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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蜃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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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他身上虚的厉害,每走几步便要歇一下,就这么走走停停地终于下了那高处,沿着他最为熟悉的路,一点点的接近小院。
一点暖光自书房向南开的窗中透了出来,穿过外面茂盛的几乎要遮过窗棱的荼蘼,落到执荼的眼中。执荼看着那并不明亮的光,忽地有了几分力气,撑着向前走了几步,好容易进了小院中,却还是不慎跌坐在小廊上,弄出了些许动静。
衍凉原本还沉在道境之中,可听了外面的动静却也立刻清醒了,他未及想明白是什么,便下意识的推门出去看。
书房的门一开,他便看到了扶着廊柱从地上慢慢起身的执荼,房中透出的光映照着他分外苍白的脸色,吓得衍凉立刻跑上前去扶住他。
“你怎么了?”
执荼起先看到书房中有光,虽奇怪过,但他很快就猜到了可能是衍凉在里面。若是放在平时,他还可进去问问对方,为何深夜还在书房中。只是今日他身子确实不太好,所以只想莫要惊动衍凉,却不想竟倒在了这廊上。
执荼看着衍凉焦急的神色,心中却忽的舒服了些,他虚虚的笑了下:“不碍事的,扶我回房吧。”
衍凉也知道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便按他说的扶了人往东房中去了。
“你先在床上躺好,可要喝药,还是我下山去找别人?”一进门,衍凉先是摸黑将人安顿好,而后就翻找起蜡烛点了灯,明光下再看执荼的脸色果然糟的吓人,衍凉心中就更急了。一个劲的想问他怎么办,可又怕问得多了,执荼答起了再费了力气。
执荼眼前急地忙乱的衍凉,却摆摆手:“不用了,我睡一晚就好,你也早些去睡吧。”
衍凉显然是不信这话的,干脆赖在执荼床边:“至少喝点药吧,你告诉我药在哪里,我去煎。”
“不用……”执荼想要再拒绝,可看衍凉这架势也知自己轻易打发不了他了,只好叹了口气指指一边的矮柜:“药在里面,都分装好小包了,你若不累,就取一包去煎吧。”
衍凉听了往应着,起身去开那矮柜,依着执荼说的取了药,又找来白日那小炉子到避风的地方煎起药来。
衍凉怕执荼再被烟熏着,故意往外又走了几步,执荼半倚在床上也只能看到他半个后背。
这会阴灵之气完全被压了下去,执荼也好受了许多,看着衍凉里里外外忙活的样子,心里有些过不去,竟生出几分主动与他搭话的意思。
“你今晚,怎么到那书房中去了?”执荼稍稍起身望着外面,顺着心意开了口。
衍凉听到他发问,自然不好说是因为自己白天看不下书去,于是就随意答着:“晚上有些睡不着,就,就想着起来看看书。”
“睡不着,”执荼念了一句,又开口问:“可是在我这边住不惯?”
那边衍凉用小扇扇着炉火,药吊子中慢慢溢出苦味,他头朝外呼了两口气:“有点吧……乍一离了老头子,不用跟栗子扁豆他们挤着睡,是有点不习惯。”
衍凉其实不想提的,不提心中就不会去想。白日还好,事情多的让他无暇乱想,可到了夜里他又怎么可能不想起老头子,不想起大栗子和小扁豆。
明明昨日大家还在一起,只是一夜的功夫便被老头子这么稀里糊涂的安排着分开了,他到了岱舆这么个地方,还好碰到了执荼。可大栗子和小扁豆呢?他们被送去了哪里,以后大家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或者还有再见的可能吗?
衍凉鼻子酸的厉害,逼着自己不再想这些事,一心看着药吊子和底下的炉火,可心里头就是一阵阵的难受。
执荼似乎也听到了他言语间的哽咽,攒着力气从床上起来,走到了他身边。
衍凉一抬头看执荼起来了,忙丢下扇子去扶他:“你怎么起来了?这边烟熏火燎的还透风,我扶你回床上!”
执荼却摇摇头,按着衍凉的手,在他身边坐下了:“我没事了,在床上也躺不住,过来和你一块煎药吧。”
衍凉一向不知该如何应对执荼,看他脸色比刚刚好了些,只好任他在地上坐了,自己又重新蹲下,特地往小炉边侧侧身子,挡着炉火莫要熏着执荼。
“你今夜……去哪了?”执荼坐下后,衍凉分了心思也没那么难过了,试探着问起他的事来。
执荼这次倒没有避而不谈,淡淡地说:“去见掌门了。”
“掌门?”衍凉一听就有些害怕,他实在不喜欢今日那个严肃不通人情的掌门执沧。忽地又想到今日执沧对他留下的态度,又问起来:“他可是,不喜让我跟着你?”
“没有,他只是……想岔了罢了。”执荼抬眼望着小炉上氤氲出的带着苦涩味道的水汽,不由得又将视线移到了炉边的衍凉身上:“掌门没有不喜你,如今解释开了,他也不会不喜你跟在我身边,你不必担心这个。”
“那你脸色又为何这么差?”衍凉到底心思简单些,他看着执荼这般虚弱地回来,只当那执沧必然为难了他,心中不免有些愤愤。
执荼看了他半晌,想要再次推脱,可此情此景下却不知为何有些开不了口,可真的要说却又是绝无可能的。他终又开了口:“其中有些原因,眼下我并不能告诉你,只是……日后若到了时候,我也必不会再瞒你。”
衍凉微怔地望着他,明明相处时日并不长,可说不得究竟有多少次了,他对着执荼总是这样无端的出神,无端的犯痴。被药吊子中的咕噜声提醒着回过神来,衍凉掩饰地点点头,又转身去拿用来盛药的小碗。
“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吧?”执荼坐在一边,随意的撩着铺散在地上的衣摆,目光却颇为认真的落到衍凉的手上。
“嗯嗯。”衍凉应着,微微闭目回忆着那时执荼的引导,将已然化于心间的符咒调动起来,融入灵脉又汇于手上,而后略带自信的伸手去取那药吊子,果然已将灼热避过,安然的将药汁倒于碗中。
不可抑制的扬着嘴角,双手将盛着药汁的小碗奉到执荼的面前。执荼亦露出些笑意,接过了他手上的碗,轻吹了几下便一口饮尽。
衍凉看他喝完了,又顺手将碗收到一边:“药喝完了,你也该休息了吧?”
执荼点点头,刚要起身却看到衍凉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不自觉的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又被他扶着一步步走到床边。
明明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孩子,就算长得结实些却也还比他矮上几寸,可执荼被他扶着却很是安稳,很是自然的依靠着他,直到重新回到床上,才发觉有几分不对。
“那执荼你早些休息,我就先走了。”衍凉倒没觉出什么,看执荼躺下后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你也回去休息吧,莫要再熬夜读书了。”执荼的声音自床上传来,衍凉连声答应着转身离去,还探身吹灭了烛火,顺手拿走了还未刷洗的小碗。
第11章 (十)西升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这天的中午,衍凉坐在桌前捧着自己的饭碗,望着对面喂雀儿吃米粒的执荼犯起楞来。
那山雀低头啄一下,他便用筷子挑了米往自己嘴里送一下。知识待会儿执荼便要校考他这三日书读的如何,此时头脑中被各色经书塞得满满的,可他只要再仔细一想其中具体的某一样,便忽地觉得脑中又空了,半个字儿都记不得了。
越想越愁,越愁越吃不下饭去。执荼坐在这里喂山雀本就是抱了陪衍凉吃饭的意思,可如今衍凉吃得比山雀还少,他自然也是能发觉的。
没多久执荼手边的米粒便喂完了,只是今日来得这只山雀胃口却有些大,见执荼这里没了米,便在桌上蹦跳几下,挪到衍凉的饭碗前,低头啄起了里面的米饭。可对面的衍凉依旧双目无神,分毫未曾察觉,只按着之前雀儿吃食的频率往嘴里送着白米。
执荼看了摇摇头,挥手驱离了那只山雀,终于惊得衍凉回了神。
“好好吃饭吧。”
衍凉险些被扑腾着飞去的山雀扫了眼睛,又乍一听执荼说话,忙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吃起饭来。
“你放心,我不会考你什么难的东西。”
这句话执荼吃饭的时候说了一遍,饭后两人踏入书房后,他对着有些紧张的衍凉又说了一遍。
“不过是普通的校考,你为何如此紧张?”
“啊,”衍凉看着执荼在软垫上坐下,自己也跟了过去:“我也没怎么紧张……就是,就这样了。”
执荼摇摇头,伸手指指自己对面的软垫:“坐下吧,也不算考你些什么,就当咱们聊聊天吧。”
衍凉点点头,坐了下去,又看执荼从一边的小炉上取下茶水来,顺手也给他倒了一杯。
“我并不想为难你什么,今日只问你一句话就是了。”执荼倒完了水,将一边银牛镇纸移了移位置,提笔在那白宣上写了一句不长的话。
“道别于是,言有伪真,伪道养形,真道养神。”
“知道只是出自哪里吗?”执荼写完,将它推至衍凉的面前,开口问道。
衍凉看了一眼,点点头:“这个,知道啊,《西升经》嘛,我在老头子那里就看过了。”
执荼听了点点头,却仍指着那张纸:“既是知道,那就说说你怎么看这句话吧。”
“怎么看……”执荼想要挠挠头,手刚抬起就看到执荼的眼神,于是便一转胳膊只拿起眼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就是修道就要修真道,伪道虽也可作用于行,但……后面也说了,伪道而成之形,终不过成灰土,风一吹就没了。”
执荼听了未说对也未说不对,衍凉憋了半天还是老实说道:“当初老头子就是这么教的我们……这话我看着也挺直白,再多也说不出什么看法了。”
“你倒也实诚。”执荼摇着头笑了笑,衍凉看他笑了心里就觉得舒快,捧着茶水喝了一口:“对着你,我就只想说实话。”
执荼手上一顿,而后又重新为衍凉添上茶水:“你说得并无错处,这句话确是直白了些。我问你这句其实为的也不是校考你些什么,只是想要你记住真道与伪道。”
衍凉望着执荼,颇为认真的点着头:“这个我知道,岱舆是正道仙山,我既入了岱舆便一定会走正道,不会给师门抹黑的。”
执荼也浅饮了一口茶,却又摇摇头:“不,我要你知道之真伪,与岱舆无关。”
“无关?”衍凉这就有些不懂了,他依稀记得老头子送他去岱舆的那一夜,曾说过岱舆等三岛乃是如今正道之宗,在岱舆修行必然走的便是正道真道,执荼又怎么扯到“无关”二字上来了。
执荼想了下,才又开口:“我只是说……走真道并非是为了岱舆,而是为了你自己。”
“世人皆知道有真伪,真道可成神,而伪道却只能养形,但你可知为何还是有那么多人选了伪道?”
衍凉并不知执荼究竟要说些什么,只试探着回答:“是因为……伪道比真道好走?”
“对,虽说其中情形可能各有不同,但归根结底却都是这样浅显的原因,”执荼继续说道:“伪道短时之内,不仅要比真道好走,还比真道走得要快,所长之功更大。”
“但是……这终究,只是一条死路,最后还是要化成灰的……”
衍凉看着执荼的脸,只觉得他在说这些话时,目含悲意,又像是无奈而做的叹息。
“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一定走真道,就算伪道再快再容易,我也绝不沾染一分一毫。”他不知执荼为何而叹,却知道这话是因为要教导自己才引出来的。所以衍凉有些急的一个劲保证着,想要快些结束这个话题。
“你能明白,那是最好。”执荼像是有些欣慰,他起身又来到一面书架前,指尖点着那些或新或旧的书册,忽的灵光一现,他手下便凭空又多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
执荼双手托着它,又打开翻看了几眼,才又重新坐下来,将那册子递与衍凉:“这,就是我要你走的真道。”
衍凉赶忙伸手接住,那册子封面上也写了“西升”二字,可打开看时,却发现里面与他之前所看的《西升经》完全不同,尽是些玄而又玄,让人看了完全不知其意的经文。整个册子不过十余页,除去图画一类的东西,带字的也就只剩七页。
“这……我看不懂这上面说了什么。”衍凉几下眼巴巴地望着执荼,经文中还夹着不少古字,他认都认不全,更不用说读懂了。
“放心,我会慢慢教你的,”执荼早知如此,伸手抚着那经书解释道:“此功法据传乃是千年前一大能自《西升经》中悟出的,但又与原经几乎再无关系,其中内容我也不过猜悟到个七七八八,你如今看不懂也没什么。”
衍凉看着执荼搭在书上的那只手,用力点了几下头:“你肯教我,我就放心了。”
一边的茶水又烧开了,执荼再次为小几上的茶盏添好水,良久才说:“我自然会教你。”
“只是……真道之路必是极难极耗人心性的,就拿此经来说,我亦是只懂十之七八,便是全教与你,也算不得得道。后面的内容还要你自己捉摸,其中所付出之心力,怕是眼下无法估量的。”执荼的语气分外正重,字字沉沉地压在衍凉心间,“你能坚持下去吗?”
正是这样严肃的情形下,衍凉却忽的有些走神,他没头没脑地问自己:为何要修道,为何要走正道?
起先应该是因为对“神仙”的着迷吧,可这种着迷却只是单纯的好奇与敬仰。若说单纯凭着这种着迷,他必然做不到执荼所说的付出种种,坚持到底。
可是,当执荼问他是否能坚持真道的时候,衍凉的第一反应却是点头,告诉他自己可以。
衍凉想的越多,心思便越乱,可当心思终于乱到了极点时,他却霎时间看清了。他想要回答执荼自己可以,绝不是因为对神仙的着迷,也不是因为想要求什么成神,而是因为是否能坚持这句话是执荼提出的。
执荼想要他走真道,所以他便觉得自己一定会坚持走下去。
“能。”衍凉如梦初醒,一面回答着,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握住了执荼搭在书册上的那只手。
执荼被他握住手,着实惊了一下,只是他并不通于情,又只当衍凉是小辈,故而也不多想些什么。只是表面淡然的收回手,又拍了拍衍凉的肩:“好,你既愿意学,我也必会尽全力教你……我也想看看,这真道究竟能走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丧……感觉自己还是适合去写傻白甜ε(┬﹏┬)3
这章拖了这么久,但是写出来还是完全没有写成自己想要的那样,反而特别烂……
或许我真的该去写简简单单的种田……
第12章 (十一)红灯
“什么,过年?”衍凉坐在书房门外的小廊上,手中拿了份刚刚誊写好的《西升》经文,诧异的抬头。
“是,再过几日你要随我一起去中沥峰大殿中过除夕。”近来为了方便衍凉誊写经文,执荼又在书房中正对门口的位置上,添置了一张高脚的书案。此刻他正坐在书案后,将《西升》中的古字都做好释义,方便衍凉修习。
这么个寻常又悠闲的午后,虽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可阳光一晒衍凉就提不起精神来,连带着执荼也难得有些懒懒地,两人一个在书房内,一个在书房外,不知何时起就这么敞着门随意聊起天来。
乍一听到“过年”和“除夕”这两个词,衍凉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薄夹衣,眼前又晃过一派超然脱俗的岱舆大殿,一时间违和感扑面而来,他竟不知该先说哪一样。
可当他细细算来,才发现自己离开百郁林时就已是十一月,如今在岱舆呆了这些天,论起来也确实是要过年了。
而岱舆仙岛上,虽也有四季变化,但与陆上相比,这点变化实在太容易被人忽略,更何况衍凉只是上山一月有余,微凉的天气里穿一件拨夹衣刚刚好,让他彻底忘记了如今还是冬天,而且还快过年了。
“岱舆……怎么会过年?”先将是不是冬天的事放在一边,衍凉有些费解的问着执荼。他难以想象,岱舆这仙气缭绕的地方居然还要过这么接地气的节日?
“岱舆一直都是要过年的,”执荼倒是没被衍凉问住,想了想后说:“至于为什么要过年,倒是有几种不同的说法。”
“这事,还能有好几种说法?”衍凉被阳光晒得犯懒,又看不下去书,如今听到这些自然来了兴趣,缠着执荼继续说下去。
执荼停了手中的笔,这样一个下午确实让人不想做正事:“起先有个说法,是岱舆创派之初,保留了颇多寻常岸上的习俗,只是大多都渐渐遗忘了,最后就只剩了一个除夕保留了下来。”
“这样说虽然模糊了点,但我觉得倒有几分可信。”
最初到仙岛上修行的那些人,终是渐渐抛下了俗世的种种,最后却将除夕留了下来。衍凉听着这种说法,心里有些不舒服,便开口问:“还有呢,还有什么说法?”
“还有说,岛上过除夕的风俗是后来某一任掌门定下的,为的是提醒岛上之人,虽要修道,但也莫要完全与岸上脱离。”执荼摇摇头,说道:“这说法我最是不信的,修行之人多要脱世静心,历任掌门也大多提倡斩断前尘一心修道,又怎会主动加上个与俗世有关的节日呢。”
就是这等闲话,衍凉也觉得执荼说的句句在理,索性从廊下起来,走到书房中坐到执荼身边,听他说第三种。
“第三种,说的是除夕乃一年一次的节点,岱舆过除夕,也实在提醒岛上的修行之人,莫要忘了年岁。”执荼看他进来了,随手将刚刚释好的经文递给他,又似有些感叹:“如今修行之人,虽可延年缓衰,但终究不能与天地同寿,也是要计较年岁的……”
“且不管说法如何,这除夕也算是岱舆的大日子了,那日入夜你就须与我一同去中沥峰。”
自那日起,衍凉便一心想看看岱舆的除夕夜究竟能过成个什么样子。
终于等到了三十那一日,他好奇的紧,一大早就问执荼什么时候过去。
执荼看着他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不禁摇摇头:“且早着呢,今日中沥峰那边也忙得很,不入夜也是没法去的。”
衍凉听了有些泄气,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吃过午饭后就开始盼着天黑。执荼知他越坐不住便越觉得时间难过,于是就唤了他一起去书房中,抄习起古字来。
衍凉无法,这些日子来,他早就习惯了处处都听执荼的话,知道自己浮躁的很,却还是顺着执荼的意思跟他进了书房。
“就从这里开始抄吧。”执荼翻了翻案头,被他集成册子的那叠纸,上面的古字及释义皆是他闲时挑出抄写好的,方便衍凉识认。
衍凉老老实实的接过来,又自己取了纸笔,伏在书案上一字一字的抄写起来。别看他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写起字来却又是极认真的。特别是每当他想到这些古字都是执荼特地为他挑好的,衍凉就越发仔细,生怕糟蹋了执荼这份心意。
也不知究竟是抄了多少张,窗外透进来的光也渐渐暗了下去,执荼伸手轻轻敲敲衍凉面前的书案:“好了,时候到了,随我去中沥峰吧。”
衍凉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只手,忽的想起那一日失态握住它的感觉,又是一阵失神,直到执荼再次敲敲桌面,他才丢开手中的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这么快,那咱们快走吧。”
天光已暗,执荼未曾注意衍凉的神情,只当他是抄字抄乏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背:“嗯,走吧。”
依旧是沿着来时的那条路先下了东崖,而后方向一转,便踏上了通往中沥峰的山道。
衍凉跟在执荼的身后,却见前方亮堂了许多,抬头一看,却是这条通往中沥峰的小道两边皆挂上了大红灯笼,乍一看倒与岸上寻常市镇中过年的情形颇为相似。只是走近那红灯一看,每个灯笼下面却缀了张朱砂所绘的符纸。如此一来,原本接着地气儿的热闹场面立刻就添上了些别的味道,这般岱舆特色让衍凉哭笑不得。
再往前行,上了中沥峰上,建筑便多了起来。此时无论亭台楼阁,都挂上了缀着红符的灯笼,又因岱舆弟子皆从其余四峰往这边来,故而中沥之上熙熙嚷嚷,当真热闹非凡。
衍凉先是跟着老头子在深山修行,到了这岱舆之后又被执荼带走,未曾与其他弟子接触。如今一见了这么多人的场景,心中不禁有些难以按捺,想要到处玩玩逛逛,可除了执荼之外,又没什么别的认识的人。况且要他抛下执荼去玩乐,他也是做不出的。
“你头一次来这主峰,到处都不熟悉,我带你四处去看看吧。”正当衍凉心中暗暗遗憾之时,执荼忽然开了口。
“这,这耽误你的事,就算了吧。”衍凉虽然张口就想答应,但想到执荼与掌门执沧同属一辈,想来在岱舆中也是有些地位的。除夕这样的时候,应该也是有事要做的。
“没事,晚宴开始前去主殿就好。”兴许是被周围热闹的气氛所染,执荼的面容也柔和的许多,对着衍凉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衍凉更不知身在何方了,一个劲的点头:“好,都听你的。”
两人随意择了一条岔道,离开上山的主路。即便如此,两边却仍挂了红灯,整整齐齐却又因屋檐走向,有所交错。
“中沥峰上大多是些公用的地方,沿着这条路向上便到了寻常弟子集体习课的讲堂。”执荼不急不慢的在前走着,每指到一处,衍凉便看似认真赞叹的看看,可目光却又忍不住再落回到执荼的身上。
两人继续前行着,兴许是走的有些偏了的缘故,路上的人也渐渐少了。天色更暗,灯光却更加明显,落到地上一团一团的泛着红。
“再往上就是藏书阁了,从藏书阁再绕过小半个山头,就是正殿了。”执荼伸手指指前方灯火辉煌的地方,引着衍凉去看。
衍凉点点头,却没有做声。执荼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看他:“今日咱们走得地方有些多了,你可是累了?”
“哪有,不累啊。”衍凉看着灯火下的执荼,笑得有些犯痴。他这一笑,落到执荼眼中却不知触到了心中何处,可随即又了过无痕:“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往主殿去吧。”
“我倒险些忘了。”执荼停下往主道走的步子,回身将个竹片制成的小盒放到衍凉的手中。“这是?”衍凉疑惑地抬头看向执荼。
“岱舆的规矩,除夕之日长辈要赠与弟子一件年礼。”衍凉虽由他教养,但实际却是怀妤的弟子,这年礼实际送不送都可。但是执荼却记在了心上,总觉得是要送的。
衍凉惊喜的笑了出来,他虽不知里面是什么,但只是捧着这半尺长的小竹盒便觉得爱不释手。终于在执荼的目光下,打开了盒子,里面却是把小巧的匕首。
与其说是匕首,倒不如说是小刀,统共只有一指来长,却十分精致,刀鞘用得又非铜铁一类的材质,而像是某种玉石。如此便是不拔开,只当是个饰物挂在腰间也是极好的。
“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所制,你莫要嫌弃就是了。”执荼看他将匕首托在手里,解释道:“不过可要小心些,并不只是拿着玩的,里面也是正经开过刃可以用的。”
“我怎么会嫌弃!”衍凉握紧了那小匕首,心中一下子涌上无以言说的喜悦,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可望着执荼含笑的样子,又觉得那般就生分了,一时间高兴地不知说什么。
执荼自然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等他继续纠结,只拍拍他:“时候快到了,随我去大殿吧。”
衍凉用力点点头,跟上执荼的步子,脸上却一直挂着不加掩饰的笑。
只是这二人虽还是慢慢走着,但终不过又行了一段便回到了主道上。
路上的人多了起来,耳边尽是嘈杂玩笑的声音,衍凉看看身前的执荼,再想起刚刚那几乎无人的小路,却似做了一场梦一般。
心上仿佛被这一路的红灯笼烧灼着,砰砰乱跳。这一次,衍凉几乎无需再思考些什么,也不能再逃避些什么。
一切呼之欲出,却又只能默默咽下,藏在自己心间。
他,喜欢上执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起来,十三岁单纯喜欢上一个人……不算早了吧ヽ(???)?(???)?
第13章 (十二)年礼
终于行至大殿前,挂满红灯的岱舆主殿少了几分肃穆威严,多了几分喜气。
大红的灯笼层层叠叠地挂在屋檐下,连殿前原本空旷的广台上也被搭上了棚架,又在那棚架上也挂了红灯。
自回主道往大殿走后,衍凉就没再主动说过什么,偶尔执荼与他说几句,他便尽力的应答些什么。
衍凉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喜欢上的执荼,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一份感情究竟该如何处理。可就算是有着种种不知,他却总是知道一件事,如今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将这件事深深地埋进心里。他可以继续与执荼住在东崖之上,朝暮相见,对坐修仙,这样就足够了。
两人终于进到了大殿之中,衍凉也终于拿定了主意,心中反而松快了几分,他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执荼说:“怪不得你不让我早来这边呢,要挂这么多灯笼,肯定忙死了。”
衍凉点点头,他丝毫不知衍凉刚刚的所思所想,只因着这夜的气氛极好,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轻松:“虽不至忙死,可若你下午便急急的来了,这边怕是要将你扣下做苦力的。”
“执荼,你可知道这里究竟挂了多少灯笼?”衍凉看着眼前红火火的一片,晃得眼睛都有些累了,随口问着执荼,原没想着执荼会答。
可执荼偏偏就十分平常的答了:“岱舆有多少弟子就会挂多少红灯,今年岛上内门弟子共有八十三人,主殿前的广台上便放了八十三盏灯笼。外门弟子共三百三十五人,故而大殿附近的建筑上便有三百三十五盏红灯。”
衍凉一愣,先是有些想不到这红灯笼背后竟有这样的规矩,而后又觉得不对:“可自山道到大殿,这一路上的红灯远不止这个数吧?几千盏也有了。”
执荼点点头:“确实不止……还要加上那些已经离岛,或是不在人世的,历代岱舆弟子在除夕夜里,都有有一盏自己的红灯笼。”
听执荼这么一说,衍凉下意识的回头,站在主殿上,俯视着自己曾走过的山路上,那一盏盏鲜艳的红灯。仿佛一代又一代的岱舆弟子都在这里,为后辈们照亮通往大殿的路,为今日的岱舆添一抹光。
“好了,快随我进去吧,所有弟子今夜都要先去拜见掌门的。”执荼轻拍一下他的肩膀,衍凉立刻转身跟上了他。
衍凉自入岛便没有进过这岱舆主殿,原想着今日可以好好看看这外边威风凛凛的岱舆大殿,内里是个什么模样,却不想一进来就险些岔了气。
他实在想不出这岱舆山上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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