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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板精分了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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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越已经不太能从这种事情感到快乐。他意识到这是因为他现在很快乐。司徒是他快乐的源泉。
  抓过桌上的纸巾盒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他发散的思维又飞向了另一个极端:他没有和盲人上过床。盲人做。爱和蒙眼play有什么区别?
  楼下大厅里,司徒站在烛火前。一簇火光在他眼睛里燃烧着。
  老邢低声问他:“怎么样?”
  司徒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不是,他不是警察。”
  雨又大了,雷声震耳欲聋。谈越在床榻里闭上了眼睛,他正思衬着明天的自杀流程。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浮现了一条系统提示:电池剩余15%,请尽快充电……


第4章 第 4 章
  第三天,谈越的眼睛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几块顽固斑点停留在眼睛里,好像黏住了他的眼球一样。总的来说算是恢复视觉了。
  他的手机没电了,在行李里折腾了半天找着充电宝,谈越这才正式打开手机,呼啦啦一片微信信息和短信涌进来,手机屏幕不小,斑点很大,总是会挡住部分文字,他看得费劲。
  将微信昵称改成了“我、侦探111”,谈越又关机了。
  老邢敲开门把饭菜端到他房间里,谈越正在床上揉眼睛。
  他问谈越:“你的眼睛好了吗?”
  “没有。”谈越摇头。
  “我开了发电机。对了,赵赵回来了。”老邢说。
  赵赵在四楼洗衣服。谈越吃了早餐,抱上一筐昨天没洗的脏衣服上楼去了,老邢和司徒都不在一楼大厅。尽管如此,他尽到了一个瞎子的本分,光是爬两层楼他就装模作样地挪了十分钟。
  瞎子不是谁都有机会扮演的角色,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光明正大地观察司徒。
  洗衣房是公用的,光秃秃的磨砂瓷砖上摆了几架洗衣机和和烘干机。赵赵坐在洗衣机上抽烟,他瘦了不少,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穿一身白衣白裤子,脸色惨白,整个人和崭新的洗衣机黏成一体,好像是它的一部分。他见了洗衣房来了人,咻地从盖子上滑下来,两只白脚丫啪地着了地。
  “谈越!”赵赵说话气若游丝,“还记得我吗?”
  “赵赵?”
  “对咧。”
  “你去哪儿了?”谈越摸着洗衣机盖子,拧开水龙头,“两天没见你。”
  “哎哟,兄弟,我死里逃生。”赵赵呸了一声,“这他妈的雨……”
  “被困在哪儿了?”
  “山上。”他说,“我去山里了嘛,想去画阿弥拉,就是那个湖。结果别说画了,命都差点没了!”
  “为什么画湖?”
  “哪有为什么?你这话奇怪。你是什么专业的?”
  “数学。”
  “我从小到大都是艺术生,啧,你们这些人跟我们的思考方式果然不一样。非常不一样。”赵赵突然有点得意。
  谈越把衣服倒进洗衣机里,筐子哐哐撞着隔板,一件上衣掉在地上。
  谈越不能去捡。
  赵赵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捻了起来:“掉了,喏。”
  谈越目光呆滞地在空气里捞着衣服,“哪儿呢?”
  “……你眼睛怎么了?”
  赵赵总算发现了问题,他手一晃,把衣服丢进水里。
  谈越盯住衣服上的血迹,看它在漩涡里融化成浑浊的水。
  “瞎了。”他说。
  “啊,为什么?”
  “他们说是因为活神。”
  “哟呵!活神亲了你的眼睛。”赵赵肃然起敬,“有时候几年都不出一个你这样的,你可真幸运。”
  “你也知道这邪门怪神啊?”
  “嘘,敬畏一点兄弟。我上次来过这儿,见了个姑娘眼睛和你一样,瞧不见。不过几天之后就好了。”
  “你以前也来过眉镇?”
  “嗯,我来画画。”赵赵吐出烟雾,语气十分深沉,“你懂画画吗?”
  “一点点。”谈越颔首,“你是艺术家。大学见了不少你这样的,A省到处都是艺术家。”
  “你哪个大学?”
  “A大。”
  “哦。”赵赵了然,“怪不得,我认识几个画家和诗人是从A大出来的。”
  A省是华国自诩艺术家人数最多的地方,A大学浓缩了其中一部分人,像压缩罐头一样他们封闭在了A大学里,每年他们都要举办各种各样的艺术展会、聚会和派对。东区宿舍楼上掉下来一只椅子砸到人,有九成几率砸中的是美术系音乐系的艺术家。
  谈越被勾起了一段回忆:“我宿舍里一位学美术的室友,不仅能画,还能写诗:
  ‘A城五光十色
  爱情
  也五光十色
  但是
  如果你
  相信爱情
  那你就是一个
  大傻逼’
  我印象很深。”当年这段乏味无聊的诗句和室友的白屁股点燃了毕业聚会的高潮,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很长一段时间里,谈越一看见“爱情”这个词就想起室友跳上桌子□□的动作和相机的咔擦咔擦声。
  “很好的诗。”赵赵说,“文字与绘画是一样的,有让人勃。起的魔力。”
  谈越赞同他的言论,但他不想看赵赵当场礼节性起生理反应,好在并没有。
  洗衣机嗡嗡地运作起来了,谈越拆开一包洗衣液,倒进水花和旋涡里。与此同时他看见赵赵对准自己举起了手机。咔擦。
  他在拍照吗?
  “啊!”赵赵放下手机看着这包洗衣液,突然懊恼,“忘记拿洗衣液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蹬蹬蹬地跑出去。
  谈越不想看洗衣机,他去了一楼。一楼没有开灯,只是在收银台上摆了两只高脚蜡烛。地板湿漉漉的,不时还有雨水从门缝下边漏进来,没完没了的。今天有点太吵了,外边的大雨还没停,和发电机嗯嗡的巨大声响一唱一和,估计发电机是摆在一楼楼梯后边了,声音格外大。
  谈越往凳子上坐了五分钟,一个人影从楼梯上下来了。
  司徒走得很慢,很沉稳,衬衣松垮垮的,锁骨凸出,谈越很想咬一口。他没什么表情,径直从目光如炬的谈越身边走过,伸出一只手在柜台上摸索,也不知在找什么东西。两只蜡烛与他咫尺之遥,就在他晃动的发梢左侧燃烧着。
  火就要烧到他头发了。谈越放轻了呼吸。
  司徒的手晃来晃去,他还是没找着他想要的东西,手指运动着,眼看就要摸上滚烫的蜡烛。
  谈越心说,这个瞎子,得时时刻刻系在裤腰带上才行,怪不得老邢紧张。
  他骤然出手抓住了司徒的手腕。司徒的指尖在火苗前顿住了。
  “找什么呢?我帮你。”
  “……打火机。”司徒露出惊讶的神情,“谈越?”
  柜台角落里一块银色的东西正在闪闪发光,谈越拿起来,塞到他手里:“喏。”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好了。”
  谈越有点遗憾,他还没装成瞎子蒙骗司徒一回,就暴露了。
  司徒微笑着说:“那就好,谢谢。”
  他大概刚刚抽过烟,说话时有一丝烟草味,干燥又暖和。
  老邢撩开后门的珠帘闯了进来,目光刚好停留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他像个担心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老父亲,双眼怒火冲天。
  “干什么呢?”
  “找打火机。”司徒说。
  老邢拎着一袋子东西,他狐疑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将袋子递给了谈越。他说:“山上收的枣子。”
  “邢先生还懂得种这个吗?”谈越接了,打开袋子,果真是一袋枣子。
  “你眼睛好了?”
  “刚刚突然好的。”
  老邢没接话,与他大眼瞪小眼,大概觉得他在鬼扯。
  “又要照顾客栈和司先生,又要照顾枣树,邢先生很能干啊。”谈越不为所动,感叹道。
  司徒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整个客栈的员工好像只有老邢和不管事的司徒,老邢一个人就包揽了客栈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平常还要种树,的确不得了。不过客栈没有其他人多少显得奇怪,谈越猜想估计是因为淡季,客栈生意本就不好,厨师和其他人都放假或者跳槽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老邢:“你们店里招人吗?前台,服务员之类的也行。”
  回答他的人是司徒:“招人的。”
  “我得考虑下。”谈越说。
  “你挺会挑,做前台挺闲的,最近没什么客人,等国庆才会多一点。”
  那是因为老邢把你的活儿全干了。谈越在心里笑他。
  司徒点了一根烟,在黑暗里吞云吐雾,漆黑的眸子里有一丝笑意。
  下午谈越带上相机雨伞出门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经地游玩眉镇。雨非常大,整个镇子都被织进了雨幕里,谈越在雨中步履艰难。他只走到了牙朵河护堤边,湍急河水上的水车上绑了哆哆嗦嗦闪烁的七彩电灯,看起来不伦不类。
  街上没有几个人,车子也不见一辆,仿佛真的是座死城。谈越兴致不高,逛了半小时就折回客栈了,路上遇见一间还开着店门的超市。
  他走进去问店员:“山里是不是经常有人去游玩?”
  店员敷衍道:“是。”
  “这样啊,”不能跳河了,谈越叹了口气,“给我来一捆麻绳吧。”
  他回到客栈,老邢还在一楼兢兢业业地扫水,司徒不知道哪儿去了。
  谈越反锁了房门,搬出来一张凳子。
  麻绳大概也就一根手指粗细,看起来委实脆弱。谈越有点嫌弃,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将麻绳对折拧成了两股,仔细地在脖子上绕了两圈,绳子的另一端系在窗帘横管上。
  他蹬掉了凳子,和窗户外的雨水面对面,鼻子嘴巴在玻璃上呼出了一层雾。


第5章 第 5 章
  淅淅沥沥,哗啦啦,轰隆轰隆。
  太吵了,谈越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
  雨好大。
  后脑勺很痛,全身都很痛。太阳穴蹦迪,身体正在下沉。他每次濒死都有一种下坠感,因此谈越更倾向地狱论的说法,而不是“人死后会上天堂”。
  头很重,不想起来了。
  灰灰的天花板和led灯管离他很远又很近,随时可以塌下来砸死他。
  手指颤抖,捂了一会儿耳朵就没了力气,松开了。他摸到了摔在地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客栈的晚餐供应时间是6点到7点半,过时不候。
  该吃饭了。
  谈越眨了眨眼,慢慢从地上坐起来,有点头晕。他摸了一下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没流血,肩膀和后背很疼很疼,不清楚骨头有没有折。
  绳套还无辜地挂在脖子上,与之相连的系在横梁上的一段绳子却断掉了,在肩膀上趴着。
  谈越割断了脖子上的绳套,把倒下的椅子扶正,绳子拆下来叠好放进柜子里。做完这一切,他下楼了。
  厅里有一股怪味,大概是雨水导致什么地方发霉。老邢不在,司徒和赵赵坐在四方桌的两端。他凑过去瞄了一眼桌上的菜,还剩很多。
  “啊哈,谈越。脸色这么差?”赵赵嚼着饭吧唧嘴,“一起吃吧。”
  谈越在厨房里端了碗饭,坐下加入饭局。
  司徒安静地吃饭,他的菜单独放在一个小碗里,应该是盘子里的不好夹。赵赵端着饭碗口若悬河,聊他的画,聊他认识的诗人,他一口一个阿徒,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熟起来的。换成平时,谈越一定把眼睛黏在司徒身上摩擦,然而他被麻绳折腾了个四分之三死,连吃个饭都有气无力了,更不要提观察司徒这种费神的事情。
  谈越还在手抖,肩膀无力,捏筷子也不稳当。夹一颗牛肉丸时手偏了,眼睛里的黑斑又挡住了一部分目标物,他一筷子戳到桌子上,筷子掉了。
  “啊。”他小声地叹了口气。
  司徒问:“你怎么了?”
  “你眼睛不是好了吗?”赵赵疑惑。
  “没完全好。”谈越虚弱地说,“眼睛里有东西。”
  “可怜见的。”赵赵摸了摸他的头。
  “明天就好了。”司徒的声音低而柔,听起来也像是在可怜他。
  谈越坐下不到五分钟,司徒放下了筷子,大概是吃完了。他今天也戴着那个戒指,栩栩如生的尖嘴动物正在灯下闪着神秘的银色光辉,再次把谈越迷得神魂颠倒。
  “刚刚才和阿徒说到你。”赵赵说,“弟弟,你原来也是搞艺术的啊。”
  谈越回了神,愣住了:“什么?”
  赵赵一言不发地递过来一只苹果手机,屏幕上是张黑白照,一个男人枯瘦赤。裸的上半身,他胡子拉碴的侧脸有种诡异的美感。照片看着像是从杂志上扫描下来的。
  下边还有一行小字:青年摄影师谈越。
  谈越瞠目结舌:“哪儿弄来的?”他记得这是2024年他投稿到某本杂志的照片。
  “我发了条朋友圈,诺,就是这张偷拍照,你在洗衣房里发呆嘛。我朋友说,你是他梦中情人,照片是他发给我的。我想,说不定当年他对你打了一夜飞机。”赵赵哼唧了两声,像只得意的小猪。
  “吃饭着呢,恶心。”谈越不高兴了。
  “这张挺好看的,你以前是这风格啊。剃了胡子之后嫩了不少。”赵赵问,“你现在还搞摄影吗?”
  谈越摇头。
  “你要不要加他微信?他管我要你微信。”
  赵赵推了一个名片。对方的昵称是庆庆,可见朋友圈都是风景照。他不喜欢叠字,因为从小到大别人都喜欢叫他越越。
  谈越低下头埋首吃饭,上身垮着,腰弯弯的,一脸疲惫。赵赵把脑袋伸过去,要看他的手机屏幕。
  “加了好友没有?”
  “加了。”
  他又问:“你有没有对象啊,越越?”
  怎么又是叠字。谈越皱眉,“没有。”
  “哦,那就好,你可是——啊!”赵赵突然大呼小叫,身子向后仰,夸张道,“弟弟,没想到你是字母圈的啊,怪不得你早上的衣服上有血。下午出去玩啦?”
  “啊?”谈越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什么啊,一惊一乍,什么字母圈?”
  “S。M啊,你懂的。”赵赵暧昧地努嘴,“你在哪儿玩的?眉镇还有这种地方啊?还是带别人回客栈玩的?老司机带带我,我也想试试。”
  谈越莫名其妙,“我不玩这个。”
  “那这是什么?”赵赵斜睨着他,拽了拽他的衣领,“勒脖子,你玩得很开嘛。看你这个萎靡样子,被吸干啦?”
  谈越低下头,原是他的脖子被勒出了两圈红紫痕迹,有的地方还破皮渗血了。看起来确实很像刚刚大战了三百回合。
  他懒得解释:“我不知道眉镇有没有这种地方,自己找去。”
  “你跟女的玩儿,还是男的?”
  “看人吧。”谈越说着,瞥了一眼司徒,对方神态自然,目不斜视,绝不受黄段子的侵扰,多么像个谨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教导的端庄大小姐啊。
  赵赵还在开他玩笑,叫他别在客栈搞出人命来。谈越索然无味。司徒一直坐着,就这么坐着,安静地看着他俩插科打诨,他一句话也不说。
  老邢不在,只有司徒知道今天他一整天都没带人回来,但他沉默了。
  晚上雨小了很多,隔着墙壁听起来像个女孩抽抽搭搭的哭声。谈越看了会电视,又挎上相机计划出门散步。司徒坐在收银台后边玩魔方,客栈大门紧闭,也许是因为老邢今天几乎一整天都不在所以不招客人。
  谈越去拔门栓,“我过一会儿就回来,别关我在外边。”
  “我和你一起吧。”司徒提议,“带你逛逛。”
  谈越迭声拒绝:“不了吧?外边下雨地上湿,你小心滑倒。”
  司徒一意孤行,已经将拐杖拿出来了,“不碍事。”
  一把木头拐杖。顶端被磨得光滑,看得出司徒常常用它。司徒走到门前拔门栓,动作熟练。他低下头向谈越微笑,“你带伞了吗?”
  他笑起来温和又温顺。
  “带了,走吧。”
  在客栈乌暗的光线里,谈越用双眼肆无忌惮地盯着他。
  司徒披上一件很长的风衣,他个高腿长,稍微打扮一下就跟个模特似的打眼。谈越庆幸老邢不在这里,不然一定要发火了,他家的金贵大小姐死活不和来路不明的旅客保持距离。
  两人共乘着一把巨大的黑伞,谈越撑伞,另一只手本想揽着司徒肩膀,想想又算了,他个子比司徒矮,于是一直抓着司徒的手腕,免得他摔了。
  大概为了配合谈越,司徒步速比之前快了不少,两人很快见到了一间中学,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太平中学”四个字,放学铃声颤抖着,伴着一股人流从校门口涌了出来。
  一群骑着单车的男孩女孩飞一样地从二人身边划过,他们全都披着蓝白条纹校服外套,腿上穿的却是各式各样的牛仔裤、运动裤。
  “这种天气怎么还在上课?”谈越说。
  司徒解释道:“这是寄宿学校,学生家里大多只有老人,父母在外边打工。前天暴雨,学校就把学生留下来看着了,免得回家路上出什么问题。雨小了再让学生赶紧回家。”
  谈越听着,突然心生疑惑:这些眉镇中学的老师们怎么解释神的存在呢?生物老师一定是最头疼的,就像谈越读初中时,自幼信教的同学曾经用神创论反驳生物老师关于人起源于猿猴的教学。
  生活在这种人神并存、神秘主义与唯物主义并存的地界,小孩子的思维是否会很混乱呢?司徒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雨水吧嗒吧嗒地砸在雨伞上,谈越撑伞久了,有些手酸,他松开牵着司徒的手,“别动,我换个手。”
  说完他再绕到司徒右边,用右手撑伞。
  司徒很听话,站在原地沉默着,像个失意的男人,他什么也做不了。谈越不知为何生出了微乎其微的同情心。
  伞沿的雨珠摔在司徒肩膀上,谈越伸手抹掉了。司徒低下头望着他,双眼空洞。
  他想,这双眼睛不衬司徒,真可惜。话到嘴边他又改了,问,“真的治不好了吗?”
  “我是说眼睛。”谈越补充。
  司徒没说话,侧过脸去瞧他,瞳孔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两人许久没有说话。四周流动着年轻少年少女的欢笑声。
  司徒生气了——谈越想。
  谈越补救地问:“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去?”
  “不冷,”司徒弯了嘴角,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笑容,“我们回去吧?”他提议道。
  司徒的脸变得多快,谈越迫切结束同游的脚步就有多快。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家殡葬店,门口毫不遮掩地摆了一只巨大的黑衣纸人,眉目清晰,身材健壮,脸涂得很苍白,头顶快要挨着天花板了。
  司徒问他看到什么了,他说:“纸人,就是那种烧给死人的。好大一只啊,烧下去当保镖吗?”
  “对,有机会我带你去参加葬礼吧。”司徒说。
  “不要。”谈越拒绝。
  殡葬店里坐着一个小女孩,皮肤黝黑眼睛明亮。她就坐在巨人纸人的后边,黑与白、矮小与高大、生与死,古怪又鲜明的对比。女孩正在扎纸花,抬头说了一句方言,谈越没有听懂。
  司徒做了翻译:“她问是不是要买东西。”
  “不是,我可以拍照吗?”谈越问女孩。
  司徒翻译了一遍,又说:“她说可以。”
  谈越退到门口塑料棚下蹲下来拍了几张照片。
  女孩与纸人,司徒与纸人。
  “你喜欢摄影吗?”司徒问他。
  “以前喜欢。”他故作高深。
  回到客栈之后老邢还是不见人影,谈越问起,司徒才说他进货去了。两人反锁了客栈,谈越又坐在了收银台后边,看起来是个等待的姿态。谈越给赵赵发微信说了锁门的事情,对方回了一个“嘻嘻”的表情,估计正在哪里浪。
  正要关上微信,谈越收到庆庆发来的消息。
  …眉镇好玩吗?
  谈越想到赵赵说他是庆庆的梦中情人,虽不知道这是赵赵的满口胡说还是庆庆原话,但他已经对庆庆留下了和赵赵一样嘴上跑火车的刻板印象。
  …艳遇更好玩。
  谈越这样回复。
  艳遇指的是狭义上的艳遇。对方是楼下正玩弄魔方的英俊瞎子。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生关系,连嘴都没亲过,这属于单方面的艳遇。
  谈越因此感到了一丝肉体上的空虚,不禁在朋友圈发了个表情包:
  好无聊好想被强。奸。jpg。
  他在床上躺下来,又瞅见床头柜摆着的日历提醒他初十即将来临。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司徒一直在蛊惑他参加祭祀节,不知里头究竟有什么弯弯绕绕。他疑心病很重,但所有怀疑仅限于怀疑。哪怕司徒现在告诉他祭祀节是个陷阱,谈越也会不假思索跳进去的。他巴不得去死。
  “祭祀节应该很有趣吧,可惜不能拍照。”
  谈越想到节目的忌讳,遗憾不已。
  就这样,万众瞩目的祭祀节来了。


第6章 第 6 章
  祭祀节这一天,眉镇缠绵的大雨彻底停了。天空一尘不染,乌云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祭祀节是眉族的传统节日,几乎所有人都会去参加。街上的店铺都关门了,门可罗雀,人们早早地换上了祭祀节的衣服,清一色的黑衣银饰,街上都是成群结队的黑衣黑帽子的男女,远远看去,好像一场大型奔丧。
  谈越站在门口抽烟等赵赵,司徒站在他旁边,看起来心情不错。
  “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祭祀的。”谈越说,“真遗憾。”
  除此之外,老邢也留下来看客栈了,只有他和赵赵两个外地人参加祭祀节——说起来,谈越对司徒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一天司徒会作点别的事情,比如祭祀时一刀捅死他,在酒水里下毒,在祭祀台上献祭他失血过多的肉体,诸如此类。毕竟他话里话外总是催促谈越去祭祀节,谈越曾天真地以为今天会有大事件发生,现在不由得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失落。
  司徒言简意赅:“不方便去,玩得开心。”
  眉族人在山下祭祀,山下有一个巨大的空地,早早地被剃得寸草不生,最中央摆上了熊熊燃烧的篝火,火光冲天,将微凉的夜烤得暖烘烘的。男人们半裸上身大口喝酒,女人们围着篝火跳舞。离篝火最近的年轻女孩子满头银饰,裸露的脖子、手臂、腰和大腿上挂着一层层的银环,整个人都在发银光。女人们跳舞,她就站在篝火前高声唱歌。她的声音清澈得像是雨后流淌过山谷的河水,又极其高昂,明明身体那样娇小,声音却随着风传得很远很远。
  赵赵甩着两根麻花辫子在眉族人群中穿梭,他喝完了小男孩敬的酒,又向一位眉族大爷敬酒,他笑嘻嘻的,谈越不知道他在乐呵什么。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突然想起来这句话。但谈越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这热闹的景象,也走进了人群。他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抬头向上望,挂在山腰上的正是一口湖,当地人称呼它为阿弥拉,也就是赵赵口中使他被困在山上的罪魁祸首。
  “前几天那么大的雨,也没有将这湖给冲下山来。”赵赵满身酒气,说话倒是口齿清晰,“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差点被冲进湖里溺死了,他妈的阿弥拉。不过,它真漂亮,你该去看看。”
  “明天吧。”谈越随口答应,“神来了吗?”
  话音刚落,突然间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矮了下去——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谈越吓了一跳,四周的男男女女都跪倒在地,低着头,喃喃自语着什么。篝火后边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身材高挑,穿着又长又宽大的黑色袍子,袖子长到了膝盖,衣角曳地,把他遮得严严实实;兜帽里藏着他血红的脸,准确来说,是一张漆红狰狞又十分丑陋的面具,红底黑斑的一张面具。面具的嘴唇是黑色的,黑颜料刻画的嘴角夸张地往两边延展,好像在笑;鼻子又尖又长,右边还挂着一个鼻环;面具没有眉毛,眼睛的位置是裁出来的两个洞,边缘涂得漆黑,谈越望见了他面具下漆黑的双眼,好像两团烧焦的炭火,隐约有一星猩红的火光。
  神举起了双手,好像鸟振翅的模样。四周喃喃自语的声音更大了。
  谈越好奇地与活神对视着,直到赵赵狠狠地扯了一下谈越的衣角,惊慌失措地说:“快点跪下来!没发现吗,只有你一个人站着!”谈越这才跪下。在他身边除了赵赵,几乎所有黑衣的眉族男女都虔诚地喃喃自语,好像在祈祷什么,谈越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异口同声地重复念着一句词。
  “他们在说什么?”谈越小声地问赵赵。
  “‘救我吧,救我吧’。他们在祈求神的救赎。”
  谈越毛骨悚然。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抬头去看篝火前面容狰狞的活神。
  活神正在一步一步地倒退,缓慢地绕到了篝火身后,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几秒之后,人群又刷地站立了起来,像一片森林突然拔地而起。
  黑衣银饰的女孩又一次站到了篝火前,谈越怔怔地望见她神情漠然地张开了嘴。河水一般清澈高昂的歌声又一次流淌在人群之中。
  人们又动起来了,女人们跳舞,男人们喝酒……
  “这样就结束了?”谈越一头雾水。
  “不然你以为活神会留下来陪你打个牌,吃个饭?人家也很忙的好不好,他一年才下凡一次诶。”赵赵笑他,“你真傻。”
  “他去哪儿了?”
  “回山上住了,传说他住在阿弥拉的湖心岛。神嘛,不和凡人同流合污的。”
  谈越又去眺望高山上的阿弥拉,湖水凝固着,像一块镜子。赵赵拉着他的手,将他推进人群里,有很多双手扶住他,男的,女的,一双双戴着银环的手,一张张热情的笑脸。
  赵赵举着一口黑碗凑近他,“越越啊,不要这么呆嘛,看你被神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来喝酒啊,喝醉了就忘了他吧,他一年才出现一次,人神殊途……”
  然而赵赵没有成功灌醉他。
  赵赵的酒量很好,但谈越的酒量和他不相上下。两人互相喝了几斤眉族自酿酒,没能达到让对方喝醉的目的,夜深了,干脆勾肩搭背地又回了客栈。
  此时接近凌晨,客栈早就关门了。赵赵假装自己已经醉了,吱哇乱叫地去拍客栈的大门:“开门呐,开门呐!司徒,司徒!越越醉了——”他大概就这么叫嚷了五分钟,谈越蹲在地上玩了一盘消消乐的时间,门开了。
  老邢难得没有对谈越摆一张臭脸:“玩得开心吗?”
  “很有趣。”谈越说,“我见到神了。”
  司徒还没有睡,也可能刚刚被赵赵的大嗓门吵醒了。他穿一件丝绸月白的睡衣,佝偻着背缩在柜台后边玩魔方。
  谈越问司徒:“你有微信吗?”
  这个问题非常多余,非常蠢,但谈越问了。司徒没有笑他。
  “没有。”他放下了魔方。
  “那你留个电话给我吧?”
  司徒递给他一个翻盖按键手机,估计是时下流行的触屏手机他用不了的缘故。谈越打开手机,目不斜视地拨了自己的号码,立刻还给了司徒。
  “等会儿让老邢存一下第一个号码。”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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