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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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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敌见他微言大义,兵器是拳脚延伸之语,谈吐精当,只觉此人很对自己的脾气,却又疑心他深藏不露,因此也不嫌他名号长,给足了面子,陪了几碗,又问了几次他的名号。
    段天狼不厌其烦地自夸道:“兄弟我脚踏都江两岸,一斧劈开龙门山……”
    无敌还是记不住,只听清他是天狼寨吞日寨主:“天狗食日,不如,叫段小狗。”
    “孟兄真是风趣……我段天狼成了段小狗,孟虎兄弟你就是孟小猫了!”
    无敌听之任之,叫孟虎也好,叫孟小猫也罢,反正不是真名,无所谓得很。
    段天狼嗓门惊人,说到“孟虎”二字,一个坐在火塘边拨三弦琴的弹词先生,闻话抬头望来,淡淡地道:“那位姓孟的少侠,你说‘真正的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其实也算不得上乘。世上有一门武功,练得深了,不须飞花摘叶,就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无敌身为死劫,精通十八般武艺,又曾奉家主之命搜罗天下绝学,对各派武功了如指掌。
    要说有什么武功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却毫无头绪,不禁问道:“老先生,你说的是什么武功,莫非是施毒暗算的伎俩?”
    弹词先生摇头:“施毒就算能置人于死地,也会留下痕迹,不叫杀人于无形。所谓杀人于无形,指的是立在九十里之外,自己的拳脚兵器,皆不与要杀的点子接触,便可以取其性命。”
    此话一出,无敌心中一凛,暗觉对方之言大有深意,还没说什么,众人已哄堂大笑:“老贱才说书入魔!立在九十里外,连鬼影子也看不见,怎么杀人?尽他娘胡扯!”
    段天狼替弹词先生辩解:“那也未必,日月悬空,不止九十里,你等不也看得见吗?”
    这般一打岔,无敌再想问个究竟,却听那弹词先生叹了口气,拨弦唱道:“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德行未备莫谈玄。盲修瞎炼遭魔困,歧路如网万万千……上一回,书说到,西湖底下的白蛇化作人形……”
    无敌听了会儿,讲的是唐传奇《白蛇记》,和之前说的杀人于无形的武功不搭边。
    他心道,这弹词先生有些古怪,恐怕不是善茬。若是平日,会一会他,问出杀人于无形的武功是什么也无妨。但眼下救治大哥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连夜上山去寻玉非关为妙。
    想罢,无敌让小二切来两斤牛肉,用盛水的皮袋打了四角酒,一股脑塞进行囊里,会了钞,扛起棺材,便要领苍术出客栈。段天狼见状,扔下酒碗,跳起身叫道:“孟小猫,你往哪去?”
    无敌笑道:“这客栈住满了人,我和我弟要去别处投店,就此别过了。”
    段天狼拉住他:“天色已晚,带着孩子走夜路,多不方便?你若当我是朋友,就留下来跟我联床罢。你放心,我段天狼脚踏都江两岸,一斧劈开龙门山,统领巴蜀一百八十一县……”
    苍术听得不耐烦,打断道:“无……无故献殷勤,哥哥你不要睬他,拐子都是这样的。”
    
    第53章 一树五花
    
    苍术年幼,只道段天狼身为寨主,对无敌大献殷勤,定是要拐卖他二人。
    段天狼哈哈大笑:“小家伙,我没有歹意。你二人执意要走,我也不强留。”
    他见无敌生得英健拔迥,却是一副落魄的模样,有心结交,无敌却心不在焉。因此抱拳道了声“后会有期”,转身又去和大堂内的其他人喝酒划拳了。
    无敌抱起苍术,把他放在肩头所扛的棺材上,纵身掠过山门,上了峨眉山。
    峨眉山有“高凌五岳”之誉,因其高出云表,两峰对峙,远观如女子之蛾眉,才叫峨眉山。自山脚到山顶,景色差异之悬殊,如分四季。每走十里,气候就大不相同。
    初时还不觉得吃力,即便是月黑之夜,以无敌的目力,也能辨清道路。可走了半个时辰,渐渐云遮雾绕,如置身仙境,连自己的双腿也看不清了。
    苍术骑在棺材上,察觉无敌脚下不稳,几次险些跌下去,不由得大叫:“无敌哥哥,你不要心急,歇一歇罢!”
    “谁说我心急?”无敌浑身湿热难捱,全神贯注对付崎岖山路,又要顾全肩头的棺材和苍术,已是疲惫不堪,“大哥这臭王八,死就死了,我才不急着救他。”
    苍术与他相处一月有余,摸清了他的脾气,也不拆穿,示弱道:“……无敌哥哥,我实在困得很了,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无敌寻了个地势平缓之处,把苍术放下,捡来些枯枝,生起一堆火。
    借着火光,他打开棺盖,端详无名的面容,又探了探无名的鼻息,确信无名气息尚存,才松懈下来,靠着一颗古松,揉捏让千斤闸砸伤的右肩,汗水津津而下。
    苍术看在眼中:“我真不明白,你如此关怀无名哥哥,为什么不肯承认?”
    无敌心想,大哥并不稀罕我关怀他,好心当作驴肝肺,没的惹人笑话。
    “我并不是关怀他,”无敌叹了口气,“只是……”
    “只是什么?”苍术好奇地问。
    “只是,这他娘的就像赌钱,想花几文试手气。没想到输了,负气又押了一两银子,还是输。就此罢手,又心疼输的银子,继续赌。不知不觉,倾家荡产,赔上了性命。”
    苍术似懂非懂:“无名哥哥欠了你许多银子?”
    无敌没有回答,望了棺材一眼,他在无名身上寄托了太多,血本无归。然而,再细究得失,也是徒添烦恼。他烘干衣物,揽着苍术要入睡。
    “会不会有蛇?”苍术枕着他的腿,眨巴着眼睛问。
    他把衣物盖在苍术身上:“就你屁事多,天气如此阴冷,哪里来的蛇?”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见枯叶碎裂的细响,好似有两个人在缓步而行。
    无敌立即睁开眼。此时天光欲曙,林中雾霭正浓。他把苍术轻放在一边,踩灭火堆余烬,调起轻功循声掠去,只见一男一女,在不远处盛开的梅花下徘徊。
    “陆大哥,”女子低声道,“每年到这个时候,我心里就害怕得紧,可也只有此时,峨眉派和青城派相聚一堂,共同对抗魔教的妖人,我才能……才能见你一面。”
    无敌听得大为惊奇,峨眉派邀蜀中群雄赏雪,怎么成了对抗魔教?
    如今江湖中除了两盟八门,哪有什么魔教。西域倒是有个拜火教,许多年不曾踏足中原了。
    “菱妹,你不必害怕,”男子柔声安抚道,“一树开五花,五花八叶扶。魔教的妖人当真杀上山来,五花八叶齐心协力,未必敌不过他们。”
    无敌心知,“一树开五花”之中的一树,指的是峨眉派。五花,分别为青城派、点易派、黄陵派、铁佛派和青牛派。八叶,则是另外八个较小的门派。
    这些巴蜀门派,虽与武当少林结为山岳盟,却又同气连枝,以一树五花八叶自居。
    唤作菱妹的女子道:“魔教行事诡秘,也许,早已潜入我峨嵋派……”
    “那也是免不了的,”姓陆的男子道,“不过,那个人的下落,除了山岳盟盟主、令师晏掌门、家师温阳子,以及你我,再没有人知晓。魔教只怕也是臆测。没有五岳门派保管的真形图,他们也破解不了雪照云光。何况,后山还有那么多老前辈把守,你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无敌听至此处,隐约明白,峨眉后山藏着一个人,出于某种原因,许多魔教人士在寻找他,而山岳盟极力隐瞒此人下落。却不知,此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玉非关。
    一男一女不再说话,气息均有些紊乱。
    无敌潜运天人五衰心法,又往前掠了数丈,藏身在一窝桢楠树上。
    他身法轻巧,连叶尖的露水也不曾震落,尽管武功远在这二人之上,没了无名在旁掠阵,他也不敢太过大意。姑且谨慎地敛声屏息,往斜下方望去,就是一怔……
    那女子生得好美,绾着凌虚髻,冰姿玉骨,立在朝雾中,就是一幅活的仕女图。
    无敌于女色并不十分要紧,此刻也不禁怦然心动,紧接着,便是一阵自惭形秽。
    心道,听三弟讲,峨嵋派掌门晏星霜,有一个关门女弟子,名唤崔若菱,其美貌乃世所罕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女子必是崔若菱无疑了。
    他一刹生出恋慕之意,转瞬心中就是一沉,想起了和无名干过的荒唐事。
    一走神,只见那男子揽住崔若菱的腰,十分怜惜把她拥入怀里,低头吻开她的唇瓣。
    这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情意绵绵,罔顾礼法亲热,香艳无比,却毫无下作之感。
    无敌看过不少春画,却是第一次偷窥活人拥吻,看得面红心跳,转念想到自己干了那件事,还不知亲吻是什么滋味,更没有牵手拥抱,不免有些遗憾。
    又听崔若菱哀哀地唤道:“陆大哥……”
    男子似有所悟,猛地推开崔若菱,喘息不定地道:“菱妹你要继承峨嵋派,统领五花八叶。三十六式天罡指法、玉女素心剑法和峨嵋刺的簪法,全靠你发扬光大。不能因为我坏了修为。”
    “……陆大哥,你说的不错。我是峨嵋派女弟子,你是青城派大弟子,这一世注定不能结为夫妻。都怪我,不能除情去欲,连累了你。”
    “不,是我道心不坚,有此一劫。唉,你我虽不能厮守,但我两派就如同一家。菱妹,你也不必太过烦恼,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无敌这才想起,青城派是个牛鼻子派,不能成婚。而峨嵋派的玉女素心剑法,有“纵是越女也失魂”的威力,可一定要守身如玉。
    这一男一女,情投意合,却为名利所累,放不下各自在门派中的权势。
    想至此处,无敌又暗觉好笑,这男子迂腐胆小,看不出崔若菱是欲拒还迎。可见徒有偷花之心,却无窃玉之勇,更没有金屋藏娇的打算。和自家大哥相较,那可是差远了。
    他胡思乱想了片刻,只恨无名不能醒来,与自己共赏正派弟子出丑的场面。
    救治无名的心,愈发迫切。且不论无名如何把他看得一文不值、如何一次次嘲讽他,没个旗鼓相当的人陪在身边,行走江湖,实在有些无趣。
    此后,无敌回到苍术身畔,叫醒苍术,就着牛肉吃罢烤面饼,又往山上走了半日。途中遇见如崔若菱、姓陆的男子一般巡山的正派弟子,便绕道而行,倒也没生出什么事端。
    看见雪地时,已是晌午时分,日头正高,晒得山岭白晃晃地十分刺目。
    苍术自幼住在浮度山,从未见过雪,欢呼一声,从无敌肩头下来,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无敌哥哥!此地只怕设有仙术禁制,搅得我头晕,耳心也涨得很……”
    无敌呼出一团白雾,没好气地:“什么仙术,山高了就会如此。”
    “咦,”苍术一脸迷惑,“为什么?”
    无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信口胡诌:“山高了有瘴疠。”
    苍术闻话灵机一动,从行囊里翻出十香返生丸,先喂昏迷不醒的无名服下,自己和无敌也各吃了一丸。无敌只觉口齿生香,头脑清明,膻中气海也舒畅了许多。
    他夸赞了苍术几句,让苍术坐回棺盖上,自己扛起棺材,健步如飞,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苍术忍不住叫道:“无敌哥哥,我的眼睛……好像肿了……”
    无敌心中一凛,放眼四顾,满山皓雪,好似剑锋般银芒熠熠,映出明媚的天光。
    入眼皆是雪白的一片,视线难以凝定。他看得久了,目光涣散,已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他忍惯了痛,迟钝得很,若非苍术提醒,只怕他二人顷刻就要盲目。
    “想必,这就所谓的‘雪照云光’了。”无敌哭笑不得,怪不得有去无回。
    ——让雪刺瞎了眼,又怎能全身而退。可他一点法子也没有,难不成要闭眼摸索前行?
    “罢了!你闭上眼,抓紧棺材,你无敌哥哥我走快些。”
    苍术依言行事,片刻后又关怀道:“无敌哥哥,你的眼睛没事么?”
    无敌不答话,他看清前路,闭眼疾掠一段,再睁开,如此反复,刺痛之感却有增无减。
    苍术不忍看他受罪:“还是等太阳落了山,我们再前行罢?”
    无敌茅塞顿开,太阳落山之后,雪地也就暗了:“没看出来,你这小不点,还挺聪明的。”
    苍术叹息:“我一点也不聪明,是你太蠢。”
    “……”无敌作势抖肩,“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山去?”
    苍术吓了一跳,连忙改口:“是你……太过关心无名哥哥的安危,关心则乱!”
    无敌把苍术拎下来挠痒,佯怒道:“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跟谁学的,嗯?”
    “我说的是实话!”苍术笑了声,双脚乱蹬,蹬住旁边一棵结满冰棱的矮树。枯瘦的树干随之摇曳,抖落雪尘,露出朱红的枝条,以及金叶和黑果。
    看厌了白雪,难得看见一些红黄颜色,无敌和苍术登时忘了打闹,一齐观望此树。
    苍术奇道:“我读过《本草经》,却从未见过此树。”他本是药王谷的药童,以采药为业,见了不认识的草木,就想摘来分辨。然而,踮起脚,也够不着树枝。
    无敌心中一片柔软,扬手替他折了一枝,正要递过去,忽觉腕间剧痛,似有活物钻入经脉,左臂好似冻住了一般,失去了知觉。他心知不妙,当即扔开枝叶,挟起苍术后退几步。
    “无敌哥哥,”苍术见无敌脸色有异,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这树……长了虫。”无敌打了个寒噤,立定调息,运功抵御寒气,右手两指捏个剑诀,沿左臂的手少阴心经迅疾一捋,捋至腕间的咬痕处,便有一物凸起扭动。
    苍术大急,翻出行医用的银针,想要助他取虫,又有些害怕。
    无敌把头一摇,镇定地道:“别刺破了它,恐怕有毒,你拿个瓷瓶来。”
    “拿瓷瓶做什么,”苍术又急又怕,含着泪问,“你、你还要养它啊?”
    “……还说我蠢,总得看清是何物,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两人忙活了半晌,无敌终于疏通经脉,把虫子逼入了盛放药丸的瓷瓶中。
    凑头一瞧,此虫通体晶莹,约有一寸长,状若蚕,色如冰,若非染了血,几乎瞧不出形状。
    想来,它之前是附在沾满冰雪的枝条上,无敌才未察觉。
    苍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敌哥哥,这是什么虫?”
    无敌封住瓶口,自己上了些金疮药,思索片刻:“我听大哥讲过,这是冰蚕,长在雪山上,以冥泠柘为食,喜战好斗——十丈之内莫敢近,遇之则冻毙。总之,厉害得很。”
    “那,那你怎么没有冻毙?”
    “你无敌哥哥我是什么人,岂会让区区一只冰蚕冻毙?”
    苍术心有余悸地望着瓷瓶,暗觉上山的路十分凶险,又有些心疼面前这个蠢汉子:“让虫咬了还如此得意的,一定是蠢人。无敌哥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如今的……”
    
    第54章 五丁开山
    
    苍术问冰蚕是何物,无敌想起了一件事,大约是两年前,无名和无心带回一匣蚕丝,在无策房中闲谈。他立于窗外偷听。无名察觉了,让无策延请他和无颜入内。
    他正和无名闹别扭,不愿相见。立在院中,隔着窗户纸,就听见无名道:“四妹,瞧一瞧此物。”无颜问是何物,无名道是冰蚕丝。据《拾遗录》记载,产于雪山,入水不濡,投火不燎,刀剑难断。不但可以制衣,作琴瑟弦,亦远胜凡品。
    问是何处得来的,无心道:“匠门少主赠给大哥的玩意,也不知是真是假。”
    无策道:“一试便知。若世上真有冰蚕,如古籍所讲,性极阴,遇之则冻毙。三位哥哥和四姊行走江湖,可得防着些。”就此,四个人说了好一阵,仿佛认为大有妙用。
    彼时,他心气难平,姑妄听之,没当回事。直到去金陵的途中,和无名过招,无名使了“悬丝切脉”,以几根极细极凉的丝线,缠住他的脉门,才留了些神。
    没想到,如今在峨眉山遇见了这毒虫邪物。
    ——听无名和无策讲,冥泠柘和冰蚕,通常长于酷寒的大雪山中。
    峨眉山并非终年积雪。待大地回春,即便是九死九生、好战喜斗的冰蚕,无人照拂,也难以成活。除非,有人故意把冰蚕养在此地。那安的多半不是什么好心。
    再环顾四野,琼树林立,银装素裹。覆盖着霜雪的枝头,藏了多少冰蚕?
    无敌暗觉此地凶险,忍着刺目的雪光,扛起棺材和苍术,趱路往山上疾掠。
    “老杀才!”行了有百余丈远,正愁摸不清雪瀑崖的所在,左前方的雪林中传来叫骂,“不在客栈弹你的浪曲,跟着我兄弟们到后山来,学什么狗挡道?识相便让开,留你一条小命!否则,教你来也不认识爷,去也不认得娘!”
    叫骂声中还夹杂着“龟儿子”、“仙人板板”之类的土话,无敌就听不大懂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阴阳生死地,人鬼来去间。往前一步,不是活人去处。阎罗殿前,没有放还的鬼。何不听老夫一言,服下清心度厄丹,迷途知返?”
    无敌立时听出,说话的是高人,运了内功,吐字清晰,传出极远,且有些耳熟。
    纵上前去看,只见一个花甲之龄的老者,负琴立在一座高峰下,赫然正是之前在客栈里见过的弹词先生。他面朝十余条彪形大汉,背后的岩壁,则有一个奇怪的山洞。
    山洞状如人形,只能供一人通行,黑黢黢的看不清内里的情形。
    “这老贱才装神弄鬼,休听他啰嗦。圣尊定是让山岳盟的奸贼囚禁于此!兄弟们随我闯过九老洞,迎圣尊回教!”汉子们口中呼喝,齐抄兵刃,向弹词先生杀去。
    无敌听罢,心念电转,暗道,这人形山洞叫九老洞。这些人非僧非道,嚷嚷着要接圣尊回教,想必是魔教教众了。却不知是什么魔教,圣尊又是什么玩意?
    苍术见这些汉子杀气腾腾,而弹词先生瘦骨嶙峋,害怕地叫了声“无敌哥哥。”
    “你用不着担心老先生,”无敌晓得苍术的心意,安抚道,“那些人下盘不稳,武功粗浅,不是老先生的对手。他说有一门武功可以杀人于无形,我倒想见识见识。”
    弹词先生闻话,扫了无敌一眼。待魔教教众的刀斧劈至鼻尖,才回转目光,扬臂反手,扣住背后所负的三弦琴的一根弦——
    无敌立得较远,只觉心脉仿佛让人扣住了,随那根弦一抖!
    紧接着,琴音如闷雷炸裂,魔教教众皆飞了出去,直摔了七八丈远。
    这弹词先生的功夫,竟和少林狮子吼、神调门的哭灵相似,以声音搅乱人心智。不仅如此,还将骇人的内力糅于弦音中,相生相合,与人体五脏共鸣,威力无匹。
    无敌当即放下棺材,左手牵住苍术,潜运内功,助这脆弱的小童抵御琴音。右手则打开棺盖,想要如法炮制,传稍许内力给无名。不能多传,无名筋骨尽碎,承受不来他这极刚烈的内力。然而,摸索了片刻,始终寻不见无名的经脉穴道。
    没奈何,只得把手覆在无名的胸膛上,循着心跳,度了稍许内力。
    可就在这刹那,一股极强劲诡秘的力道,自无名的心脉逆旋打出,震开了他的手。
    “大哥?”无敌吃了一惊,万没想到,无名散功后,仍有内力护体。
    无名闭着双目,无知无觉,神情一派平和,倒不像是有意要排斥他。他摸不着头脑,不遑深思,就听见弹词先生传音道:“少侠功夫不错。”
    他抬眼望去,也传音道:“老先生,你到底是谁,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一个不肖子罢了。你不必分神为小童输送内力,老夫不会伤害他。”
    无敌一怔,明白过来,这弹词先生的琴技和内功,皆已登峰造极。
    方才那犹如疾雷的琴音,不但一举击退魔教教众,还探了自己的虚实,同时又避开了坐在自己肩头的苍术。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他半点也不明白:“多谢老先生手下留情。”
    弹词先生道:“好说,少侠你吃不吃清心度厄丸?”
    “什么清心度厄丸,”无敌莫名其妙;“吃了怎样,不吃又怎样?”
    “吃了会忘记山中发生的事,老夫送你二人下山。不吃……唉,便上前来战。”
    “如此说来,我势必要讨教一二。不过,我虽非正道人士,和魔教教众联手打一个,却还不屑于做。”
    弹词先生听无敌如此讲,眼中流露出赞许和惋惜之意,叹息道:“少侠不愿趁人之危,委实令人敬佩……为何非要上山不可?”
    无敌道:“并非我不愿趁人之危,遇见劲敌,有人联手固然好。只是这世上配和我联手的人,筋骨尽碎,躺在棺材里。我得上山去找玉非关,为他接骨治病。”
    两人说了一会话,始终不见那些跌倒趴伏的魔教教众起身。
    弹词先生道:“这些人让‘雷霆号令’震断五脏,已经离世了。你近前来罢,老夫讲过,有一门武功,九十里内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你离老夫越近,对你越有利。”
    无敌点点头,他赤手空拳,须得近身相搏。他让苍术留在原地,潜运天人五衰心法,气势如虹,道了声:“老先生,我来了!”
    说到“老”字,拔身掠起,“来”字未尽,已纵至弹词先生身前。借着落地之势,遍体着力,掌力骤吐,一招“五丁开山”,自上而下,猛击其心脉。
    弹词先生喝了声彩。这招“五丁开山”,本是司空见惯的掌法。妙就妙在,有个典故——
    古时五力士凿开蜀山,拉金牛入蜀,为秦军打通了道路,使得蜀国灭亡。
    无敌以这一招作为起势,就是毫不客气地以力士自比,誓要打开这座蜀山。
    眼看无敌的掌力,就要击自己的胸膛,弹词先生身形一晃,已绕至他身后。
    无敌随之闪转,连翩抢攻了十余掌,气劲滔滔不绝,如大江奔腾,却始终差了毫厘,心道,这老先生的身法,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诡谲莫测,不知是什么功夫?
    “能跟上‘太古风回’,实属不易,”弹词先生似知道他所想,抱琴在怀,疾若飘风地倒掠,“然而,血气方刚,心浮气躁,如何了得?且听一阕《箕山操》。”
    无敌笑道:“我一个粗人,不通音律,可别对牛弹琴了!”
    弹词先生道:“山川丽崎,万物还普,对牛弹琴,有什么不好?”说罢,食指划过三弦,琴音古朴萧索,却隐有金戈铁马之意。
    无敌只觉一股磅礴的气劲袭至,五内翻腾,下盘不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要跌出去,强行稳住身形,喉头就是一甜,啐出一口血来:“老先生,你这箕山操,怎么听着大有杀心?”
    弹词先生叹道:“可见少侠是通音律的,老夫的造诣也不过如此,让少侠一激,琴曲便失了意境。”话虽如此讲,手中却不停,琴音和气劲连绵倾泻而来。
    无敌竭尽全力,也无法触及弹词先生。此刻还要承受琴音气劲,更如同顶风前行、逆水行舟,浑身气血让对方搅乱,五脏早已受损,举步维艰。
    心道,他要取我性命,也是弹指间的事。有什么法子,可以稳住身形?若是大哥与他交手,会如何拆招?大哥依仗毒针耍无赖,那是学不来的。若是锦衣人在此……
    想起锦衣人,无敌灵机一动,锦衣人曾告诉他,天下武功,皆在稳与不稳之间,若是不稳,强自运内力,只会伤及自己的五脏六腑,包容一切,万物归一,就是太极。
    他旋即立定,神舒体静,不再去追弹词先生,也不再绷着身躯。
    一呼一吸间,气散百脉,腹内丹田松净,任由对方磅礴的气劲过遍自己全身,只以内力稍加疏导,由脚底的涌泉穴引入雪地中。
    弹词先生见无敌的路数骤改,自刚而柔,由动入静,不再受琴音制约,反倒是脚下的雪地,随弦声激荡起雪尘,好似煮沸了的水。不由得迭声称奇:“这化劲之法,真是巧妙至极,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哪位高人教你的?”
    无敌第一次用锦衣人的武功,心情十分复杂:“一个男宠教的。”
    说罢,无敌脚不离地,向弹词先生疾奔而去,以借力打力之法,借着不断引入雪地中的气劲,风驰电掣,全不费功夫,竟比调住内息运轻功还要迅疾。
    弹词先生躲避不及,让无敌近身,一拳虽未打在实处,膻中却已为绵密之中暗含钻劲的掌风所伤。他强压下翻涌的血气,轻噫一声,惊觉自己的琴音已为对方所用——
    此人自称不通音律,怎么身步能和弦声的转折变化保持一致?
    “孟少侠,你这功夫,有些像太极拳。”
    “老先生好眼力,太极拳我烂熟于心,可这要义,还未融会贯通。”
    “那就要趁热打铁,老夫再和你过几招,你也就贯通了。”
    到此时,两人皆已负伤,明明是决一生死,险象环生,言语却十分和气。
    无敌性情急躁,只因钦佩这弹词先生的武德,暗觉其人品好,光明磊落,身手亦嘉,是一条英雄好汉,十分享受这场厮杀。打至酣畅处,性命早已抛在脑后。
    眼看百招之内,定能击败这弹词先生,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痛呼。“无……无敌哥哥!”
    无敌循声望去,不知何时,苍术竟让一个壮汉勒在了怀里。
    这壮汉膀大腰圆,一只脚踏住棺材,却是在客栈里见过的脚踏什么江两岸的段天狼。
    段天狼笑道:“孟小猫,兄弟可要谢谢你了。这老奴颇不好对付,如今他元气大伤,剩下的交给我。快拿五岳真形图,来换这小孩和棺材罢!”
    无敌眼看无名所躺的棺材让对方踩在脚下,苍术又落入对方手中,登时发了一身冷汗,若非苍术呼痛,自己竟全未察觉,足见其武功之高,绝非寻常寨主。
    他强自镇定道:“段小狗,你怎么知道我有五岳真形图?”
    “昨晚听人讲的,我本来不想为难你,你把图交给我,也就是了。”
    弹词先生旁观至此,忽道:“少侠,你有五岳真形图?”
    无敌恶狠狠地道:“不错。段小狗,你若不把我小弟和棺材放下,我便撕了五岳真形图,杀光你全寨的人,连你的父母妻子也不放过,这一世,你休想安生!”
    “好小子,倒威胁起我来了,”段天狼哈哈大笑,“可惜,五岳真形图是冰蚕丝所绣,烈火烧不坏,利刃斩不断,你要如何撕了它?我数三声,你若不把五岳真形图掷过来,我就拧断这小孩的脖颈,三、二——”
    无敌忍了一口气,只得摘下挂在胸前的羊皮囊,就要掷给段天狼……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扬的玉笛声,漫山的积雪好似活了一般,无风而起!
    
    第55章 生死肉骨
    
    不知何处玉笛飞声,响彻山峦,引得积雪无风而起。
    曲调自悠扬而悲凉,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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