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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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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古怪!”,低低自语了一句,吩咐唐九稍等后,唐离随着石榴向内宅走去……

自进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灶房偏院儿,天气严寒,薛嵩府内也满是一副万物萧瑟的景象,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唐离心中竟莫名有了心悸之感,连带着身子也似不堪严寒的微微一抖。

“三夫人也是苦日子出身,待下人很好,郑离你不用紧张!”,见石榴误会了自己,唐离也没说话,只笑笑后便又继续前行。

转过三进院落,前方就已是内院所在,远远的还没到院门,就听里面有一阵丝竹管弦之声隐约而来,及至唐离再走近几步,恰听得里间一个女歌之声清晰而来:

天平山中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在人间。

歌声极其柔婉,虽那歌女用尽技法极力想表达出诗中的散闲之意,但于唐离而言,在这样料峭冬日,闻听如此之歌,不仅没有出尘淡远之意,反让他更添了几分轻寒。

同样听到这女歌之声,原本头前带路的石榴停了脚步回头低声道:“我家夫人最好离辞,你是读书人,进去若得着空儿不妨也吟上几首,若是博了夫人欢喜,能调职到书房侍候也说不定,尽自你做的一手好饮食,但一个大男人老窝在灶房也不是事儿,记住了!”,见唐离点头之后。石榴这才一笑后继续前行。

进了院子正房,其间正有一个歌女抚弦而坐,想来刚才的歌声便是出自她地口中,屋里分置着两个大火笼,相州贡炭燃烧时发出轻微的“荜拨”声,为温暖如春的房内平添了几分静谧之意,然则。房内却没有女主人。

“你且在此等候,我进去禀知夫人一声”。率先进了正房的石榴见状,回身吩咐一句后便向隔着一层轻幕为遮的内房走去,“你自去就是”,唐离这句话刚刚说完,蓦然就听内房中“啪”的一声脆响,却不知是什么瓷器摔碎在了地上。

石榴闻声,也顾不得唐离。口中唤着“夫人”挑帘进了内房。

既然进了内室,唐离不便探看,乃自寻了靠近火笼处的胡凳坐下,将一双温软修长地手在火笼上烘烤,那歌女诧异的看着唐离地动作,想来她还不曾见过有这么大胆的下人。直到被看的紧了,唐离向她微笑致意,这歌女才含羞低下头来。

“夫人唤你进去!”。隔了片刻功夫,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的石榴走出内房,向那歌女说了一句后,复又自茶瓯中为唐离斟了一盏茶递过,“夫人今天心情不好,你稍后回话时仔细着些!”。低声说完这句,她便转身放轻脚步去了。

石榴刚出房门,那歌女便又重新走了出来,默默重坐回春凳后,便又抱起了斜放在身边案几上的琵琶。

耳听歌女拨弦调音,近来久已不闻丝竹之声的唐离索性收了心思,手上轻转着白瓷茶盏,凝神细听。

那歌女拨弦定调之后,也不用牙板,就此和着中平之音的琵琶曼声歌道:

良人白白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以羞君面。君到来时近夜来。

开腔便是此歌,唐离眉宇间闪过一道讶色。刚才来时地心悸莫名又起。那歌女却不曾理会唐离的心思,将此四句唱完后,纤纤五指微一抹弦,勾音变调处,歌声复起道:

长安此去无多地,郁郁葱葱佳气浮。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栖何处楼?

与刚才那曲不同,歌女唱到这首诗时,乃将最后两句复唱一遍方才结束,一时间,“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栖何处楼?”的探问在房内流转不息,听到此歌时,唐离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手中的白瓷茶盏却再也转不下去了。

连续两歌之后,那歌女犹自不肯停歇,上曲回音仍然袅袅盈耳,随着一声急促的挑弦轮拨,原本尚属平和的琵琶在一阵疾雨过后,陡然变调成凄厉的追问,而这声声琵琶里满含的也是情恨缠绵地不甘: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韶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失。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

久赋恩情欲脱身,已将心事再三陈。泥莲既无移栽分,从此分离莫恨人。

歌声一起,中间便毫无停顿,三歌连发,中间竟无片刻中断,而原本这属于“怨情”难伸的曲子,在歌女迥然不合于诗的琵琶伴奏声中,也将缠绵的怨情唱成了愤恨的追问与宣泄。

“咝咝”声里,歪斜的盏中茶水倾出,流在火笼中地相州贡炭上,激起一道道白腾腾的水汽,唐离的脸在这股水汽中朦胧模糊的象一个迷梦般看不清楚……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两年时间,七百多个日夜,虽然唐离从不曾吟诵过此诗,但这二十八字却难忘却,就如同这世间的许多旧人旧事一样,时过境迁后虽然未必会主动想起,但终其一生也难真的忘却。

而今,旧有的心事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被蓦然掀开,几乎是毫无准备,唐离在这个冬日,在这个陌生的卫州,陌生的房间内,思绪猛地被扯回襄州。

室外星月晦暗,室内一灯如豆,灯下一纸素简,灯前一个少年。在明灭地水汽中,唐离眼前的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甚至他地鼻间。似乎都闻到了那熟悉地鱼油灯散发出的淡淡腥味。

突然消失的女子,芙蓉园内哀婉欲绝的歌声,自己势若疯虎的疯狂,还有那永难忘却的痛与心伤,最终,这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水汽明灭间林霞叉腰而立地影子,从初见时的彪悍。到情浓时地甜蜜,再到患得患失时的愁怨。凡所应有,无所不具。

“泥莲既无移栽分,从此分离莫恨人”,重重的叩弦声中,此两句三叠而罢,轻轻收起琵琶后,歌女悄无声息离去。一时间,屋内除了咝咝的轻响,尽是落针可闻的静谧。

一帘之隔,两样情思,帘中人既没有出来,帘外的唐离也不曾起身,这一刻,温暖如春的正房内仿佛时间已经倒流。漫天地静谧中唯有浓情别恨的歌意回荡不休。

“能冲泡出那样的清茶,我早该想到是你,只是想不到如今名满天下的翰林大学士唐别情居然也会亲手做羹汤,两年了,唯一没变的就是这道‘糖醋鱼’”,静谧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帘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故作淡然的语调中有着复杂无比的况味,但悍马毕竟是悍马,感觉道自己语声中地感伤与软弱,帘中人音调一提道:“两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再来?”,尽管刻意压制,但这语调中的不甘与恨意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持盏的手微微一倾,盏中的残茶全数泼洒在熊熊燃烧的贡炭上,腾起一片面积更大的浓白水雾。唐离地面容在这片水雾中欲发的模糊了。“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命人召来相见?当日你既然能躲。为什么不一直躲下去?”。

一阵急促的胡凳挪动声里,自帘中突然飞出的茶盏带起一道白影砸向唐离身后侧的粉墙,“啪”的一声片片碎裂,至此,林霞的急怒下的声音才透帘传来道:“好你个薄幸人……无耻”。

“薄幸?”,轻轻掸去落在衣袖上的碎瓷茬,唐离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丝丝讥诮,“当日你留下一纸便简后隐没不见,连个回信地地址都不留。随后在芙蓉园自唱自话,却对我在门外地呼唤充耳不闻,当夜过后我仍在襄州逗留甚久,而你却鸿飞杳杳,一走经年,今日偶遇却来指责我薄幸!张冠李戴,人言狐性善变,果然不假!”。

闻言,室中又是一阵胡凳摇响,极度震惊下的林霞已是站立不稳,连带着声音也颤抖地不连贯,“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当日在襄州,面对林霞不告而去,随后又听到花鸳鸯说及“狐狸”之事,心中受创极深的唐离对林霞已是恨之入骨,但经此两年之后,此时他再听到帘内这片响动,却莫名心中一软,原本酝酿好的许多话再也说不出来,悠悠一声长叹,唐离淡淡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这句话说完,沉吟片刻后,唐离唇角抹出一丝笑意后道:“当日我不过一贫寒学子,养活自己都难,你我若在一起也真是难过,走了也对!”。

沉默,随后又是许久的沉默,在如山般压抑的沉默中,一声低低的啜泣渐次而起,不过,这样的啜泣没能持续太久,便化作痛及心腑的嚎啕大哭,哭声嘶哑低沉,在屋内回荡不休,直使帘外的唐离也不忍卒听。

这番淋漓尽致的痛哭持续了近两盏茶的功夫才结束,在做为余波的抽噎声中,林霞含糊的声音传来道:“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不错!”

“那倒也是,我听说你那两位夫人一个是前相公爱女,一个出身世家高门……”,偶尔的啜泣声里,林霞的声音越来越淡,最终归于无闻,良久之后才又听她道:“你怎么来了卫州?”。

故人相见,又是在如此的气氛下,唐离既没想隐瞒,他的隐瞒也没了意义,微微一个苦笑道:“我原是往丰州迎王老将军尸身,因走的急也没带什么护卫,正好遇见薛将军手下打粮拉夫,因也就来了卫州,只是没想到你我居然会在此处相见”。

“这相见争如不见!”,林霞一声低沉的叹息后道:“薛……他父亲也曾与王老将军同殿为臣,此次出兵攻打丰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老将军战死他也很难受,原本没想携老将军的尸身回来,当日老将军的尸身就留在丰州安北都护帅帐中,现在之所以会如此,本是负责殿后的安参将所为,等他知道已是晚了,这点,你别怪他!”。

听着林霞话语中大有难言之隐,唐离也没再细问,听着外间隐约传来的脚步声,自感已在此逗留太久的唐离站起身来,“我已呆的太久了,是该走了!”。

“这……这就走了,是该走了!”,唐离并没有听清帘内轻如呓语的声音,起身将手中空空如也的茶盏放于案几,抬腿欲去的唐离沉吟间又回过身来向帘幕看去,“此次平叛之战安禄山必输无疑,跟着他实无出路。薛将军名门子弟,此次又是被挟裹起兵,若能临阵举义,朝廷必能宽赦之!如今薛将军对你宠……宠爱有加,不管是为你夫婿的身家令名,还是为你自己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孩儿,你若得机,也该好生劝劝,今日之薛将军心中未尝没有悔意,你的话他能听得进去。总之,你好生保重就是!”,看似平淡的语声掩盖不住其中的关爱温情,说完这番话后,唐离再不停留,掀帘而去,此次相见,虽然时间甚久,但二人都是隔帘而坐,竟不曾掀帘一见。

“郑离,怎么样?夫人给你调换了职司没有?”,见脸色灰暗的唐离没理会自己的问话顾自而去,石榴脸色一变道:“郑离,你这个不识好心的白眼狼!”。

狠狠瞪了唐离一眼,口中骂着的石榴停了片刻后才又继续向正房走去,只是随着她越走越近,正房中传出的三夫人的哭声也愈发的清晰,至此,石榴再也顾不得骂那白眼狼郑离,脚下快步跑去。

唐离一路走回灶房偏院宿处,推门即对唐九道:“此地待不得了,我是民夫,不能随意出府,你即刻持我印鉴前往南城四通货栈,让他们准备好,待晚上天色黑定之后想办法掩护我出薛府!”。

见唐离说的紧急,猛然站起的唐九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

“以防万一罢了,你还不快走!”,将唐九一路送到偏院门口,见他平安去了,唐离松出一口气来,虽然他心中也自感觉林霞未必会绝情如此的泄露他的身份,但想起旧事,唐离心中也是忐忑,当此之时,总需先保住自己的安危,至于王忠嗣的尸身,再慢慢想办法不迟。

唐离刚回到房中,还不等他坐定身子,就听“哗啦”一声门被推开,应声走进紧绷着脸色的石榴。

紧绷着脸色用探究的目光盯了许久,石榴翻手自袖中掏出一物道:“给!”。

唐离应声看去,却见石榴的手上正握着一支黑底红字的三尺令箭……

第二百四十四章 遭俘(四)

俗谚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半点不假,这些日子因有唐九等人随手携带的钱财打点,加之内有唐离说项,借石榴的面子做帮衬,唐九等十二个护卫并那两个校尉都以同乡身份被李参军由民夫营发到卫州西城,对于被抓来的民夫而言,这实在是一等一的美差,只要不打仗,他们其实也就没什么事情做。

到了西城,又是一番拉关系套交情,有钱好办事,短短三两天唐九就与那城门监混的乱熟,所谓拿人嘴短,吃人手软,城门监得了这许多好处,也就对唐九的行动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不出卫州城,也不拘他在城内的举动,反正这小子每次出去回来,都不忘有好东西孝敬。

正是借着这样的便利,唐九虽然依旧顶着个民夫的身份,但行动却没受什么限制,自薛嵩府出来之后,他便应命直接往南城四通货栈而去。

远远的还在街口,就见到这货栈外拥挤的停着许多骡马队,这些打着响鼻儿,喷着粗气的骡马,再加上旁边穿着老皮袄的驮夫及那些忙忙碌碌上货的伙计,这所有的一切都使整个四通货栈外热闹的不堪,与旁边其它店铺的萧条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唐九刚一迈步跨进货栈大门,立时就有站堂伙计迎了上来,先自递上个热腾腾的手巾把子之后,那小二说话前脸上已自挂满了笑容,“这大冬天天。出趟门还真是不易,客官您先擦把脸,到那边火笼暖暖身子,吃盏热茶后我再请前堂掌柜来陪你说话儿!”,许是见唐九脸上神色急,那小二边领着他往火笼处走,边笑着道:“客官您尽自放心。不管您要办什么货,既然到了四通货栈。就没有个办不着的,您要是有急事,我这就去请掌柜地过来!”。

“我要见你家掌柜!”,递过手巾把子的同时,唐九也不免心底赞了一声,这四通货栈的气象果然不一样,不说别的。就是迎候客人的下人也一个个笑容可掬,有模有样,难怪这乱世里生意还能如此兴旺。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三十来岁的掌柜便已到了,照旧是先笑后拱手为礼,唐九也不等他问,上前一步借着身子地遮挡,拿出唐离给的那枚印鉴低声道:“你看看这个!”。

正是一枚雅致地蓝田玉章。极品玉石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因是常年带在身上,活玉雕成的玲珑小印得人血气而养,于两边壁上有了淡淡的血气,微微透出玛瑙似的暗红色泽,而让那掌柜身边急变的却不在于这玉章的名贵。而是印章上雕刻地“法相居士”四字,这四字与时人印鉴好用篆字不同,而是用阴文刻就的狂草,此四字疏朗狂落,细观如壮士舞剑,绝是国手巨笔,冒充不得。

那前堂掌柜脸色一变之后即刻恢复正常,“请尊客随我去见大掌柜!”,口中说着话,他已当先带路向堂后走去。

这四通货栈的大掌柜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甫一接到印章。原本气度沉稳的他神色一变的同时,激动之下竟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自去前堂做事!”。回身打发了那前堂掌柜,这大掌柜也无暇于唐九说话,将手中的玉印打了印泥后便在一边的绢纸上按下。

待那大掌柜取了印,一边地唐离也向绢纸看去,只见那银钩铁划的红色“法相居士”四字上竟然有五点小小的空白组成了一个极小的梅花式样,看来雅致中透着怪异。

大掌柜做完这些仍未说话,而是掏出怀中的一枚长柄钥匙打开了一个暗红的锦盒,自其中取出一个蜡封地信笺来,打开信笺,里面同样装着的是一张绢纸,而绢纸上同样有这样一副印图。

细细比较了字形及梅花暗记,终于确定二者完全一致的大掌柜抖手烧毁了两张印图后,边躬身递过印章,边唐九道:“尊客有什么吩咐但请直言”。

“今晚入夜之后,去薛府灶房接一个名叫唐……郑离的出来”,见这大掌柜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份姓名,也不问询于他,唐九说话间还是对唐离的名字做了保留,“另外,我们一行十五人要出城,接到郑离公子后就走,这个也要你准备”。

话刚一说完,唐九略一沉吟后又补充道:“如果出城人数太多不好办,只把郑公子送出就是,但公子的安全绝不容有失!”。

“入夜之后去薛府灶房接一个名叫郑离的年轻公子,另外准备十五人出城。我说的可对?”,再次出言重复了一遍,见唐九点头确认后,老掌柜才又道:“这两件事必定办妥,还请尊客到后边客舍暂为休息”。

若非唐离亲自交代他来此,并言说此地尽可信任,唐九简直就要以为这其貌不扬的老掌柜是在吹牛,如此两件棘手地事情他就这样轻飘飘地答应了下来,任谁听着都会心里打鼓。

随着正收拾暗红锦盒的老掌柜扯动案几边地一条丝线,随即就有一个小二装束的人走了进来,要带唐九前往客舍。

恰在此时,就见门响处,刚才那个年轻的前堂掌柜又走了进来,看了看唐九,神色古怪道:“大掌柜,适才又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那枚印章的主人”。

“老爷!”,闻言,唐九神色一变,转身就冲了出去。

刚一冲出房间,唐九就见到一身粗布棉袍的唐离正站在房门外,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在等那前堂掌柜通报,见状大喜的唐九道:“老爷,你怎么出来了!”。

正自凭栏而立的唐离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回过身来地他翻手处将一物收回了袖中,眼利的唐九看的明白,他这收回的正是刚刚在凝视的一枚黑底红字的令箭。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大掌柜并那个年轻地前堂掌柜也一起迎了出来。

“吩咐在家的护卫统一到后院精舍,从即刻起后院之内只许进不许出;做完这个你亲自去安参将府上一趟,将晚上地宴饮改期,另外。带我的话,请安参将放心。此次的货物必定给他安全送回范阳,去吧!”,吩咐完那前堂掌柜,看他去了之后,大掌柜才恭谨向唐离拱手道:“四通货栈云州大掌柜张云禄见过大当家!”。

“大当家!”,听着这样前所未有的称呼,唐离微微一愣后点点头。随着进了房中。

招手向那跑堂伙计模样的人物低声吩咐了一句,那伙计随即也转身出房去了,见唐离脸上似有探究之色,张云禄边为二人奉茶,边微笑着道:“这个伙计是暗线的自己人,大当家放心!”。

“到了这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接过张云禄奉上地茶水,唐离看到他额头处那个显眼的红痣。略一沉吟后道:“你就是开元二十九年给天王挡过三刀的张老七吧,我听黑哥说起过你,好汉子!”。

饶是那张云禄已经年过四旬,听到这旧事脸上也起了一片激动的暗红,给唐九递过茶盏后,他复又向唐离躬身见了一礼。不过称呼也随之变了过来:“属下张老七见过少爷!”,至此,他已由四通货栈的掌柜变为了正式的暗线称呼,见礼过后,他才解释了一句道:“这是天王定下的规矩,若非诸位当家主动点明,属下等不管何时,都只能以明面上身份见礼”。

“恩,都是自己人,老七你也坐”。闻言微一点头。唐离呷了一口茶水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少爷放心,十五人出城并无问题。只是除了少爷之外,说不得要委屈其他的兄弟做半天驮夫了”。

“噢!”

见唐离有探问,张老七笑着解释道:“少爷有所不知,自山记货栈覆灭之后,整个两河就属咱们四通货栈做地最大,安禄山起兵以来,范阳将领惯例都将掠来的财货送回范阳老巢,只是这事既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加之又有李光弼将军一直在袭扰范阳后勤辎重线路,派兵护送风险也大,是以此事就被咱们承办下来,如今别的不敢说,在这两河之地四通货栈的驮队于各州之间进出并无问题”。

“他们十四人如今还是民夫身份”,唐离手指唐九说道。

“这事也无妨,咱们花钱把他们买下来就是了”,边起身替唐离续着茶水,张老七边道:“说来本货栈三分之一的驮夫都是在民夫营买回来地,李参军不是难说话的人”。

“如此就好!”,点点头,唐离又呷了一口茶水后低声道:“王老将军的尸身在本城义庄,我想一起带走,可有办法?”。

“三天前玉四当家即有信来交办此事,目前属下已买通那义庄看守,但要操办此事还需等玉四当家到后主持”。

“玉四当家?”,如今货栈事务是由黑天主持,而暗线情报网则是四娘负责,出于对二人的尊重与信任,唐离素来对这一块儿极少插手过问,是以竟然不知张老七口中的玉四当家究竟是谁。

“正是,如今整个两河道暗线悉由玉四当家主持”,说到这位四当家时,张老七脸上明显露出丝丝赞许的神色,显然对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能力甚为服气,“四当家昨天由相州动身来此,属下刚又派人出城去迎过,料来也该快到了”。

说话间功夫,唐离已是两盏茶尽,张老七也起身道:“上面没有提前传信,属下不知少爷突然驾临云州,提前没什么准备,说不得要委屈委屈少爷了,现在就请少爷前往精舍暂住”。

听张老七话语中的意思,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与唐九对视一眼后,唐离也没多说。随着向后院精舍而去。

象四通这样的大货栈,后院中一般都备有客舍,以备招待来往地尊贵客人,至于只有一等一大豪客才能入住地精舍,其间的布置更是华丽,实在算不得怠慢。

检查了防卫,殷勤安顿好唐离后。张老七便欲起身告辞,去办理赎买唐九等十四个民夫之事。只是他刚走到门口,却被唐离出言叫住。

缓缓自袖中掏出那枚黑底红字地令牌,唐离注目张老七低声问道:“此令你可认识?”。

“这是薛嵩的黑面令”,毕竟是暗线中人,张老七一句多余的都没多问,“与中军调兵大令不同,这种令牌一般是授予身边亲信传递重要消息之用。有这面令牌可任意畅通相卫四州不受盘查,且能征调或者调换沿途坐骑战马,简而言之,这是一面通行令牌”。

“知道了,你去吧!”,接回令牌,唐离坐于胡凳上后,一时陷入了沉思。

见状。张老七躬身一礼后悄无声息的转身去了,良久良久,伴随着一声悠长地叹息,唐离反腕将那枚令箭又收回了袖中。

自当夜以来,这连着十余日唐离难得有精神放松的时候,洗浴过后。斜靠在榻上不知想着什么地他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当唐离睁开眼时,天边已是暮色沉沉,而室内铜侍女灯架上的四支红烛也已点燃。

轻微的水声传来,等唐离在榻上靠着抱枕坐起身时,一个热腾腾的手巾已经递到了他面前,而榻边的长几上,净口的青盐,雪白的缎服及一盏袅袅水雾地清茗也早已备好,甚至连准备下的梳子,都是唐离最为偏爱的牛角梳。这所有的一切都使唐离有如回府中的感觉。

“宝珠。你不是在江南丝坊督工,怎么到了这里?”。伸手接过手巾拭着脸,唐离看着身前的女子诧异问道。

自己的问话没有回应,唐离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凝神看了榻前站着地女子,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是玉珠?”。

这一问,顿时让双眼一直停留在唐离身上的女子红了眼圈儿,“奴婢玉珠见过少爷,身为两河道暗线首领,此次少爷蒙难,奴婢未能及时找到少爷,还请少爷一并责罚!”。

“是四娘?”,这话问出口,唐离才觉出多余来,当日玉珠在长安状元府第书房中引刀自戮,适逢四娘来访将之带走,现在她居然又成了两河暗线首领,这一切只能是四娘居中行事的结果,当日玉珠引刀,血流一地,匆忙之间唐离还以为她死了,心中未尝没有歉疚,此时见她居然又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出现,原本因林霞之事而心情复杂的唐离那儿还会计较过去,“这事怪不得你,起来吧!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多谢少爷关心,奴婢地伤早就好了!”,站起身来的玉珠接过手巾后,便一如以前的许多个日子一样,服侍着唐离穿衣起身,结布纽儿,系玉带,梳理头发,她的动作一如过去般流畅,只不知为何,做着这些熟练的动作时,如今统率着两河道暗线数百好汉的玉珠于不觉间双眼中腾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因是站在身后,玉珠的举动唐离并没有看见,不过她的出现倒让唐离的心情好了不少,“玉四当家就是你吧?这两年做地不错,对了,张老七那边地消息也是你封锁的?”。

“少爷当日在前往丰州途中失踪,哥舒将军随即在关内道封锁了消息,奴婢得知之后也照样办理,其实倒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怕万一这消息为范阳军所得,危及少爷地安全,只是如此一来也限制了咱们自己的力量,要不或许张老七能探出些蛛丝马迹来,也不至于等少爷找上门”。

“哥舒封锁消息一则是为我的安全,更多的还是怕朝廷怪罪;不过你这样处理倒是没错,谨慎些总是好!要不这十余日我也不会这么安然!”,侧头配合玉珠系好头发,唐离续道:“罢了!不说这些,王老将军尸身之事你该如何办理?”。

“当日少爷前往丰州就是为迎灵,知道王老将军的尸身被带回云州之后,奴婢也做了一些布置”,边帮唐离整理着衣襟,玉珠边道:“如今义庄中看守的有五旅人马,硬抢肯定不行,但王老将军停灵在棺木中,咱们却可借偷梁换柱换过尸身,只要少爷能把那面‘弘法居士’的玉牌借来一用,我保少爷明日离城时定能将老将军的尸身一并带走”,虽然在做着丫鬟的事,但玉珠口气中的自信却远非一个下人所有。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回营

天宝年间,安禄山既有玄宗的宠幸,又有政事堂老李相公的支持,做为笼络部将的手段,其历年间连续上本朝廷为手下将领请功升赏,而这其中尤以同为胡人血统的异族将领居多,以至于到了后来,整个范阳军中有统兵大权的将领十人九胡,而做为回报,在安禄山起兵之时,得到了这些将领的全力效忠,方使其以如火兵势在短短数月之间占地数千里。

又因范阳募军多来自东北异族,是以胡将统胡兵,倒也相得益彰,做为范阳军中少有的唐人统兵大将,薛嵩的部属军士自然也以唐人居多,相较于胡兵死后的丧葬仪式,唐军将士阵亡之后更愿意请和尚道士前来做一番道场,以超度亡灵前往永生极乐的净土。

普通军士不论,此次进攻丰州战死的大小军将,多停灵在云州义庄,接受袍泽香火供奉的同时,等待着有一日能埋骨故土,落叶归根,是以战事过后,城西占地硕大的义庄就成了僧侣聚集之地,三七二十一日之内,日夜香烟缭绕,铙钹钟罄及诵经之声响彻西城。

而在整个义庄一片喧闹声中,于王忠嗣停尸处仅一幕厚帷之隔的胡参将停灵处却是反常的寂静,除了偶尔有同僚往别处拜祭时,来给他上两柱香火之外,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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