看断袖,我只不过是成全你。”
    “啐,我就是看断袖也不看你,我是陪我大哥来看夜盟主的!”
    锦衣人听了,把夜盟主护在身后,不悦地:“原来两个小色胚是觊觎我夫人的身子。”
    夜盟主听得面沉似水,在锦衣人头顶狠敲一记。
    锦衣人又改口道:“说岔了,是觊觎我夫君的身子。”
    夜盟主这才得了工夫出言:“夜某这契弟生性顽皮,但心眼不坏,请二位多担待。”
    言下之意,竟是坦荡地承认了,自己和锦衣人情同伉俪。
    好似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无名留神打量这两人,夜盟主鬓间已有霜色,锦衣人却是无忧无虑,色如春花。
    他慢吞吞地道:“不惑之龄,还能如此烂漫,不为世情所染,可见盟主十分爱护他。”
    夜盟主怔了怔,没料到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病劫,也能说出恭维话。
    然而心上人让对方夸奖了,总归是高兴的。
    再细量无名,这少年郎老成持重,又是个练武的好胚子,可惜,走了旁门左道:“惭愧,方才契弟走火入魔,蒙小兄弟搭救,夜某感激不尽,不知夤夜来此,有何见教?”
    无敌插嘴道:“这个倒要问夜盟主,我们少主不会武功,盟主却发帖子请他来参加比武招婿。这摆明了是要见五劫,现下我大哥和我来了,盟主又问有何见教,这到底是何意?”
    夜盟主听罢,和锦衣人互望一眼:“实不相瞒,夜某并未请贵门少主来参加比武招婿。”
    此言大出无敌所料,无名却道:“那份送来庄家的请柬,是他人伪造的。”
    夜盟主又是一怔:“小兄弟既然知道,那么,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无名点头:“能伪造乾坤盟请柬的人,不多。”
    夜盟主道:“只有一个。”
    锦衣人道:“打什么哑谜,这小子早就猜出来了,没错儿,是那闷葫芦干的。”
    无敌没听说过江湖上有“闷葫芦”这号人物,一时转不弯来,问:“是谁?”
    “当今皇上。”夜盟主神色冷峻地道。
    锦衣人煞有介事地道:“皇上垂涎我的美色,恰巧我练一门阳刚功夫,走火入魔,如今大限已至,皇上就动了心思,要乾坤盟盟主治好我的病,否则,拉整个金陵的人给我陪葬。”
    无敌隐隐有些明白了,又问道:“为何一定要夜盟主治好你的病?”
    “实不相瞒,”夜盟主握住锦衣人的手道,“我二人的武功,追根溯源,师出同门。祖师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后来,祖师与他的发妻——也就是我夜家的先祖,共同精研道家太极阴阳要义,开创了两门功夫:一为《乾元经》,取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意;一为《玄坤诀》,取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之意。这两门功夫。一阳一阴,分别练督脉和任脉,可以合璧。然而,过了数十年,到了先严那一代,他发觉,仅练任督中的一脉,是邪魔外道,活不过四十岁,便会走火入魔。”
    说到此处,夜盟主叹了口气:“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先严更改了《玄坤诀》的心法。《乾元经》的心法,却不曾更改。”
    锦衣人得意道:“还是我来说罢,夜盟主练的是阴功,我练的是阳功。传我阳功的人,期望我早死早超生,故而我快要死了。我的死法,就是督脉过盛,任脉衰竭,任督之间鹊桥不通,大小周天无法自如运转,最终让至阳气劲活活逼死。唯有夜盟主练成的阴寒气劲,可以延缓我的死期。但夜盟主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他就是拼上性命,竭尽毕生功力,也救不了我。”
    无敌方才见识过锦衣人的气劲,知道他厉害,抱手说风凉话道:“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来收,连夜盟主都救不了你,那么你只好死了。你一死,整个金陵的人给你陪葬,倒也死得很风光,不枉了此生。”
    这句话,说中了夜盟主的心事,夜盟主攥着锦衣人的手,眉心紧皱,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无名冷不丁地道:“以盟主一人之力,救不了你。加上病劫,就不同了。”
    夜盟主和锦衣人闻话,一齐侧目,定定地注视着无名。
    无名又道:“皇帝伪造请柬,引庄家少主来金陵,正是要盟主和我联手救你。”
    锦衣人摇头道:“不行,你二人联手救我,就中了皇上的计谋,他早就想除掉乾坤盟,治一治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只是忌惮夜盟主和我的功夫。你二人为我耗尽功力之时,就是他围攻金陵、铲除乾坤盟之日。到时候,不止乾坤盟,整个武林都会有一场浩劫。”
    无敌听至此处,终于豁然开朗——
    在宰羊铺,那神女门小丫头百般阻挠,说什么“庄家少主此去金陵,无名和夜盟主必死无疑”。原来指的是,皇帝会趁夜盟主和无名为锦衣人治病,派兵铲除乾坤盟,再整顿中原武林。
    想罢,向锦衣人道:
    “你死了,皇帝要整个金陵给你陪葬。救活你,金陵也难逃一劫。看来还是不救你为妙!”
    锦衣人深以为然地点头,伸手爱抚夜盟主眉心的皱纹:“你就甭操心了,闷葫芦是斗不过我的,我自有打算,总不会连累金陵的老百姓受苦。”
    “你有什么打算?”夜盟主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愿我伤他。”
    锦衣人柔声道:“我也不愿你受伤,你们是一家人,谁也没有错。”
    夜盟主道:“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无敌见这二位旁若无人没羞没臊地谈情说爱,不由得给无名使了眼色。
    大意是,这事管不了,别自讨没趣了。
    无名却向锦衣人道:“金陵之乱,已成定局。倘若我可以救你,并保夜盟主不死,又如何?”
    
    第24章 一点败笔
    
    无名声称能医好锦衣人,并保夜盟主不死,问锦衣人意下如何。
    锦衣人不说话,目光如炬,端量着无名,好似要把他看穿。
    夜盟主道:“小兄弟,乾坤盟注定有此一劫,你是局外人,何必惹祸上身?”
    无名不答只道:“我要你二人应允,庄家少主参加比武招婿,由我代他比试。”
    锦衣人忽然笑了:“你这小子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无敌在旁听得纳罕,无名宁愿帮乾坤盟对付朝廷,也要代少主参加比武招亲。
    莫非是喜欢夜家千金,那种女扮男装、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仔细一想,神女门的扇舞,似乎也是古灵精怪的。
    此后,寝宫内陷入了漫长的静默。夜盟主和锦衣人时而互望,时而与无名交换眼神。
    无敌不明所以,陪了一阵,忽而醒悟:
    这三人神情可疑,分明是在传音入密。
    到了后半夜,月明星稀,无敌干瞪着眼,随无名离开寝宫,回到了下榻的四合院。
    这一趟,除了看见断袖,他只印证了乾坤盟是朝廷心头大患的猜测,没有别的收获。
    ——真正要紧的事,三人避开他,传音商议了。
    好似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他有些气闷,冲着无名的背影,无声地骂道:“你这臭王八,医不死你。”
    骂过了,还是要拾掇耳房。
    这是一间紧挨着厢房的小屋,好似长在厢房侧面的耳朵,因此叫做耳房。按例,家中长辈住厢房,未成年的小辈住耳房,互为照应。仆人则应住外院。
    出门在外,他和无名得照应庄少功,姑且充当了小辈。
    两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挤一间耳房,卧榻却只能供一人容身,自是有些勉强。
    无名倒是不客气,等他铺好床,便鞋也不脱地横上去。
    他挑拣着角度,也想躺,奈何人高马大,找不到容身之地,叉腰道:“大哥,能不能要脸,你倒是四仰八叉舒坦了,我睡哪?”
    无名眼也不睁地传音:“屋顶,地板,自便。”
    无敌登时红了眼,好似饱受欺负的孩童,激愤至极,生出一丝丝委屈,合身扑上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