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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镜十二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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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谢安终究是谢安。
  谢安试探半天之后,发现这躺在地上的精怪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本着救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谢安将镜十二背到了身后。
  他跌跌撞撞继续往山上走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
  半山腰处有一间塌了半个屋顶的茅草屋,里面有张土炕,虽说是不太干净,但是好歹能够躺人,屋子里面散落着木桶铁锅等不值钱的玩意,想是值钱的玩意早就被拿走了。
  谢安将镜十二甩到床上,就那样任由他躺着,也不处理伤口,反倒是自己提着那木桶出门打水去了。
  嗯?
  不先救一下吗?
  谢庭跟在谢安身后,看着谢安找到一条小溪,然后在溪水中冲刷木桶。冲刷了半天却见谢安吐了。
  谢庭兴致勃勃上前一看:哦,原来这木桶原来是做恭桶用的,怪不得呢,怪不得会吐呢。
  他无比怜悯地看了谢安一眼,还好不是自己动手,又想起谢安本就是他,便也觉得恶心起来,趴在谢安身边干呕。
  吐完之后这个桶还是要用的,谢安刷桶足足刷了半个时辰,又往上游跑了些打了一桶水回去。
  等回去的时候,镜十二已经醒了,他脸上沾着血,懵懵懂懂坐在床上,一脸的茫然。
  谢安见他醒了,将他身上的血衣撕扯下来给他擦身子。镜十二身上没有半分伤痕,只有血迹。
  谢安将他擦洗干净之后,又从包袱里面取出一件干净的旧衣服给他穿上。镜十二仍旧是懵懵懂懂,在谢安的指挥下将衣服脱了个精光。
  嗯……
  不小……
  谢庭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又赶紧别过脸去嫌弃自己思想龌龊。
  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家在哪里?”
  谢安坐在床边,掏出一把梳子来给镜十二梳头,顺便悄悄在他身上感受灵力。
  镜十二身上灵力充沛,却不懂得如何使用。也是,若是懂得如何使用,只怕是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镜十二歪头:“我家?我家在这个山上啊。”
  “那你想不想回家?”
  “想。”
  谢安将镜十二送回去,两个人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镜十二口中的那个家。
  那是个洞吧。
  镜十二带着谢安进去,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谢安掩鼻往里面看去,洞中躺着几具半腐烂的尸骨。
  镜十二见到家了,异常欣喜的回过头来准备和谢安道别,一把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安板着脸道:“地下这些都是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
  镜十二脖子贴着剑身,小心翼翼挪动了几下,手指着地下的尸体:“这是我阿娘,这是我阿爹。”
  “那是我十一姐姐,那个是我……”
  一个一个介绍完之后镜十二转过头来指着自己道:“我是十二,镜十二。”
  这么一转身,剑身锋利,倒是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那道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谢安将剑装回剑鞘中,转身拉着镜十二离开,镜十二在他手上挣扎:“你干什么?我要回家啊,你撒开我。”
  “你的家不能住了。”
  镜十二在谢安手心里面狠狠地掐了一下子,谢安吃痛撒开他。
  镜十二道:“怎么就不能住了?我阿爹阿娘在里面住的好好的,还有我哥我姐,住的也好好的。”
  “他们死了。”
  谢安不敢再拽着镜十二的手转而拽着镜十二的领子继续往下走,为了防止镜十二再掐他,他还抽了根绳子将镜十二的手腕绑住。
  “什么是死了啊?我阿娘说过我们是青鸾,是神鸟,是不会死的。”
  “所以,什么是死啊?”
  什么是死?
  谢安看着眼前那颗柿子树。
  上面有两个橙黄色已经熟透了的柿子,许是因为长得太高没有人去采摘,上面已经挂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将镜十二拴在树下,自己跑上去摘。
  他总觉得镜十二应该吃点东西,吃点东西就不会难过了。
  “死,就是离别。”
  “就好像四季轮回一样,生便是春天,死便是秋天。万物皆有轮回,你的父母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开始轮回,所以他们暂时不能陪着你了。”
  镜十二懵懵懂懂,吃完手上的柿子之后问道:“那我以后应该去哪里?我是要去找他们吗?”
  “不是,你不能去找他们,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我叫谢安,长安的安,是一个道士。是从浮……是从一个道观里面下来的。”
  “我看你情智未开,这倒也算不上是坏事。”
  谢庭看着这两个人,他终于明白镜十二究竟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了,这个镜十二脑子好像有些不好用,说话做事都是蒙蒙的,也难为谢安要一点一点的教他。
  本来怀者救世之心下山,不曾想要先下来带孩子。
  “洗手!”
  “用筷子!”
  “不许光着屁股到处甩……那个……”
  谢庭没眼看,悄悄地别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庭看谢安:小白莲,圣母心,啧啧啧……
谢安看谢庭,谢安看不见谢庭

  ☆、四十五章

  等到了镜十二不会再脱了衣服到处乱跑时,已经到了第二年春天老树抽芽的时候,谢安将房门落锁,带着稍微长高一点的镜十二下山游走。
  此时君朝已经失去了大半江山,到处都是灾民,因为冬季严寒又无处可去,很多人生生冻坏了骨头。
  谢庭有些看不下去,便用腰带遮了自己的眉眼。
  等他再解开之时,已经是夏天了,那时候渡江战将将过去不到十天,因为夏季高温尸体腐烂迅速,河水中都发出一股子腥臭气息,不知道是谁先染上的瘟疫,瘟疫在这座城中迅速蔓延,等城里的居民想要出去避难时已经来不及了。
  城门大锁,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出,谢安跟镜十二也被锁在了这里面,谢安将得瘟疫的人集合到城的最东边,命令那些老幼妇孺不许过来探视,自己跟剩下的几个大夫轮流探视,熬药看人,一刻不能消停。
  镜十二已经有了辨别药草的能力,谢安便每天安排他出去拔些药草回来,就是这样,送来的人越来越多,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堆积成山的尸体被焚烧,他们的亲人躲在另一边连探望都无法探望,谢安茫然的垂下双手,自己放弃修行下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谢道长,这都中午了,你家镜十二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外面太热了在城西雨花巷子里面中暑了吧。”
  外面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身上全是泥巴,抓着谢安想跟谢安说事情又觉得难以启齿,只好拼命扎眼暗示谢安,谢安自然是觉得不对劲,扔下手中的药碗就往那条巷子去。
  还好,没有来晚。
  谢安从腰间抽出佩剑,用剑鞘生生打断了那个流氓的一条腿。
  这个流氓他认得,之前便经常骚扰镜十二,被他呵斥一通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本以为这人改了,不曾想是打了这么个坏心眼。
  镜十二看着一贯温和的道长发怒,上去拉住谢安的袖子那人方才逃过一劫。
  那人临走时还放下狠话,让谢安走着瞧。
  等那小流氓走后,谢安扔了剑坐在地上发呆。
  镜十二上前去按住他的肩膀:“道长,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道长?”
  谢安将他的领子拉好,摸摸他的脑袋:“道长没事,你听话,让道长在这里坐一会就好了。”
  这世间之人,究竟是否值得他救呢?
  这世间之事,又是否是正确的呢?
  谢安很想回浮玉山,不是为了逃避,只是为了想问问自己的师祖,这一些事情,是否都是值得的。
  谢安觉得周遭的人好像是变了,他们开始故意不留饭给他和十二,甚至有些人还躲着他们两个。外面都在传言这两人是断袖,身上带着说不得的脏病,那谢安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仗着镜十二懵懂强占了镜十二的身子。
  这些话谢安听了,一句句忍在心里。
  直到有一天镜十二去打饭时,被人故意撞了一下子,饭汤泼了一身。
  没人每天的饭都是定量的,,没了便就是没了,旁人明明知道是有人故意难为这两人,却没有人肯出来为他们说一句话,若是有人愿意出来为他们说一句话,便不会到他们被逼走的地步。
  谢安终于待不下去了,他收拾了包裹,准备带着镜十二连夜离开这里。
  谢安刚刚出门,却碰上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上脏脏的,眼睛里面却是亮亮的。
  “谢道长,你们要走吗?”
  镜十二点点头:“今晚就要走。”
  “可是城门已经锁了,你们又要怎么出去呢?”小姑娘满脸担忧,又从怀里掏出两个杂粮饼来:“这些日子,是我们做的不对,只是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毕竟城中仅剩的粮食还在他手中。”
  “他说要是我们理道长的话,就都别想吃东西了。”
  谢安点点头,准备拒绝那个女孩子手上的杂粮饼,镜十二这时悄悄拉了拉他道:“道长,我饿。”
  谢安果断收下了一个放在镜十二手中,他对着小姑娘行礼道:“谢安明白,所以谢安要离开了,不能让你们为难。”
  这世上,最难救的不是苍生,而是人心。
  他们两个人走到城郊外,便御剑离开,一路颠沛流离,后来谢安便将镜十二的容貌掩盖,两个人去了后战场做了随军大夫。
  战事稍稍平定之时,他们两个也随军到了一个繁华之地,当时正是七月十五日,祭拜先人的日子。
  乱世之中众人离乡,河灯便成了最受喜欢的东西,大大小小的河灯在河面上漂浮,往西边流去。
  镜十二蹲在河边想捞,被谢安一把抓住:“这是人家祭祀之物,不许乱动。”
  镜十二指着河灯道:“我想要。”
  谢安问道:“为何想要?”
  “好看。”镜十二歪歪头:“而且他们都在放。”
  谢安看着怀中所剩无几的银钱,还是咬咬牙给镜十二买了一盏,镜十二捧在手心里面小心翼翼放到河面上。
  谢安跟在他身后:“你可以跟它说话,它会把你说的话带给你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或者你有什么愿望也都可以跟他说说。”
  镜十二将灯放在河面上道:“我想每天都能有好吃的吃,我还想每天都能和道长在一起。”
  谢安逗他:“可是,这里只有一盏河灯,你只能许一个愿望。”
  “那我就不要天天吃好吃的愿望了,我要和道长在一起。”
  这么一声,引得周围人侧目看他们两个,谢安捂着镜十二的嘴将他拖到身后。
  谢庭嫉妒的想要一巴掌抽死面前这两个人。
  灾荒好像越来越重了,地上的草根树上的树皮都被人扒下来吃了个干净。谢安突然向军中的老大夫提出辞行,老大夫再三挽留未果,只好放他们去了。
  “道长,我们又要去哪了?”
  镜十二跟着谢安,手里拿着两个蔫蔫的苹果。
  谢安回头笑了笑:“道长带你去没人的地方隐居好不好?只有咱们两个的地方?”
  谢安双唇发白,看向镜十二的时候眼中带着笑意。镜十二听他这么一说,围着谢安转了几圈,抱着谢安脖子道:“那就太好了,这样就只剩下道长和我了,道长就不能去看别人了。”
  “好,只要你听话,道长就一直只看着你一个人。”
  他们两人一路跋涉,终于到了一坐深山之中,谢安带着镜十二往离人群更远的地方走,他一直再用灵力克制自己体内瘟疫的发作。
  “之前一直有果子吃的,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我都半个月没吃着了。”镜十二拽了根草叼在嘴里,拼命嚼着:“道长,他们为什么要打仗……打的我都没有吃的了。”
  谢安摸摸镜十二的脑袋:“很快就好了,等过完这几年,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这是谢安最后一次站着说话。
  说完这句话,他就再也撑不住轰然倒下,倒在了一片枯草堆中,他抬眼看着天,天色湛蓝,没有几朵云。
  原来,已经是秋天了啊。
  他奋力的扭过头去,看的镜十二惊慌失措的在他面前跪下,一双手摸着他。
  他摸了摸镜十二的脸,这个孩子,高了,也瘦了。
  他要走了。
  就在今天,体内的瘟疫已经压抑不住,终究是要了他的性命。
  “十二,我要睡一会,这一会可能很长,你把我留在这里,自己走吧。”
  镜十二摇摇头:“你睡吧,我在这里等你醒来就好了。”
  谢安扯出一个笑来,最后伸手摸了摸镜十二的脑袋:“还好,还好你情智未开,不懂得离别之苦。”
  谢安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睡到枯树发芽又落叶,睡到春雨淅淅到冬雪绵绵。镜十二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等着他的道长醒来,再跟自己一同走出这个大山。
  好饿啊。
  镜十二这两年吃遍了山上所有的东西,连草根都一寸寸翻出来吃了。
  他等着等着,谢安成了一具枯骨,可是他还在等,等着等着君朝覆灭大盛新建,他的道长还没有醒过来。
  镜十二枕着谢安的腕骨:“道长,你什么时候醒啊。”
  “道长,你起来吧,你睡的时间太久了,十二都饿了。”
  “元君,咱们去哪里?”
  “我昨天看到分明就是在这里的,你与我在仔细找找。”
  谢庭抬头一看,正是青尧。
  青尧身着广袖白衣,身边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
  童子身着青衣,嘴倔的老高,喋喋不休道:“哪里能有青鸾,这种东西您去光旭元君那边讨一只就是,何苦自己来抓?”
  说着说着,童子哎呦一声消失在草堆里面,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人呢?”
  青尧急忙忙回头,却看到自己的小仙童已经和镜十二打起来了,两个人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镜十二撕扯着小仙童的头发道:“你把道长摔散了,这样道长怎么可能还醒的过来?”
  小仙童怒道:“本来就是一堆骨头架子,怎么可能醒?你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你撒开我,你拽的我疼死了。”
  “不放,不放,你还我道长。”
  镜十二执拗,抓着小仙童,非要他将自己道长拼回来。
  两个人吵吵嚷嚷之际,青衣道长飞奔过来将小仙童从镜十二手里救出来,他看到镜十二时眼前不由得一亮,这不就是他昨天在天上御剑时见到的那只青鸾鸟吗?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仙童将自己被扯下来的头发送到青衣道长眼前,道长将他的手拿开,蹲下看着镜十二道:“你为何在此?”
  镜十二气鼓鼓指着谢安的遗骨:“我在等我家道长醒来,结果他一来就把我家道长的身体弄散了。”
  青尧觉察出不对,手指点在镜十二眉心,他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你情智被封,对外界之事感知甚少,既然今天你碰着我了,我便给你打开吧。”
  说着手心中凝结出一道光亮,轻轻抚上镜十二的头顶。
  镜十二不知道这位道人想要做什么,想要起身离开,却又担心道长遗骨被拿走,只好死死抱着谢安的遗骨。
  青尧将手收回:“好了,你现在试一下。”
  镜十二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也知道自己暂时没了危险,他将谢安遗骨松了松,那一刻一阵巨大的悲痛涌上他的心头。
  他眼中落泪,泪珠滚落下来滴在谢安骨面上,他轻轻推了推谢安一把,就好像觉得自己还能唤醒他一般。
  

  ☆、四十六章

  那一刻镜十二突然明白了究竟什么是生死,什么是离别之苦。
  他抱着谢安的骸骨,大颗大颗泪水落在谢安身上,渗入他的骸骨,而后消失不见。
  他在这里守了三年,吃遍了山上的草根树皮,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青尧蹲在一旁看着他哭,看着他哭的声音嘶哑,看着他哭的肝肠寸断。
  小仙童过意不去扯着镜十二的袖子:“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了。”
  “你将他放下,我帮你拼回来。”
  镜十二听不进去任何的话语,他只知道自己心里难受,抓心挠肝的难受,他想让谢安回来,两个人再跟之前一样,可是谢安怎么就成了一具枯骨呢。
  这一哭,便是一个月。
  最后镜十二抱着谢安的骸骨躺在地上,他看着谢安死去时看的那一片天,心想:那我也死了吧。
  死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谢庭坐在那里静静等着,他想过去拍拍镜十二的脑袋,想跟他说你不要哭,想跟他说我回来了。
  但是没有,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发生过得,谢庭在这里只是一个看客,他看着自己前世的故事,只能旁观。
  青尧又回来了,他蹲下对镜十二道:“你想不想他回来?想不想跟之前一样?”
  镜十二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人,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怀中的谢安:“我?跟他?”
  “对,你跟他。”
  “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青尧点头:“对,你们还有再见之日。”
  “只要你帮我做几件事情。”
  几件事情?
  谢庭明白了,他凑到镜十二面前疯狂摇头,他想抓住镜十二将其拖走,但是他一遍一遍只能抓到虚空。
  “几件事情?”
  镜十二歪头:“那到底是几件呢?”
  “你叫什么名字?”
  青尧见镜十二上钩了,心情不由得大好,如此询问道。
  “我叫镜十二。”
  “镜十二,你这个名字起得还真是随意。”
  他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在嘴里嚼了几次,终于想明白了应该怎么做:“那你就帮我做十二件事情吧。”
  “做完这些事情,我就将你的道长还给你。”
  说着他又一挥手,手指中露出点点星光,镜十二怀中的谢安变成一柄小拂尘落在他手上,他将拂尘递给镜十二:“起来了,带上你的道长,咱们该走了。”
  镜十二接过拂尘吸了吸鼻子:“咱们去哪里?”
  “去大盛,去京都,去完成咱们应该做的事情。”
  谢庭猛地惊醒,他躺在自己那张床上。
  他无意间摸到自己的额头,上面是一片冰凉细腻的汗,汗打湿了长发,额前的细发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他起身披衣出门打了一桶水洗脸,还是三月天气,井水有些凉,谢庭用袖子擦了擦脸,抬头看着一轮圆月。
  镜十二,到底去了哪里?
  安康跳到墙上,对着月亮垂下一条尾巴。
  谢庭回到床上,想要继续看看镜十二,但是他再也没有做梦。
  科举之后,便是定罪之时,五月份砍了一批,六月份又砍了一批。谢庭得知蓝太保身亡的消息,悄悄的走到了雅园后面。
  已经很少有人愿意从这里经过,谢庭扒着墙头往里面瞧,里面还开着花,但是去年为扫的落叶也堆了厚厚的一层。
  枯叶映娇颜,分外凄凉。
  谢庭坐了在这里坐了很久。
  他一闭眼,好像就能看见镜十二背着他在这院子里慢慢走着。
  算了,说不定,他还会回来呢。
  谢庭还未回家,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在家门前揣着手等着,见到谢庭那身红色的官袍,急忙上去道:“您是大理寺的谢大人?”
  谢庭还礼:“正是在下。”
  “谢大人换身衣服入宫吧,皇上驾崩了。谢大人快些,奴才再去通知其他人了。”
  小太监说完这话骑着马飞也似的通知其他在京官员去了。
  谢庭打开屋门从柜子底下掏出那件白色文官用的丧服。衣服很新,从来没有穿过,上面是银白色暗银云纹。
  谢庭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红色官服,改穿上这件白衣。
  头发用银簪束起,谢庭晃晃悠悠的入宫,路途不近不远,还好在路上碰见了也要一同入宫的方生,方生将他拉上车,偷偷递给谢庭一块芝麻糕。
  “谢庭兄,吃些吧,进了哪里,只怕是要好几个时辰不能吃东西了。”
  谢庭接过那块糕拿在手里掂量着,方生又劝道:“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我说你啊,应该娶个媳妇,我前几日听说了一个……”
  “国丧期间,不可嫁娶。”
  谢庭扔下这么一句话,眼睛看向外面,坊市那些往日里循环作乐之处急忙忙的扯下红色灯笼和飘带,命令花娘小倌换上素色衣裳,兵部的人到处发着白灯笼和白花。
  方生气结:“你这个人,哎!算了。”
  “你就自己过去吧。”
  东西都是预备好的,老皇帝病的久了,元昼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谢庭往前看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白衣和素带。
  恭肃帝没有嫔妃,守在他灵前除了元昼便是那几个侄儿了。
  付文跪在谢庭身边,大概是一冷一热身子不好受,跟着跪到半夜就开始昏昏沉沉。
  高新跪在他们两人前两排的位置,时不时回头看看这两个。生怕他们不懂礼数冲撞了什么。
  “谢大人?谢大人?”
  谢庭睡意朦胧之间,听到有人在唤他,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八宝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一双红肿的眼几乎要顶在谢庭鼻子上。
  谢庭略微欠了欠身子:“公公何事?”
  “皇上喊您呢。”
  这一声,惊得谢庭一个哆嗦,他急忙忙抬头往前看去,远远看着那口乌漆嘛黑的棺椁。八宝知道他会错了意,只好小声提醒道:“不是先皇,是皇上。”
  果真是糊涂了,先皇走了,可不就是元昼在唤他了吗?
  元昼暂且歇息在暖芳阁,他靠在炕上微微闭着眼睛,不过二十来岁的人已经是满脸疲惫,他用手掐着自己的鼻梁中间。
  元礼坐在他的对面,怒气冲冲道:“入皇陵本就是祖制,为何要更改?陛下不该如此任性,至少也要想想咱们大盛的国脉。”
  两个人在阁内争吵,元昼最终是长长叹了口气:“那人在邢阳安葬,皇爷爷肯定是要去的。我知道九叔的意思,但是国脉不国脉这件事情,看的不是落葬,而是自己啊……”
  元礼坐在那边,身上白衣银纹流转。他看着那个孩子的脸,突然发现元昼也不是个孩子了。
  徐钰原本在元昼身后睡觉,听到他们二人争吵,偷偷从元昼后面伸出个脑袋来。
  元礼本就视徐钰为祸国殃民断送龙脉的东西,在这个情况下又看到他这幅样子更是生气,铁青着一张脸给徐钰眼色看。
  八宝带着谢庭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了,见里面两位还不消停,便轻轻咳嗽了几声。
  元礼见谢庭来,脸上更是精彩十分,面对这个前弟媳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起身硬邦邦道:“既然陛下还召唤了别人,那臣就先下去了。”
  元昼见是谢庭来了,倒是有了两份精神。
  谢庭跪下行礼之后,元昼道:“自己找个椅子坐了吧,不必在此处如此拘谨,今天跪了三个时辰了,还能顶得住。”
  当然能顶得住。
  元昼见谢庭找了个椅子坐下,笔直笔直坐着方才开口道:“几日前,大理寺卿高新对朕提出了要还乡的想法,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臣没有什么看法。”
  意料之中的回答。
  元昼侧了侧身子,徐钰扑倒在元昼身上,元昼轻轻将他推开,在他耳边低声道:“别闹。”
  “这里还有人。”
  谢庭懒懒抬了抬眼皮又垂下了,元昼安抚好那人之后便道:“谢大人可还愿意留在京都?”
  “微臣愿意,还请皇上吩咐。”
  元昼看了看那人,这几个月忙没有召见他,他倒是瘦了不少,连两个脸颊都陷下去了,眼旁一圈乌黑。
  元昼本想再叹一口气,想了想这一晚上叹气叹的太多了,最终道:“谢庭,你再帮朕一个忙吧。”
  “帮朕扶皇爷爷灵柩去邢阳,回来之后高新也就走了,你回来做新的大理寺卿。”
  谢庭听了这话,脸上无悲无喜,跪下扣头道:“微臣,听命。”
  谢庭的脚还未跨出那道门槛,又被元昼喊住:“谢庭,你为什么不离开京都?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谢庭又转过身来:“微臣在等他回来,无论他回来还是不回来,臣都会在这里等着。”
  “你后悔了?”
  “是。”
  元昼苦笑道:“他死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在见到他。你还要等吗?”
  “等,臣又没有重要的事情做,等着就好了,慢慢等,总会有一个结局的。”
  “等他,兴许也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了。”
  元昼看着谢庭微微弯下去的背影,他转过头去看着徐钰:“你看,他说他愿意等。我也愿意等你,等你好起来。”
  等?
  徐钰微微侧了侧头,等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镜十二:还好我没叫镜一百八十四

  ☆、四十七章

  元昼终究是妥协了,他将一件恭肃帝穿过的龙袍递给谢庭,命谢庭带去邢阳燕王旧宅里安葬,恭肃帝真正的遗体葬入皇陵,长眠在姜贵妃身边。
  陵墓石门关上的那瞬间尘土四溅,谢庭远远看着元昼身影晃了一晃。
  这一位帝王终究是入土了,恩恩怨怨也该了解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在黄泉相见,又会掀出一阵什么样的风浪来。
  登基大典谢庭没有看到,那时候他正抱着一个沉木匣子坐着船一路向南,他孤身一人走的低调,也就没人发现他究竟是去做什么。
  江水滔滔,船公接了他的银两,一路咧嘴撑船顺流而下,谢庭回头看着京都在自己眼中成为一个小点,心中竟难得的有些欢喜。
  “公子这是要去邢阳做什么去?”
  谢庭坐在船尾道:“去拜访一位故人。”
  船公笑的胡子都在抖:“那可是个好地方,邢阳的姑娘俏着呢,我年轻的时候在邢阳讨过一段生活,那时候那边还归燕王管辖,这说起来一眨眼三十年过去了,我也从小伙子成了糟老头子,人生啊,弹指一瞬……”
  人生啊,弹指一瞬。
  谢庭笑了笑,人生短了好,这样就不会难过的太久。
  “这说起来就是先皇了,先皇年轻的时候长得好看,脸可俏了,引得一群小姑娘魂牵梦萦,天天守在那王府门口等着先皇出来看自己一眼。可惜了,先皇天天板着一张脸谁都不看……哈哈哈哈。”
  船公话多,江水又急,谢庭慢慢听着他说那些陈年旧事,偶尔也会附和一两声,这路途倒也过得并不难熬。
  又倒了两次船,谢庭终于到了邢阳燕王旧宅,旧宅大门紧锁,石阶上倒是干干净净的,谢庭抱着匣子上前敲了敲门,大门咯吱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一个白发老媪露出来小半张脸:“谁啊。”
  谢庭道:“大理寺少卿谢庭,送人来的。”
  老媪听了这话把门打开了一个可供一人侧身进来的缝隙:“是你来了啊,陛下的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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