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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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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旨意嘛!”,心中虽是委屈,但看李睿脸上青黑一片,眼角肌肉还在微微抽搐,郑鹏也不敢辩,涎脸赔笑解说了一句道:“楼上章仇尚书带着家丁在闹事!”。
“混账行子!”,听李睿咬牙切齿的骂,小胖球正暗自得意高兴的时候,却听李睿嘶声说道:“你跟王耀武一起去杨国忠府传朕口谕,着他立来此地见朕!”。
刚才还是章仇尚书,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杨国忠,偷眼看了看同样一脸沉重的姐夫,再瞅瞅地上跪着的那两人,小胖球见势不对也没再多言,答应一声就要转身出去。
“到杨府就说朕在别情楼饮闷酒无人相陪,所以传他!”,随着刚才去叫他地那亲卫王耀武刚走到门口,后边李睿冰冷地声音续又传来道:“唐卿回来的消息若有一丝泄露,朕斩了你们”。
自与李睿认识以来,还没听他这样说过话,小胖球闻言全身一震,恭声答应后疾步去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剑南(十六)
自与李睿认识以来,还没听他这样说过话,小胖球闻言全身一震,恭声答应后疾步去了。
长安杨相国府内现在正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相国府正门与第一进院落间的一排三间门房里都挤挤攘禳的坐满了人,这里面或穿官服,或是绫罗绸缎的商贾不一而足,有人是来回事儿的六部官员,有的是地方进京叙职的官儿,也有是想借机来套近乎儿的大商贾,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人在门房里坐等里间的杨相爷召见。而相国府外停放的各式车驾更是从府门口一直排到了坊门外。自从当年的老李相公故去之后,一家府第外这般热闹红火的景象在长安城里真是再没见着过了。
饶是府门处热闹不堪,但繁多的访客愣是在深秋季节让送茶上水的小厮跑出一头一身的热汗,但相公府正堂边的花厅里,却是一副安闲舒适的景象。
略有些肥胖的身子依着抱枕斜靠在锦榻上,身后一个美艳婢女轻轻捏着肩,一身便服的杨国忠一腿微屈,伸手随着厅里的琵琶声在膝上打着拍子,眯着眼口中随意哼唱,“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而在他身边的案几上,堆放着厚厚一摞式样精致的名刺。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杨府大官家又捧着厚厚一摞名刺走了进来,间中夹杂的还有一份份折数多达近十页地礼单。
“这又是些什么人?”。闭着的眼睛并不曾睁开,手上的拍子也没停,杨国忠问过这句话后,嘴里又开始轻轻的哼唱起来,自从上次那个月夜同柳无涯一起听过这首离辞《木兰花》之后,他竟喜欢上了这首辞,尤其是在唐离殉节跃虎台的消息传回的这几天。纵然每天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仔细听听。
见杨国忠发问。那管家将手中捧着的名刺及礼单放在案几上后,躬腰赔笑着道:“回老爷,这些是皇城六部等着回事儿地;这些是地方进京的官员希望能拜会老爷地;这些并厚礼单子都是各路商贾进献的;对了,最后这几份也是皇城六部的官儿,不过他们都是原唐门一系的”。
“噢,这个拿来我看看!”,一听到这个。杨国忠倒是有了些兴趣,伸手接过那几份名刺随意翻看,“倒是些识时务的,不过都是些小鱼小虾,还值不得我见!”,“啪”的一声将那几份名刺又扔了回去,“以前那些唐门官员都说本相门下是小人,是小人党而不群;自诩他唐门一脉是君子。君子群而不党嘛!如今再你看看这些名刺,再看看名刺上写的什么!‘晚生生性也愚,是有歧路迷羊之过,所幸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而今迷途知返。愿附骥尾于恩相门下……’”,口中喃喃将方才名刺中所见念诵一遍过后,杨国忠半是得意,半是讥嘲道:“听听,这就是‘君子’们说地话儿,世人皆许唐别情巨眼识人,可惜他身死剑南,否则本相真想将这些名刺包上后直接送他府里。对了,状元公府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儿?”。
“惨,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动静儿?听说那俩夫人都好几天水米未进了。就这还得强作欢颜的瞒着唐离老娘,那么大个府邸一天到晚听不见人声儿?老爷您想想这是什么光景儿?”。随口说到这里,那管家又面做不屑道:“什么‘巨眼识人’?依老奴看唐离也就是个草包货,要不然岂能年纪轻轻的就做了短命鬼?”。
“少妻寡母,哎!听着还真是令人心酸!尤其是那个李腾蛟,直把唐离当心肝儿的,这下子可还怎么活?”,连声叹息了几句,杨国忠懒洋洋着声调道:“至于唐离,别的且不说,至少他这离辞就的确是好!”,说完这句后摆摆手,杨国忠复又闭上双眼,口中轻轻哼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唯有相思无尽处。”
自打唐离身死的消息传开后,杨府就天天门庭若市,眼瞅着三间门房是的确不够用了,这管家本待借机说说扩建门房地事儿,但见杨国忠如此,也就不再扫他的兴头儿,躬腰一礼后放轻脚步出去了。
嘴里哼唱着这首《木兰花》,杨国忠越唱越觉着这首词实在是意味深长,正在他意兴正浓的时候,却见刚才才出去的管家又一溜儿小碎步的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身穿轻便皮甲的御林亲卫。
轻轻用马鞭磕着腿部地轻便皮甲,小胖球进花厅一见这场景,顿时“呦”的一声道:“杨相,您这日子过的可是真舒坦!”。
见郑鹏一脸随意,见着自己全没恭敬的意思,本就因唐离而不喜欢他的杨国忠就有些不快,是以口中也只淡淡道:“舒坦甚麽!不过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闻言,郑鹏又是嘿嘿一笑道:“好个‘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可是我姐夫最得意的佳句,杨相倒是学的十成十”。
“唐离已死,看本相以后怎么收拾你”,虽然心下发狠解气,但杨国忠的脸色毕竟又黑了三分,那同来的王耀武见状,怕坏了差事,当即拦住笑嘻嘻又要说话的郑鹏,上前一步笑着道:“杨相,陛下这几天郁地很了,晚上微服出来散心,如今正在别情楼喝闷酒,因是没人陪就命小将二人来府上传召,相爷,咱这就走吧!”。
“唐别情,别情楼!看来陛下对这个唐离感情还真是深,难得出来一次还想着去别情楼”,心下想到这里,杨国忠心中微微泛酸地同时,又庆幸自己这步棋实在走得对。唐离不死,单论圣眷自己就无论如何也争他不过。譬如这陪酒解闷之类最能拉近君臣关系地差事儿,唐离没死地时候什么时候轮到过自己?想到这里,杨国忠刚才因郑鹏而起的不快就此风吹云散,口里吩咐着更衣。
见他又要忙活,王耀武生恐李睿等久了发急,乃笑着接话道:“依着小将看。就杨相您现在这身儿就正好,陛下本是随意穿的微服。您这儿穿戴太光鲜也实在不合适”。
那儿有臣子比皇上穿的还好的道理?若是一个不小心,喝酒的时候让小二将他当成了主子,这可是犯忌讳地尴尬事儿。“贤侄说的有理,那咱们这就走,别让陛下等急了”。
因是去陪皇上喝酒解闷儿,杨国忠就没坐车,三人乘马直往别情楼。杨国忠离开不久,又一辆疾驰而来地轩车停在了相国府门前。
“章仇老爷您来了,快请到里面门房看茶,小的这儿备的有……!”,章仇兼琼是相公府常客,门上的小厮自然认识,只是不等这小厮将殷勤话儿说完,就被快步下车的章仇兼琼直接打断。“你家老爷可在府?”。
“刚才来了两个御林亲卫,我家老爷随他们骑马去别情楼了!”,一听小厮这话,章仇兼琼脸上神色一变,心中的不祥征兆愈发强烈。
一路直奔别情楼,杨国忠随着王耀武与郑鹏身后。还没进雅阁门就已先笑着开言道:“这已是秋深时节,皇上想吃酒正该去太白楼才好!它那儿有新到的三勒浆……”,一路将话说到这里,走进阁门地他才见到坐在阁门后阴影处的唐离,后面的话顿时憋在了嘴里,尤其是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柳无涯及鲜于仲通时,因恐惧而来的凉气瞬间窜上了脊梁,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也瞬间又青又白的变幻不停。
“郑鹏,你二人都出去!”,随口吩咐一句后。背着身面寒如水的李睿缓缓转过头来。“杨爱卿,这两人你该不陌生吧?”。
“王哥。这回要出大事了!”,返身出了雅阁,郑鹏悄悄向王耀武耳语时,话语中满是莫名地兴奋。
身为长公主之子,王耀武的政治敏感几乎就是天生的,点点头后,他才低声回了一句道:“事涉你姐夫和杨相国,这可不仅仅是大事儿,简直就是要地震了!胖子我可得提醒你,越是这时候,你说话干事越是要小心!”。
“咱也是老御林了,这我还能不知道?”,这话刚刚出口,郑鹏已是忍不住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道:“到底什么事啊,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被王耀武狠狠一瞪后大力拉开,郑鹏这才不甘心地闭上了嘴,身子也被拉开离阁门远远的。
虽然人被拉开了,但郑鹏的心却全在雅阁里,一双耳朵也竭尽其能的探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细微模糊声响。
先是一阵儿杨国忠带着剑南方言的辩解声,郑鹏在外面也能听到这模糊声响,可想而知里面的声音该有多大了。
一听到这声音,郑鹏就有些急了,嘴里嘟嘟囔囔道:“我这姐夫就是太斯文,杨国忠都这么大声了,怎么还听不见他说话?这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唐离与杨国忠如今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两大权贵,事情牵扯到这两个人时,郑鹏因着和唐离的亲戚关系还能这样说话,王耀武却是丝毫不敢乱插言,许是今天一句插的不好,异日就能埋下无穷祸患,所以听到郑鹏地嘟囔他也只当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肃立不动。
郑鹏口里的嘟囔刚完,就听着里边又是一阵“哗啦”地巨大声响,“莫非杨国忠这厮恼羞成怒动手打我姐夫了?”,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那个温文尔雅的姐夫就不象个会动手的人。脑子里一冒出这个念头,郑鹏脚下就忍不住想往前冲,却被身边的王耀武给紧紧拽住了。
恰在此时,就听里面传来李睿的厉喝声传来,“来人!”。
王耀武的手刚松开,郑鹏就跟兔子一样窜了进去,苦笑着摇摇头。王耀武压压手示意其他人不必动后,自己也紧随其后进去了。
说来这也不过是眨眼间功夫,王耀武二人一进雅阁,就见到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只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当朝首辅杨国忠杨相爷,居然被那个身带重枷的肮脏人给死死压在了地上,不仅如此。这双手被锁的人正竭力抬起上半身要用重枷去打下面的杨国忠。
“狗咬狗!给朕把他们拉开!”,李睿说话时既是讥嘲。又是厌恶。
一听这话,再见李睿脸上的表情,王耀武脑子里蓦然冒出一个念头,“杨相完了!”,就在他应命要往纠缠在地上的两人走去时,却被身前的郑鹏用身子微微扛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儿地耽搁。那肮脏人已连人带枷砸了下去,“啊”的一声惨叫出口,下面地杨国忠鼻子被砸,顿时就汩汩流出鼻血来。
眼前这肮脏人虽然手上带着枷,但看他这架势分明是已将杨国忠恨之入骨的拼了命,若依着郑鹏的本心,还想再晚些过去,好让杨国忠再跟刚才一样狠狠挨上几枷。无奈这时候王耀武已推开他抢上前去,见状,他也只能上前,二人合力将满脸狰狞的肮脏人给拉开。
“不该听的绝不听,不该看的绝不看”这是王耀武初补御林亲卫时他母亲唯一嘱咐的话,今晚经见地这一切都让王耀武清晰无比的知道。眼下雅阁里说的事儿绝对是本朝最大的秘辛,有些秘密是能杀人的!象眼前这种秘密绝对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将人分开之后,王耀武见李睿没什么表示,便一把扯起郑鹏往外走,这胖子因见杨国忠挨打,兴奋之下正瞅着机会冲他姐夫挤眉弄眼的。
出来,关好门,郑鹏依旧是乍起耳朵,王耀武也依然是一副老僧入定的表情,不过这回雅阁内传出地声音却不再是争辩。而是越来越大的哭声。夹杂在哭声里的是杨国忠带着剑南腔儿的含糊不清的话语。
雅阁内,在一切罪行都已确认。在最初的震惊与恼怒过后,渐渐平静下来地李睿看着趴伏于地痛哭不止的杨国忠,眼角也微微有些湿润,毕竟这年余以来随着唐离不断外出出任使职,杨国忠就是他身边最亲密的臣子,许多个白天,两人在勤政务本楼商议国事。许多时候,是眼前这个人费尽心思的想办法为他解闷,使他高兴,自从登基以来,凡是他所说的话,这个首辅相公无不是竭力实行,在当初叛军围攻潼关时,更是他一遍遍安慰自己……作为年仅十五岁的国君,李睿虽有明君之志,但他却毕竟无法象真正的雄主那样无情,能将理智与感情严格的区分开来。毕竟他只有十五岁,看着身前这个往日里对自己言听从,百般讨好的杨国忠成了这般惨状,在震惊与愤怒之后,李睿的心里也有丝丝怜悯与顾惜。
卖官敛财,收受巨额贿赂,鲜于仲通指认地这一桩桩一件件李睿都可以原谅,甚至连杨国忠纵容下家人大量贩卖私盐牟利,李睿也觉得还可咬牙忍了。但事涉太后身死这样地份属谋反的重罪,李睿清楚地知道自己再没了退路,然则真要亲口将他处决,看着杨国忠的惨状,再听着他如此的哀声哭泣,李睿却觉实在难以出口。
正在李睿迟疑难断的时刻,旁边唐离的声音淡淡响起道:“本朝以孝道为治国之根本,杨国忠为一己权欲之私,连国母生死也可弃之不顾,于公,这是身为臣子的大不孝!于私,杨国忠与太后份属血脉至亲,种种作为实属不悌,陛下若今日宽恕这不孝不悌之人,虽全了君臣情意。然则陛下却负了对太后的孝道,此乃国本动摇!陛下今日若一时心软,则异日何以入太庙?何以统御四海九州?何以成就太宗之伟业?”。
有柳无涯与鲜于仲通在,杨国忠根本辩无可辩。他最后的一丝生机就全指望着李睿能顾念旧情,眼见李睿面露不忍已有意动之色,杨国忠心下正自狂喜之时,再一听唐离所说,顿时全身如坠冰窖。作为年来李睿最亲近的臣子,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李睿对杨妃的感情,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个少年皇帝心中地抱负。唐离这话一出口。看着脸上重又现出坚毅神色的李睿,眼前一黑的杨国忠知道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就此绝了。
“落井下石,唐离,老子死了也不饶你”,绝望之下,原本恭谨跪在地上的杨国忠如濒死的野兽一般,口中嘶吼着向身边不远处的唐离扑去。
“活着我都不怕。更别说死了!”,口中冷笑说话地同时。唐离已顺势抬腿,一个重重的窝心脚将双眼圆睁地杨国忠又给踢了回去。
早在杨国忠嘶吼的时候,外边的郑鹏听着里面又起了这么大动静儿,顿时拔脚就往里面跑,王耀武一个没拉住,他已蹿了进去。
进门时正见着唐离踢出的窝心脚,眼见这脚既重又狠。被踢回去的杨国忠连嘴角都开始渗血,郑鹏忍不住一咋舌,“往日里都看错了,我这姐夫好狠!”,等他见到唐离一脚踢出后,因为用力过猛腿上有些抽筋时,又忍不住一个偷笑。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在李睿面前,郑鹏就是个二皮脸,这样被喝斥他也不以为意,涎着脸道:“臣也是担心陛下的安全,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慢着!”。李睿话刚出口,刚刚转过身子地郑鹏如圆球般滴溜溜转了回来,“有事陛下尽管吩咐”。
“你速去大理寺王卿正府传朕口诏,让他带人来解送钦犯!”,知道要解送的人里还有杨国忠,郑鹏喜滋滋的答应了一声,刚转过身子,就又听到一声“且慢!”。
等他回过头来,见这次说话的却是唐离,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问是何事。就见唐离摆手道:“你先出去。不叫你不要进来!”。
唐离挥手时的姿势还跟两年前一样,分明依旧当他是个小孩。一看到这姿势郑鹏就有些不愿意,然则刚一迟疑,就见唐离眼睛一瞪,他顿时乖乖的转身去了。这几年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夫外面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其实不好惹的很,若是真得罪了他,他那整治人地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两年下来,郑鹏真是领教的够够的了,所以在平时他虽跟姐夫言笑不拘的,但唐离真要做了正色,他却是乖顺的很。
见唐离谴走郑鹏,李睿面露不解之色道:“老师,您这是……”。
“臣僭越了,但此事不能交大理寺”,见李睿不解,边微微活动着刚才因用力过猛有些抽筋的腿脚,唐离边道:“杨国忠身为首辅,鲜于仲通一道节度使,这二人身份太过于敏感,涉及地又是太后,此案一经大理寺,必然哄传天下,届时陛下、朝廷的颜面都要一扫而光了!何况……”,言至此处,唐离又压低了三分音量低声道:“何况先皇驾崩之时,杨国忠也正在场”。
当日废太子内乱,李睿到时玄宗早已身死多时,既没有遗诏,也没有遗命,所以就其根本而言,李睿这个皇位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当日在场的就有杨国忠,而且杨国忠还在早就死透的玄宗尸体前来了个自导自演的“哭答”,让外人以为李睿登基乃是得了玄宗遗命。虽然李睿顺利登基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当时唐离控制着平定废太子内乱的羽林右卫军,但杨国忠这番“哭答”却使他的登基有了“太上遗命”的合法性。
可以说在李睿抢班登基之事上,正是唐离与杨国忠地通力合作才使其显得名正言顺,顺风顺水。这年余以来,李睿对杨国忠如此优渥,潜意识里也未尝没有酬功地意味在。
听唐离说到这件他最大的秘密,李睿眼神猛地一缩,若说原本他对杨国忠还有七分顾念旧情之意,那现在却已是非杀不可了。经过此次之事后,纵然饶他一命,杨国忠也再难为相,嫉恨之下,难保他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脸上的不忍化为毅然的决绝,李睿也没问唐离,沉吟片刻后乃沉声道:“来人!”。
王耀武与郑鹏应声而入,招招手示意二人近前后,李睿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你二人速速回宫去见高公公,让他亲自送些‘百日红’过来!”。
作为李睿最亲近的御林亲卫,郑鹏两人当然知道“百日红”乃是宫中所藏的鸩酒,此酒不仅药性烈,最出奇处还在于饮酒之后就会手脚抽搐,口不能言,但却不就死,要等两三个时辰后才会断气,其死时的症状恰与当时流行的癫疾一模一样。
刚才被叫进来时还是去大理寺王卿正家传旨,也不知唐离说了什么,转个身再来就是吩咐传毒酒,郑鹏这次是真正见识了他这个姐夫的狠绝。
王耀武二人答应一声后满脸凝重的去了,看看地上木呆呆发怔的杨国忠,一脸莫名笑容的鲜于仲通及全身瑟瑟发抖的柳无涯,唐离缓声道:“导致太后殉节的内贼已除,但此事却不为了结”。
“老师放心,朕绝对不会放过吐蕃蛮人”。
“臣说的不是吐蕃”,面对李睿诧异的目光,唐离一字一顿道:“臣说的是臣下自己!”
第二百九十二章 终章
“臣说的不是吐蕃”,面对李睿诧异的目光,唐离一字一顿道:“臣说的是臣下自己!”
李睿的疑惑更重了:“老师自己?”。
“是,太后已为国殉节而死,无论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我作为陛下钦点的护卫使都脱不了干系!”,言至于此,唐离的声音轻柔起来,“国母蒙薨,我这护卫使却安然无恙,此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现下京中流布的是我也殉节的消息。一旦太后身死而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开,必定会有朝野蜂议。届时睿儿又该如何处断?我与睿儿你曾有师生之谊,此事天下皆知,虽则太后之事上我问心无愧,但睿儿你若不处断我,在朝野万民看来,便是无私也有私了。届时睿儿何以堵朝臣之口,何以堵天下万民之口?何况……”。
见唐离言语迟疑,李睿追着问道:“何况什么?”。
“何况此次殉难的还有三千羽林!”,听到唐离刻意点出的话,李睿脸色也是一变,“羽林军不在民间招募,其军士多是在任官员及勋贵家子弟,羽林左右卫不过八千人,此次一役便三千尽死,这些羽林卫的父母亲眷现在正是伤心时候,原本若是我也死了,他们自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但如今太后蒙薨,他们的子弟也都死了,而我这领军的护卫使却一人独活,睿儿你若不处断我,这三千人的家书亲眷虽也未必能做出什么事来,但他们在心底必然怨恨我。同样也会怨恨‘包庇’我地睿儿你!人心如此,这一点睿儿你可曾想过吗?”。
唐离说的都是大实话,闻言,李睿沉默片刻后才道:“此次若无杨国忠及鲜于仲通这两个逆臣,母后何以会薨驾?将这两人交三法司会审,将事情前后原委诏告天下,如此朝野自然就怪不到老师身上”。
见李睿言语中对他满是维护之意。唐离也感欣慰,毕竟他在这个孩子身上所花的心血不为白费。
唐离脸上带着笑容。微微摇头道:“若是换了别的人或许可以,但此次薨驾的是太后!是一国之母,我毕竟是护卫大臣,护卫失职之罪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若将杨国忠及鲜于仲通所作之事明诏天下,与我而言虽有小补?但于睿儿你及整个朝廷却是得不偿失,被两代帝王宠爱信重的当朝首辅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亲情泯灭之人。此事若真是天下皆知,则朝臣百姓该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睿儿你,甚或又该如何看待先皇?‘忠奸不分,贤愚不辩’!睿儿,你真想听这样地话嘛!”。
随着唐离说的越多,李睿地脸色越沉闷。
缓缓上前两步,唐离一如当日般轻轻拍了拍李睿的肩膀语调和缓道:“毕竟是统驭四海的帝王。昔日我就曾告诉过你,地位越高责任愈重,越是如此行事就越不能率性而为,睿儿你有顾念旧情之心,老师我很感激。但越是如此,我就更不能为了保全一己之权位而将睿儿你推入朝野非议怨恨之中”。
“老师。我……”,抛开君臣之礼,此时的唐离与李睿恍然又回到了当初在状元府就学时的情景,连李睿的自称也于无形中由“朕”换成了“我”。
“睿儿你听我说完”,说到对自己的处断时,不知为何,唐离竟是没有丝毫地伤心难过,反倒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感觉,“从你登基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的志向所在。太宗伟业!这四字听来豪迈。但背后又有多少忍辱负重,多少艰难抉择?玄武门宫变。群臣无所不在的诤谏,处决侯君仪时君臣在凌烟阁执手相对的眼泪,睿儿,做皇帝难,尤其是要做一个有为圣君就更难。”
“我知道,我知道,老师的教诲睿儿不敢有一日或忘”。
复又伸手拍了拍李睿的肩膀,唐离浅笑续道:“正因我与睿儿地师生旧谊是天下皆知,此次处断了我,好处有四,一则这三千羽林卫的家属亲眷不会再怨恨睿儿你,甚或还会心存感激;其二,让满朝官员看到睿儿你的坚依法度,赏罚分明;第三,让天下百姓知道睿儿你能以国事弃私情,此三者皆朝野间所称之‘圣君气象’,处断我一人而为睿儿换来朝野共称,臣民拥戴,这世上那儿有这么合算的买卖?最后,处断我于睿儿你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
见唐离字字句句全都是在为自己打算,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的权位前途,年纪尚小感情丰富地李睿越听越是感动,越听越是心酸,及至听到这一条一款的分析时,再也忍不住情绪迸发,眼角溢出滴滴泪水。
而与此同时,唐离淡淡的话音继续道:“自小李相公被先皇赐死,而陛下登基以来,尤其是这大半年,朝臣间事实上已分为三党,一为杨国忠为首的外戚;一为陈希烈老相国为首的中立派系;而第三类便是以臣为首的唐门一系。慨而言之,以陈老相国为首的中立派系其实是两不得罪,朝堂上实际是臣与杨国忠之争。”
自秦始皇帝统一六国建立起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以来,只怕再没有一个臣子象唐离这般对皇帝说话的,结党并与人党争,这实在是第一等犯忌讳的事,唐离就这样毫无遮掩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一时只让李睿都有些听地发愣。
“陛下于废太子之乱的兵火中登基为帝,登基之初朝中有党未尝不好,如此更易于睿儿你居中平衡控制。但时至今日,却是到了平息党争地时候了”,负手绕室而行,唐离缓缓道:“历经废太子之乱。平定安禄山叛乱,推行新税法,睿儿你登基时日虽短,但这三件关系国本的大事却着实做地不错,早已赢来朝野归心赞许,当日我在北地平叛,虽然多次听到有人骂我。却从不曾听过有百姓非议睿儿你的,有这三件大事打下的基础。睿儿你再处断了我,必将益发天下归心,是时候该你独挡一面主持大局了!历来凡是靠朝野分党加以制衡钳制之时,都是王朝国运渐衰,君弱臣强之时,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凡雄主在位时,何患有党!如今朝中。陈老相公已是唯陛下马首是瞻;杨国忠自做孽,臣再退出朝堂,三派离析,则所有权利必将全数收归睿儿你手中,以此为根基,睿儿你便可掣肘尽去,大展宏图!如此,我便可安心悠游于秀山丽水。歌舞升平了”。
唐离越说,李睿越是感动,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是忍不住色变道:“老师你要走?”,在他想来,唐离所说的处断不过是削削爵贬贬官罢了。那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要辞朝远走。
“既然要做,就做的彻底些”,唐离笑着点点头道:“若是做成个温吞水,那倒还不如不做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一想到唐离要走,李睿心里莫名有些发慌,“老师走了,我可怎么办?”。
“人总有长大的时候,这大半载以来你做地就很好!如今节度使制已改为护军使。可谓外无跋扈之将。杨国忠与我同时去官。即是内无强权之臣,又有两税法推行的甚是顺利。睿儿你现在守好根基当全无问题”,唐离边说话边将田承嗣地奏章递过,“举贤不避亲,至于杨国忠与臣去后,睿儿你大可将河东观察使郑子文调入京中为相,此人虽然开拓不足,但守成却有余,最重要的是睿儿你尽可相信他对朝廷的忠诚及个人操守,这几年恢复国力期间,用他为相最为合宜,至于国力恢复之后又当如何,那便要睿儿你自己决断了”。
李睿却不接他这话茬儿,只是跟着问道:“老师你真要走嘛?”。
前面的道理都已说过,此时唐离却不再说话,只满脸郑重的点了点头,眉宇之间自有说不出的决绝之意。
……
当唐离从别情楼策马直奔靖安坊府邸时,天际已是新月高悬。
夜深人静,健马奔驰时疾如雨点般的马蹄声份外清晰,而唐离地心跳就如同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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