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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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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呢?”
    “听无颜讲,林子西北面有一片春菇,不知是否有毒,大哥许是去辨认了。”
    庄少功不敢置信,无名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还亲自去采春菇。一想到这少年郎眉清目秀,面无表情地蹲下身,一朵一朵地采春菇的模样,他就暗觉既古怪又可爱。
    无策守在锅边,掰碎坚硬如铁的馕,插嘴道:“三哥,大哥不是去出恭么?”
    “何以见得?”
    “我见大哥拿了一包盐。”
    庄少功从未见过无名出恭,不由得一呆,有些尴尬地问:“出恭为何要带盐?”
    无策言之凿凿地道:“大哥是何等人,定料到此地潮热非常,林子里生了许多蚂蟥。在林中出恭,若难言之处为蚂蟥叮咬,将盐洒在叮咬处,蚂蟥便脱落了。”
    无心见已说破,只得叹道:“无策,你这小脑袋瓜,不该聪明的时候,偏要聪明。”
    话分两头。无敌自打一觉醒来,抚了抚无名的脸颊,便逃也似地往土知府邸外奔闯。
    半途中孔雀将他拦住,把蒙大少爷强占丫鬟的事讲了。
    无敌自诩是一条好汉,本就好管闲事,加之心头不欢喜,正愁没处发作,一听那还了得,向丫鬟印证了孔雀所言属实,当即怒不可遏,风风火火地来到府邸二门的青棚边。
    这青棚底下张灯结彩,摆满了桌凳,夷族子弟聚集如蚁,来吃蒙大少爷的喜酒。
    还有许多披兽皮、赤着臂胸、穿红裤的精壮家丁,吹芦笙敲大锣,抬席跳菜,手托盛放酒菜的黑漆木盘,一面欢腾地蹈舞上菜,一面“呜赛赛”地呼喝。
    蒙大少爷是尖嘴猴腮相,扎在人堆中十分好认,此刻吃醉了酒,正搂着奉酒丫鬟揩油。
    无敌气不打一处出,心道,直娘贼,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却来老爷眼下作乱!
    他见棚底铺了一道红毯,猛地以靴尖挑起,把红毯一角攥在指间,只一拽。不论是吹笙敲锣的,还是抬席跳菜的,抑或做东道喜的,连同十五桌酒肉,登时稀里哗啦翻了一地。
    众人摸不着头脑,只道是地动。却见无敌扑将过来,一把揪住蒙大少爷头顶的“天菩萨”,拎在身前,提拳就打。孔雀及时赶至,道了声“打不得”,疾扣住无敌的脉门。
    无敌哪里管他,拳头仍是狠落下了,孔雀也跟着一个趔趄。再看蒙大少爷,这蒙大少爷不复尖嘴猴腮,一张脸又红又肿,好似烂熟的桃子,且捂着碎裂的门牙,呼哧地嚎嚷“来人”。
    “畜生,”无敌扠开五指,一个大嘴巴子,把这烂桃似的脸刮得皮开肉绽,“教你欺负人!”
    也不知谁欺负谁。众家丁这才想起护主,一齐扑上来,抱手抱腿,却仍是制不住无敌。
    孔雀趁这空隙劝道:“无敌兄弟,伤了我家大少爷,你家少主和大哥,面上却不好看!”
    无敌哼了一声,他就是顾念无名和庄少功等人在此借宿,才未下狠手闹出人命。
    也怕无名练成了九如神功,真听见了动静,出来教训他,他便走不脱了。可让蒙大少爷强纳为妾的丫鬟,他也不能丢下不管,否则,留她在这火坑里,蒙大少爷定会迁怒于她。
    想罢他一转身,扛出蒙大少爷强纳的丫鬟,又踹了蒙大少爷的裤裆一脚,才越墙而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无敌如入无人之境,一股风似地卷走了丫鬟,这才似有所悟一齐喝彩称赞:“不愧是蒙大少爷,就连抢婚走个过场,也安排得如此逼肖!”
    原来,夷族人家成婚时,有个抢婚的习俗,双方事先商量好了,在过门之前,娘家人可以假意打一打新郎。任谁也想不到,真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抢走了蒙大少爷的小妾。
    如此这般,无敌也顾不得见识蒙化州的吃食,扛着丫鬟疾走下山。
    这丫鬟本在蒙土知府的夫人身边听差,要比杂役和一般丫鬟高一等,也是个娇贵的人,不多时,便让无敌颠簸得满面通红,挣扎起来,称腰酸得紧,教无敌放她下来躜路。
    无敌打眼一看,这丫鬟盛装打扮,头顶黑色鸡冠方帽,帽侧垂有红丝绦。往下耳挂两串鱼龙珠帘坠。着花纹繁杂的黑底红纹喜服,腕间戴着鸡血藤手镯和他拧的银镯,脚穿勾尖绣花鞋。
    就这一身行头,又是个弱女子,不指望能走几里地。而他的马寄在了大理府,还不曾去取。
    无敌之前昏睡了许久,只以汤药维持,腹中早已饥饿难耐,暗悔没吃些无名送来的饭菜。
    眼看天色将黑,因丫鬟说他扯了蒙大少爷的“天菩萨”,此乃亵渎神灵的大不敬之举,蒙大少爷必引人来报复。他便领丫鬟钻入道旁的林子深处,挨着一片湿潮的野浦落了脚。
    
    第87章 愿为兄弟
    
    无敌从蒙化州往大理府取马,须得穿过崇山峻岭之间的小径。
    此径自西南向东北延伸,也是无名一行人回阳朔的必经之路。
    傍晚时分,无敌引着蒙土知府家的丫鬟,在林子里落了脚。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无名等十四人也陆陆续续入了林子,只是离无敌二人所在的野浦,还有三里的脚程。
    无敌以为无名仍在土知府邸——无名是放不下庄少功的,决不会独自来寻他。
    因此,他放下心来,折了些枯枝生火。继而挽起裤脚,淌水入浦,在水流湍急之处,以石泥垒坝。又寻了一枝翠竹,拿勾刀削成篾条,坐在火旁编起了捕鱼的竹篓。
    蒙府丫鬟穿着喜服,十指合扣,瑟缩着在无敌对面,看着随风摇曳的火焰出神。
    “论起来,你我不是头一回见了,”无敌忙着手头的活计,拿余光瞥她,开口说道,“我来蒙府时淋了雨,是你替我拿了干净衣物,我记得你,却不知怎么称呼?”
    丫鬟这才回过神,看了无敌一眼,低下头答道:
    “纳苏阿渣,纳苏是我的姓,阿渣是我的夷名,阿渣意为喜鹊。叫我喜鹊好了。”
    无敌一拍自己的胸:“我叫无敌,但这只是江湖诨号。我从今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你可以叫我马二哥,或阿都沁。这是我的蒙古名,牧马人之意,汉名叫马骁。”
    名唤喜鹊的丫鬟,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记住了。
    无敌听孔雀讲,这丫鬟对他一见钟情,不愿委身于蒙大少爷,才有了这一场风波。
    “喜鹊妹子,”他暗觉棘手,咬了咬篾条,呸出竹刺,推心置腹地道,“人生百年,谁不曾悖时?人悖时了挡不住,穿道袍也有鬼来缠。吕洞宾曾遭狗咬,人家得了道。往后的路还长。你看我,一般的悖时——也教男子玷污了清白,一样活得抻展!”
    听闻无敌这条英武的汉子,教男子玷污了清白,喜鹊却并不如何形于颜色。
    她端正着一张施了脂粉的秀丽脸庞,只盯着篝火,轻而低地应了声:“嗯。”
    无敌说这番话,意图先发制人,让喜鹊知晓,他是个断袖,教男子走了后门。
    却没想到,这丫头漠不关心,哪是钟情于他的模样。
    他不禁没好气地道:“老爷又不曾亏欠你!老爷好心救你劝你,你就嗯一声,莫不是和那王八学的!你莫不是恨老爷怕事,没杀了蒙大少爷,替你出一口恶气?”
    “我从未想过要杀蒙大少爷,你若要杀他,那我只好死了,”喜鹊摇了摇头,抬眼望着无敌,“我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丫鬟,有什么精贵的清白?我在想些心事。”
    无敌略一点头,暂且不能杀蒙大少爷,不然,会给庄少功和无名惹出乱子。
    喜鹊忽又不解地问道:“马二哥,你方才说的王八,是什么王八?”
    “……便是我大哥,说你的银钗不是好货色的,那个讨卵嫌的瘟神!”
    “原来指的是无名大哥,他是个好人,且是你们的大哥,你怎么叫他王八?”
    “哼,就是遇见了他,老爷才没了清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喜鹊听了,抱紧双臂,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这也没什么不好,是你的福气。”
    无敌瞪圆了眼看她:“老爷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教王八玩那个道儿,还是福气?”
    “你大哥生得体面,有养家的本事,又是真心待你,只喜欢你一个——”
    “不像蒙大少爷。我打小和他一块长大。他不更事时,倒是生得虎头虎脑,十分讨喜。因夫人视我如己出,他也待我如亲妹子,与我嬉闹玩耍,送我些小玩意。
    这便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青梅竹马了。
    我那时懵懂,大少爷也还未染上恶习。他说他长大了,要娶我过门,做土知府夫人。我心里真是……既害羞又欢喜,拗不过他,答应了。还和他在神灵面前发了誓。
    后来稍大了些,我自知配不上他,只要他心意不变,给他做小妾,我便知足了。
    可是,在他十四岁那年,一切变了模样。
    我去他房里寻他,却见他和年长的丫鬟……光着身子厮混,一屋子鬼气。
    从那时起,我就和他疏远了。他那些狐朋狗友和帮闲,为讨好他,抢来貌美的女子给他消遣。他作了孽,沉湎于此,日渐消瘦,不再有昔日神采,脾气也越来越坏。
    夫人对他失望,又生了一个,便是蒙小少爷。小少爷不但孝顺,还勤于功课,可算是文武双全。老爷和夫人打心底疼爱小少爷,说这孩子才像是南诏王室的后裔。
    府内但凡精明些的,都瞧得出,大少爷无药可救,小少爷以后才是当家做主的。
    正因如此,大少爷受了冷落,一发地胡作非为。
    你和你大哥去大理府不久,他吃醉了,心里不快活,来寻我的不是,说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忘恩负义,势利眼,不愿跟他,瞧不起他。
    他说我瞧不起他,才当着他的面,与你眉目传情,故意气他……
    我到底有没有瞧不起他,故意气他?怕是有的,我就是瞧不起他。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常和府里的仆役逗闷子。就连孔雀,我也常去和他玩闹。
    你来之后,我见你样貌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门当户对,便动了心思。万一要是成了,我就跟了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算不能成,也能气死大少爷。”
    无敌听得一怔,喜鹊又道:“我说这些,想你知晓,蒙大少爷不是无缘无故欺侮我,我也不是因你才和他起争执,失了清白。如你大哥所言,是我毫无自知之明,引火烧身。假若当初,我懂得御夫之术,发现蒙大少爷和其他丫鬟厮混,就制止他,和他哭一哭,闹一闹,也许就不是如今这个局面。可我就是瞧不起他。我也见过有丫鬟引诱小少爷,小少爷却不为所动。说到底,大少爷就是软弱无能,我和他都是自作自受。”
    这丫鬟和蒙大少爷的恩怨颇为复杂,无敌不知说什么才好,深吸一口气才问:“我那王八大哥,说你毫无自知之明,引火烧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你从大理府回蒙府之后。蒙大少爷将我绑在屋内,我想求救也无法。
    一转头,却见一个少年坐在窗棂上,窗棂外是府内的荷池,不知是怎么进来的。
    我认得他是你大哥,央他带我去见你,想你定会助我脱身。他却说我没眼色,还说他和你是青梅竹马,不杀我已是客气得很了。我这才晓得,你和你大哥是一对断袖。
    我真以为你大哥要杀了我,你大哥却教我在孔雀路过时,假作自尽,逼孔雀来寻你,让你来救我。我怕孔雀不会答应。你大哥讲,孔雀有一帮弟兄,想趁朝廷打压土知府时起事,拥护孔雀做头目,不再受朝廷制约。因此,孔雀定会答应我,让你为我出头,以便激怒大少爷。大少爷打不过你,势必告官。待蒙府因此大乱,孔雀才好起事。
    我自是不信,孔雀待小少爷何等忠心,怎会聚众起事?你大哥教我姑且一试。
    我实在不愿嫁给大少爷,便依了你大哥,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无敌听罢,几乎要把竹篓攥碎:“好得很!说到底,全是这王八的算计!”
    喜鹊道:“这些事,你大哥要我守口如瓶。他说你有娶妻生子的念头。他说你……是个蠢材,你到底想要什么,恐怕连你自己也未理清。他要看你的决断。你若救了我,携我一走了之,往后你我能两情相悦,他便认了我这个弟妹,保我二人一世平安。”
    说到此处,喜鹊从袖中抖出一叠银票,交给无敌:
    “这是你大哥给我的,今后你我有什么难处,或患了疑难杂症,教我重金聘请鬼市的‘马上飞递’,把信递在桂林府的五福当铺,便能化险为夷。我问他,既是青梅竹马,怎么舍得成全你我。他不答只道,你让他明白了许多。五劫一心,乐则同乐,忧则同忧。就算时移事迁,各自成家立业,不能再生同衾死同穴,你也还是他的兄弟。”
    无敌听到末了,如鲠在喉,再也忍不住,把手拳住,拿胳膊遮了眉棱骨,骂骂咧咧地道:“这死王八——平常不给好脸色,散伙了才矫情,他几时拿我当过兄弟!”
    喜鹊见状,挪身坐了过去,抚了抚他的肩:“哭成个泪人儿,就别逞强了。”
    “啐,哪个死王八逞强?下关风大,老爷眼里进王八、呸,进灰了!”
    无敌揩尽涕泪,夺过银票,就要往火里扔,以示自己视银票如粪土。
    然而,这一大把银票毕竟不是粪土,何况承载着他梦寐以求的兄弟情谊。
    他又把银票塞还喜鹊:“老爷现下心乱,没想过娶妻生子,打抱不平若为娶妻生子,便不是好汉!老爷救一个娶一个,就不在此处,早已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
    喜鹊不知好汉为何物,顺着无敌的话说道:“我理会得,我服侍蒙夫人多年,有些话还是听得明白的。你说自己也让男子玷污了清白,不但是在劝慰我,也是在婉拒我。你还是在乎你大哥的,或者你喜欢其他女子,看不上我这个丫鬟,那我便不知道了。”
    无敌憋了一口气,不愿承认自己还在乎无名。
    平心而论,这丫鬟平淡无奇,是比不过无名。较之神女门的白纻、蛊门的玉铃香,乃至盗门的燕星儿等江湖女子,也差得远了。但这丫鬟方遭不幸,就能决断心意,说出这一番话来,足见其心智肝胆:“有什么看不上?人有高低之分,命无贵贱之别。只要有命在,以后时来运转,你比老爷我富贵,也未可知。你我既已交心,我把话挑明了,我入了断袖这个道儿,食髓知味,再没有回头路。我不会再去找我大哥,也不会娶妻生子,我往后要找也找同道中人,便图一时快活,不必顾虑许多,也好相忘于江湖。”
    说到此处,无敌的心似搅作一团,不知为何,解脱之余有些难受。
    喜鹊见他如此神伤,不禁也想起了伤心事,捧着银票,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咬牙道:“我本就如此打算。喜鹊妹子,你可有亲戚投靠?我送你去。”
    “……我爹娘去得早,只有几个穷亲戚,常上门打抽丰,死赖着不走,好生讨嫌。我怕夫人不欢喜,使了些手段打发了。马二哥,你是不晓得,那几个穷亲戚,钻进了钱孔里。我若投奔去,不将我绑回土知府邸,也必将我卖给商贾做外宅……”
    喜鹊神色迷惘,咬着嘴唇,思量了片时,双眼忽地一亮:“对了,我有个姑妈。我年幼时最是疼我,后来远嫁中原。前些年来信,说姑父立了功,做了军官,在一个叫雁门县的地方,深得镇关侯兼什么云骑尉的大官的信赖。”
    无敌如释重负,眉峰顿舒:“巧得很,我去贺兰山,离雁门虽远,却算得上顺路。不如这样,我先送你去雁门,与你的姑妈相会,确信她没有歹意,我再去贺兰山。”
    “我姑妈不会害我,她在信里讲,要派人来和蒙夫人说道,让蒙夫人放我去陪伴她。她还讲,他们代州军士上下一心,将朝中派来监军的佞臣,折腾得再也不敢插手军务,”喜鹊说着说着,双颊微酡,“我姑父手下有个百夫长,年轻气盛,尚未婚娶,教我……我那时舍不得离开蒙府,又从未出过远门,加之有些害臊,才没有答应。”
    无敌见喜鹊对雁门之行充满了期待,心里也松快了些,暗自为这丫鬟高兴:“银票你且收了,做盘缠和嫁妆,今晚你我好好歇息,明日就启程上路。”
    喜鹊道:“你随我去罢,你当真要另寻新欢,我教姑妈也给你挑一个。”
    无敌付之一笑,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编着竹篓道:“就是挑一百个,也不是老爷的对手。打不过老爷,不教老爷服气时,便是天王老子,也入不了眼!”
    喜鹊不知,为何断袖要挑打得过的。因前途有了着落,心情也好了些,说笑道:“哎呀,我看,只有那个镇关侯兼什么云骑尉的大官,才配得上马二哥你啰?我听姑妈讲,这侯爷爱惜人才,不知是否婚娶,说不定,会破例为了马二哥断袖!”
    “你这丫头真嘴碎,把老爷当作什么人,信不信老爷一巴掌?”无敌冷着脸,甩眼刀子,“一边歇着去,老爷我就是断了袖,也还是一条汉子,不恨嫁!”
    无敌编好了竹篓,刨了些泥草曲蟮放进去,浸在垒好的水坝内,只待捉鱼。
    一夜无话。翌日醒来,无敌叫喜鹊拣柴搭灶,这丫鬟虽娇气了些,却手脚勤快,做事十分麻利。看惯了傲散难以使唤的无名,再看这善解人意的丫鬟,真是赏心悦目。
    甚至,有一瞬,无敌暗觉,自己若能尽夫道,和这丫头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
    
    第88章 无言以对
    
    无敌和喜鹊自离开土知府邸,宿在野浦边,已饿了一顿饭。
    到了翌日清晨,两个人均是五脏庙唱大戏,哪里还睡得住。无敌让喜鹊拣柴搭灶,自去上游水流湍急处,寻昨夜布置的竹篓。这一去,喜鹊守着柴火,直至柴火烧作炭,也不见他回转。
    这个辰光,天色恻恻,雾霭惨惨,鸟兽虫豸醒了,蹿得草叶直响,不时发出怪声。
    喜鹊本是蒙府丫鬟,小家碧玉一般长大,哪曾孤身落在荒山野岭。她背靠一棵光净的大树,缩紧了身子,把无敌留下的勾刀握在手中。
    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把眼闭上,又强迫自己睁开来提防,实在是怕得没奈何。
    恰在此时,一只怪鸟扑棱过来,几乎撞在喜鹊头上,又箭似地飞掠而去。
    喜鹊吃了一吓,双手拨打,却把身旁一窝烂黄的湿叶掀翻。
    湿叶下正躲着一只抱卵的蜈蚣,莫名其妙见了光,便把两只触须向她摇动,继而伸出密匝匝的红腿来,弃了一团鸡蛋大小的鹅黄的卵子,窸窸窣窣,往她腿边蜿蜒。
    喜鹊不会武功,待发觉这黑红之物时,只觉腹前微痒,一片冰凉。
    低头看时,蜈蚣竟爬上了她的彩绦腰带,一对钳牙拱开衣袂,只把半截身子露在衣外。
    她一个激灵,浑身发麻,好歹有些见识,把手指咬在唇间,不敢动弹出声。
    就在这危难关头,忽有微风拂面,一个声音冷不丁地说道:“真是作死。”
    喜鹊听这声音似曾相识,拿余光扫量,只见一个少年郎拎着竹鼠立在身旁。这少年郎眉清目冷,肤白如玉,穿着不起眼的短打,一副若不胜衣的模样,不是无名又是哪个。
    喜鹊张了张嘴,待要说话。无名蹲下身,指着露在衣外的半截蜈蚣,面无表情地道:“它在你的丹田处,你一出声,必死无疑。”
    喜鹊听了,惊恐地眨眨眼,眼中尽是求援之意。无名自她手中摘了勾刀,拎过肥厚的竹鼠,挑了些血出来,点在食指指腹上,毫不避嫌地,把这一指送入她的衣底。
    不多时,那蜈蚣钳住无名的手指,还未咬破指腹的薄茧,就教他一股脑捉了出来。
    “恩公,无名大哥!”喜鹊如获大赦,满面通红,捂住衣角,又怕又喜地唤了一声。
    “嗯,”无名把勾刀和竹鼠扔给她,“你把竹鼠拨了,待无敌回来,烤了吃。”
    说罢,扯下蜈蚣的脑袋,拔了数片蕨叶,从怀中摸出一包盐,撒了些在蜈蚣身上,连同鸡蛋大小的卵裹好,偎在火边,又理所当然地道:“这个是我要吃的,你看着火候。”
    喜鹊颤声答应了,忍不住问:“无名大哥,你怎么在此处?”
    无名只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我去寻无敌,你好自为之。”
    喜鹊连忙道:“马二哥在何处?我随你去寻他罢!”
    无名听罢,若有所思,静立不动。喜鹊侯了片时,却见他的身形渐渐稀薄,竟只是一个残影。
    无名练成九如神功之后,耳力非常,存想于听宫穴,方圆三里的动静皆可入耳。
    若是夜阑人静,立在高处,更远处的动静,也能隐约听得些。
    因此,同在一片林子里的无敌,涉水去拎竹篓,把鱼拎在岸边以石子刮鳞,滑了手,让负伤的鱼跳入水中,引来了蚂蟥,又扑下水去捉,骂骂咧咧地上岸,嚷嚷着该杀的贼虫,抡圆巴掌拍打自己的腿股——诸如此类聒噪的声响,无一不落在无名耳内。实在是,耳不堪闻。
    循声而去,日头渐高,林间淌着波光潋滟的一带水,水畔石子晒得暖热发白。
    无敌正跪在石滩上,裤子褪在膝边,撅着红肿的屁股,正把手掌在臀侧拍击。
    无名负手而立,盯着无敌的臀一瞧,好大一只蚂蟥——
    乍一看似鳛鱼,吸饱了血,肥滚滚地随拍击颤抖着,盘住无敌紧实的臀尖肉不放。
    无敌全没察觉,几番拍打无果,咬紧牙关,以头抢地,发狠去扯这腌臜贼虫。
    无名心念微动,人已掠至无敌身后,出指如电,点了他颈下几处要穴。
    无敌自知去得久了,挂念喜鹊的安危,正要长痛不如短痛,发力拽蚂蟥。
    岂料这个当口,不知让何方神圣点了穴道,脊骨旋即不听使唤。
    他心知不妙,就着头抢地的姿势,抬眼去看,只见一双千层底黑布鞋绕至眼前。
    这是男子的脚,裹着平淡无奇的白布袜。相较成年男子,脚的尺寸,略显秀气。
    “啐,”他惊怒交加,瞪着双眼,自喉头挤出一声骂,“——原来是你这臭王八!”
    无名一声不言语,揭开包盐的桑皮纸,取了些水来濡湿。
    贴膏药似地,一巴掌,照准无敌的臀,将桑皮纸糊住肥滚滚的蚂蟥。
    蚂蟥沾了盐浆,登时一缩,蜷作一团,翻滚在桑皮纸内,让他包好放在一旁。
    无敌这才晓得,无名千里送鹅毛,带了盐来,是专程给他治蚂蟥的。
    便也识趣地不吭声了,以免无名说些刻薄话,耻笑于他。
    左右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索性神色深沉地撅着屁股,狠盯住鼻前的白石细草。
    无名就近拔了些蒲公英和鱼腥草,洗净合指捏成绿泥,仔细抹在无敌红肿可怜的臀尖处。
    大功告成,行至无敌身前,席石而坐,闭上双眼,似入了定。
    无敌满头是汗,屁股又热又湿,终于按捺不住,红着脖子根,粗声大气地骂道:“老爷就知道,你这村乌龟王八蛋,说话像放屁,不会放过老爷!要杀要剐,给一句痛快话,说什么做兄弟,恁地羞辱老爷,老爷定不教你好过!”
    无名这才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明净,语无波折地道:“要敷一会。”
    “哼,还须你这王八叮嘱?大哥你把穴道解开,老爷自会敷药。”
    无名只当没听见,过了片时,才起身,按住无敌汗湿的后颈,略一推揉,替他解了穴道。
    无敌打开无名的手,一跃而起,将草药掷入水里,连蹦带跳,三下五除二提好裤子。
    “到了大理府,”无名一副郎中的口吻,“拿酒洗一洗。”
    无敌满脸戒备之色,瞪了无名一眼,似在瞪采花大盗,系紧了裤带:“你这王八什么心肠,老爷还不知道?你在心里笑话老爷,装出关怀老爷的模样,还想老爷感激你。你就是不来,老爷扯了蚂蟥,也没什么妨碍。”
    无名连眉毛也不动一下,目不瞬地盯着无敌,这蠢材系裤带的架势,比光屁股还精彩。
    无敌见无名这般心不在焉,恨不能捉住他狠捶一顿,挥胳膊抡拳头,虚张声势地挑衅:“你这王八,怎地没话说?你说,是不是教老爷说中了,你要老爷死心塌地,送老爷银票,觑着时机,替老爷治蚂蟥,有鸟用!还不如串通老猪狗,将老爷打个半死,再出手相救!恁地时,老爷也不知好歹,一发地恨你!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是不是这个道理!大哥你倒是说句话,怎地不说话?大哥你这死王八,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臭王八,还有什么话好说?”
    无名这才收回目光,自感是应当说一句话,略一思索,老实地道:“我无言以对。”
    无敌憋着一股子火,听了更是狂躁,一个箭步上前,掇住无名的衣襟,卯足劲摇晃:“你以为,老爷在乎你得很,稀罕什么兄弟情谊?你这王八,就是去寻了短见,老爷也不会回心转意,休要再阴魂不散,和老爷耍这些个花样!你我二人,情不相干,命不相关,这是大哥你说的!不怕实话告诉你,老爷救活你,就是要看你今日!你杀了老爷,老爷也不领你的情!”
    无名道:“我与你不相干,我是说过。但你离了我,就寸步难行,寻死觅活。”
    “放屁,就是你这臭王八从中作梗,老爷才寸步难行,寻死觅活。没有你碍眼时,老爷活得好好的,那才叫一个舒坦!老爷遇见了你,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没有一日称心如意!”
    无名生性喜静,守了半宿夜,让无敌连吵闹带摇晃,搅得太阳穴略有些发痛:“无敌,你心意已决,就改一改你的性子。你将一切不如意,归咎于我,一世也不能前行,一世也离不得我。不然,总有一日,没有我在身旁,你会马失前蹄,后悔终生。”
    “你这王八,嫌老爷的性子不好!自有比老爷好的,”无敌怒火中烧,撒了无名的衣襟,把手一甩,背过身去,“老爷我就是这般的汉子,娘胎里带出来的,怎地?大哥你性子好,还愁挑不了一个体己人?天大地大,总有懂老爷的,没一个懂时,还有许多好鸟。老爷以往是只有你一个,到了蛊门,才晓得人外有人。大哥你的本钱,也算不得大。老爷不会后悔,休要再多管闲事!”
    这一番话,出乎无名所料。他沉默良久,一开口,嗓音似有些发沉:“无敌,你既然不后悔,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说这些惹我心疼的话?”
    无敌听见“心疼”二字,鸡皮疙瘩发炸,转身怒道:“老爷几时要惹你心疼?”
    无名垂下眼睫,沉思少顷,举目问道:“你以为,段天狼抱了你?”
    “那畜生已经死了,”无敌冷哼一声,“老爷本也该死了,确和大哥你没什么相干!”
    无名好半晌才道:“他是九如神教副教主的面首,情蛊在身,不能和你行欢。”
    无敌只道无名不信他,怒不可遏:“好,老爷我骗你,老爷就是贱,要惹你心疼!”
    无名却不再言语,轻而缓地吐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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