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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怼你不成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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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最为荒谬的一种说法,但无厌却得感叹一声,真是猜中了大半。
  在这软红阁中几日住下来,除了最初有些不长眼的打扰,往后时候,无厌都格外清静闲适。
  这空当中,他也将这趟任务从里到外琢磨了一遍,觉着他要想在程少宗主摆脱心魔凝结金丹的过程中掺一脚,最紧要的,便是要跟程少宗主有个稳定又信任的关系。
  否则,便会像几日前他初见程思齐那般,一句赎身说出来,只得了一声冷笑。
  而在修士之间,许许多多的关系,除了亲人与道侣,什么都不如师徒关系更牢固。
  他到底……该不该收程思齐当个小徒弟?
  无厌一边听着隔了一株柳树后的女子们的八卦消息,从里面扒拉出来些有用的,让他对如今的凡俗更加熟悉,一边指叩杯盏,思考着和程思齐的关系。
  然而,还未等他想出个什么结果,那脂粉堆里便突兀地刺出来一声冷笑。
  “……还说他程思齐不是狐媚子?!”
  这是道尖利的少年声音,“惯会故作清高,勾引人的本事却不少!平日里什么公子大人都看不上眼似的,今儿天不亮却就跑到头字房底下站着,也不知是要招谁的眼……被人看见了便要躲,还冲撞了覃老爷,可是比姐姐们本事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是个伺候男人的货色……”
  少年阴阳怪气地说着,蜘蛛精们却根本不理他,像没听见似的,转口说起哪家胭脂水粉更好。
  讨了个没趣儿,少年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呵,又是个脑子让驴踢了的,咱们阁里什么时候能不往屋里捡粪球?酸得恶臭……”
  蜘蛛精们醋归醋,却是看不起这种编排人的,对着少年的背影略略略吐舌头,然后又娇笑着凑到一起。
  无厌朝窗外看了一眼,抬手将面前的半扇窗户合拢,微皱起眉头。
  程思齐来找过他?
  昨晚他试着想动用些许灵力,看看在金丹被封的时候,自己还有多少战力,能否动用法器,结果一试,便是耗干了体内仅存的灵气,险些连头上的狗尾巴草假发都维持不住。许久未感受到精疲力竭的感觉,无厌放松身体,便难得昏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便已是将近午时,根本未曾注意到过程思齐的来去。
  这几日他的消息满天飞,再加上他对程思齐的特殊关照从来不加掩饰,程少宗主知晓并不奇怪。但突然来找他,难道是有什么事?还是说,他伤好了想通了,要跟他走了?
  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无厌思索片刻,站起身,还是决定出门去看看。
  就在无厌双手抬起,欲要开门而出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却如奔雷一般在外面走廊里响起,直滚到他门前。
  房门被敲响,无厌开门。
  那名拿了无厌无数腿毛的瘦小龟公一个猝不及防撞了进来,脸色涨红,一见无厌便是一脸惊愕:“言公子,您、您知道了?”
  无厌心里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我什么都不知道。何事,快说。”
  龟公惊诧一瞬,便忙道:“是程小少爷!本来这小少爷身子骨好,眼看伤就好得七七八八,马上就能带来见您了,却不知怎的,惹上了昨儿那位覃老爷。方才覃老爷带了四五个护院,把程小少爷给拖进屋了!这可定是个会磋磨人的主儿,昨日晚上那几位姑娘都是被抬出来的……”
  无厌眸光一寒,正要让龟公带路,腰间佛珠化作的玉佩却忽地一热。
  是程思齐敲了无厌送的另一颗佛珠。
  当下也不用人带路了,无厌挥袖荡开喋喋不休擦眼抹泪的龟公,快步循着佛珠指引的方向走去。
  “言公子!言公子!”
  龟公骇了一跳,忙追上来,“我的爷呀,您这是要去干什么?按咱们软红阁的规矩,虽说半路截人的事儿不地道,但您也没包下程小少爷,拦不住别人伸手啊,况且那位覃老爷可是京城来的……”
  “你想拦我?”无厌淡淡地看了龟公一眼。
  龟公脸色一白,恍惚之下竟然觉得无厌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泛起了如狼般的猩红。
  他不敢再拦。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龟公,又敢说些什么?只是若这次闹出事来,回头追究起来,是他通风报的信,恐怕少不得得刮下一层皮来。
  龟公心里闪着无数念头,踉踉跄跄跟着脚下生风的无厌,压根儿没注意到,根本不知道覃老爷住哪儿的无厌,已经分毫无误地摸到了覃老爷的小院门口。
  覃老爷住的小院,其实是昨日他包下的姑娘的。
  院落不偏僻却很清静,院门前守了两个高大壮实的护院,虎视眈眈地盯着不远处几个凑过来看热闹的姑娘公子,方才覃老爷截人的动静闹的极大,白日里又没生意,便惹了大半个软红阁的人的注意。
  无厌到时,还听见有蜘蛛精在略带惊悸地叹息。
  “怎会这样说要拿人便拿人,这又不是官府!”
  “这小少爷怕是要遭殃了。柳姐儿昨儿进了这院子的,都是被抬出来的,到现在起不得身,大夫来了摸着柳姐儿的脉直摇头,也不知何妈妈哪儿就来这么狠的心……”
  “哎,莫吵,是头字房那位!”
  立时便有数道视线射了过来,带着各色眼光,上下打量着无厌。
  无厌无暇去管,径直来到院门前,抬手便要去推门,却被两个护院挥臂挡住,“这位贵客,这是覃老爷包下的院子,您冲撞不起,还是算了吧。”
  本就没指望这俩护院给他让路。
  在那护院话音未落之时,无厌伸向院门的手蓦然一翻,五指几乎如绽开的莲瓣一般残影重叠,侧击成刃,劈在了两个护院的肩头。
  “啊!”
  两个护院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觉肩膀剧痛,不由抱住胳膊叫出声来。
  无厌不能真的杀害凡人,不然业障太多,业火焚身,可不是说笑的。他甚至连一丝灵力都未动用,只是用了曾学过的凡人武技。但即便是普普通通的武技,由这具已然金丹淬体过的身躯来使用,威力也不同凡响。
  面前两条手臂软绵绵地垂下,没了挡路的,无厌抬脚踹开院门。
  守在里边的护院听见了动静,立刻围了过来。
  无厌杀性与戾气皆是很重,除了不能杀人,不得不强压着分寸,出手俱都凌厉,一掌断一臂。
  屈腿微抬踢开另一侧扑袭过来的人,无厌在一众哀嚎声中穿行而过,砸开了从里落栓的房门。
  房内桌倒椅斜,一片狼藉,像是经过一场混乱。
  里间重重垂下的粉红纱幔中,传来压抑急促的喘息声。
  无厌心头怒火陡燃,一把扯开纱幔走进去,正欲动手劈了那要残害程少宗主的登徒子,却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纱幔围拢的软床上,一名身缠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四肢僵硬地仰躺着,身首分离。
  大片的黑血染透了床榻,他滚在一旁的脑袋上双眼暴突,面容枯瘦惨白,如同僵尸。
  大张的嘴里参差不齐的黄浊尖牙刺了出来,滴落几点血红,顺着嘴角蜿蜒淌下。一段软鞭横在旁边,犹颤巍巍勒着尸体断了的脖子。
  软鞭的另一端,被一只颤抖如秋风落叶的手死死攥着。
  手的主人跪在地上,手脚不停抽搐,仰起一张犹带着几道淡红伤疤的俊秀面容痛苦地咬着唇,双眉紧拧。
  他听见无厌闯进来的动静,蓦地睁大眼转脸看过去,在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后,声调零散而艰涩道:“我……我杀人了,我是……我是妖怪……”
  无厌一怔,忍不得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当即上前抱起少年,“你杀的不是人,他才是妖怪,你不……”
  一个是字还没吐出口,怀里的少年突然张嘴咬在了无厌的肩上。
  不怎么疼,但却令无厌揽着少年腰身的手臂猛然一紧。
  几乎同时,一条蓬软硕大的雪白狐尾从少年身后冒了出来,反缠住了无厌的腰,疯狂地收缩勒死。下巴微痒,无厌下意识低头,唇上倏地擦过一层软塌塌的绒毛,竟是……一只细白的狐耳。
  这一点柔软的触感让无厌百年修行来的心境彻底炸了。
  程少宗主……没投生成人?!


第四章 
  房内忽地荡散开一股幽昧的甜香,难耐的低喘和呜咽近在耳畔。
  轻轻颤着的柔软狐耳勾出一点敏感的尖端,似在经历什么不堪承受的摧折般,一下一下扫在无厌紧抿的唇缝。
  甜软的气息无赖地想钻入口中。
  无厌被狐尾勒得紧绷了肩背,无奈嘶了声:“牙真是利啊。”
  抬手按下那只躁动的毛耳朵,无厌手掌下滑,卡住程思齐的后颈,没有推开他,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将人制住,然后用另一只手扯下了自己的腰带。
  月白嵌玉的腰带落下,化为了一件素白的袈裟。
  无厌把袈裟披在程思齐身上,将他整个人裹住。
  他的袈裟是件法宝,能遮盖住程思齐身上的异常和妖气,不然等会儿这副模样走出去,非要闹出事来不可。
  狂乱的气息在不断冲撞暴动着,从紧贴的躯体和微疼的肩膀传来。
  无厌一边调动几乎毫无所剩的灵气去安抚程思齐体内的气息,一边抱着人起身,察看了下床上身首分离的覃老爷。
  这位覃老爷身上的死气太过明显,头掉了之后,尸斑也慢慢显现出来,明显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
  在尸体身上翻动了几下,无厌拎出一枚羊脂玉扣。
  玉色润泽光净,却在里面凝了一丝极细的血色,在外人看来或许只以为是玉色不纯,但无厌却从中感应到了一点灵气。
  不过这玉扣绝对算不上什么蕴含灵气的法器法宝,即便是刚引气入体的修士见了也绝没有半分兴趣。但在这灵气几乎断绝的凡间,这东西却很少见,堪称稀少,普通人看不出它们的价值,所以这应该属于什么粗通修炼之法、却没能踏上修行之路的能人异士。
  正是这玉扣拘了覃老爷的魂,才让他在死后可以宛如活人。
  玉扣裂了一道纹,看样子是被程思齐用佛珠磕到了,不然一个异化成僵尸模样的妖怪,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勒断了脖子?
  就是不知,这覃老爷来这里选中程思齐,是受了谁的控制,究竟……是故意,还是巧合……
  无厌心下闪过几个念头,翻手把玉扣收了起来。
  又飞快打量了一眼这房间,无厌没再发现其它异常。
  缠在腰间的狐尾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断气一般,少年的身体也开始挣扎起来,虽然挣不脱无厌的钳制,但却越发躁动起来。
  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无厌将袈裟盖得更严实些,起身抱着程思齐走出了房门。
  没有理会断个手便疼得满地打滚的护院们,无厌抱着人径直出了小院。
  迈过门槛的刹那,外边所有嘈杂声音都是一静。
  方才里面那鬼哭狼嚎的动静外边听得一清二楚,原本被无厌温柔矜贵的外表迷惑的姑娘公子们都是脑子一清,结结实实地给这位出手狠辣的豪客贴了个煞神的签儿,一见无厌沉着脸出来,吓得全都噤了声。
  无厌见状,脚步一顿,冷厉的面色一柔,春风化雨般笑了笑:“别怕,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闻言,新赶来的护院和龟公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
  无厌笑得温柔可亲,一点都不管旁人的惊恐,加快脚步朝自己的头字房走去。
  周围乌泱泱一群人,没一个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厌抱着人扬长而去,然后又惊又怕地回过神来,屁滚尿流地进院子去看。
  身后死一般的寂静不过片刻,便化作成片惊惧的尖叫,最后又涌成了慌乱的喧闹,溢满了整座软红阁。
  但这些纷乱无厌都听不见了。
  他踏进头字房后,只来得及取出一枚符箓撑起结界,便被趁他分神挣开束缚的程少宗主抬起手臂扼住了脖颈,纠缠着摔进了软榻里。
  “呜……”
  细弱颤抖的喘息钻挠入耳。
  无厌手臂一撑,揽着在他身上死缠挣动的程思齐转了个身,靠坐在软榻上。
  肩膀微松,颈侧却又是一痛。
  无厌攥住程思齐的手腕,将他勒住自己脖子的胳膊拉开一点,喉结涩然一动,笑了声:“你这究竟是狐狸,还是小狗……”
  湿红的痕迹从少年狭长的眼尾蔓延开来。
  他已经陷入了半妖化,被刺激得气息暴动,只留存兽性的本能,根本听不懂无厌在说什么了。
  衣衫被扒乱,刺痛从肩颈掠向胸口。
  无厌捏着少年的后颈,不让他肆虐,但却不敢真的出手压制少年。
  他的力气太大了,程少宗主如今这具捏一下就红一块的娇花身体,他实在是不敢乱动。
  或许是察觉到了无厌的纵容,少年越发放肆地动着蓬软的尾巴,朝无厌的衣衫内钻去。
  腻香似蛊,幽幽溢散。
  手臂箍着的腰身轻软地摆动,似泣似吟的声音一点点靠近,有羽毛般的轻痒缠上了紧绷的肩背。
  无厌闭了闭眼,心中默诵着经文,抬手逮住了那点作乱的尾巴尖,逆着软软的狐毛一寸一寸向下捋去,最后手上用力,在程少宗主的尾巴根上重重一掐。
  少年整个人蓦地一绷,咬在无厌锁骨上的口齿瞬间松了。
  “啊……疼……”
  僵硬过后,少年的手脚都软了下来,额头虚虚抵住了无厌的肩,湿润无神的眼慢慢聚起了光。
  他唇齿间沾了无厌的血,染得唇色格外艳丽浓重,微微颤抖着吐息时,都带着粘腻的腥甜,“好疼……”
  被掐了命门,可不得疼嘛。
  无厌以前同那些有尾巴的妖修干架式,每一下都砍在对方的尾巴根上,可是知道这一手的厉害。他本不想让程少宗主疼这一下,但其它手段又不能用,程少宗主又太能缠人,不得已,只好使出这招。
  “醒了?”
  耗光本就一丝的灵气,抚平了程思齐体内最后一丝□□的妖气,无厌嗓音沙哑,伸手抬起程思齐的脸。
  程思齐那双丹凤眼似乎茫然了一瞬,旋即涣散的目光定在无厌脸上,慢慢聚了起来,恢复了清明,“是……是你?你怎么……”
  嘶哑的声音一顿,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继而看到了无厌遍布半边肩颈的伤痕。
  无厌见这祖宗清醒了,便将人从身上扶开,放到一边,“你体内的气息,感受到了吗?沿着这几处穴道运转,两刻钟后,尾巴和耳朵便能收回去。”
  说着,无厌伸手在程思齐身上根据顺序点了几处穴道,是粗浅的修行功法。
  但他并不打算让程思齐修行。
  先前想的收徒一事也不可为了。他万万没想到,玄剑宗能这么不靠谱,让程少宗主成了半人半妖之体。程思齐若是这样踏上修行一路,再结个金丹,那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妖修,别说什么神魂归位,修炼剑道,就是出现在玄剑宗大门口,都得被打出去。
  妖修与魔修,已经同八大仙门开战千年有余了。
  成了妖身,程思齐这趟入凡之行基本就废了一半。而另一半,是无厌发现,程思齐的神魂似乎与这具躯体并不能完全融合,仿佛有什么差错,还可以拯救下。
  不过,这要从长计议。
  无厌心中思量着计划,就要起身离开这座凌乱的软榻,但刚一起坐起,却又被按住了手臂。
  回过头,无厌略一扬眉,询问地看向程思齐。
  少年抿了抿唇,脸色仍带着晕红,慢慢抬起手,虚笼在无厌血痕斑斑的肩颈上,低声道:“对不住……我……”
  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慢慢抬了起来,现出那双形状姣好、有点圆润清亮的丹凤眼。
  那双眼在完全抬起的瞬间却是一滞,连带着程思齐口中的话也卡住了。
  他愕然地看着无厌。
  被这眼神一看,无厌心中顿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却见程思齐抬手指了指他的脑袋,语气里像是憋着什么一样,慢吞吞道:“你……头发掉光了……”
  无厌刚刚张开的嘴立刻又闭上了。
  他僵了片刻,无奈地抬手摸了下脑袋,果然光秃秃一片,那狗尾巴草变的头发不知何时竟然掉了。应当是他方才给程思齐用灵气梳理时没注意,也抽了狗尾巴草上的灵气,才导致法术失效了。
  无厌叹了口气,将散在一旁的袈裟捡了回来,半披在肩上。
  不能再用法术,便还是做回和尚吧。
  袈裟衣角微荡,被少年抬手攥住。
  程少宗主捏着无厌的袖子,同他对视一会儿,突然一抹嘴上的鲜血,弯起那双清润的丹凤眼笑了起来,“你这样……可真像个妖僧……”
  衣衫不整,血渍斑斓,一副刚从哪只妖精被窝爬起来的模样,可不就是妖僧吗?
  “谁更像妖?”
  无厌笑了声,捏了下那条在榻上轻轻摆动的狐尾,“不怕我了?说说,怎么就成了个小狐狸精?”
  程思齐神色间褪去了许多戒备,被人抓着尾巴也不敢动了,耳朵颤了颤,敛了笑容道:“我也是现下才知道的……我一直以为我是人……”
  他注视着无厌,低声说:“我告诉你,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
  虽然知道程思齐不会仅仅因为这两个字就相信他,说出来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但无厌还是温柔了神色,笑着摸了摸程思齐的发顶,“疼你还来不及呢,况且……狐狸肉难吃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修大纲的一个bug,来晚了!对不起宝贝儿们!明天多更!qaq


第五章 
  脑袋被轻轻一按,有略带薄茧的手指穿过发间,擦着了点毛软软的耳根。
  程思齐垂了垂耳朵,一边从软榻旁的格子柜里扒拉出来无厌要过的一些伤药,一边道:“你认识我,应当知道我的事吧?我爹是淮阳上一任知府,我娘是他唯一的发妻,我是独子……”
  无厌自然不能说半点不知道,便随意“嗯”了声,等下文。
  “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还是要上药。”程思齐捧着药瓶凑到无厌身边,掀开他的袈裟,看他肩颈上的伤口,脸上闪过一丝疼惜与愧疚。
  他看了无厌一眼,“我给你绞条帕子……”
  用丹药来治这种小伤未免太过大材小用,无厌便没拒绝程少宗主的殷勤,边看他拖着条毛绒绒的白狐尾忙碌,边催促道:“然后如何了?”
  “不是然后。”
  程思齐给无厌清理伤口上药,神情专注,抿了抿唇,道,“是以前。我很小的时候其实只有娘亲。我们住在建陵的一个小山村里,父亲那时还不是知府,而是村子里有名的才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进京赶考了。听村里人说,父亲要进京的时候,娘亲已经怀了身孕,路途颠簸,恐有闪失,便没陪父亲上京……”
  耕读之家,听起来倒是不错。
  玄剑宗的剑修虽然很多都是油盐不进的铁疙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难得的靠谱,绝不可能给他们的少宗主选个糟心的出身。
  那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无厌手指敲了敲膝盖,听着少年近在咫尺的微哑悦耳的声音,静静思索着。
  “父亲第一次没有考中,便寄读在京城,又过了三年,金榜题名。”
  程思齐的声音顿了顿,低落了一些,“这时候我也四岁了,本来娘亲是想带我一同上京去找父亲,但没想到,离开的前一晚,山里下了暴雨,发了洪水……村子全被淹了,娘亲带着我一路逃难,为了让我吃饱一顿饭,跪到人家摊前磕头……”
  无厌微眯起眼。
  这程夫人,是个这样的人吗?
  程思齐的话音没停,“后来我们终于进了京,才知道,父亲被派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做官……娘亲替人家做活儿攒了点钱,我们就又去找父亲了,好多人都劝娘亲不要找了,父亲这样发达,怎么还会要糟糠之妻呢?可娘亲不听,一直找,直到几年前,我们终于找来了淮阳……”
  直起身为无厌缠着纱布,程思齐轻轻眨了下眼,有些莫名的流光从中轻轻划过。
  “父亲见到我们很高兴,那么多年他竟然一直没有再娶,也没有纳妾,而是四处打听我们的消息。我到了淮阳,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知府公子,过得日子堪称锦衣玉食……父母亲爱,阖家完满,我便觉得再无什么可求了。”
  程思齐声音一顿,抬手给无厌肩头的纱布打了一个结,语气沉了下来,“直到那天,我在街上,遇见以前建陵村子的乡邻……”
  逃难出来,流落至此的老乡是曾同他一起玩耍过的邻村伙伴。
  只是经年之后,一个水坑里打过水仗的小娃娃们,一个长成了清俊斐然的知府公子,一个却潦倒成了街头混吃等死的乞儿。
  程思齐见到儿时玩伴的境况,在伙伴的哭诉之下,动了恻隐之念,便随手接济了对方一些银两,却不想,因此就粘上了一个甩不掉的臭虫。
  臭虫得了便宜,不肯放过程小少爷。
  但程思齐也不是什么妇人之仁的烂好人,一毛不再给,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臭虫扒着门框,咬牙切齿地喊:“小杂种!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知府公子不成?你娘分明就是被山里的妖怪睡了,生出你这么个孽种怪物!你出生的时候天雷都把后山烧了一半,身上还带着毛……”
  程思齐一怔,旋即粗暴地撕下一块袍角,塞进了那乞丐的嘴里,沉声道:“扔出去,以后看见一次打一次!”
  乞丐呜呜挣扎着被扔出了后门。
  程思齐气得够呛,直到晚间脸色也不好看。
  他也向来是个憋不住事的,在程夫人问起时,他便一五一十说了。
  “什么怪力乱神,就敢来编排娘亲!”程思齐怒道,“亏我小时候只有他一个同伴肯一起玩,不成想他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的娘亲坐在炕边,垂头绣着荷包,像是被程思齐的怒火吓到了,绣花针不小心扎了手。
  程思齐忙噤声,给程夫人找金疮药:“娘,都是我不好,吓着您了……”
  程夫人抬起一张温婉清丽的脸,柔柔地笑了笑:“没事,齐儿。那些人就是嘴上逞凶罢了,当年我们孤儿寡母,身边没个可靠的,怎么会不被人编排呢?莫要当真,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话说回来,钱家的嫡小姐你看着怎样……”
  “娘,我不想成亲……”
  话音就这样转了。
  然而几日后,程思齐从一些人口中听说了建陵靠山的五个村子被强盗屠村的消息,再去找被他扔出去的乞丐,却再也找不到了。
  建陵离淮阳并不远。
  程思齐开春之后,外出游学,便背着父母回了一趟建陵。
  曾经居住过的山村附近人迹罕至,全是废弃破旧的茅屋,和干涸未尽的暗色血迹。
  荒烟孤冢,寂然悲怆。
  “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妖怪。”
  程思齐深陷回忆的目光转到无厌脸上,他和无厌坐在床沿上,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一双眼却涩涩的,“你见过妖怪吗?”
  话出口,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半句,“不是说我,是真的妖怪。”
  “偶尔见过。”无厌回道。
  每回同妖修魔修大战,可不是要见嘛。
  程思齐低声道:“我见到的是一只狐妖。”
  “他很大,像个小山丘。他看见我,说我和他有血缘。我不相信,他就告诉我他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妖怪,这个世界本来没有妖魔鬼怪才对,他是被人一路追杀,不得已逃到了这里,然后为了疗伤,和一名误入深山的凡人女子交合了……那个女子就是我娘亲。”
  无厌微微挑眉。
  这话若是寻常人听来,绝对没有什么纰漏。但无厌是金丹修士,即便眼下比凡人强不了多少,可他很清楚,程思齐若真是狐妖和程夫人的孩子,那绝不可能神魂不容,还是半人半妖。
  妖修与凡人结合,因其血脉太过强大,生下的绝对会是妖。
  半人半妖……与其实说是降生的,不如说是……孕养的。
  程思齐可能会有隐瞒,但应当不会说谎。所以背后果然有一只黑手,从一开始就瞄上了程少宗主吗?
  无厌抬手摸了摸程思齐的脑袋,见他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也没问他是怎么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被他口中如此孺慕的亲娘卖进这里的。
  而是笑了声,道:“要哭了?敢哭我就要揪耳朵了。”
  有点戏谑,但更多的却是温柔进人心里的声调。
  程思齐僵直的身躯微微一松,垂着眼,慢慢动了动脑袋,把一只狐狸耳朵塞进了无厌的手掌里,轻声道:“你揪吧……就当、就当先报一点救命之恩……但是,揪完能给我揉揉吗?”
  掌心微痒。
  一只细软的毛耳朵无赖地钻了进来,从指缝轻轻扫过,在手心到手腕内侧一线蹭了蹭。
  手指微僵,又有点发麻。
  无厌收回手,心想,狐妖这种东西,果真都是天道派来专克他们这些佛修的吗?毛绒绒又惯会撒娇,实在扰人清修。
  “救命之恩,不是都该以身相许吗?”
  起身倒了杯温茶递过去,无厌似笑非笑看了程少宗主一眼。
  程思齐手一抖,差点没接住茶碗,“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好破戒……”
  那你方才还勾人?
  无厌腹诽,好笑地攥着程思齐的手拿稳了茶碗,“逗你的。我们寺庙若是破了戒,我怕等不到你以身相许,就得身死道消了。”
  程思齐漱了口,又喝了口新茶,点头道:“我曾经听过一些能人异士的故事……你之前说是受人所托,我能问是谁吗?”
  “你可以问,但我不能答。”无厌回了一个颇有些无赖的答案。
  但也是实话。
  玄剑宗帮程思齐入凡后就不能再关注,同理,程思齐一日未脱离这凡俗,一日便也不能去关注玄剑宗。
  命数一事虚无缥缈,实在是要处处小心。
  程思齐被噎了一句,盯了无厌一会儿,仿佛从那张笑如春风的脸上扒出了一点臭秃驴黑得冒水的心肝,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说:“妖僧。”
  进了头字房,程思齐就再没出去过。
  此后几日,无厌就将他押在了里面,亲自看着护着,不放人走。
  虽说经历这一遭,程少宗主看着与他亲近了不少,没了许多防备,但无厌一问起是不是要跟他离开,还是固执地摇头。
  不过无厌虽然这么问,但却并没有真的想离开。因为他从程思齐的反应中,隐约猜测出了一些事——程思齐的心魔或许就在这些事里。他就算能带走程思齐,但也没法让他修炼,还不如先解决心魔,再去试着联系玄剑宗,看看是否结束这场命途多舛的入凡。
  两人共处一室,倒也相安无事。
  无厌虽吸纳不到什么灵气,但聊胜于无,还是会每日打坐,在程少宗主眼里扮演好一个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的能人异士。
  程思齐往往也学他的模样打坐,但无厌不让他修炼,生怕程少宗主真的天资卓绝,给他筑个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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