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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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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进来地。”

“恩,还是放老地方吧!”,看着窗下短短两三日时间就已堆积半璧的行卷及名刺,唐离还真是有几分无奈,上元过后第三日,在王缙动身南下的同时,在江南巡查学政达半年之久的知贡举、礼部侍郎贺知章老大人返抵长安。

随后,在接待行卷士子时,这位老大人不仅给予唐离的风仪才学极高的评价,更是对《唐诗评鉴》交口称赞,这也便罢了,随后他更带回同在江南漫游地李青莲对《唐诗评鉴》的看法,其实倒也简单,不过是“深得我心”四字而已,但也就是这四字,彻底平息了长安士子们长达数月的争论。

前时,王摩诘对《唐诗评鉴》的高调评价早已传出,但因为都是口口相传,并不见如隐士一般的诗佛本人出面坐实其事,所以众士子还不免半信半疑,及至贺老大人还京,亲口说出这话后,历时三月之久的争辩正式尘埃落定。

少年成名,本就是名诗人的知贡举贺知章,毫无疑问是当今诗坛的真正主盟人,而李太白及王摩诘则是士子心目中的精神领袖,如今这三人一体称赞《唐诗评鉴》,且评价还都是这样高,顿时使前些时日的争论在一夜之间出现了东风压倒西风地局面。

原本细看过《唐诗评鉴》,对唐离持肯定赞赏态度地士子如今说的愈发理直气壮,而原本就没怎么看过这本书地士子此时却是怀着另一种心情,开始仔细的阅读此书,而当他们真正能够静下心时,纵然对书中部分观点不同意,但对这本书的整体却不能不赞声“好”字。

从《唐诗评鉴》最初散发时,众口一辞的嘲笑;再到随后两方观点的僵持和争辩;而后到如今尘埃落定的一体称赞,在这前后数月的时光中,唐离在众士子心中的形象也由一个“不自量力的狂生”,变为如今地“诗评名家”。

虽然仍有许多士子对唐离作诗的本领不屑一顾。但却再没有多少人对他评诗的眼光置疑。自大唐立朝百余年来,诗坛历来是由最负盛名的诗人兼任最高层次的诗评人,但唐离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惯例,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并不依靠诗作,而是借助对名家诗作地品评,登上了诗坛的最高峰。

随着贺知章地回归京城。唐离在诗作评论方面的权威地位被正式确立,而由此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这如雪片一般飞来的行卷。

眼见科试之期将至,那些乡贡生们干谒、行卷的活动趋于了最高潮,无数士子都渴望能得到这个刚刚上位的诗坛“评论大家”一言之赞,以为扬名,所以道政坊这个原本僻静的小院儿中一时间聚集了无数穿着圆领团衫地士子,初时,唐离还开门迎见。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才发觉纵然一天换为三天来用,他也不可能在科试之前与这些人都一一相见。

更为麻烦的是,每一个前来的士子,无论诗作如何,都指着他能说出几句盛赞的话语,只让唐离苦恼不堪,若是不说。来人为了前程,不惜放下士子的矜持纠缠不休;但若真个要说,面对质量只是平平的诗作,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如此纠缠了一日后,口干舌躁、疲惫不堪的唐离遂正式决定封门,当晚。那张“科试将近、谢绝拜客”地招贴就已贴在了院门之外,然而,敲门声虽然少了许多,但门缝间塞进的行卷及名刺却是如同泛滥的洪水一般,怎么堵也堵不住。

知道唐离在温习课业,蝈蝈将那些行卷并名刺放好之后,便不再打扰,转身自去了。

再次瞅了瞅那些行卷,淡淡一笑的唐离复又转过身来,埋首书几。片刻功夫后。书房中清朗的诵经声复又响起:“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此后近半月时光,唐离早间起身梳洗后,便自往书房温习课业,唐夫人也知此事要紧,每日起身后,更搬了一张胡凳就此守在书房前,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而一日三餐,身体并不曾大好的唐老夫人也不再让蝈蝈动手,而是自己操持着去做,任唐离百般劝说,依然如故。

这其间,李腾蛟龙倒是多次来过,但每次也只是透过书房地门缝向内窥看许久后,才又嘟着嘴怏怏离去。

……

这是一个清冷的黎明,启明星犹自高挂,四野犹是一片黑暗寂静时,道政坊这个灯火通明的小院中,却是闹腾腾的纷扰不休。

两柱香功夫后,团衫打扮的唐离正欲跨马而行时,却听院外车马辚辚之声传来,随后不久,晃荡着三丫髻的李腾蛟跳下了她那辆葱油淄车。

“唐离,要考试了,快走吧!”,进了院子,李腾蛟向唐夫人行了一礼后,就去拉唐离的衣袖。

二月时节,地处北方的长安依然严寒不已,尤其是黎明时分更是寒意逼人,唐离见李腾蛟脸上冻出一片嫣红,双脚也如兔子般蹦跳不已,心下一动,轻笑道:“这冷的天儿,你跑出来做什么?”。

“送你去礼部应试呀!”,捧着手呵气,站不稳当的李腾蛟含糊说道:“都等好久了,快点考,考完咱们玩儿去,最近大慈恩寺热闹地很,有和尚在讲猴子还有猪地故事,引来了许多玩百戏的,听小翠说,还有波斯胡在玩绳技呢!我问爹爹了,礼部试今天就能考完,咱们明天就去!”,一句话说完,她又看向旁边地唐夫人及蝈蝈等人,咯咯笑道:“明天咱们都去啊!热闹的很。”

“我这些日子忙的很,你自己去便是了!”,接过蝈蝈手中的竹篮,准备动身的唐离随意笑着接口说了一句道。

“等着你一起呐!要不不好玩儿”,伸出手去帮唐离合提着竹篮,李腾蛟迭声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快走,快走!”。

“就在城里,儿子下午考完就回。外边天寒,阿娘还宜早回房才是!”,笑着向母亲说了一句,唐离给蝈蝈丢过一个眼色,转身出院门去了。

只是当他堪堪将要跨上马车时,却听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头阿三已是跑近身前,衣衫不整的他来到唐离身前,仰起大头等了片刻后,才翘起拇指,口中结舌说道:“才……才子……中……”。

随手将竹蓝放在车中,微笑着的唐离蹲下身子替阿三整理好衣衫,摸了摸他的头后,转身上车而去。

唐朝科举考试进场时间约为后世的六点,而士子们需要到达的时间就更早,等唐离过了皇城来到礼部衙门前硕大的空场时,早见此地已是灯笼盏盏,人影晃动之间怕不下二三千数。

“给,这是垫胡凳的旃檀、这是中午的食料、这是一套笔墨砚台……”,淄车停稳之后,李腾蛟借着风灯的光亮,就在车后翻扒起来,随后一件件物事出现在唐离面前,及至最后,她拉出一件大氅时,口中道:“这是火貂皮的,又轻便又暖活。”,话刚说完,她已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道:“这是昨晚偷我爹爹的,他今天要用肯定找不着……”。

正在李腾蛟笑个不停时,蓦听不远处三声惊闻锣声响起,唐离掀帘看去时,却见适才平静的空场如同被疾风刮过的水面,陡然浪涛翻滚,随着一声“吱呀”巨响,礼部大门开启的同时,本岁科试正式开场……

第九十四章 定婚

长安大慈恩寺。

时令已是三月初,虽微风吹拂中仍有几分料峭寒意,但树梢花枝处朵朵待放的花苞却在刻意的透露出春的气息。

自当日科举试毕,至今已有十二日功夫了,难得今日天气晴好,唐离遂陪着母亲来到大慈恩寺中消散游玩。

自去岁大慈恩寺开讲《西游释厄传》以来,这座大唐第一佛家丛林愈发的热闹不堪,日日人群川流不息,也正是这巨大的人气,吸引得山门处聚集起许多商贩并百戏艺人,而这些艺人们的表演又吸引来更多的人前往,益增人气。

就如同今日,纵然不是年节,但大慈恩寺外也是人头涌涌,在这密集的人群中,不时有百戏艺人的鸣锣声远远传来。

“阿娘,这边人多,且慢着些走!”,初春的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大慈恩寺山门外的广场中,唐离搀扶着母亲,小心前行。

“看,姨娘,快看,前边有人立竿子了,这是要玩竿技!咱们快些走。”,只看这晃晃悠悠的三丫髻,不消说,这丫头定然是李腾蛟无疑了,学着唐离的样子在另一边搀扶住唐夫人,她的眼睛猛的一亮,指着前方人群处竖起的那只长竿道。

感觉到右臂处传来的大力,唐夫人被拖着向前疾走了两步,微微一笑道:“这孩子,还真是个急性儿人!”。一句说完,扭头间见儿子正要开口说话,她随即摇头制止。

看到这一幕,唐离也只能将刚要出口的责备话语重又吞回肚去,笑着向阿娘露出一个无奈地笑意,说起来,自母亲到京这近月功夫以来。她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童心性的丫头了,平日待她也是慈爱的紧。发展到如今,竟是连说也不让说一句了。

“人家相府小姐的身份,能如此待你,还要怎的?就凭她喊我一声‘姨娘’,阿离,你要是敢欺负她,娘可不依你”。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唐夫人满带笑意的扭头看了举着左手如孩子般惊叫不已地李腾蛟一眼后,侧身对唐离道。

“阿娘说的是,儿子记住了!”,向母亲一笑答应,揉着鼻子地唐离抬头向前方看去。

身轻足捷胜男子,绕竿四面争先锋。纤腰女儿不动容,戴行直舞一曲终。

唐离顺着李腾蛟手指看去时。只见前方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此时已竖起了一根高逾两丈的长竿,那长竿顶部又交叉伸出四只横木,随着一声鸣锣奏响,就见有四个身穿青黄绿紫的稚龄少女如矫健的猿猴般,徒手缘竿而上。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们挽做一团的发髻上,使她们地发色愈发金黄,却原来,这四个稚龄少女竟是远自波斯而来的金发胡人。

随着锣声动作,四个不同衣衫的稚龄少女不过片刻工夫已经爬到长竿顶端,随即于那四支横木上各自站定。

高达五米的半空,这四个少女于横木上凭空而立,风儿吹动她们的衣襟,飘飘欲举,实在是有一种刺激的美感。

“啊!”。在四人站于横竿的那一刻。唐夫人并后面牵着阿三的蝈蝈,如同场中许多观者一般。高叫着发出一声惊呼来。

四女站定,鸣锣声停,随即场中却有一声翠笛响起,听他这曲调,分明健舞之中地“剑器舞”。

笛声一起,四女当即各扣腰间,抬臂处,手中已是各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软体舞剑,随后,四女若合音节,竟是跳起了剑器舞。

离地五米左右的横木上,这四个才八九岁的波斯胡女衣四色衣,脚踏音节,持剑而舞,其动作当真是俯仰来去、赴节如飞,混似在平地一般,看到眼前这惊险的一幕,唐离又感惊奇,心下也是为她们捏一把汗,正在他看得目不转睛之时,却听身边母亲口中发出一声轻吟。

唐离扭头看去时,只见母亲脸色惊白,忙扶着她转过身去不再看那舞蹈。

“阿弥陀佛!为娘眼晕的紧,实是不能再看了!”,转过身来,停了片刻后,唐夫人才吁出一口气,双掌合什道。

“不说阿娘,便是儿子看着也眼晕地紧!”,正在唐离说话的当口儿,旁边李腾蛟猛然的吸气声及随后的高声喝彩响起。

扭头又看了看满脸紧张神色,目不转睛的蝈蝈及阿三,轻搀着母亲的唐离一笑道:“且让他们在这里看竿戏,儿子陪着母亲到寺里去走走。”

跟正掩口惊呼的蝈蝈交代了一声,唐离随着母亲向大慈恩寺内走去。

“开元年间,你亡父曾来帝京吏部选调,回去后就说这长安是黄金之城,天下第一等繁华所在,今日为娘亲见,才算信了这话真是半点不假,不说其它,就是刚才那竿技,便是在襄州也断然见不着的”,轻轻拍了拍了儿子搀着自己的手,唐夫人满怀唏嘘道:“那次你亡父回家之后,还多次念说,若是能来长安谋一任职差,纵然是九品青衣,也不枉做官一回了。可怜他命薄,不过总算阿离你争气,能有一日成就他这遗愿。”

唐代官员多有“恋阙”情结。宁可于长安六部做个从五品员外郎,也不愿到地方出任四品刺史,这本是风俗如此。听母亲说的伤情,唐离呵呵一笑道:“托阿娘吉言,儿子若是今科得中,无论好歹,就谋个长安地职司,平日有暇,就陪着母亲逛遍这帝京繁华所在。”

“你今科得中,娘倒是不怀疑”,听儿子说地孝顺。唐夫人又一拍他地手道:“这次进京,娘就跟做梦一样,这一路舟车驿递地布置,以前就是跟你爹赴任时,也没经见过这些。说起来倒是沾了你的光!宰相大人对娘来京都能如此费心布置,事关你的前途,又岂能不费心?”。

站定步子看着儿子。满脸慈爱的唐夫人替唐离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后,微微轻笑道:“不是让你趋炎附势。但娘着实是喜欢腾蛟这闺女,这么些日子娘也看明白了,这丫头对你是真好,人长的漂亮、心性也简单,没有大户闺阁小姐地骄气,将来成了家都好相处,相国夫人也当着娘的面说过好几回了。今日正好她们都不在身边,娘也正好问问你地意思,若是同意,这两日间,娘便应了人家就是。”

见母亲突然说出这个话题,唐离一愣间,正寻思着怎么答话,却蓦觉臂间一紧。低头间就见到李腾蛟那双晶亮的眸子。

“姨娘,多好看的竿戏呀!你们怎么走了,刚才那几个……”,蹦跳着过来,李腾蛟问候了一句后,便开始比划起刚才竿戏的惊险处。说话中间,她或是大瞪双目、或是嘟嘴吐舌,或是咯咯脆笑,那手舞足蹈的模样,混然是个得到精彩玩具的孩童。

看着眼前李腾蛟兴奋的模样,再一想到“结婚”二字,唐离最终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李腾蛟既来,母子二人的对话自然难以继续,随后等着蝈蝈领着阿三寻来,众人遂于大慈恩寺中四处游玩。这其中。一手挽着唐夫人,一手拽住唐离衣袖的李腾蛟。那张嘴叽叽喳喳,始终不曾停过。

这一番游玩直到黄昏时分方才结束,大感疲累的李腾蛟自回府去了,唐离等人回到住所刚刚坐定,却听敲门声响,蝈蝈起身出去后,不一会儿的功夫拿回一张名刺递过。

随手翻开名刺,那笔浏亮的墨书已让唐离眼前一亮,再一看到名刺上落款处“王维”二字,顿时大惊之下,站起身来。

……

出长安而行的道路上,初春的阳光照耀在十五岁地唐离身上,依旧是一身细麻衣衫,不过裁剪却精细的多了,清俊的面容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相衬的沉静与成熟。

已经过了年,再过不久,就该是他的生日了,过了这个生日,他就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在唐朝已是真正的成年,若是农家子弟,孩子都该有了,而且缴纳赋税,支应徭役兵役,那是正经地要支撑起一个门户。

控辔徐行,一任略带寒意的杨柳风吹动他束发的麻带,来此许久,他依然不习惯戴那交翅璞头帽,所以平日都是以发带轻挽住头发,虽然不合时俗,但难得的是一个随性自在。

任那便步奔驰的马儿轻轻颠起身子,双手虚握马缰的唐离心底不住在猜测这位诗佛突然束简相邀的理由。

大族出身,自小形容俊美、才名显著,后得太平公主援引,二十岁既高中进士的王维,的确可算是开元间一个文人的传奇。

只可惜,这位工诗善画,更精音律地一代诗佛,入仕之后地经历却是久历挫折,实在算不得顺当,任太乐丞时,既因“黄狮子”一案被坐贬为济州司仓,于淇上、嵩山一带隐居。后开元间张九龄执政,擢其为右拾遗、一路历监察御史、左补阙、库部郎中,最后做到正五品握有大权的吏部郎中。

可惜,这种得意却未能持续太久,随着张九龄被李林甫排斥去相,王维在吏部再也呆不住了,一时心灰意冷之下,性子中本就多消极成分地他,在被调任太晟府闲职后,索性随意公务,在终南山隐居起来,后来得了初唐名诗人宋之问在乐游园原上的辋川别业后,政治上灰心的他,寄情山水田园和佛教禅理,在辋川别业中过起了亦官亦隐的生活,其时,他声名早著,然而,虽京中宁薛诸王驸马豪贵之门,无不拂席迎之,但这位历史上最有名的“官隐”却几乎是杜门不出,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他此番主动邀约唐离就显得份外令人吃惊了。

想了许久,唐离依然不得头绪。遂不再多花心思,边赏玩着初春景色,边策马前行。

一路行来,花得一个多时辰,唐离已经到了长安胜境之一的乐游原,此地原是一个为两山所夹地山谷,狭长三十余里。因当年汉武帝曾游赏于此,乐而忘返知名天下。风光最是秀美,又因离长安城近,历代以来引得无数公卿显宦于此地兴建别业。

辋川别业是一个很好打听的地方,唐离随着那个老家人向内走的时候,既感叹这个别业中景色之秀美,又为其中少的可怜的仆役而感到惊诧。在他看来,想要维持这样一个大的庄园。仆役人数最起码增加三倍才够。

王维自三十岁时发妻去世,便一直过着独身生活,深居简出、爱好静谧,只看这庄园,唐离深信此言不虚。

“我家老爷尚在诵经,唐公子请与此雅阁暂侯”,将唐离带入这间半璧阁子,老家人奉茶毕。便转身自去了。

半壁阁与寻常的亭子却是不同,虽然形制一样,但却于四璧齐胸处垒以泥墙,而上面地空旷处却是覆以厚厚的旃檀,可放可收。此时阁中旃檀大多已放下,里边更燃着火龙。着实温暖地很。

手捧茶盏,靠着锦榻打量着外边的风景,唐离寻思着这的确是个冬日赏雪的好所在,若是它日自己置业时,不妨照样来上一个。

就着茶盏饮了一口,感觉到阁门轻动的唐离扭头看去,一愣之后,语带惊喜道:“郑鹏,你什么时候到的长安?”,原来。来人却是当日金州刺使府的小胖球儿。

只是这个往日对他极是亲热地郑鹏此时却是胖脸通红、怒目圆睁:“怎么。你不想让我来!”,见唐离闻言无话。他更是用着与年龄绝不相符的讥诮声调嘿嘿冷笑道:“你怕与姐姐的婚约传扬出去,就此绝了你攀亲相府的门路?”。

此时的郑鹏那里还有半点孩童的模样,提到姐姐而眼圈发红的他边口中说着话,边步步向唐离靠近。

“当日你是个什么身份?姐姐不嫌弃你与你订下婚约,是我爹送你去的道学,没想到如今出了名,你竟然跟别人一样”,丝毫不容唐离接话,越靠近唐离地郑鹏声音越大,在这急速的语声中,那张胖脸上又出现了当日那个夜晚的狰狞,“姐姐要死了,我不该相信你,是我害了她,她要死了,她要死了,我……我要杀了你!”。

口中猛的喊出这句话来,小胖脸蛋儿上肥肉不断抽搐的郑鹏居然真的自怀中掏出一把寒光闪闪地解腕刀,直向唐离胸前刺去。

“你疯了!”,身子急跃而起的唐离转身紧紧压住扑倒在榻上的小胖球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解腕刀,口中厉喝出声道。

“姐姐要死了,我要杀了你”,拼命不断挣扎,小胖球儿如同负伤的小狼般,口中尖声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这十三岁孩童眼中的仇恨让唐离心中一冷,知道现在不是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只紧紧压住郑鹏,不容他动弹起身。

如困兽般不断挣扎,肥胖的身子不住翻滚的郑鹏拼命想要挣脱唐离的束缚,口中无意识地嘶吼叫道:“杀了你,杀了你……”。

只等了约一柱香地功夫,终于耗尽力气的小胖球才渐渐安静下来,看着落在不远处地那柄解腕刀,身子动也不能动的郑鹏口中嘶哑的吼声依旧,但眼角间却不可遏止的沁出滴滴泪水。

“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敢随意拔刀!”,额头爆出一片细汗的唐离一脚踢开那柄解腕刀,惊怒之下顺手狠狠给了郑鹏一巴掌后,才厉声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姐姐到底怎么了?”。

“啪”的一声脆响,郑鹏脸上顿时起了五道鲜红的指印,但他竟似未觉一般,直听到唐离那句问话后,他才蓦然歇斯底里的爆发,身子挣扎不停的叫道:“宰相女婿!你以为能瞒过姐姐,她已经知道了,她就要死了,我要杀了你,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你!”,抽搐的肌肉。疯狂地眼神,此时的郑鹏又陷入了初始时的疯狂状态。

“我还没成亲!什么宰相女婿?再说,你姐姐根本不喜欢我!”,双手使力将这小疯子按住,唐离也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来。

“无耻,姐姐不喜欢你!看看我怀中的东西,你这卑鄙无耻的贱奴才!”。听到唐离这句话,郑鹏眼中恨意愈深。口中嘶吼叫骂的也愈发难听。

闻言大怒地唐离挥手欲打,但一看到小胖球满布红丝的眼眸中沁出地滴滴泪水,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顿了片刻后,他才顺手向郑鹏怀中掏去。

这是一张白丝的绢绣,天边那轮孤寒的明月,水波清清的月儿湖。湖畔草地上持瓯趺坐的少年,少年身后背身而立的女子……陡然看到这一切,唐离的思绪顿时被拉回到遥远之前地那个夜晚……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翠楼。楼高郎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看着绢绣上的一起飞燕子,口中轻吟着绢绣中这首描述女子对所爱男子深长思念的《西洲曲》,脑中轰然炸响的唐离猛的抓住郑鹏的衣襟儿。厉声喝问道:“你姐姐若是喜欢我,当日我出金州时,她为什么不来送我?”。

这是一件小事,但于唐离而言,却是他与郑怜卿之间,深埋心底的一根刺。

“她就在马车上,为去送你,姐姐还吃了我爹的训斥”,小胖球儿地这声回答,比唐离的声音更高。

“她在马车上!”。口中喃喃念着这句话。往事中关于郑怜卿的回忆在瞬间都涌上心头,那个在伽楞寺中听俗讲的女子。那个梨花树下全身散发出金辉的女子、那个月儿湖畔看着远处高楼无声流泪的女子……

“快说,你姐姐现在到底怎么了?”,良久之后,摇晃着郑鹏地唐离疾声问道。

“姐姐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但就在你被选为宰相女婿的消息传回金州后,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瘦,到我这次来京给三爷爷贺寿时,姐姐都已经卧床不起了!”,放弃了挣扎,小胖球眼中的泪水愈发流的多了,“她现在还不知道,不知道奶奶已放弃了与你的婚约,一旦知道这事儿,她马上就会死的!她会死的!”。说到最后,郑鹏适才的嘶喉已变为连声的嚎啕。

“什么,放弃婚约?”

“他们都是胆小鬼,他们宁可看着姐姐死,也不敢得罪李林甫,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捶打着身下地长榻,小胖球地嚎啕哭声听来是如此的凄凉。

“你自金州动身有多久了?”,放开小胖球儿,唐离跟上一句问道。

“四十七天”,怔怔说出这句话后,翻身而起地郑鹏猛的跪倒在唐离身前,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儿,口中不住重复道:“阿离,现在只有你能救姐姐,你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

“四十七天,四十七天!”,初恋的白衣女子不断在脑海中翻滚,口中喃喃念诵的唐离蓦然一拉小胖球儿的手,拔腿外走的同时,口中高叫一声:“快走!”。

不顾那些家人们骇异的目光,疾步出了辋川别业的唐离与小胖球儿翻身上马后,便急促催鞭直往长安城中狂奔而去。

长安皇城之外的德政坊中,有一家小小的铺面,只是在这个铺面中却不经营别样货物,而是兵部衙门驾部司的营业地点。驾部司主掌天下车辇、传驿、厩牧及官私马车杂畜,长而久之,遂催生了一项业务,既利用他们掌握下遍布全国的驿传,在传送官方文书的同时,也顺带兼传私人紧急信件,从普通的三十里一驿传递,到最快的流星加急探马,不同的收费标准,可以换回不同的信件传递速度。

“拿纸笔来”,翻身跳下马,甚至连缰绳也不及系,入店的唐离扒过柜上纸笔,写下寥寥十几个字后,顺手掏出腰间钱囊,看也不看的递过,“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山南东道金州刺使府!”。

看到那店中伙计手执他那便笺,飞一般向皇城跑去后,长吁出一口气的唐离瘫坐于身后的胡凳上……

……

正在唐离狂奔向长安城中的同时,一辆载着唐夫人的华丽轩车已然到达相府门外。

让合府家人们诧异不已的是,素日少迎外客的相国夫人居然于门房处亲迎这位着装极为朴素的妇人。

一番寒暄见礼,唐夫人被簇拥着进了相府内宅,不过三柱香的功夫,一片轻笑声自内宅传出,有知情的仆役顿时明白,自家六小姐与山南士子唐离的婚约经双方家长确认后,已正式缔结……

第九十五章 科试(二)

金黄的铜盆,洁白的毛巾,俯身注视着铜盆许久,脸上滴沥的水珠落在盆中荡起层层涟漪,唐离看着这一个个圆形的水纹涟漪搅碎了自己盆中的倒影,良久之后,轻轻擦拭了一下面容,用麻带束了那散乱的黑发,转身出了书房的他径直向小院中的马厩而去。

牵出那匹九花连钱马,出了院门,唐离打马直往相府而去。

长安城内布局,乃是一个由高到低的梯形布置,帝京明德门乃是极低处,由此入城,一路上行,待到了城中最高处的龙首原,就能见到那辉辉煌煌的宫城殿宇。

而城中坊区设置,也是愈近宫城愈是尊贵,由此呈环形辐射,近明德门处的那些坊区,便类于后世大城市中的贫民区。

毫无疑问,相府所在正是最接近皇城的显贵坊区,一路打马而来,堪堪将要穿越朱雀大街边的那条侧道时,远处皇城中的一片喧闹之声传来,唐离扭头看去时,就见正有许多士子急切等待着检验过所好入皇城,而这其中也有三三两两的士子面色灰败的自城门处走出。

“今早发榜了!”,自语了一句后,心中一动的唐离拔马便要向皇城而去,走了几步后,才猛然醒悟自己今天没到过所,没了这凭信,根本无法进入皇城。

略一沉吟,先压下心头急切,他按着原本的安排,往相府而来。

距离相府还有两箭之地。唐离已能看到李府门前地上散落着许多爆竹屑,只是心下有事地他也无意揣测探究,就此继续驱马而行。

“六姑爷来了,六姑爷来了!”,相府门前,也不知是那个下人第一个看清楚了唐离,顿时语带惊喜的叫喊出声。边口中叫喊,边迭声催促着燃放爆竹。更有那一等机灵伶俐的,忙不迭跑进府内而去。

堪堪刚到府门前,翻身下马的唐离就听一声爆竹巨响,随即噼里啪啦的响声连贯而起,而那些相府门前的下人们也都满脸带笑的向他簇拥过来。

轻拍着微微受惊地爱马使他安定下来,唐离看着身边这数十张兴奋不已的面孔、翕动地嘴唇,由于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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