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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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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捉住木鸢的脚,拧转了数十匝,往窗外一掷,木鸢便展开翅,扑棱棱往来路飞去。
庄少功瞪大了眼,他在书中读过,鲁国的公输般,削竹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
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等手艺,当真是神乎其技,因此问道:“贵门是鲁般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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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点点头,担忧无名的安危,听得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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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曾翻开无名的行囊,见过一个彩绘泥偶,其底部刻有“见墨如面江晓风”。
问无名,江晓风是谁。无名自认是江晓风。
此时听鲁琅埠徒矣欣赐唤笪W蚱鹆耸志瘢骸案笙掠胛廾
“我和江晓风,”一语未尽,鲁琅殉腥希白杂紫嗍叮耸嵌敝坑选K飧鋈耍幌蛑榇锢恚棍啬昙捅愠莆椅旁菩帧E旁剖撬嫖胰〉谋碜帧N伊┧湓诹降兀怀<妫创游炊暇樾磐础1鹚邓拿恍眨褪腔闪嘶遥乙踩系盟谋史ā!
说到此处,鲁琅倭硕伲抗馊缇妫⒆抛俟Γ盟圃诘人嵛省
庄少功立即道:“那阁下可知晓,十余年前,江家惨遭灭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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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正待打听下文,连忙道:“夜姑娘不是外人。”
“哦?”鲁琅媛洞傧林室馔铣さ髯樱安皇峭馊耍氡厥悄谌肆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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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听得一惊:“怎么还和夜家有干系,夜盟主……”
“夜盟主有一位兄长,名唤夜枭。早年落难,让一个姓穆的高手救了一命。”
庄少功莫名其妙,只觉鲁琅剿翟皆叮床缓贸鲅源蚨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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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兄,你所讲的这位姓穆的将军,莫非……才是杀害江家人的真凶?”
“那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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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杨念初,为人孤高,不苟言笑,即便委身于穆将军,也只当自己不是活物。
“世上的事,就是这般奇怪!杨念初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哪里比得上将军府的妻妾和夜盟主的兄长?偏偏她越是冷若冰霜,反倒越令姓穆的神魂颠倒。”
庄少功心道一声惭愧,听着这与己无关的旧闻,竟神使鬼差地想起了无名——
无名可不也是为人孤高,不苟言笑,只当自己不是活物?
如此推想,他与穆将军是同病相怜,能理解穆将军为何神魂颠倒。
“彼时,姓穆的妻妾争宠,想了许多法子对付杨念初,譬如咬定她和仆役有私情。姓穆的听闻之后,阉了仆役,杖杀搬弄是非的小妾,愈发宠爱她。姓穆的问她,如何才能博她一笑。她道,除非以性命换取。姓穆的就解下护体轻甲,把轻甲当做自己,让士卒万箭穿心。”
庄少功听至此处,忍不住道:“这位穆将军的作为,与烽火戏诸侯何异?常言道,溺子如杀子。他若是真心喜欢杨……杨姑娘,就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教她如何为人,让她体会世间真味。这般娇宠,平白替她惹了许多嫉恨,岂不是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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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郑重地道:“女子也是人,那有什么难以揣测?穆将军若一心一意,想博杨姑娘一笑,就不该娶妻纳妾。陪在她身旁,与她长相厮守,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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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心道,这是什么话?有些不悦,但也不痛不痒,难以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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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庄少功恼他说话不甚庄重,勉勉强强地接茬问。
“劫门门主,庄家家主,”鲁琅娲σ猓抗馊从行┠兀白尚邸!
第42章 灭门旧事
庄少功本想打探江家灭门之事,以便弄清无名和自家的恩怨。鲁琅炊鞒叮档揭晃恍漳碌慕兔窖钅畛醯难袒ㄅ拥姆缭轮隆
陈年旧闻,事不关己,他姑妄听之,没想到,竟听见了父亲庄忌雄的名讳:“阁下是指,家父和杨姑娘曾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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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将信将疑:“这件事,怎么从未听家父讲过?”
“令尊道貌岸然,自然不会告诉你,他和杨念初有过一段私情。”
庄少功听他胡说八道,诽谤自家父亲,不禁恼怒:
“阁下贵为匠门少主,岂不知口是伤人斧,舌是割心刀,君子不唱流言之理。家父与家母琴瑟和同,二十年如一日,恩爱不减,怎会恋上那姓杨的烟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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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铁青着脸,半晌才道:“阁下到底是听何人造谣?流言止于智者,家父一生只爱一名女子,那便是家母,决不会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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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念初身为烟花女子,让穆将军买来玩乐,本就是身不由己。一天夜里,与庄忌雄私会,忽听他唉声叹气,问情由,才知他也是身不由己,让穆将军软禁在此。
同是天涯沦落人,杨念初生了怜惜之意,舍命助他逃离穆府。
临别之际,庄忌雄自表身份,说他乃是庄家少主,庄家是江湖八门之一的劫门,豢养了许多死士,待他回家秉明父亲,一定派人前来搭救她,将她迎娶进门。
杨念初道,卑身贱体,怎敢污了郎君清名?今夕一别,天人永隔。郎君若顾念旧情,他年来妾身坟头上一炷香,妾身此生便已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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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虽然不信,却也倒抽一口凉气:“那姓穆的将军,怎能随意杀人?”
“朝廷律令规定,妻妾与人奸通,杀之无罪。何况,是买来的风尘女子。”
庄少功这些年闭门读书,这一条律令,也曾在刑律的人命篇中读过,只是一时震惊,忘了这一茬。鲁琅绱搜灾湓洌挂惭安怀鍪裁雌普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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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原本不信,听至此处,忽然心念微动,总觉得此事虽然过于荒谬,却好像在何处听闻过,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竭力思索,便觉头痛难耐,不由得按住太阳穴:“如此说来,家父还有一子,是我的兄弟,如今在那穆将军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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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登时浑身发冷,那么,自己是由何处来,又是何人所生?
“令尊的这个儿子,与犬类作伴,断了奶之后,也只用些馊饭。姓穆的还在他颈间系上铃铛绳索。他不知自己是人,倒也不觉得如何不堪,只管吃了睡,睡了吃。”
庄少功默然听着,没来由地一阵难受,不知哪里触动了自己,眼泪已不自觉淌下。
“到了他四岁那年,姓穆的见他容貌污秽,却眉目清冷,颇似杨念初,便要把他交给京城窑子的假母训教成相姑。恰逢皇帝寿辰,穆府在宝墨斋订了贺礼,让江掌柜送上门来。江掌柜登门,正撞见他让穆府老妈子领去窑子。江掌柜见他口不能言,也不会行走,心知有异,将老妈子拉至一旁问话。老妈子告以前事。江掌柜也就不进府拜会姓穆的了,重金买通老妈子和假母,瞒天过海,将他领回了江家。同时修书一封,告知蜀中匠门的鲁家主,也就是家父。书云:‘愚弟收留一小儿,乃劫门庄少主之子,想请来认亲,却不知庄少主在何处,烦劳贤兄代为联络’。”
庄少功抹尽眼泪,问道:“这位江掌柜,认识我父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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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一怔:“……在下还是不明,江家收留了我父亲的骨肉,托人去告知我父亲,这本是善举一桩,为何,会招惹灭门之祸?”
“唉,江掌柜所托的江湖朋友,并未见到令尊本人,落在了令堂的手中。令堂得知令尊在外育有一子,还想领回家来,便想到自己绝产之事,以为令尊变心,打算借机休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娘家的兄弟扮作江洋大盗,去江家闹事,逼问此子下落。”
庄少功忽想到,昔日在茶馆檐下避雨,就江家灭门一事,无名说过一番话——
“我五岁那年,令堂派人扮作江洋大盗,来我家逼问一事。未能得逞,便放火烧了我家,杀害我家上下百余性命。彼时我身染伤寒,神志不清,让人藏在水缸内。托令堂的福,伤寒未能及时医治,从此落下病根,成了肺痨。”
他原本不知自家母亲去逼问何事,听鲁琅怖矗胖牢廾髁苏庑矶嗄谇椤
想罢,庄少功犹豫一阵,连蒙带猜,问鲁琅骸敖也豢辖怀龃俗樱夷傅男值埽簿褪俏业牧礁鼍司耍焙α私疑舷掳儆嘈悦敲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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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喃喃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上一任病劫,让那少年服下‘离忧’,令他忘尽前尘,带他回了庄家。令尊为他取了个乳名,唤作阿佚,称俞氏是他的生母。还告诉他,他早年让拐孩童的歹人拐了去,受了些惊吓,忘了自己的双亲是谁,也不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
庄少功再也坐不住,冷汗淋漓,浑身发抖,只因“阿佚”正是他的乳名,他的确不记得五岁前发生过的事,父亲告诉他的话,和鲁琅驳囊蛔植徊睿
他嗫嚅着,半晌才茫然道:“我是杨念初的儿子?是我害得江家惨遭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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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却想不明白。江掌柜除了有个女儿,还有个儿子,名唤江晓风。他并没有死,入了我家,便是无名,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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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心中乱作一团:“这么说来,我和无名自幼便在江家相识?他父亲江掌柜收留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害死了他全家人。不仅如此,我还害他妹妹毁容,害他做了我家的死士。他,他为何要隐瞒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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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一呆:“他为何不能再护着我?我要早作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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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往蜀中匠门的邀请,突如其来,庄少功吓了一跳,并不十分信任鲁琅骸岸嘈桓笙潞靡猓舾笙滤允羰担谙赂且匮羲凡豢伞!
他总觉得,鲁琅裕黄鹜魄谩
无名既然知道,灭门的仇人正是庄家,为何还要留在庄家?
他害死了无名全家人的性命,为何无名非但不报仇,还要瞒着他护着他?
鲁琅猿坪退蛐∠嗍叮谡夥轮校刺怀瞿芟嗍兜幕怠>退懵忱奴家和江家交好,他身为庄家的血脉、害死江家的祸首,也没道理能让对方牵肠挂肚。
要弄清这些存疑之处,只有回到庄家,亲自查明真相。
想罢,庄少功看向车窗外,夜烟岚正策马于侧,眼风撩向鲁琅圃谘仕位怕摇
他满心惶惑,反倒苦笑出声,家中父母对他撒谎,无名对他有所隐瞒,鲁琅辔淳菔迪喔妫巯驴梢匝稣痰娜耍怪皇O乱晃幌嗍恫痪玫穆淠亚Ы鹆恕
第43章 凡心初动
无名立在城下,一肩扛住千斤闸,许多士卒见状大骇,能举起千斤闸的人,古往今来,屈指可数,譬如孔子之父叔梁纥,紫面天王雄阔海,都不是寻常的力士。
眼见这少年弱不胜衣,却也有惊人之能,只当他会什么妖法,均不敢贸然上前。
然而没过多久,无名便支撑不住,胸膛起伏,咯血不止。
众士卒始知,这少年也是肉身凡胎,齐心向他攻来。
无名身骨让千斤闸钉住,动弹不得,就将含着的一口血,喷向挥刀袭至的士卒。
霎时间,血水化作点点红珠,如锋矢射出,数人所持的刀啷当脱手,有个正对无名的士卒,让他喷了一脸血,好似让热油浇住,当即起了满脸红疹,倒地惨号。
“兄弟们小心,”有个机灵的士卒看出不对,提醒左右,“这厮的血有毒!”
遂唤来持盾的士卒,让持枪的弟兄上前刺他。
无名任凭红缨枪扎来,不但面无惧色,反倒像是占了便宜。他肺上的病证,咯血不止,就是大限已至的征兆。何况用天人五衰的心法,已将后半辈子的内功修为借尽。
多活一日,散了功,比死还要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死在刀枪下干净。
正在无名安然受死之际,无敌猛从人海中杀出血路,纵枪扫开攻向无名的士卒,蹿至城下,潜运内力,单手撑起千斤闸,一掌把无名拍了出去:“走!”
无名寻死未遂,往前一扑,已在城外立定。转过身,只见无敌撑千斤闸的手已折断,千斤闸随之砸在了他肩头,一阵筋骨错位的闷响。
“哎……怎地,这般沉?”无敌本想逞能,此时却承受不住,憋得满面通红。
无名就事论事地道:“你是不是傻?从城墙上跃下来,你也死不了。”
“你能扛住……我……为何不能!”
无名摇摇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脱下外衣,揩尽身上的毒血,继而行至无敌面前,左手环抱他的腰身,与他协力用肩顶住千斤闸,同时以右手托住千斤闸底部。
就在此时,应惊羽也赶至城门前,见他二人让千斤闸压住,就要取箭来射。
无名好似没看见,与无敌对视一眼。
命悬一线,两人心意相通,无名右手发力,无敌猛抬左手,同时往上拍去。
千斤闸受了两位武林高手的内劲,轰隆一声,弹高半尺。
无名抱无敌纵身外跃,就觉巨响贯耳,地皮震动,千斤闸已擦脚落下,将兵戈声隔绝在内。
两人蹚地一滚,无名压在无敌身上,松开手,起身要去追庄少功。
无敌却爬不起来。他的右手已让千斤闸折断,右肩关节也已错位,加上千欢断绝散发作,此时脱了险,再难以忍耐,咬紧牙关,勉力忍住低吟,躺在地上直蹬腿。
无名见了此状,无动于衷地道:“你已经废了,就此退出江湖。”
“你这忘恩负义的臭王八,”无敌龇牙咧嘴地骂道,“我方才救了你的命!”
“你也知道,我死期将至,何必多此一举?”
“哼,大哥你想死,我偏要你活着,看你受苦!”
“那你为何还不起身?你要看我受苦,我可是要走了。”
无名做势欲走,无敌果然急了眼,晃悠悠立起来,眼冒金星地跟上无名。
无名待他行至身侧,斜睨一眼,冷不丁地张开手臂,是个要架住他的姿势。
无敌这才不情不愿,搭住无名的肩,把浑身重量傍上去。
当是时,一轮残阳落照。长干里的街衢,霞光熠熠,屋舍连甍,炊烟袅袅。
无名和无敌互相扶持,呼吸间的血汗气,已让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取代。不知哪家,老妪唤儿孙用饭,一声长一声短,悁悁切切,听得人思归。又有嬉戏的童声传来,天真烂漫,令人惆怅。
他两个家破人亡的孤儿,却均不以此为苦,只因,彼此就在身旁——
十载苦寒曝暑,见证彼此最盛的韶华。即便血脉从未相连,时时明争暗斗,他俩也如荒生荒张的棘蔓,无人看管,不觉长成一团。就算枝杈折断,根也始终纠缠。枯荣与共。
彼此在身旁,心里便安宁踏实。至于品貌如何,是否相看两相厌,并不打紧。
要紧的,恰好是对方,于恰时,恰到好处地陪伴左右。
——无敌即便让无名误会,也要死乞白赖留下,甚至不惜以死相换,所求的不过如此。
无名一无所求,可是有,总胜过无。
有一具热乎乎的躯体揽入怀中,和孤零零地死去,毕竟还是有差别的。
但他不知,无敌反复无常,胡搅蛮缠,究竟是想要什么。
两人走了不多时,见一只木鸢自暮色中飞来。无名扬手捉住,若有所思。
无敌喘着粗气道:“看来,少主遇见了匠门的鲁少主,已脱离险境。那鲁少主有马队,只怕现下已走远。等会路过驿站,我去弄两匹马来。”
无名听罢,中肯地说道:“你筋骨错位,骑马颠簸,只怕要瘫。”
“哼,反正迟早一死,瘫就瘫了,怕什么?”
无名凝望官道,望了良久,惫懒地道:“既然要死,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何必再追。”
无敌早知,无名滥用天人五衰的心法,已将阳寿借尽,死期就在这几日。
因此也毫不意外,随口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散功?”
无名漫不经心地答:“过不了今晚。”
无敌随上一任死劫学艺时,见过师父散功的惨状,当即止住脚步,突发奇想道:“大哥,你身上有没有,服下能死得舒服些的药?快别掖着藏着了,给我也来一打!”
“并没有。”
“唉,大哥,这就是你不够聪明了,你看魔教的‘千欢断绝散’多厉害?你就该写一张药方,取名‘含笑九泉散’,服下后飘飘欲仙,不如叫‘羽化升仙丸’,‘早登极乐丸’也不错,真教人难以取舍,干脆就叫‘含笑九泉羽化升仙早登极乐丸’。你想想,名字长有长的好,比如你给某掌门下药,某掌门大叫‘不好,酒里有毒’!一干弟子扶住他,拿来各式解药,问是什么毒。某掌门竭力道,‘是病劫无名的含笑九泉羽化升仙早登——’,一语未尽已咽气。岂不快哉?”
“……”无名觑着他,抬起左手,指间寒芒闪闪,煞有介事地道,“没有含笑九泉羽化升仙早登极乐丸,见血封喉的毒针,我倒是有一把一把的。”
无敌哈哈大笑,作势要躲:“这个我就不奉陪了,死得忒难看!”
两人行至半夜,进了翠屏山山林,未见官兵追至,便在背风的溪旁落了脚。
无敌腹中饥饿,掂着一枚石子,坐下盘算道:“得嘞,待鸟兽前来饮水,便烤了来吃!”
无名点头:“你想得很好,守株待兔,也不过如此。”
“最好是来一头乌金野猪,我一个人,就能吃他娘一头。”
无名先前比武招亲时,用了许多瓜果,并不觉得饿,见无敌不中用,便亲自动手,捡了些枯叶松枝,取出火折子,生起一堆篝火。
“大哥,别生火!”无敌急道,“有了亮光,鸟兽就不敢来了。”
“你膘肥肉厚,不差这一顿。”
“……”无敌气闷,裹紧了斗篷,倚着岩石,把双腿蜷起,不理会无名。
无名用回旋镖剖了几片竹筒,又取出一把铜钱,架在枝上烤热。趁这工夫,自去洗净双手,撕下衣袂,蘸了水回来,吩咐无敌道:“你把衣服脱了。”
无敌眉峰一抬,满眼火光,戒备道:“我不脱。”
“你脱不脱?”
“士可杀不可辱,老爷不脱,宁死不脱。”
无名蹲下身,捏着湿布,盯住他:“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我知道,大哥你要接骨,我不乐意,我…就…喜…欢…它…断…着!”
无名容不得无敌作怪,擢住他折裂的右手,往后一扭,再往上推送。
关节拧动轻响,无敌左肩归位,却溢出一声沙沉的闷哼,已是满头大汗。
无名老神在在,以郎中的口吻问道:“痛?”
“啐,我又不是金贵的少主,”无敌别开了脸,低声道,“我才不怕痛!”
“那你发哪门子骚?”
“大哥你才发骚,贱没廉耻的含鸟猢狲!”
无敌中了千欢断绝散,药性发作已久,身上反应极烈。故而不愿生火照亮。
生了火,只好用斗篷掩住身形。此刻无名要与他接骨,他自然不愿配合脱衣,以免尴尬。
岂料无名根本不知何为尴尬,问出这等直白下作的话。
无名听无敌说出“含鸟猢狲”,寻思道:“荒山野岭,我上哪去,给你这小猢狲找鸟?”
“找你个乌龟王八蛋,大哥你这无耻的嘴脸,真该教少主瞧一瞧!”
无名听见少主二字,便不再说话,解开无敌的上衣,替他擦拭伤处,取出几根冰蚕丝,把滚烫的铜钱穿成串,一匝匝绕紧其折裂的右腕,又用两片竹板夹住。
继而在筋骨复位的左肩处如法炮制,铜钱用尽了,就折断回旋镖来熨帖。
无敌筋骨舒坦了些,气也消了大半,转移注意力道:“大哥,你可知晓,少主想和你断袖?”
无名看他一眼,低头自顾自忙活,用布条系牢竹板。
“好哇,”无敌瞧出端倪,顿时来了精神,“大哥,你果然是断袖!”
无名停了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哥要想汉子,都是拦不住的,我能如何?”无敌邪火正旺,见无名眉清目冷,一时鬼迷心窍,伸手抬起他的下颔,拇指略一摩挲,“也难怪,大哥你生得细皮嫩肉,全无英武气概,半点也不像男子,阴阳颠倒,招汉子疼,那也不奇怪。”
无名不躲不避,垂目扫过无敌腿间,语调轻缓温存:“无敌,你想要我?”
无敌让他挑逗,便是一阵情动,腹下胸前火热发麻,唬得连忙撒手,撇清道:“大哥可别误会,我中了这奇毒,才有些把持不住。我有相好的,我和神女门的白姑娘,已经看对眼了!”
“就你这副尊容,”无名唇角微牵,眼底却并无笑意,“要让我误会也很难。”
无敌这才知晓,无名是在捉弄他。他浑身发热,有些底气不足,也不敢再造次。
无名坐回原处,拨弄着火苗:“你所中的,并非千欢断绝散。即便不与男子欢好,也不致丧命。熬过十二个时辰,饮下三碗清水,推揉膈俞、承扶两穴,药力自解。”
“……大哥你休要诓我,这是燕贼让神女门下的毒,不是千欢断绝散,又是甚?”
“昔日,燕寻往魔教旧址觅此方,我杜撰了一张壮阳助兴的药方,令无颜设法让他获取。真正的千欢断绝散的秘方,早已让当年铲除魔教的正道人士烧毁。不然,你药性发作,登时真气受阻,见了男子便要抓来行欢,还能这般生龙活虎?”
无敌一怔:“也就是说,即便我当时,不拆穿酒中有毒的事,你也会安然无恙?”
无名点头,归结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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