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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方士朋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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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墨澄空忽然感到一阵恶寒。确实,论修为论道行,白应都比侍者诱人得多。
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呢……此时墨澄空躺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些疑问。满墙铭文都拦不住的妖物,究竟是多强大。又是为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下手?
此刻白染坐于案前,从怀中掏出一枝花,花色艳若晚霞,像极了当年那朵。今日闲逛时偶遇一丛芍药,开得正热烈,良辰美景只待一人共赏。
次日晨时,墨澄空学了乖,天未亮就至白染房外等,于是白染出门便见他搂着廊柱睡得正香。正犹豫是将他叫醒还是弄进房中睡,一个小童慌慌张张跑来请二人快些到祠堂去。墨澄空一个激灵,滚至小童脚边,算是彻底醒了。
祠堂外挤着几百号人,二人到时众人正惊呼:“掉了掉了掉了!滚了滚了滚了!”
怎么回事?
白染拎着他穿过人群,他有些不悦,可眼前场景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本该安放于灵堂棺中的白应此时跪在孟家众先祖灵位前,头颅因无法承重而掉落在地。围观者猜测道:
“你们看这跪姿,莫不是白老先生与我家先祖有过节,被押着赎罪来了?”
“难不成这些事都是我们家做的?”
孟家主冷汗不止,颤声道:“今……今日家仆前来清扫祠堂时发现的。这……这……”只差把“我不知情”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墨澄空绕到白应身后,顺他面相朝向看去,似乎并非对着灵位,而是对着面前一处。
他问道:“跪于祠堂东南角,是什么讲究?”
白染道:“从未听闻。”
白衍命随从安置好遗体,上前劝慰孟家主:“孟兄勿要担忧,我辈并非不分是非曲直之人。这几日叨扰府上已是过意不去,个中缘由有待详查,叔父遗体我且先行送回本家,恳请贵府好生看护家姐。”
孟家主抹去一头汗:“不敢不敢,尊上言重了。孟某自当尽心尽力照顾白徽小姐。”
“阿染,你也是时候继续上路了。”
白染神色黯然:“事情还没结束。”
“你此次下山所为何事。”
“历练。”
“既知道就无需多言。这里的事我自会处理,你明日便启程吧。”
“……是。”
他扫了一圈众人,目光只淡淡地掠过墨澄空,即又飘向远处。直到他身影没入人群之中,墨澄空才惊觉,他要走,而他,也该回去了。
他想起孟清扬,这个令他怜爱的小妹妹,他想要帮她一把,即便无济于事,即便有违于心。
白衍望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有些事,有些人,该放就放,勉强不了。这句感慨,也不知赠与何人。
孟家主一旁犹豫许久:“尊上,请借一步说话。”
流萤
孟家主请停抬棺随从,朝白应拜了三拜,方才将白衍请至偏厅,回身便是一大拜:“请贵府饶恕,请尊上饶恕。”
白衍讶然,就要扶起他:“孟兄何以如此?”
他身子俯得极低,身形因紧张而有些颤抖,言辞却无比冷静清晰:“孟某深知此时不宜谈论这事,我小小孟氏也没有资格高攀,但仍奢望为小女争取一番。望尊上代为转达。”
“孟兄言重了。”白衍心下明了,堂堂孟家家主如此屈尊多礼,只为替自家女儿求亲。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父亲罢了。“不知孟兄看中我家哪位公子?”
孟家主犹犹豫豫开了口:“这个……小公子可有婚配?”
“尚未婚配。”
孟家主面上浮现一丝喜色。
“婚姻乃是大事,需与家兄商议,还得先问过两个孩子的意思。若情投意合便是极好,倘若无意,我们这些长辈也不好勉强。”
“是是是。一切有劳尊上。”孟家主再一拜,退至厅外。白衍揉揉眉心,唤来樱、楠二人:“午后带阿染来找我一趟。”
白染来时正值日头偏西,暖光铺满一水塘,金光粼粼迭送,微风拂面仍有凉意。白衍于凉亭中摆茶,为他三人各斟上一杯,招呼他们过来坐。
白染上前一步行礼:“叔父唤我来所为何事?”
“晨间之事,可还气恼着?”
“叔父所言甚是,孩儿自当受教,怎有气恼一说。”
“如此甚好。”白衍递过茶杯与他,“你觉得孟小姐如何?”
“还好。”他吹散浮气,轻抿一口,瞬觉唇齿生香。
“那……将她许与你如何?”
白染动作一滞,不解地望向叔父。“孟家主亲自来求亲,求的,是你。”
“孩儿觉得谈论此事为时尚早。”他神情淡然,无意间却攥紧了袖口。
“若你觉得此时成婚过急,可禀明你父亲先订下此事,清扬也可名正言顺地伴你左右。”
“不需要。”他起身背对众人,脸上并无多余表情,“长伴身侧者,惟愿澄空一人。”说罢快步踏出凉亭,留下三人或无奈,或惊愕,或会心一笑。
“这门亲事还是趁早回绝罢。这孩子心眼死,认准什么就是什么。怪愁人的。”
沿途冒出来个人,见他就要径直走过,便两手一横霸在路中央:“白公子请留步。墨公子命我在此等候,说小姐有要事相谈,求您无论如何都去看看。”
这人来得不是时候。白染正是心头躁浮,挥手就要将他打发走,忽念及他是受托于墨澄空,不忍拂了面子,转口道:“有劳,走罢。”
传话的领他到孟府偏门一处渡口,边上靠着一叶小舟,撑篙的却是个女子,着一身浅粉衣裙,身材娇小,待他踩上小舟,便卖力划水离岸,不过行进数尺就已累得一个踉跄。白染扯住她胳膊让她站稳,夺过蒿子:“……我来吧。”
孟清扬不再逞强,乖巧地站到一边,没敢说话。午前墨澄空找到她,道清现状,并替她约见白染。她也决心要为自己争取一把,可真当两人独处之时,却又忸怩起来。
小舟推开层层莲叶,往湖心行去。时节未到,满湖莲花皆是半开不开,含羞待放之态,于晚风中摇曳生姿。倾慕之人近在眼前……孟清扬苦思冥想,开头一句要怎么说才能获取好感。
“这片莲湖很美。”白染打破沉默。
“是……是啊。此处名为‘凌波海’,再过半月便值花期。到那时候呀,满湖皆是盛开的莲花,又香又美,可以划小舟来采莲蓬,很好玩的。”见白染不做声,她悄声问:“是不是我话多,有点烦人呀?”
“不会。”白染划到湖心停下,把蒿子一横,转过来看着她。孟清扬脸上微微发烫,眼神乱飘,胡乱介绍起周围景致来:“……公子你看那儿。那是‘流萤谷’,月圆之时最美。往东行三十里便是平宁城……”“孟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但,在下无意于你,令尊之愿,恕难从。”
“……为什么。”孟清扬愣在那,久才想起该问上一句。她自幼养在深闺,族中无多姊妹相伴,独与白徽甚是亲密,平日里都以“姑姑”相称。白徽给她讲孟府以外的人和事,她因此认识了翠忘白家,知道白家有个天资聪颖的小公子……一切的一切,都令她神往不已。白徽时常念叨着要为两人牵线搭桥,她虽害臊,心中却暗暗存下这份心思。“我……我自小倾心于公子,虽素未蒙面,亦不曾相识相知,可……可……”她躲着白染视线,以手巾覆面。
白染不擅长应对这类情形,只知应表明态度,否则于谁都无益:“对不起,我已心有所属。”孟清扬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臂弯,哽咽着问:“可否告知是哪家小姐?”
“不是别人。是墨公子,澄空。”说这话时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孟清扬讶异道:“公子你是……”意识到这样说很是失礼,“断袖”二字终究没问出口。
“不是。”白染知她何意,仍淡然处之,“我喜欢他,无所谓男女,无所谓神魔,只因是他,心自向之。”
墨澄空酒量不高,酒品还不好,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拎着两坛酒匿身墙边,目送二人乘舟远去,方才安心离开。两个都是自己在乎的人,相貌人品皆有保证,交给对方是放心的。他掀开一坛猛灌一口,又辣又呛,难喝得很,但多少能令身上、心里暖和些。拧眉皱脸灌下一坛,脚步早已飘忽,一路踏着棉花似的跌跌撞撞摸到芍药丛,先是一愣,而后搂着枝叶放声大哭。此处本就僻静,再者天色渐晚,更是无人往来。他哭累了,便就地躺倒睡下。脚边一个空坛,怀中一坛酒,身上落满芍药,脸上泪痕未干。
……
“……他很好。与他相识,我之大幸。”
“澄空哥哥知道么?你对他……”
“不知道。”白染浅笑,这些年他想得通透,被利用也罢,真心相待也罢,皆是罢了。不求回应,只愿护他一世周全。“我不愿使他为难。”
回程中孟清扬保持着沉默,只在登岸时试探一句:“若当初是我先于他与你相遇,现在会不会有所不同?”
白染认真考量一番,道:“不会。”
“是吗……”她背过身摸下鼻子,仰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我会走出来的。莲花满湖之时,希望你们能一起来看。”
“一定。”
晚膳时不见墨澄空踪影,白染回房时顺道去看望一眼,见他房门大开,房中空无一人。问了几个侍者、小童皆称没见到,只一个守卫忆起晚膳前他来问过流萤谷怎么走。
流萤谷地势平坦,流水蜿蜒隔出数块小洲,且景如其名,广植花草,无数流萤藏匿其间,只待风起。圆月当空,其景更甚。天上干净,月光也就毫无保留,洒下一地明亮。白染一眼望到墨澄空,他匍匐在地,似是翻找着什么。下意识唤了一声“阿澄”,他愣愣地回头,见是白染,随即连滚带爬朝他跑去,左右手握拳笑嘻嘻地举给他看:“猜猜我捉到了什么?”
“你喝了多少。”白染蹙眉,撑住他肩膀,这才发现他仪容不整,满头满身草叶烂泥巴,靴子也甩丢一只,真不知是钻过几个草堆,滚过几潭泥水。
“没有!就……就……两杯……”他两臂一环,圈出个圆,“……杯子有这~么大!哈哈……”几点光亮从他指缝间溜走,遁入草木丛中,他惊呼:“哎别走啊!”转头笑对白染:“没事没事,我再去给你捉。”
白染扼住他手腕,将他拉回身边,道:“不必了。”墨澄空笑容一僵,无征兆地露出一脸悲戚:“我是哪里做错,惹你生气了?”
“我道歉,我改正。可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为什么啊!”墨澄空心里委屈,也不顾礼节仪态,忿忿地瞪着他。白染的手箍得紧,挣不开甩不脱,只能任由他牵着。头顶忽一沉,一只温暖的手轻按头顶,耳边是白染的“对不起”。他委屈得想哭,便飞扑上去环住白染脖颈,将头深埋于他胸前。白染微怔,却伸手拥紧,低头向他耳边轻言:“错不在你,是我不好。”
风来掀起漫天萤火,似要同星月争辉。萤光流水间,一双人影相拥而立,衣袖清扬,银珠摇曳。
平宁城
胃里一阵翻涌,墨澄空扭头便呕。周身颠簸感骤停,意识朦胧间仿佛有人轻拍着他的背,并用帕子为他拭去嘴角秽物。他嗅到一丝熟悉气味,一丝自翠忘山间吹来的清苦之气,时隔五年,却总能立即辨认出。
不对啊,他现在分明身处孟府。
他伸手乱抓,摸到一片温热胸膛。手正顺衣料层层探入,忽被按下,近在咫尺的清冷声音如一道惊雷炸在耳边。他猛地睁眼,发觉自己正依偎于白染怀中,两只手还极不安分地扒在他胸前。天还未亮,两人同骑一匹马,流风跟随于后,而孟府,只剩远远一道轮廓。
白染道:“你在找什么。”
大概是……找死吧……
墨澄空干笑几声,替他整好衣襟,坐正身子:“这校服料子真不错。”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他一点印象没有。只记得第一口酒入喉时又辣又呛,然后……然后……唉,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面对如此拙劣演技,白染面上情绪毫无波动,只淡淡地说道:“……你原也有一身。”
“哈哈哈是吗?离开太久,我都有些忘了。话说……”墨澄空挣扎了几下,试图在这尴尬的空间内与他拉开距离,“我们这个时候不在房里睡觉,跑外面来做什么?”而且还跑得这么远……这是,要私奔的节奏?
“去淮阳找我伯父。”他毫不理会怀中人的反抗,把缰绳一紧,就要继续赶路。昨夜自流萤谷归来,见此人大吐几场后已有几分清醒,便简单收拾几下,连夜携他一道上路。这人非要自己骑马,不依他便哭,抱着马腿不撒手。白染拗不过,好生告诫流风不要给使绊子,这才将他送上马背。起初倒是老实,坐在马背上自顾自地笑;而后酒劲一上来,非拉着白染要对歌。白染哪里会这个,故不太理他。他自己觉得无趣,便开始揪流风的鬃毛玩。虽有白染事前警告,但抵不住本人实力作死,其间共被掀下去两次,第二次他直接滚倒在草丛里睡着了。白染颇为无奈地捡起他,圈在自己怀中,这一路方才安静下来。
他挑挑拣拣,叙述大概经过,墨澄空先是恍然大悟,后一脸痛心疾首地指着流风说:“枉我平时忍你让你真心对你,你你你居然趁我人事不省之时下此毒手!”
流风望一眼白染,耷拉着脑袋,脚步迟缓,很是委屈。白染扶额:“这真怪不得它……”
难不成还怪我么。墨澄空一勒缰绳迫使回雪停下:“那个……”
“怎么。”
“你觉不觉得有些挤?”
白染往后挪了挪。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双人同骑过于拥挤,且马儿负担太重,怕会体力不支……可否先放我下去?”最后是近乎央求的语气。他偷看白染反应,见他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我完全清醒了,真的。”
白染不好多说什么,执缰绳的手一松,墨澄空顺势跃下马,攀上流风的背。方才落地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会儿蹬上马镫,忽觉足下一凉。“我鞋呢?”
“问你自己。” 乡野古道清寂,惟有点滴虫鸣与林间飞鸟不时的“咕咕”啼声。两人两骑并行,倒不至寂寥。东边天空浮出一点青白,熹微晨光中,已能瞧见平宁城城门一点眉目。“进城找地方歇脚,买点东西我们再上路。”墨澄空仍在纠结如何委婉告别,听他说这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我们?”他也得陪着去淮阳?
“你说过‘帮忙帮到底’。”确实,白应一事还未结束,遗失之物同样惹人在意。虽白衍嘱咐无需插手此事,且白序已逝,然兹事体大必有所交待,解谜关键或许就在伯父白循手中。自己挖的坑自然是咬着牙也得跳下去,墨澄空反驳无能,只好“嗯嗯”答应,心中却一阵愉悦轻松。他腆着脸凑近道:“不过你得赔我双鞋。”
“好。”
“还得请我吃饭。”
“这是自然。”白染偏过头看他,温声道,“这些年你性子拘谨不少,也不如往日直率坦然。”
“问你自己。”没好气地回一句,他轻夹马腹,越到前头去。责任在谁且不必深究,眼下如此也不赖。他其实想问昨日与孟清扬相谈如何,又深知不该于感情/事上置喙,终是没有问出口。二人一前一后行近城门,有守卫招呼他们下马受检,待将二人身份来历进城目的盘问个遍,方才放行。来往人员皆需如此。
墨澄空频频回头:“平宁我也是第一次来,不曾想守备如此森严。想这城主并不如外界所传那样平庸无为。”
“难说。”外界传闻本就真假难辨,作为茶余饭后闲聊话头尚可,若要使人信服还需细细推敲,“或许城中有事,时期非常。”路过个早点摊子,墨澄空往长凳上一坐,递过缰绳给他:“劳驾公子您自己跑一趟吧,我饿极了,坐这边吃边等。老板,来两碗汤圆。”“鞋要什么样的?”
墨澄空脱下余下那只给他:“一样大小,差不多的就行。”
“好。去去就来,你等我。”白染付了汤圆钱,牵着流风回雪没入赶早集的人流中。墨澄空盯着他的身影至消失不见,支手撑头打瞌睡,周围渐渐聚起人群也浑然不知。他面容俊秀,先是引得身旁食客侧目,以至过往行者好奇围观,忘了离去。直至巡街守卫挤开条缝,呵斥道:“城中有令,不得私自集会。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众人皆作鸟兽散,仍有几个不忍离去,退到对街暗观。
守卫回头查看这集会中心是何许胆大妄为之人,欲训斥,见他如此形容,忽改了主意,低声向同行者说:“动作轻点,将这人给城主送去。”墨澄空只觉身子一歪,躺倒还挺舒服,便不去管怎么回事。白染安置完马匹、买好靴子回摊子寻他,四处找不见。摊子老板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你可算来了!你那朋友让城主手下人看上,给捉去了。”外界传闻,平宁城城主宁则平,庸碌无为,痴迷修道修仙,好美色。话虽如此,堂堂白家三公子岂会轻信传言。呵。
宁府宴客厅。城主宁则平摒退左右,单独设宴款待来人。此人虽贵为城主,也不过二十出头,生得清秀,颇有些儒雅书生气质。他求仙问道多年无果,今天降一美人仙君,怎叫他不喜不自胜。偏有侍者不识情状前来叨扰:“禀大人,府外有一人求见。”
“不见不见,请他明日再来吧。”
又一会儿。“大人,这人说他等不及明天,若您拒不接见,他便要硬闯。”
“他有本事倒是进来啊!我说不见就不见!”
“哦。”侍者带话出去,这次很快回来,“他说就来……”话音未落,有一人影裹挟着清冷光芒自天而降,缓缓落地。来人极是清雅俊逸,一袭青衫,负一柄长剑,周身笼着冰冷之气,叫人不敢亲近。
白染冷声道:“失礼了。”
宁则平看得有些呆滞,一时间忘了言语,久才答道:“不要紧,不要紧。”
他冷笑:“在下倒有件要紧事。”幽光一闪,“碎霜”出鞘三寸,“我一位朋友无端被‘请’至此处作客,请大人行个方便,放他与我一道去了。”
“哎呀呀,原来是仙君之友,失敬失敬。吃过没有?可否赏脸一道用些粗茶淡饭?”宁则平跑了个圆场,偏不给个准话,白染遂抽出剑指向他。这时有人撩起帘子走来,见此情状,愣了愣,而又笑道:“怎么一言不合便要打起来了?”宁则平赶忙躲向来人身后,哼哼道:“仙君救命!”
食尸
“我不过去洗了个手,这会便如此热闹。”墨澄空以扇柄摁下剑身,食指轻点自己眉间,笑道,“刀剑无眼,公子息怒呀。”从身后拉过宁则平,介绍道:“这位是翠忘白氏宗主之子,三公子白染。来来来,大家握个手,有什么不愉快的一笔勾销好吗?”此人身为事端起源,却没事人似得扮演起和事佬,毫无自觉。
仙宗、白家、宗主之子,哇。宁则平脑中飘过这一行字,不禁感慨:几大仙宗驻地他也是慕名去过的,连修士的衣角都摸不到,更别提拜见宗门长者了。今天是什么运气?请一赠一,一来来俩?他蹭去手心紧张的汗,颤颤地伸手,道:“久……久仰仙宗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公子,果真如若天人。今日之事是在下鲁莽,无意冲撞公子,请勿见怪。”
白染收剑回鞘,并无动作,只盯着三人站位,怎么看怎么别扭,索性大跨步迈进二人之间,仍是不理会宁则平伸出的手。墨澄空暗拽了拽他的衣袖,咳嗽几声,方才不情不愿地捏住对方手指,晃了晃,即又抽回手,扭脸不看。墨澄空尬笑几声,推二人入座:“我这朋友少与人往来,也就看着凶,其实人还不错。既握手言和了,便一起坐下吃顿饭吧。”“我不饿。”白染起身,又被他一手拉下:“我饿啊。”自昨日午后起,他就只吃了一碗汤圆。
白染垂下眼眸,轻轻回握住拉他的手,道:“你还说你清醒了。”酒劲上头,当街便能睡死,叫人抬走也浑然不觉。墨澄空没去在意,任由他握着,自顾自地吃菜添饭,道:“醉酒之人满口胡言你也信?”满口胡言么……他眼眸更低,喃喃道:“是吗。”
“你说什么”墨澄空停下筷子,转过来望着他,双眼如孩童般澄澈透亮。“没什么,你试试鞋合不合脚。”亲手替他换上新鞋袜。墨澄空踢踏两下,来回走动几步,微笑道:“很合适。”又向宁则平施礼,“多谢城主大人款待,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需先行一步。待来日事毕,定当好生拜访。”说罢折扇一撑,踱着步子正要离开。
宁则平席间不敢多说多动,此时却无比神勇,抢在二人前头,躬身以请,几乎要跪下:“求二位救命呐!”
墨澄空一本正经道:“生死自有定数,我等也与你无助。”
宁则平哭丧着一张脸,手指门柱:“我宁某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恳请诸位听我一言。否则我宁愿击柱,立刻死在这里。”见二人毫不动容,他心一横眼一闭,真就一头朝门柱撞去,将近之时,忽被一硬物狠狠击中,其力之大,竟令他仰身倒下。
仙匿转回手中,墨澄空学着不知谁的口吻,慵声道:“我们修道之人最不待见这套要死要活的。有事说吧说吧。”转头向白染,“援急助义嘛。”
宁则平捂头起身,好一阵才站稳,忍着头痛恶心,低声道:“二位请随我来。”将二人领到内府静室,招呼下人送来茶水点心,吩咐带上门不许打扰。宁则平虽是城主,可府邸却无半点奢靡之气,倒很是朴素雅致。这静室也是名如其实,位置僻静,内部陈设极简,仅有的几件家具均无上漆,保持原木色,衬着四面白墙,略有些清修禅房的意味。案上摆着一只精致三脚小香炉,镂空又雕花,墨澄空掀起炉盖嗅了嗅,入松寒,不同于旁的香软暖香甜,其味冷冽幽淡。“外界传言大人痴迷修道,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位高尚自持,难得,难得。”
他正替二人斟上茶水,听闻此言嘿嘿一笑:“仙君谬赞了。外界还有小小一个我的传言?”
“还不少……”墨澄空详述一遍,他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愤然道:“胡说八道!只因我求仙问道就知我庸碌无为啦?还有那什么好色……倾慕美物懂不懂?这叫情趣!情趣!怎么传得如此猥琐呢?”他的确委屈。当爹的把担子一甩,携他娘四处云游去了,他恪守本分,平宁城虽不甚繁荣,但也整治得有条有理。至于好色,他一房姬妾没有,府中除婢女再无其他女子。
“好了好了,谈正事吧。”他长舒一口气,正色道,“想必两位入城时也遇到了严格盘查。城中守卫皆是为我调遣,此番举措,实乃无奈之举。一切皆因半月之前,我家祖坟它……”声音压低一分,“它被刨了。”
墨澄空笑:“这事你得报官呀,我们可管不了。”
宁则平连连摆手:“陪葬物件一样没丢……”“丢人啦?”“也没……没怎么丢吧……”
墨澄空又笑:“你这话倒有意思。没怎么丢是什么说法?难不成掘墓的还偷点胳膊偷点腿?”
他声音又压低几分:“不是偷……是吃。期初我也以为是盗墓的,可谁家盗墓不拿东西还吃尸体的?大大小小十几座坟每隔三天被翻一座,年代久点的啃两下,稍微近的便啃得七零八落的。安排去守夜的精壮汉子也没一个回来。我家几代祖宗都在那里头呢,宁家脸都要丢尽了。法师道士请了一批又一批,没用啊。”
如此看来不是常人所为,或者说,不是人所为。墨澄空问道:“平宁城郊孟府请过没有?”
“还未及请,他们是自己寻上门来的。一行五人,都是男子,要了高价。看着有点本事,可还是没用。话说修士间也分大哥、小弟么?”
形容至此,二人心中已是明了。宁则平口中的孟家修士,定是那招摇撞骗的强盗五人组。可怜他家事不便声张,白吃了这哑巴亏。
“大人莫慌。在下不才,虽学艺不精,好歹也算个方士。再者还有这位——”墨澄空一拍白染大腿,“这位朋友就厉害了。万中无一,天赋异禀,出手便是要命。你知道关键是什么吗?”
“什么?”
“长得帅。”
“噗”、“噗”,两人未及咽下的茶水尽数喷出,一时间咳嗽声不断。
“哎呀你们一个不经逗,一个不经夸,没定力。”他改盘腿坐,把玩着扇坠上的流苏,“下一次三天之期是何时?”
“就在今夜。”
“好嘞。请大人今晚带些现宰的鸡鸭牛羊,随我们去一趟吧。”他起身伸个懒腰,推门出去,“哪位能领我去客房小憩片刻?”
转角处冒出个老人,笑得慈祥,目光却更多地放在白染身上:“我是宁府管事的,姓刘。二位随我来吧。”
“有劳。”两人随刘管事行至客房,他忽提出客房空置许久没铺被子,请二人稍等。墨澄空挥手表示我困,凑合凑合睡吧,你陪老人家去取,省得人家来回跑。白染倒也应允,跟着就走了。刘管事见无外人,便悄悄问道:“小兄弟,家中人可安好?”
白染本就有事说事,再加上这位老者满脸关切,便如实相告:“祖叔父前些日子过世了,叔父前年受了些伤,其余都挺好。您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同你家长辈有过数面之缘,受过恩惠罢了。”刘管事仍是笑得很慈祥,但当白染提到叔父时,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悦。这情绪走得极快,他看得不真切,故也没有多问什么。
近入夏,天渐热,也黑得晚。三人上山时天还未黑透,山尖上火红过渡到头顶那般墨蓝,中间夹着星辰点点。三人各提着鸡鸭牛羊肉,装载用的竹筐编得实,也不见弄脏手。将肉筐分布坟园间,三人躲于一旁树丛间,等候掘墓者光临。
宁则平有些不安,毕竟他也不曾直面那东西,但光从守墓人死状便可知其凶残:“就我们三人没事吗?”
白染不语,墨澄空则在给他拍蚊子:“放心。其实我俩来就够了。这不大人您自己说你宁某人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么?带您来长长见识啊。”
宁则平有些想哭,只好识相地闭了嘴。
眼前忽现一道黑影,直奔肉筐而去。左右查看一番,安心坐下点火烤肉。
“这妖怪……好像有点傻气。”宁则平观察半天,给出这么个评价。可巧,正中二人心声。
不管,逮了再说。墨澄空率先跳出,放出捆仙绳将黑影扎个严实。那黑影惊得哇哇乱叫,满地滚。这身量似乎有些不对啊……
“不是小鬼,是个小鬼。”他戳了戳地上的绳子卷,冒出这么一句话。
擒鬼
三人将他围住,宁则平掏出火折子照明,仔细看了看,道:“抓错了抓错了,他只是个半大孩子,并非那些掘墓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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