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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好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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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简单利落; 同时又一根筋得有点好笑; 愿意成就大义,却就是不肯多看顾一眼自己,周伊人性格自小如此,怕是这辈子也拗不过来了。
“那位大小姐我可照顾不来。”季三昧一扬手,“信得过我的话; 你把这本帐给我。”
季三昧浑若无骨地靠在檀木圈椅的扶手上,单手绕着鬓边垂坠下来的一缕鬓发,把软塌塌的柔骨摆成一幅妖艳的画儿,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摆出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竟没有半丝违和。
他声调慵懒道:“……这事儿你听我的。那个淫妖是不是被你剁了子孙根吗?现在在哪儿?……哦,赶快杀了。他没有同伙吗?……不知道的话就回去问问他,问完再杀。回头,你报无修楼,实话实说,就说他抗拒执法,在斗殴中不小心死了。”
“如果他没有同伙,那就好办多了。你告诉无修楼的人,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再暗示给你上峰,说他有同伙。”
“我冒充他的同伙,把账本寄还给云羊官方,就当是这淫妖曾把账本托付给同伙,交代过一旦他出事就披露此事。……你觉得如何?”
周伊人虽说正直,倒也不至于迂腐,思忖一番后,便点下了头:“好。这账本暂且留存在你这里,我回去打探下他的情况,再与你们商量。”
周伊人是沈伐石送走的,季三昧向来秉持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原则,歪在椅子上看着他家沈兄送客,又走回自己面前。
周伊人这件事,在季三昧看来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至于长安突然变成卫汀,此谜难解,唯有靠长安自己回忆起过往来,现在长安还处在记忆混沌中,又有王传灯作陪,他们也不必前去搅扰这二人的安宁时光。
季三昧现在只想干一件事——
他伸出足尖,轻轻勾住了沈伐石的膝弯,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沈伐石本来没那么容易被绊倒,但既然是季三昧绊的,他索性遂了他的心愿,往前一倒,双臂撑在了圈椅两侧的扶手上。
两人鼻尖轻轻相触,彼此贴着厮磨了一会儿,季三昧就拿指头轻轻去捏沈伐石的喉结,嗓音有点沙哑粘腻:“郎君,怎么今天来得这么迟?”
沈伐石有点别扭:“……你别闹。”
季三昧笑着把手指贴着沈伐石的咽部缓缓下移,修剪干净的指尖缓缓摩挲着皮肤,被他划过的地方都像是有电流噼里啪啦地通过:“刚才来的只是客人,吃醋了,嗯哼?”
被戳中了心事,沈伐石如玉的君子面渐渐被季三昧一向浪荡的话语尾音染成了绯红色,红意一直蔓延到颈后。
季三昧伏在他无端变成粉红色的颈侧轻轻呵气:“郎君,趁着那死鬼没回来,我们做些快活事情,可好?”
沈伐石:“……”
……沈伐石很不想承认,这是两个人没玩儿完的游戏。
昨日结伴去三元山赏菊的时候,二人亲眼看到一个有夫之妇支开自己的丈夫去买些解暑的茶汤,一转头就跟临近蜜饯铺子的老板勾勾搭搭起来。目睹了这一切的季三昧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情趣,兴致勃勃地围观了一会儿后,就拉着沈伐石说,自己有个大胆的想法。
听了他的想法,沈伐石坚决拒绝,推搪说等回觉迷寺再说。
……他也没想到他们会回来得这般快。
季三昧那厢已经入了戏,双臂缠住了沈伐石的双颈,羽毛似的一下下轻点着沈伐石的下巴,亲吻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水声,惹得沈伐石呼吸频率快了许多。
季三昧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不守妇道的潘金莲:“郎君,再不快点儿,那姓沈的就要回来了。”
沈伐石强行保持着底线,重复腔调:“……别闹。”
这声“别闹”从内里就透着股虚弱。
季三昧也不跟沈伐石多废话,头一低就叼走了沈伐石的腰带,口活儿伶俐至极,他站起身来面对着沈伐石,一步步倒退到屏风之后,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先是外袍,再是褙子、裤子,等退到屏风位置时,他身上只剩下了一件雪白的中衣,两条匀瘦净白的腿露得相当撩人。
他扯起了自己的中衣下摆,把套头的中衣掀起,双手除下,露出了他一抹雪白的小腰身。
随即他整个人退到屏风后头,隔空笑道:“你来呀。”
沈伐石眸里燃起的火这下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他快步绕过屏风,把那撩人的小东西直接摁翻在了床上。
季三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沾了沈伐石的身,满嘴浪话就止不住往外冒:“沈郎,奴家想你好久了。我家那口子壮实是壮实,可是那话儿不顶用得紧……”
沈伐石神情复杂:“……嗯。”
任哪个正宫来扮演这种奸夫角色,心情估计都会很复杂。
但季三昧愿意这么玩儿,沈伐石当然也只能配合着问:“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握着彼此的把柄,两条赤。裸火热的胳膊交缠在一起,上下交叠摩擦,季三昧爽得咬紧了牙关,双眼里晃荡荡的都是清凌凌的水:“当然是沈郎……沈郎郎艳独绝……嗯~啊——”
被弄舒服了的季三昧贴沈伐石贴得更紧了,又开始虚张声势地演戏:“我想死你了,这滋味儿太好了,我,我要死了,快点,再快点,他,他要回来了……”
沈伐石无言地加快了摩擦的频率:“……你怕他回来?回来正好,看我怎么弄你。”
说这话的时候,沈伐石明显是在咬牙切齿。
……自己不舍得他憋坏了,套弄的每一下都相当实在,但季三昧明显是在使坏,跟挠痒痒似的玩儿着他的把柄,又弹又摸又勾的,就是不肯落在实处。
季三昧立刻兴奋:“哎呀,真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上。唔~再快一点……”
沈伐石开始为季三昧的脸皮厚度感到叹为观止。
季三昧还是个孩子,因此两个人总不会做到最后一步,抱在一起摩擦摩擦已经是极致了,但是叫沈伐石头疼的是,季三昧总爱玩儿一些角色扮演的游戏,前几日闹着要玩捕快和盗贼,还让扮演盗贼的沈伐石把他这个捕快用铐子铐起来,足足闹腾了大半宿。
沈伐石不想惯这家伙的臭毛病,但是,每每季三昧这么玩儿,沈伐石都会不知不觉地被他带入戏。
……可以说季三昧此人是相当有毒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伐石喘息着搂紧了季三昧的肩膀:“你,你夹紧了……”
季三昧立刻荤话满天飞:“水太多,夹不紧。”随即还哀怨起来了,“……郎君,他不能满足我,你难道也不成吗?”
同时被夸和被怼的沈伐石:“……”
沈伐石为了他这句“你难道也不成吗”,将他压倒在床上,伺候了他十数个来回,两人在床上各自颠倒了数重,含饴咬弄,上上下下地滚了一床的白霜,季三昧才总算累了,推着沈伐石的肩膀,小声嬉笑道:“你快走罢。我家郎君要回来了。咱们下次再约。”
沈伐石倒也听话,二话不说就下了床,把衣服囫囵穿上,就要出去。
季三昧好心提醒他:“走窗户。”
沈伐石:“……”然后乖乖翻了窗。
好好享乐了一场的季三昧扶着酸疼的腰身,歪在床上,拉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满足地放了会儿空,准备点袋烟舒爽舒爽。
可不出小半盏茶的工夫,大门就哐当一声从外头被推了开来,沈伐石满脸怒意地走了进来,似模似样地四下张望一番,便伸手摔上了门。
“季三昧。”沈伐石阴恻恻地叫他的名字,“我不在家,你就勾搭别的野汉子?”
这下轮到季三昧无语了:“……沈兄,那个,不玩儿了……”
沈伐石走到床前,掐起了季三昧的下巴,冷声道:“我不能满足你,嗯?”
季三昧:“……等……”
话没说完,他又被沈伐石推倒了。
两人在床上又是一阵翻覆,学蛇,学兔子,学琵琶鱼,学小狗,交缠在一起抱窝。
而沈伐石翻窗、又像个神经病似的黑着脸推门进去的样子,被外头等候着的季卫二人看了个分明。
季六尘、卫源:“……”该不是犯病了吧?
王传灯出来给长安接热水时,季六尘满怀担忧地上去询问是怎么个情况,王传灯听了他们的描述,表情却很是平静:“没事儿,他们玩呢。”
季六尘不信:“他们玩儿什么呢?”
王传灯拍了拍季六尘的肩膀,又看瞄了一眼翻白眼的卫源,以过来人的口气道:“以后你们就明白了。”口气非常像是在哄孩子。
卫源、季六尘:“???”
季六尘担心地望向铺设了结界、一片寂静的主厅方向。
……只希望兄长别被欺负得太狠,他还想跟兄长谈一谈关于豳岐秘法的事情呢。
第73章 局(一)
等季三昧能下地时; 太阳已经转了西。
论体质季三昧是只不折不扣的软脚鸡; 哪里招架得住连要了两次的沈伐石; 扶着腰小心翼翼从床沿出溜下来时,季三昧整张脸都透着虚白,脖子倒是红得很; 还透着点艳丽的草莓斑点。
季三昧本就打算这么晾着脖子走出来,可还没走出几步,他又被沈伐石抱了回去。
一块小方巾轻轻围上了他的脖子; 把细密的吻痕遮得严严实实。
“我的。”沈伐石简明扼要道; “不给别人看。”
这种孩子气十足的话从他家向来理智的沈兄嘴里讲出来,天知道多可爱; 季三昧就仰着脖子任他系,嘴特别欠地碎碎念:“沈兄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我家阿秃以前也这样; 看中一块地,就翘着脚撒尿; 圈一圈……”
季三昧的浑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伐石抓住方巾一端,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唇与唇的猛然碰撞相当激烈; 但因为怕撞痛季三昧; 沈伐石直接用自己柔软的唇撞上了季三昧的牙齿,一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吻在二人的厮磨间孕育成型,季三昧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也被淹没在这血腥味中。
亲吻过后,沈伐石拉着那小方巾; 半强迫地让季三昧的额头贴准自己的,沙哑着一把嗓子说:“……用这个把你圈在我领地里,好不好?”
季三昧舔舐了一番唇上的血迹,抬起手指,横在了沈伐石鲜血遍布的唇上。
他的半边脸被符咒映得澄金一片,三分无奈七分疼惜地说:“沈兄,你真是个疯子。”
在金光漫溢过后,沈伐石唇上的伤口迅速愈合。
随即,季三昧义无反顾地捧着那张脸吻了下去:“我就喜欢你这个疯劲儿。……沈兄,别怕,再多喜欢我一点儿罢,我不嫌多。”
沈伐石疯,季三昧就能比他更疯,两个人都是异类,但是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天造地设天打雷劈的绝配。
两个人又缠绵着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结伴从房里出来。
季六尘跟卫源已经闲得要长蘑菇了,拿着树枝儿在地上画了个棋盘下五子棋,瞧见兄长出门,季六尘不顾酸麻的双腿,一跃而起:“兄长!”
卫源显然满心都惦记着卫汀的事儿,眼睛直往长安跟王传灯那屋子飘,好不容易等这俩人完事儿了,他自然是撩开步子就要往主厅里走,打算跟季三昧好好谈谈卫汀 这档子事,谁想刚到门口就被沈伐石拦了下来。
“别进去。”沈伐石干咳一声,“……通通风。”
卫源颇为嫌弃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季三昧倒是任君检阅,面色不改,他从腰间取出烟枪和硝石,刚要打火,硝石就被沈伐石收了去。
季三昧张着手,呆滞地保持着被抢走硝石的姿势,愣了半晌才见鬼了似的盯着沈伐石。
“以后一天十袋烟。”沈伐石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我答应陪你玩,你答应我慢慢戒烟。”
沈伐石早就看不惯季三昧天天端着烟枪的样子了,瞎在外头惹眼撩人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季三昧沉吟半晌后,笑道:“也是,刚才才抽完一袋好烟,不急。”
沈伐石老脸一红:“……”
季三昧舔了舔唇:“……秀色可餐,一袋顶百袋。”
看着那截惹事儿的小舌头,沈伐石恨不得把人给摁回屋里去再教育个十天半个月再放出来。
这时候王传灯也从侧屋里出来了,他把擦过手的毛巾泡在了搁在门边的水盆里,招呼道:“总督,夫人。”
沈伐石正窘得厉害,只好借着王传灯来分散注意力:“传灯,去你屋里说些事情。”
王传灯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别进去,通通风。”
卫源、季六尘:“……”
……这他妈还是个寺院啊??
没办法,书房地方又小,五个人索性在院中席地而坐,季三昧紧贴着台阶边缘坐下的时候,扶着腰轻轻皱了皱眉,才勉强坐稳当。
卫源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辣得迎风流泪了,只好去看季六尘,示意他快点问。
季六尘脸红红地作性冷淡状,问:“兄长,你记得咱们的豳岐秘法吗?”
关于豳岐,季六尘的记忆为数不多,有许多内容还是他在成人后从典籍和地方志上看来的。
豳岐乃一蕞尔小国,推崇仙道,季氏一族世代承袭国主之位。豳岐所占国土面积不大,却绵延了五百年之久,加上季三昧这一代,前后共传十六代。
世间多修五行之术,豳岐也不例外。然而,豳岐却独存有一份秘法,也正是因为持有这册秘法典籍,豳岐一方小国才能在五百年间得以存续流传,而没有被周围的大邦吞并。
从百年前开始,整个世界的局势陡转,修仙者受到莫名的阻碍,再难登仙,豳岐却像是并未受限一般。豳岐的老国主,也即季三昧的祖父,在季三昧刚刚出生的那年突然消失,据传是登仙而去了。
这一传言甚嚣尘上,传来传去,便传成了这样的谣言:豳岐存留有一秘法,能够助人突破现今的修炼桎梏。
季六尘找来的卷册记载便是这样记载的。
当初读到这里时,季六尘倒吸了一口冷气。
易地而处,倘若季六尘是烛阴世家长老,也会生起灭其族、夺其法的念头的。
当年的豳岐就这样遭受了灭顶之灾。
季三昧和季六尘的父亲季长典,本就是个浪荡公子的性格,一事无成,滥赌滥觞,若无贤妻江瓷支撑,恐怕连国主之位都坐不稳当。但江瓷治得了国,却阻挡不住豳岐灭亡的脚步。
在豳岐灭亡的当天,江瓷怀揣豳岐秘法,自焚投江。
她留给年幼的季三昧和季六尘的,只有一朵徐徐平复的涟漪。
但是烛阴那边并不知道豳岐秘法已毁之事,季长典和两个孩子身为俘虏,被当做座上宾好好请入了烛阴。
他们的醉翁之意,不过是在秘法身上罢了。
季长典心知秘法已毁,无法对烛阴各个世家交代,他对着两个幼子痛哭一场后,打了大量的酒来,一气饮下,生生涨破了自己的肚子,狼狈不堪地滚下阴间,去见自己的妻子了。
从此,季三昧就咬起牙关,独自一人抚养弟弟,两个人连滚带爬地在红尘里打滚,在沾了一身脏污后,总算站稳了脚跟。
豳岐灭族时,季六尘尚年幼,连字都未能认得全,但在他的记忆里,兄长自小就跟在母亲身边,替她分类处理各类奏章典籍,又是天慧灵根,说不准就记得那豳岐秘法究竟是什么。
……毕竟,长安突然变成卫汀这件事着实蹊跷,更何况上辈子卫汀是见过季三昧的最后一个人,他之前的失踪和现在的变化,很难不让人联想和怀疑,是不是跟季三昧关系。
没想到,在季六尘问出这个问题后,季三昧眨了眨眼睛:“什么豳岐秘法?”
季六尘睁大了眼睛:“……啊?”
季三昧很是莫名其妙:“豳岐有那种东西吗?”
“……兄长你不记得了?”季六尘诧异得紧,“父亲当年去世的时候,你嘱咐我,让我不要对外提及父亲是自尽身亡的。你还特意让我记住,‘豳岐秘法传到父亲这里为止,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读过,此物不准再向任何人提起,就当世间从来没有过什么豳岐秘法’。”
季三昧一怔。
的确,当年他整理自己回忆的时候,曾发现自己存在着古怪的记忆断层。
若不是季六尘提醒,季三昧恐怕都没能注意到,自己连豳岐灭族的原因都忘记了。
原本遗失的拼图零零散散地拼了起来,存在于季三昧记忆中的诡异空白,终于缓缓地浮现出了颜色。
季三昧忘记的东西相当明确,一共有三样:
豳岐秘法,卫汀,以及他自己最后两年的记忆。
这三样东西,彼此之间有联系吗?如果有的话,又是什么样的联系?
季三昧努力回想,脑海中却是一片虚茫的空白,甚至连疼痛也没有,就是一片落了雪的荒原,一眼望不到边,什么也看不见。
他闷头揉着太阳穴,试图逼自己回想起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片段来。
见他这副模样,沈伐石先心疼了,揽人进了自己怀里,命令道:“别去想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想起来又有什么用。”
卫源抢白:“怎么没用?我家阿汀的事情我必须弄明白。”
季三昧抬起头轻轻呵斥了他一声:“你严肃点儿,别闹。”
旋即他转向沈伐石,将手掌覆盖上沈伐石的手掌,轻声道:“最后那两年,我一定要想起来。那可是我们两个的第一次,忘了多可惜。”
卫源:“……”你他妈什么立场让我严肃点儿。
正当卫源用尽全身力气对季三昧翻白眼儿时,有个穿海青色的小沙弥领着一个人匆匆到来。
那是丁妙觉,可与以往的她不同的是,她面色发青,似乎是病势未去的模样,唇色泛白,眼周猩红,看样子是哭过一场了。
她在极力保持冷静,因为用力过度,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
“伊人姐在你们这里吗?”丁妙觉咬紧了唇,“我找不着她了。山门那里的小沙弥说她是两个时辰前下的山……可她,可她没有回来……”
第74章 局(二)
季三昧心中猛地一咯噔。
周伊人向来是个风行雷厉之人; 按理说那淫妖已是她的囊中物; 要料理掉他; 顶了天也就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季三昧一直以为她是去找丁妙觉去说清情况了,因此才没有太在意她一去不回的事情。
思忖片刻,季三昧破口大骂一声; 掉头往屋里跑去,把那本随意丢在主厅桌上的账本拿了起来。
……他早该想到的!
当初,周伊人不知道淫妖偷走了什么; 可接受任务的无修楼不可能不知道!
那位长老如此重要的东西被窃; 怎么可能放任周伊人一个人前来执行任务?
——谁知道她抓捕淫妖、拿到账本后,是会据为己有还是乖乖上交?
若是无修楼或是那位云羊长老派人跟踪了周伊人的话……
季三昧想得心头发冷; 迈出门槛来,把账本拿给了沈伐石:“沈兄……”
不等季三昧把话说完; 沈伐石就已然心领神会,接过账本; 收入怀中:“我跟你一起去找周伊人。”
旋即他转过头来:“……传灯。”
王传灯是他多年部属,只唤一声他的名字,他就知道该如何做了:“总督;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长安。……如果有人潜入觉迷寺; 我就抓一条舌头给总督您留着,剩下的都杀了。”
沈伐石:“好。”
卫源:“……”
……这他妈还是寺院啊?
季三昧想了想,觉得这安排还算合理。
王传灯现如今是金丹后期修为,又在沙场的血里火里滚过一轮,论近战; 他在修士中已是难逢敌手。
而为了不引起周伊人的怀疑,当初跟踪她的人数量不会太多,行事也必然以稳重隐蔽为上,据季三昧估计,不会超过两人。
周伊人昨夜拿到账本时,身旁有卫汀和季六尘,跟踪她的人不好下手,只能眼睁睁看她进了觉迷寺,等她孤身一人从觉迷寺出来,他们才好动手挟持她。
好在周伊人她把账本留在了觉迷寺,在明确账本去向并把账本拿到手之前,她的性命暂时不会有危险。
为了避免周伊人脱逃,这两人中的一人必须留下负责看守她,另一个人有很大可能会采取潜行的方式进入觉迷寺,在避免正面冲突的前提下偷回账本。
这两人的实力叠加起来应该略高于周伊人,但是如果只有一个人潜入的话,就王传灯的实力而言,对付起来不会太难。
把自己的推想跟王传灯简单讲过,季三昧转头道:“源儿,六尘,一起去。”
卫源咕哝了一声“谁他妈是源儿啊”,随后骂骂咧咧地跟着季六尘出了山门。
季三昧也跟沈伐石一道出了门,临跨出山门前,季三昧的步子顿了一顿。
“怎么了?”察觉到季三昧异常的沈伐石眉心一凝,“身体不舒服就留在寺里。我陪你。”
季三昧扭头看了一眼寺内。
不祥的预感仿佛是一条生了棺材脑袋的毒蛇,渍满毒液的蛇信迎面朝着他舔了过来。
季三昧甚至不自觉地朝着寺内走了两步。
沈伐石愈加觉得不对头。
“走,我们回去。”他去抓季三昧的手。
季三昧却一把反抓住了沈伐石的手腕,手指紧了紧,又放松了开来:“没事。我们快去快回。周壮士那个嘴有多犟你也知道,万一被抓了,她在那人手底下讨不到好的。尽早找到她,我们早点回来。”
沈伐石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定确实无碍才勉强放下心来,伸臂把季三昧抱进了怀里。
身高六尺的少年,他用单臂就抱了起来,他用柔软的肌肉作为垫子,将季三昧的臀部稳稳托住。
他单脚往地上一点,便招来一阵徐来清风,随风下了山去。
季三昧伏在沈伐石肩头,直到走出很远的地方,仍在不自觉地回望着觉迷寺。
他说不清那一瞬间慑人的心惊感是来自哪里,那感觉像是一线风,稍纵即逝,但却留下了长久的恐慌。
他认为这种不祥的预感是来源于自己的上一世,与眼前周伊人的情况无关。
自从长安变回卫汀,而季六尘提及豳岐秘法,一股奇异的感觉就一直盘桓在季三昧的心头,不安的阴云一口口咬啮着他的内心,把他原本坚定不移的认知啃得千疮百孔。
……失忆,失明,残臂,还丢失了三部分重要的记忆。
卫汀,豳岐秘法,还有最后两年的记忆,到底有什么联系?
还有,向小园向他传达的卫汀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一世,卫汀认为是沈伐石害了自己?
季三昧伸手圈住了沈伐石的脖子,靠他靠得更近了些,闭起眼睛,竭力在记忆中搜寻与之相关的片段。
天边隐约有闪电掠过,雪蓝色的皮鞭一抖,将厚密的云层撕开一条幽邃的口子,闷热窒息的风从被撕开的口子里呼呼地倒灌而来,吹得人喉头发干。
……快要下雨了。
……
在暴雨刚刚落下不久,满院蚯蚓就纷纷挣扎着从泥土里翻出来,翻着漆黑的肚皮,躺在被泡发了的土壤里,蜷曲着挣扎求生。
而王传灯把一个身着黑衣的修士踩翻在了泥土之中。
一切都和季三昧所料想的相差不远,他们的行踪一直被人窥探着,沈伐石等人出寺寻找周伊人不久,一个人影就悄没声儿地钻进了禅院之中,却偏偏撞上了早有准备的王传灯,几番缠斗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修士像是蚯蚓似的,挣扎着还要做一番困兽之斗,却被王传灯直接一脚跺上了脸。
王传灯挑眉,歪着脑袋看他,脚下却丝毫不留情,朝他胸腔、侧脸踩去:“你倒是起来啊,之前翻墙过户不是挺利索的吗?”
修士灌了一嘴的水和泥,瘫软着动不了了。
王传灯还记着要给他留一条命,伸手把他半副身子从泥里刨出来,湿淋淋地往屋里拖。
恰在这时,长安拉开了门,一瘸一拐地出来了:“灯爷,人抓住了吗?”
一抬头撞上长安的卫汀脸,王传灯的心尖猛地一抽,嗓音几乎是惯性地化成了一泓温暖的泉水。
“回去,闭上眼睛,别看。”
这几个字王传灯咬得格外温柔,雨声又把他的声音做了柔化,余韵缠绵,听得长安小腰一酥。
他蛮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闭着眼睛说:“灯爷,我不怕的。”
王传灯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把长安从小带大,一道除妖,自己多残暴的样子眼前的小孩儿都见识过了,现在只不过是小风小浪而已。
他突然有点沮丧。
早知道长安有可能是卫汀,自己就该在长安面前稍稍矜持点儿才是。
拽着那倒霉修士的领子往长安的方向走了两步,王传灯说:“你快回去,烧才刚退,你……”
王传灯的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在漫天的急雨中,王传灯在长安的眼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两柄薄如纸张的剑交叠着穿透了王传灯的肺部,王传灯甚至还未来得及低头看上那染着自己血的刀剑一眼,刀刃便抽身而去。
澎湃的妖力震得王传灯胸腔内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共鸣声,柔软的肺在这样恐怖的冲击下,几乎被搅碎成块。
他倒在了滂沱密雨中,而罪魁祸首何自足的脸上却依旧透着天真无辜的味道。
——不只有跟踪着周伊人的无修楼修士在窥探着觉迷寺,何自足也一直在窥探着这里。
——他本来打算昨夜动手,但在他准备下手时,周伊人、卫源和季六尘上山来了,他只好暂时收手,静待时机。
没想到时机来得这样快。
他打量着在地上喘息挣扎的王传灯,丝毫不以为意,踩垃圾似的踏上了王传灯的后背,又甩一甩沾在“琴瑟”上的血迹,对着呆愣的长安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呀。”
旋即他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儿,歪了歪脑袋:“……我记得我见过你,你怎么跟之前长得不大一样?”
何自足打量了长安一番,自言自语道:“算了,不管了,是叫长安的抓回去就对了。”
长安这才从最初的震愕中清醒过来,面色乍然变青,抬手便召唤出了万千藤蔓,扭曲纠缠,朝何自足如龙蛇般袭去!
何自足被这铺天盖地的架势吓得一缩脖子:“真不乖。”
他只伸手松松在虚空当中一握,那些藤蔓就集体被定格在了原地,不管长安如何发狠地催动灵力,也无法近他身分毫。
长安体内灵气狂涌,拼命往上顶,惹得他喉腔内的血腥气一股一股地往上顶,他却还是咬着牙把灵力毫无保留地向外输去,眼里已经含了泪:“你从他身上下去!……你给我滚!”
何自足咂咂舌,有点可怜地看着长安,信手往下一砍,长安所有输送出去的灵力均凝成闪着晶光的实体,转头打中了长安身上的大穴。
长安被自己的灵力所伤,震飞了数米开外,身体狠狠撞在榻上,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他仍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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