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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罢工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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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自己的想法已经越来越跑偏,李知之当即翻了个身直接钻进阿望怀里。算了算了; 明天再想。今天的他可是累得要死。
正当他迷迷糊糊、准备进入梦乡时,脑子里却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让他激灵一下地睁开了双眼,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我怎么没想到他!”
“谁?”同样也快睡着的阿望被他一嗓子直接叫醒; 紧接着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睡意立即被赶跑。“谁?”他紧张地又问了一遍。男朋友在睡梦中叫着别人,这可怎么行?!
“没有没有; 你继续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李知之主动地献出一个安抚的晚安吻,这才把人哄好入睡。
至于他想到的那个人——自然有明天留给他去接近。
趁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夕色还未彻底消去,被余晖勾勒出身形的老人慢吞吞地走到门前。他虽然老了; 力气却还在,单手使劲也能把铁拉门直接拉出一大半。正当他加入另一只手,准备用双手将收容所的铁门完全拉上时,一只年轻苍白的手却横按到铁门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老人困惑地抬起头来,顺着那只手看去,只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英俊年轻人的脸庞。
那张脸露出一个友好笑容,带着打扰了他的歉意、与从未改变过的和善平等,不得不说他的相貌与气质虽已经十分显眼,可更让他闪闪发光的,却是他的待人态度。
“梁……梁老先生,方便聊聊吗?”年轻人挂着微笑,对他提出了一个令他有些意外、却又并不让他反感的邀请。
再过三个月,梁开元今年就七十二岁了,这也已经是他离家的第六个月。
如果要非问他离家这半年的感受,那么梁开元一定会用“不后悔”这三个字来回答。
“我真的、真的不感到后悔,甚至觉得这个决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英明的一个也说不定。”梁开元摸着手里的保温杯。杯面上肉眼可见数道清晰划痕,胶制的杯盖颜色陈旧——和它的主人一样,年份长久,垂垂老矣。
他就住在收容所里,院子里有一间闲置的杂物房,被收拾出来腾给他暂住。时间接近傍晚,收容所的工作人员也已经下班,整个院子里却不显得寂静,这都多亏了那些不时传来的动物叫声。
老人与李知之坐在院子里,屁。股下坐着的是他从房间里拿出来的塑料矮凳。两人之间隔着的空隙,正好能再坐下、或躺下一只狗。他们不约而同地面对着收容着流浪动物们的笼子,偶尔停下谈话,凝神细听那些动物叫声。
像李知之这样的人,最多只能分辨出猫叫、狗叫、别的动物叫这三大类型;但梁老头却完全不同,他甚至能听出那两声长短一致的呜咽叫声是由两只不同种类的狗发出的。这高超的听力堪称绝活,令李知之心生佩服的同时,也在心中感慨。
如果不是长期与动物打交道的人,是无法拥有这手绝活的。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无论是那些动物、还是梁老头,都已经在这里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唯一的不同便是,前者是无家可归,后者却是主动离家。
在得知梁老头也是主动离家时,李知之并不像最开始的那样感到惊讶了。虽然并非严谨权威,然而在他的调查里,主动离家的流浪汉依旧几乎占了大部分。
只是梁老头离家出走的原因,却是李知之从未听过的。
“去年年底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梁老头语气平淡地叙述着,“一开始只是身体痛,这里也痛,那里也痛;我们做农活的,有点病很正常,而且人一老,问题就更多,我一开始也没在意,只觉得是老毛病犯了。”
对话起来才发现,这个老人看似木讷,实际却不然。与他被工作人员训斥时的笨拙完全不同,他说起话来井井有条,也丝毫没有与老人对话时的钝感。朴实的语句在他平静的语气与目光之下,仿佛海纳百川一般,包容了许许多多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是时光给予他的礼物,也是李知之再怎么聪明天才,也无法在此时拥有的从容。
“后来怎么样了呢?”梁老头微微抬起头,看向空中不知名的地方,仿佛在翻阅着自己的记忆,“后来就经常发烧。断断续续的,两三天就烧一次,最严重的一次是早上才退烧,晚上就又开始了。”
李知之默默地听着他的叙述。在他这个“专业人士”看来,像梁老头这个岁数的人,免疫力下降,各方面功能都已经开始慢慢衰退,开始反复发烧、全身疼痛,十有八。九是出了癌症之类的大病。
果然,梁老头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后来实在太严重,我儿子就带我去了城里的大医院。听他说那个号好难排的,我一辈子也没做过几次大检查,就由着他带我去了,”提到这里梁老头忍不住摇摇头,“浪费钱啊!如果我早知道我治不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他白花这个钱。”
梁老头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能闯出村外在县城里工作,足够他夸上半天。他的老伴十几年前就去世了,独子在县城结婚居住,原本想把他接过去一起住,被他拒绝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又放不下家里那块地,梁老头一直独自生活着。如果不是儿子回来看望时发现他生了重病,以他习惯性的节俭,也许会一直硬撑到最后。
“看了两天,花了好多钱,可是到最后医生也只是给我开了药就回来了。我问他是什么病,他说没什么大问题;我问儿子,儿子也这样告诉我。”梁老头笑了笑,浑浊的眼神里不知道是对谁的怜悯,“我可是他老子!他说谎我能看不出来吗?”
“从医院回来他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回家里去住了,非要让我住下。可他和他媳妇、和我孙子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能好意思住下去吗?”梁老头摇摇头,“后来我趁着他们两口子出去上班、孙子也去学校了,偷偷看了一下他藏起来的病历。”
虽然已经猜出来了,可李知之却还是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很难得的,他回忆起了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虽然我只念到小学毕业,但我老伴也是这个病走的——那个‘癌’字,我能认不出来吗?”梁老头笑了起来,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孩子似的快活与得意。
像梁老头这样的癌症晚期病人,医院一般都不会收治了,一般会把病情告诉家属,让他们把病人带回家去。一是癌细胞扩散已经无力回天,二是既然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与其让患者怀着恐惧继续无用的治疗,不如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完最后的日子。
“我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也就放弃了回家的念头。多陪陪孙子也是件好事。”
看得出来,梁老头并没有因为身患绝症就自暴自弃,他也不像李知之遇到的一些人一样,把流浪作为自我放逐的一种方式。他豁达得近乎于乐观,生死已经无法再拘束他。
可这样的他,为什么又会选择离家,选择流浪呢?
仿佛是看出了李知之心中的疑惑,梁老头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收起笑容——他的笑里带着欣慰,带着一丝思念,“我儿子啊,是个和我一样固执的人。我在他家里住了两个礼拜,有天晚上我起夜,听到他和他媳妇在吵架。我就纳闷了,他俩感情挺好的,他媳妇性格也很温柔,怎么会吵架呢?偷偷一听才知道,那傻孩子,居然想把房子卖了带我去帝都治病。”
他的尾音变得有些颤。抖。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我已经老了,没救了。可他还有一个家要养,还有媳妇孩子靠着他。房子也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自己买的,我和他。妈没出一分钱——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像是忽然间就按捺不住积蓄的情感,梁老头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眼睛。颤。抖着的手掌青筋凸起,满是被岁月打磨过的痕迹。
“怎么能……说卖就卖呢?”他喃喃自语着又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李知之:听说作者最近很忙,疯狂断更,请问阿望先生有什么看法
阿望:如果知之想吃狗肉的话——
作者:?!?!?!?!
orz 最近这段时间是真滴忙 本狗只能尽量抽时间码字惹 立个flag一定在5月份结束前完结!!
第69章
梁开元熟知自己儿子的固执; 却更知道为他这个已经活了半个世纪的人花上这笔大钱并不值得。他没有开口提起这件事,也没有选择劝说儿子,只是在陪孙子去了一趟公园、一家四口拍下了一张难得的全家福之后; 他便悄悄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留下一封短短几句的信,在深夜离开了那里。
他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些积蓄与行李;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生活了一辈子的简居。若是一直待在那,那么儿子也一定会找到他把他带回去。
他已经离死亡很近了。
与其在医院里浪费钱、渡过不多的时日; 他更想让儿子好好生活下去。
再接着; 梁开元便成了这个城市里多他一个不多; 少他一个也不少的流浪汉。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相纸,梁老头把那张自己去打印出来的全家福照片,炫耀似的递给李知之看。他的手指点在上面; “这是我孙子,是不是很可爱?他聪明得很哪,听说考试都是前几名。”
李知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照片里的四个人脸上都挂着相似的幸福笑容,祖孙三代人相似又有所不同的脸庞揭示了他们的血缘关系; 也勾起了李知之更深层次的记忆。
他回想起了奶奶病重的时候,也是这样,拿着一张全家福躺在病床上; 明明双眼已经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依旧耐心而轻柔地哄着他。
“知之,不要怕。我的知之那么厉害,那么聪明……就算奶奶走了也一定可以顺顺利利、健健康康地长大。”
可他完全不像是奶奶夸的那么厉害聪明; 他什么都没做到。不仅没有健康地长大,到了最后,甚至还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李知之沉默了一阵。直到他抬起头,看着仍旧在思念家人的梁老头,忽而轻声问道:
“离别家人,难道不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一件事吗?”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坐到?
如果换作他是梁老头,他宁愿死在家人身边,也完全不愿意离开。孤独地死去太可怕了,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寂寞感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他的失魂落魄被梁老头完全地看在眼里,他的疑问、他的难过,也都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
这个年轻人一定遭遇了什么,梁老头心想,同时开口回答:
“离别是很难过。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孩子,离开家。可是——”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李知之的头,“傻孩子,没有谁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说再见的时候。我们得学会道别,习惯道别。”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去学……也不想习惯……”李知之无助地捂住了脸,干涩的眼眶中一滴眼泪都没有。
在父母离世时,他还太小,甚至没有死亡的概念,只知道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被爷爷奶奶收养之后不久,爷爷的离世才让他明白,世界上还有死亡这样一种可怕的东西。
也许是连续失去儿子、丈夫,奶奶的身体不久之后也垮了下来。他每日惴惴不安,守着病榻上的奶奶,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衰弱下去,一天一天地逐渐接近死亡。
那也是在李知之自杀之前,这辈子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他尝试过很多种幼稚的、只有小孩子才能想到的方法,试图留下他唯一的一个亲人。可那都没有用,完全没有用。奶奶告诉他不要为这份离别而难过伤心,要好好活下去。可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离别。他那时还没到十岁,就已经连续送走了四位最亲的亲人。
这一刻,李知之终于发现:他也许是在怨恨着奶奶、怨恨着那些把自己抛弃的亲人们也说不定。那份怨恨甚至超过了他的自我厌弃,只是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他沉浸在回忆里,而梁老头也并没有出声打断他,只是像一个疼爱晚辈的老人一样,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后背。直到李知之恢复平静把手放下,他这也才默默地收回手。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院子里一点光线也没有,昏暗无比。而坐着的那两个人,却仿佛在享受寂静的黑暗一般,谁也没有提出要去开灯。
“儿子应该很生气,”半晌,梁老头忽然开口道,“其实有两次我已经看到了他发的寻人启事,但是我不愿意回去。”
“……比起生气,”李知之轻声道,“我觉得他一定很难过。”就像他一样,被丢下的人总是更难过的那一个。
“这已经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梁老头摇摇头,“我老了,总有一天会死的。他再难过,我也不能帮助他活下去——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得自己负责。”
正当李知之仔细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时,忽然从关着宠物们的屋子那边传出了几声刺耳的尖响。听起来就像是铁笼子摔到地上、或是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梁老头已经立即站起身来,匆匆地往那里走了过去。收容所收留梁老头的作用之一也体现在了这里,有梁老头负责守夜,他们就没有必要留下来看管了。
他的步子快得不像是一个老人,李知之连忙跟了上去。
走了进去才发现,原来是有一只流浪狗不知怎么地撞开了笼子,立即在屋子里四处逃蹿,中间还不慎撞到了几个空笼子。一屋子的动物们都在发出或是害怕、或是警告的声音,耳边吵闹得仿佛直接贴在音响上,李知之头都大了。
看起来这种事发生过不少次数,经验老道的梁老头丢下不知所措的李知之,在房间中找到了那只仍然逃窜的流浪狗,立即熟门熟路地将它抓住,又送回了笼子里。
紧接着他走到每个笼子面前,像是安抚似的,蹲下来与笼子里的动物们或是对视、或是说一会儿话。李知之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好像他拥有与动物交流的神奇能力,不一会儿,那些被吓到的动物们竟然也都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梁老头再一次地走近了当天李知之看到的、装着那只出状况的土狗的笼子前。他回过身来给李知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便把笼子的锁打开,将那只已经恢复了精神的狗抱了出来。
“你可别往外说去——”他笑了起来,带着孩子似的顽皮,“我带它出去溜溜。”
那只狗与梁老头十分熟悉,被抱着也完全不挣扎,只是依恋地待在他怀里。甚至在梁老头把它抱到院子里放下之后,它也并没有立即撒欢似的到处跑,而是摇着尾巴贴着梁老头的小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哎呀,”梁老头爱怜地摸着它的脑袋,“我可不敢给你吃东西了。”
他抬起头对着李知之解释道,“它特别像我在家里养过的那只,连动作也像。”他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已经和李知之说过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我原来的那只,不小心吃了老鼠药,被毒死了。”他的笑容微收,“后来我就不敢再养狗了。”村子里鼠蚁频繁,几乎每家每户都洒了老鼠药。
他正要再继续说什么,原本挨在他腿边的土狗忽然跑向了远方,绕了几圈又再奔跑回来,也不知道是过于兴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它直直地冲向正打算坐下的梁老头想要扑到他的身上,可梁老头毕竟人老了,腿脚不怎么站得稳,被它这么一扑,差点就要摔倒。
李知之急忙上前扶住老人,匆忙之中,他的手直接按到了老人的胸膛之上。
那里安静得就和十几分钟前的院子一样,没有鼓动,一片死寂。
“你……”李知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仍有些惊魂未定的老人。怎么会?
“啊,被你发现了。”梁老头好不容易站稳了,他抱起地上的土狗,轻轻地拍了一下它的头以示惩戒,却又轻描淡写、仿佛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似的,面对李知之。“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李知之仍处于震动之中。
难怪,先前老人情难自禁时,他并没有看到他流出的眼泪——原来那并非他忍住了,而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有泪也不能流。
他忽然抓起老人的手,也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我……我也是一样的,爷爷。”
先是困惑,紧接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老人的表情变得与他一样震惊,甚至还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怜悯。
“这……这怎么会呢?”他喃喃问道,“我本来就有癌症,早就离死不远了。可你还这么年轻,只比我孙子大上一些——”
敞开心扉地谈了那么久,居然谁都没有发现,面前这个与自己年龄差了半个世纪的人,竟然也和自己一样,是一具死得彻底、本不该存在在这世界上的尸体。
梁老头说不出话了。他想到之前自己劝慰这个年轻人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家里人呢?”梁老头忍不住问道。这样一个年轻人突然就没了,那他的家人一定比他更难以接受。
“……他们都已经不在世了。”李知之苦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望:(读)‘被留下的人永远都是更难过的那个’
李知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暗示了!脸伸过来
阿望:(听话)
李知之:亲你一口,总可以了吧!(叹气)
阿望:(点点嘴唇)这里也要亲
李知之:驳回!贪心是唔——(被亲)
第70章
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李知之并未隐瞒自己的死因——自己做过的事情,即使被证实是个错误,他也不屑于去否认。
大概是出于年长者对于年轻人的惋惜; 梁老头看起来比他还要更难过一些。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无言地拍了拍李知之的肩膀。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他回忆起两个月前,那个电闪雷鸣的暴雨之夜; “那几天全身都痛,药也吃完了。我那时候还没来这里; 就住在垃圾场旁边的一个棚子里; 谁也没有; 只有我,和臭烘烘的垃圾。”
那一定是个漫长,痛苦; 孤单的过程。器官渐渐地丧失功能,先是肝脏,再到肺部,在停止呼吸之前; 大脑完全能够体会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接近死亡的。
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什么呢?是挂念着仍在找寻他的儿子,亦或是他这不算短暂的一生?
即使梁老头不怎么记得日期; 但是李知之敢肯定,他绝对也是在那个日子离开了人世间,变成了一具苟活着的尸体。
只是这完全是个意外,并非是李知之主动搜寻的结果。可这也真是过于巧合了。他叹了口气; 将自己捡到了一只老猫的事情对着梁老头全盘托出。
“……先前我一直不太明白它为什么主动逃家,现在我知道了。”
早在他还在读书的年级,明明就有看过象冢的故事。
故事的内容大概是两个偷猎者为了获取价值高昂的象牙,日以继夜地追踪象群,终于让他们蹲守到了一只忽然离群的大象。原本打算立即捕杀大象,可另一个偷猎者却忽然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老象并非走散,而是故意离群,并且朝着某个方向直直前进。反正猎物也跑不掉了,带着一丝好奇心,偷猎者们悄悄地跟在老象的身后,直到它穿越密林,停驻在某个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巨兽的骨骸从底部堆积成山,颜色森白可怖,令人不敢多看一眼。老象慢慢地走了进去,卧倒在地,静静地等待死亡。
结局当然是两个偷猎者们带着大量的象牙回到了家乡,赚得盆满钵满。虽然是个三观不太正确的故事,却让李知之印象深刻。
大象,与他捡回来的老猫,以及今天才发现与他同为死者的梁老头,全都是一样的——他们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于是决心离开,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前往死亡的旅途。
他们有着李知之没有的勇气与决绝。
“还有这样的事情?”梁老头吃了一惊,立即便反应过来,也是不住地叹气,“动物是真的很有灵性,养熟了,养久了,也和人没什么两样了。”
他看向面露犹豫的李知之,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老实说,如果李知之一开始就知道猫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家出走,那他绝对不会去寻找失主了。可偏偏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就是让他如此巧合地碰上了田厘子一家人。
“我想——至少让它和那个小姑娘道个别吧。”最终,李知之作出了这个决定。
也许这也不仅仅是为了让那个小女孩高兴,也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更是为了弥补他心中的一个遗憾。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的父母,病重卧床、意识模糊得听不到他呼唤的爷爷奶奶。
如果,如果结局只能是离别的话,那么,至少也让我们好好地、正式道别,再挥手分离吧。
这一刻,李知之忽然又释怀了,仿佛是放下了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沉重巨石,连身体都轻松了不少。也许,他所缺少的,只是一声“再见”。
相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李知之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家里那只猫的习惯。比他自由,比他随意,更比他固执。李知之完全没有把握说服老猫回去见上自己的家人一面,只能求助于仿佛对动物很有一套的梁老头。
梁老头自然欣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回到家中的李知之,却在第一时间内被气得不轻,差点就想把这只又到处搞破坏的猫直接扫地出门。
一地的狼藉就不必说了,仿佛进行了一百次猫狗大战似的四处都是破碎的纸屑。最令李知之无法置信的是,他明明已经把重要的物品锁进了柜子了,可那明晃晃敞开的柜门,却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一般。
这猫究竟是怎么打开柜子门的啊?!
难道还真成精了不成?
忍住、忍住,不能对一只猫生气,李知之再一次地做着心理暗示,同时把锐利谴责的目光投射向那只一脸无辜的白猫。
猫乖巧地歪着头,坐姿端正优雅,一脸“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的无辜。信它就有鬼了!李知之蹲下。身来,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想要训斥它几句——可在猫讨好地把毛茸茸的尾巴缠上来时,他却又忍不住心软了。
算了算了。李知之捂住脸,既是好笑,又是好气。
“如果你再顽皮,我就找阿望来惩罚你。”最终只是轻飘飘地警告了这么一句,李知之便完全原谅了那只恶意卖萌的、按照人类年龄换算已经是和梁老头同样年岁的老猫。
比起一脸冷漠的阿望,猫更习惯于亲近他——也许是他看起来就是很容易心软,很好欺负的人吧!
喵喵地抗议了几句,猫便甩着尾巴,轻轻地踩在被它弄出来的一地纸屑上,悠哉地走远了。
今天阿望有跟他说必须要加班,会晚一点回家。因此李知之明明回到家时已经接近九点,却仍然要自己一个人收拾被猫惹出来的大乱子。
等他把纸屑全都清扫干净,正以为能松一口气时,双眼一瞥却看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他当即十分庆幸阿望还没有回家,赶忙走过去,把那不知何时掉到角落里的断掌与耳朵捡了起来。
这也真是太过于惊悚了!
一脸嫌弃地拿着那几个人体器官,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扑面而来。毫无疑问,它们绝对是被这顽皮的猫找出来的。想必盒子已经变成纸屑被他丢进垃圾桶里了,李知之只好先把它们放到书桌上用纸垫好,打算再找个盒子装起来。
可他转身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一只手两只耳朵放在那实在有点恐怖,又忍不住去而复返,想找点东西盖住。
“……嗯?”他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努力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
刚刚那只断掌的动作……是这样的吗?他怎么记得原本是握成拳头的姿势,为什么现在,那五根手指头全都舒展开来,仿佛一株有生命力的珊瑚。
一阵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恐怖席卷了李知之,他忍不住坐了下来,忍耐着不适,认认真真地观察着那只断掌。
没浪费多少时间,那只断掌,果然动了。
先是大拇指轻轻地摆了一下指头,紧接着食指、中指、无名指,像是在弹奏空气钢琴一般,逐一轻微地按下。如果这只手连接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这个动作是完全自然的;可那只是一只断掌,断口处血腥恶心,却如同有生命力一般地在动作。
李知之觉得有点想呕吐——可他完全没东西可吐,只能一阵干呕。
因为这东西实在是过于恶心,李知之之前完全不想多看它一眼。每次都是仅打开不到十几秒便立即合上,因此完全没有发现这手竟然是个活物。
也许,这就是神秘人给他的提示。
久违地回想起神秘人所言的游戏奖励,李知之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翻滚的恶心感。
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既然手掌是活的,那么——李知之把目光移到旁边的那一对耳朵上,这也是活的?
可耳朵不像是手掌能够自由动作,李知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他只好把猜测暂时当真,继续去思考神秘人的想法。
脱离了人体,手掌与耳朵不过也只是普通的器官罢了。可李知之突然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尤其是在这炎热的夏季,这手掌与耳朵也完全没有发生腐败发烂的情况——反而让他在心生疑窦的同时松了口气,他是完全没提前思考到这一点。
这样的情况,只能让李知之产生一种联想。
神秘人送给他的断掌和耳朵,换个称呼就是——尸块。而不会腐烂的尸块,也只会从不会腐烂的尸体上取下来。所以这器官很有可能也属于像他一样异变的死人。
并且很有可能,就是从失踪的叶一舟身上取下的!
推断到这里,李知之忍不住站起身来,像是随时准备逃离似的别开眼睛。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能够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还将这称为一场游戏。
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将无辜人类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傲慢神明。
——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李知之忍耐住心中沸腾的怒意,试图让自己再一次地冷静下来。
手掌和耳朵都是活的,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是能够动作的——等等。是这里。
忽然想通了什么,李知之立即打开抽屉翻出一只笔,近乎粗鲁地、塞进了那只断掌之中。他强迫似的迫使那只断掌紧握笔杆,甚至把它小心翼翼地扶正,作出了一个可以执笔写作的动作。
古怪诡异、充满违和、却又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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