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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大军阀-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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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吴绍霆来说,他不禁要打一场正面的战争,还要精心酝酿一场政治角逐。
卷三:南北对决 第294章,贷款
两天之后,一批战马经水路运抵广州。粤桂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时,广东军政府以一千八百支原厂毛瑟GEW。98步枪加上两挺奥式水冷重机枪,向云南换购了五百匹上好的滇马。在南方最好的军用马匹就是滇马,腿短、速度均匀、耐力十足,非常适合山地战。
虽然广东本省也有军马牧场,不过产量和成本相比之下都不如滇马,而且粤马的腿比滇马要长,骑兵训练难度相对也会有所增加。为了尽快组建一支强力的骑兵部队,吴绍霆宁愿大老远的从云南订购。
教导一团的骑兵营以前是广东二十四镇骑兵标,不过当时整个骑兵标只有不到七百的战马,合格的常规骑兵人数也只有五百多人。降级为营之后,骑兵标抽调了部分骑兵分配到其他部队担任侦察和通讯兵。如今教导一团骑兵营的骑兵只有四百出头,经过粤桂战争略有失补,不过总数依然没有太大出入。
广东全省目前只有广州预备役司令部提供基础骑兵训练,虽然各地军营也有骑兵的正式训练,可骑兵毕竟是昂贵的兵种,每年顺利培养出来的合格骑兵甚是稀罕。从去年至今年,广州东郊军营已经储备了一批骑兵人才,五百匹滇马运抵广州之后,立刻就投入了编制。
吴绍霆将教导一团骑兵营抽调出来,与东郊军营新兵骑兵整编为革命粤军第十一团(第十团的番号为炮兵团),隶属于第一师指挥。新生的骑兵团团长为黄埔军校教育长李文范,全团骑兵九百八十名,步兵及后勤兵合计一千四百人,可谓是革命粤军团级编制最大的部队。
广东军政府在骑兵团的投入十分巨大,预算中骑兵团每一个月的消耗是教导一团的两倍。吴绍霆之所以要在北洋军南下之前,仓促的整编这支骑兵部队,是因为他把对付北洋军的筹码全部押在了破袭战的策略之上。十一团不单单装备骑兵,还将装备中德厂试验性迫击炮和重机枪等一系列反器材武器,届时将不遗余力的骚扰北洋军补给线。
十月十五日,吴绍霆发布一项重要的人事任命,第一团团长韦汝骢升任第一师师长,李济深为副师长。一团团长由原副团长苏贡接任,教导一团团长由营长林广利接任。第二团团长莫擎宇升任第三师师长,二团团长由营长许建新接任。吴绍霆解除第一师师长军职,正式荣升革命粤军第一军军长。
这次任命,标志着革命粤军番号重新整顿,对内是增加指挥阶层的衔接,对外是壮大革命粤军的声势。吴绍霆由师长升任为军长,而且还是响当当、毫不避讳的成立革命粤军第一军,哪怕现在只有一个军的编制,而任何有预见的军事评论家都能从中看出,这一切只是一个开端,有了第一军也将会有第二军、第三军。
革命粤军第一军成立后的第四天,衡阳发来急电,焦达峰的讨袁军失守,凌晨时从衡阳开始南撤前往郴州。广东都督府办公厅,何福光和两个参谋官送来了衡阳战事的汇总。
“什么,只打了八个小时?”吴绍霆皱了皱眉头,脸上一阵浮躁。
“是的,十八日下午北洋军发动攻城,凌晨一点焦达峰的防线就被突破了。前后只有八个小时。据说焦达峰亲自上火线督战,可仍然制止不了逃兵。凌晨时焦达峰让一枚炮弹炸伤,被亲信卫队抢救下来,目前还不清楚状况。”何福光说道。
“那现在湖南讨袁军是谁在指挥。”吴绍霆问道。
何福光打开电报本子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参谋长李金奇和共进会会长孙武。”
吴绍霆听完何福光的话,低头陷入沉思,焦达峰的兵马虽然不多,好歹也有四个营两千多人,而且前不久还购买了广东兵工厂的军火,怎么说败就败?二次革命刚开始的那几天,焦达峰还意气风范的主动进攻过长沙,衡阳一战打的实在是太失水准了。按照这个战斗力来看,郴州只怕也是一天的事,战火很快就会烧到广东。
“发电报到郴州,让湖南讨袁军退入我广东境内。派第三师第七团到宜章去接应。”
何福光听了这个命令,脸色一下子骤变,他知道吴都督是要把湖南讨袁军保存下来,可是这对广东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他立刻说道:“都督,让湖南讨袁军到广东来,我们怎么安置?或者说,我们拿什么安置他们?跟桂军交手之后,咱们广东财力不济,根本负担不起这支军队的供养啊!”
吴绍霆看了何福光一眼,严肃的说道:“你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就是。你是参谋长,不是财政部长。财政的事我自有分寸。”
何福光脸色很不好看,心中也有几分气恼。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冷不热的说道:“属下遵命。”说完,转身气势汹汹的就离去了。
一旁的邓铿望着何福光的背影,直至对方离去之后,他有些担心的说道:“何总参谋长最近情绪好像很难控制。”
“我知道。韦汝骢当上了第一师师长之后,老何心里总是憋屈一股劲。随他去吧。”吴绍霆语气不耐烦的说道。他顿了顿,又道,“士元,把教导一团从梧州调回来,只留第一团驻守梧州就好。咱们在北面要打仗了。”
“是。”邓铿点了点头。
“另外,下午安排一下,我要去一趟德国领事馆。”吴绍霆又说道,他的语气隐含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嫌恶感。
下午三点,吴绍霆来到德丰大楼。
安德烈爵士刚刚午睡起来,他在自己的办公室以正式的礼仪接见了吴绍霆。
寒暄过后,双方在客厅里落座。安德烈爵士依然好客的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啤酒,请广东军政府的客人饮用。他自己在大大喝了一口啤酒之后,畅快的吐了一口气,午睡之后的恍惚感消除了不少,整个人渐渐振奋了起来。
“咦,我亲爱的朋友,难道今天的啤酒不合胃口吗?”安德烈看到吴绍霆正襟危坐,根本没有伸手去拿面前的啤酒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道。
“安德烈爵士,”吴绍霆面无表情,几乎用一种正式场合的外交辞令的语气在说话,“您应该很清楚广东省目前的处境,所以我也不想跟您多说废话。”
“广东省目前的处境?吴都督的大军不是刚刚凯旋归来吗?在广西打了一场漂亮的战役,还让广西割地求和,真是让人赞叹不已。”安德烈爵士习惯性的装着糊涂,笑呵呵的说道。他自然知道北洋军南下对广东省的压力,只不过不想明说出来罢了。
“真拿你们这些欧洲人没办法,”吴绍霆十分厌恶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跟安德烈继续套话,直言不讳的说道,“今天我来找您,是希望修改一下中德军械公司的合同。我可以撤销导气式枪机五年之内的限制,德意志帝国可以立刻在德国本土生产导气式枪机。”
安德烈扬了扬眉毛,表情保持着冷静,可是心中却暗暗窃喜,虽然这是一个形式上的合同,但如果吴绍霆能够取消旧有的限制,对德意志帝国在道德和舆论上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对自己在德国政府的地位也会有所提高。他呵呵的笑道:“吴都督,您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打算?这跟广东省目前的处境有关联吗?”
吴绍霆冷笑道:“显而易见。先听听我的条件,取消旧有合同的限制之后,我希望得到德国政府或者民间的一笔贷款,总额一百万美元。”
安德烈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吴都督,难道您就打算用导气式枪机来做贷款的依据吗?我们德国政府已经为导气式枪机赠送吴都督四万支步枪了,它现在可远远不值一百万美元的价值呢。”
“既然是贷款,自然会有抵押。导气式枪机的合同是我送给安德烈爵士您的酬劳罢了。我会用广东联合银行的股权做为抵押,希望安德烈爵士您能尽快帮上我这个忙。”吴绍霆淡定的说道,语气不疾不徐,显得胸有成竹。
广东联合银行已经是两广唯一权威的银行,广东军政府甚至通过广东联合银行的经济操控手段,牢牢掌控了广东全省的工商农三界。前不久刚刚还与桂林军政府签订合同,虽然外界对桂林军政府不看好,可多多少少表现了广东联合银行的能力。
吴绍霆以张盛霆公司的名义持有广东联合银行的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单单这份股权的价值已经超过两百万美元,所来抵押贷款一百万美元是绰绰有余。若不是急着需要这笔贷款来缓解省内财政的压力,他才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事实上动用广东联合银行的股权做抵押,吴绍霆打心里还是有孤注一掷的念头。如果这次挡不住北洋军的进攻,他在广东的势力必定瓦解,到时候只能下野跑路。到那时候,广东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是下一任都督的,贷款的偿还也将留给下一任都督承担。
“哦?是吗?”安德烈爵士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相信吴都督您很明白,我只是一个总领事,有时候也可能是一位中间人。您提出的贷款条件我个人认为有可行之处,当然,具体说来我还得先去走动走动。”
“我很理解。”吴绍霆微微点头说道。
“吴都督大约什么时候需要这笔贷款呢?”安德烈试探的问道。
“越快越好,最好能在两个月之内落实。”吴绍霆认真的说道。
安德烈呵呵笑了笑,笑容带着讳莫如深。
卷三:南北对决 第295章,湖南溃兵
南方十月的天气依然有一些变幻莫测,十六日和十七日已经连续下了两天的大雨。
第七团在十五日傍晚从韶关陆续开拔,沿着修了一半的粤汉铁路韶衡段前进,到十七日中午时先头部队越过粤湘边境,抵达两省交界的小县城宜章。孙继直跟着先头部队一起来到宜章县,在县城郊区一个山岗处设下了临时团部。
宜章县地形很复杂,属于平原、山地、丘陵共处的地理。县城不算大,不过有一条连接粤湘的官道,这些年官道保养的很好,是南北贸易一条重要的交通线。
雨势稍微小了一些,山坡上下一片泥泞。孙继直站在团部帐篷门外的一棵大树下,看着从山道上连绵不断走来的第七团士兵们的身影。全团士兵只有一半人配发了雨具,这两天的行军大家只能轮流着使用雨具。一些黄埔三期的下级军官以身作则,三天以来都没有使用雨具,坚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时,一个骑兵从北边的县城跑了过来,因为坡道实在太滑,战马只能停在山岗下面。这个骑兵全身都淋湿透了,一时分不清军服上的军衔,要不是胸口别着一枚崭新的“黄埔军官俱乐部”徽章,只怕还真以为是一个普通通讯兵。
“孙团长,通讯队在宜章县城区走了一大圈,县城实在太落后了,用电灯的人家都不多。刚刚打听到只有驿站有两台电报机,我已经派人去那边接电报线了。”骑兵冲着山岗上的孙继直喊道。
“知道了,陈景生,你现在就去给我盯着通讯队,一有郴州的消息马上转过来。”孙继直大声的吩咐了道。
“团长,王营长还让我来通知你,他在县城里面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院子,让团长把团部迁到那边去,这里实在太偏了一些。”陈景生又说了道。
孙继直挥了挥他只剩下三根指头的手,说道:“让老王不用操心我这边,先把兄弟们都安置妥当了再说。我团部就在这里看着后面的兄弟。”
陈景生还想说什么,可是犹豫一下之后又没有说出口,他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打转马头又原路返回了。
傍晚六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通讯队总算与郴州取得了联系。陈景生从驿站把电报原文转发到了团部,随同电报一起发来一条附则消息,证实焦达峰还没有牺牲,只是受到重伤,经过诊断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郴州早在十五日就接到了广州的电报,到今天已经陆续开始撤退。电报是从郴州发来的,而第一批后撤的辎重队正在途中,随时有可能抵达宜章。
凌晨时郴州又发来第二份电报,这是遵照粤军的要求随时汇报北洋军的动向。
最新的电报带来的消息不太明朗,郴州方面负责殿后的讨袁军,在入夜时刚刚在郴州郊区侦查到北洋军的迹象。虽然只是一些零散的侦查部队,双方并没有发生交火,可是不难推测北洋军主力马上就要杀到郴州。
这一夜孙继直和团部两个参谋都没有休息,他们聚在一起详细分析了北洋军行进速度,做了十几个不同的假想应对方案。无论如何,第七团十之八九是要在宜章跟北洋军打上一场阻击战,一方面掩护湖南讨袁军退入广东境内,另外一方面要扳回一些战局优势,不能让北洋军南下的太顺利。
天还没亮,孙继直带着副官跑到县城去,找了一个本地人带路,冒着雨视察了一下宜章县周边地形,测绘员一路上做了详尽的记录。一直到晌午,众人才返回县城。孙继直虽然一夜未合眼,但精神状态依旧很好,他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工作狂似的,只要有还未完成的公务,不吃不喝不睡也要赶着完成。
刚刚回到县城,驻守在城内的三营营长王文申正派人到处在寻找孙继直。
“团长,团长,郴州的人到了。”一个营部士兵在见到孙继直之后,马上大喊了道。
“人呢?”孙继直平静的问道。他最先沿着官道视察地形,后来又前往县城下面的乡镇,郴州撤退而来的人必然是沿着官道走来,所以两头没有遇到。
“在东边的镇子外面。”士兵回答。
“来了多少人。”孙继直一边调头向东边去,一边又问了道。
“大概有两三百人吧,情况不好,大部分是伤兵。王营长还说焦司令也来了。”士兵道。
孙继直不再说话,带着人径直而去。来到东边的镇子,三营的士兵正在帮湖南讨袁军搬运一些辎重,来来往往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三营营长把讨袁军士兵们安置在露天的空地上,勉强搭建了几个棚子,提供湖南士兵休息。粤军士兵本来正在吃早饭,现在炊事班不得不增加饭量,一碗碗热好的粥汤优先送到了湖南士兵手里。
空地上密密麻麻席地坐满了人,不过细细看去似乎并没有超过三百人。湖南士兵经过衡阳战败,退到郴州之后又没有得到有效的休整,如今一个个蓬头污垢、衣衫褴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天灾人祸逃跑出来的人们似的。大部分士兵都带着伤,不过没有多少重伤者,他们情绪很低落,默默不作声的呆坐在原地。
孙继直找到三营营长,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三营营长说:“半个小时前刚到的,沿着官道来,大部分人两天没吃东西了。领队的是一个支队长,名叫汪江茗。焦达峰也来了,在马车上,现在还昏迷着,我派了军医去照顾了。”
“怎么就这么点人?”孙继直看了一眼停在空地一侧的辎重队,从郴州来的辎重倒是不少,物资与人数的比例完全不成正比。
“刚才我跟汪支队长谈过了,讨袁军从衡阳败退下来之后,原本四个营兵力现在只剩下两个残营,大部分在衡阳失守时就逃跑投降了。在郴州时,参谋长李金奇又把部队编制为四个支队,分批向广东省撤退。”王营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八百不到的兵力了?”孙继直面无表情的道。
王营长只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孙继直沉思了片刻,随后吩咐道:“休息到中午,然后安排他们继续沿着官道南下去乐昌。一营已经在那边做好了接应准备。我先去跟他们的长官谈谈。”
几分钟后,孙继直见到了汪江茗,汪江茗带着他看望了一下焦达峰。焦达峰的情况很不好,一身血迹,半边身子已经是血肉模糊。两个从衡阳一直跟到这里的医生在照顾焦达峰,经过简单的处理,止住了伤口流血,可是需要专业的医疗环境疗伤。
焦达峰年龄不比孙继直大多少,论资历孙继直要比焦达峰嫩多了。看着这位同辈的革命志士落得这样的下场,孙继直心中无限感慨和沉重。他隐隐回想起吴都督讲过的话,革命道路任重道远,这一路走下来抛头颅洒热血的志士不计其数,最终的成功必须踩着这些革命先烈的躯体和鲜血铺成的道路。
孙继直叹了一口气,随即向汪江茗问了道:“你们参谋长和孙武孙先生呢?”
汪江茗比焦达峰更年轻,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上去没有什么阅历经验。他老实巴交的说道:“孙先生还在郴州坐镇,李参谋长跟着第二批撤退的支队,应该下午就会到。”
孙继直点了点头,说道:“行。等下你挑几个老兵交给我指挥,我需要他们帮我了解一些北洋军和湖南二十镇的情况。”
汪江茗有些吃惊,连忙问道:“孙团长,您……您是要跟北洋军他们打仗吗?”
孙继直对汪江茗的反应有些奇怪,他率领第七团奉命到此接应湖南讨袁军,理所当然是要做好阻击敌人的准备了。他十分平静的说道:“如果北洋军追的太快,我这边必然是要打上一仗的。不过你放心,我们早做好准备了。”
汪江茗神色很艰难,消沉的说道:“在长沙我们还没有跟北洋军真正交上手。衡阳一战才是第一次交锋,他们有快枪快炮,还有最新式的重机枪,我们根本没有料到他们那么快就打过来了。一晚上就丢了衡阳,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孙继直淡然的笑了笑,说道:“快枪快炮还有重机枪,这些我们也有。你就不用多操心这些了,休息好了继续向南走,一路上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卷三:南北对决 第296章,落井下石
安德烈兢兢业业的帮吴绍霆联络了一些德国的银行,甚至还动用自己私人关系请动一些财阀出面组织这次借贷,他是满怀信心的,吴绍霆开出的条件简直是太划算了。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万万没有料到从银行到财阀,竟然没有人愿意做这一笔生意。
德华银行驻武昌办事处给了安德烈一个希望,一百万美元的借贷可以在半年之内分七次支付给广东军政府,并且还要修改抵押的条件,广东军政府必须改用粤汉铁路开办权做为抵押。这个希望对于安德烈来说实在是太渺小,他还清楚的记得英国领事生日晚宴上,吴绍霆再三强调铁路问题的观点,他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吴绍霆会严词拒绝。
安德烈实在没有颜面去见吴绍霆,索性派了自己的秘书去了一趟都督府。
吴绍霆在会客室里听完了领事秘书的描述之后,脸色愈发变得阴沉,沉默了片刻,冷冷的笑了道:“本年之内分七次支付,还要用粤汉铁路开办权抵押?”
领事秘书镇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样的。”
吴绍霆缓缓站起身来,脸色犹如寒冰,直盯着面前的德国人说道:“也就是说谈不拢了?”
领事秘书有些疑惑,他只是奉命前来传达新的贷款条件,至于谈不谈得拢还是要看吴都督答不答应了。他没有回答,只是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行了,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安德烈爵士,就当我没有去找过他好了。”吴绍霆闷声闷气的说完,转身便向休息室外面走去了。
侍从官将领事秘书送了出去。
邓铿跟在吴绍霆后面,连忙问了道:“都督,德国鬼子是故意坐地起价呀。”
吴绍霆冷声说道:“谁都不想做亏本的买卖,德国人根本不看好我们广东能对付北洋军,所以这次贷款对他们来说风险很大。”
这一点从德国人修改贷款交付时间就能看出,从二个月改为六个月,而且还是分七次交付,这是银行放贷降低风险和损失最常用的手段。至于粤汉铁路开办权,那是洋人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广东是中国南方重要的海岸省区,能够掌握广东到武汉的铁路线,就等于掌握从大门口到后花园的捷径。
邓铿神色沉重,他很清楚这笔贷款对广东的重要性,现在失去了这笔贷款,只怕对付北洋军的优势再度大打折扣。他忍不住追问道:“都督,那现在该怎么办?孙继直昨天从宜章发来电报,湖南讨袁军已经撤下来了,虽然只有八百多人,可是安置下来也很麻烦。”
吴绍霆看了邓铿一眼,道:“什么点的电报,我怎么没看到?”
邓铿连忙说道:“昨天晚上我已经放在办公桌上了,都督可能还没有看到。孙团长在电报上还说,北洋军南下的速度非常快,曹锟的主力部队几乎全部冲着广东来了,湖南方面根本就没有分心对付四川的想法。”
吴绍霆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去通知李煜堂和张直来见我。”
半个小时后,李煜堂和张直在都督办公室听完了吴绍霆的话,两个人的脸色齐齐难看了起来。张直叹了一口气,老迈的说道:“都督,几个月前发行的政府公债还没有还清,现在您又要紧急发行两百万的公债,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这可是两百公债呀!”
吴绍霆面无表情,近乎冷酷的说道:“第一次我们才发行了几十万公债,这笔款数对比其他省的公债几乎是九牛一毛。如今北洋军大举南下,如果没有足够的财政支持前线作战,别说第一次发行的几十万公债还不了,我们的政府更是不复存在了。”
张直自然很明白这个道理,而问题的关键也恰恰就出在这里。他无奈的说道:“都督,正是现在北洋军兵临城下,第一次公债的偿还已经失去了信任,各界各方都很担心革命粤军挡不住北洋军,现在没有人还会愿意购买第二次公债了。尤其是都督您这次要发行的额度是第一次的三倍之多,我甚至担心一些吊诡小人会臆测都督这是要携款而逃呢!”
不等吴绍霆开口,一旁的李煜堂同样纠结的说道:“张部长所言极是。这个时候不是我们不赞同发行公债,而是发行出来也未必有结果。广东现在面临的危机不单单是北洋军南下,上个月都督你动用武力打压了一些商人,这在商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虽然都督的想法是一荣俱荣,可万一失败了,那也是一损俱损呀。”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今天请你们来,是希望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提出一些让人不振奋的难题。李部长,张部长,我吴绍霆为广东为革命所有的一切你们都是一步步目睹过的,我吴绍霆是什么人,你们不会不了解。跟曹锟和李纯的这一仗必须打,这是没有退路的决定。”
吴绍霆大声的说道,他的气势就好像一个站在火线上的将军,面对万千炮火都无惧无悔。
李煜堂和张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神色各有不同。李煜堂深受感动,他对吴绍霆的看法一直是理想化的。然而张直却是一副更加忧愁的神态,他比李煜堂要真正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听完吴绍霆的这番话之后,他深刻意识到这次发行公债势在必行,而且必须有结果。
“这件事拜托李部长和张部长了,只要能筹到这笔款项,哪怕是借、是募、是求、求乞我都不在乎。”吴绍霆调整了一下语气,有一种诚恳而认真的口吻说道。
“我……尽快想办法。”李煜堂缓缓的说道。
张直一言不发,等着李煜堂转身离去时,他也跟着一起去了。
当天晚上,吴绍霆正在官邸吃饭,邓铿神色匆匆的冲了进来。
“都督,不好了,南京丢了。”
吴绍霆抬起头,微微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邓铿手里拿着一份电报,一边递了过去一边说道:“昨天下午张勋和卢永祥的部队攻克了城关,第八镇投降,第二师溃不成军。黄师长只身撤往上海了!”
吴绍霆眉头皱的更深,厉声道:“黄克强把部队给丢了?”
邓铿仔细看了一眼吴绍霆的神色,随后委婉的说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这电报是上海转发过来的。都督,哪怕黄师长真的把部队丢了,那也是迫不得已之事,如今安徽、上海、浙江和福建都让北洋军掌握了,广东补给中断,黄师长根本无处可退呀!”
吴绍霆重重的搁下了筷子,胃口顿时一扫全无。他知道历史上江苏北伐时,黄兴最终是丢掉了革命军自己走了,可此时非彼时,好歹革命粤军第二师是广东的部队,黄兴起码要安置好部队投降或者遣散的事宜,怎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罢了。”他最终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现在是二次革命最困难的时候,江苏、湖南、上海都没了,江西也差不多了。我广东虽然还算能坚持,可人心惶惶不安,贷款又无着落,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了。”
“都督,二次革命现在全靠您了。”邓铿郑重的说道。
“跟上海取得联系,看看孙先生有何打算!”吴绍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卷三:南北对决 第297章,革命大旗
孙中山在上海的情况每况日下,上海是革命策应之地,也是第一个被攻陷的地方。
虽然北洋军在江西、湖南和江苏三地的战事愈发激烈,国民党在上海的地位也愈发动摇。虽然租界的巡捕还没有开始采取行动,可公共租界管理局的美国人已经再三暗示,让孙中山等人尽早安排离开中国的打算。
昨天南京失陷的消息传来,很多国民党已经放弃了讨袁战争的希望,一些人连夜开始收拾行李陆续离开上海。
闸北公共租界一栋法属公寓洋楼里,蒋志清带着一份《民立报》快步踩着楼梯来到二楼客厅。客厅里有一些香烟味,不过并不浓。陈其美、廖仲恺、胡汉民和孙中山四人,正在听着无线电消息,此时电台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内容,泛泛而谈让人百无聊赖。
“先生,报纸买来了,是昨天的旧报纸。徐血儿还在反对我们。”蒋志清走上前,将报纸递给了陈其美。
陈其美接过报纸只看了一眼头版标题,随后冷冷哼了一声,直接又把报纸递给了孙中山。
孙中山看完了报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本忧郁的脸色增添了几分无可奈何。
这时,陈其美忍不住抱怨道:“早先我们资助过《民立报》不少的经费,以前姓徐的也是积极为我们革命事业做报道,年初渔夫兄遇刺,他也还不畏险阻的报道袁世凯的阴谋。现在可好,一转眼,在我们最困难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偏偏跳出来唱反调。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廖仲恺和胡汉民默不作声,只是看了陈其美一眼,不发表任何意见。
孙中山严肃的说道:“英士,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这样的话。徐先生是一个正直的新闻人,他有他的见解,如果一定要强求他人的思想跟我们一直,这跟独裁者有什么区别?由徐先生继续报道下去,不同的意见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反省。”
陈其美脸色揶揄,他很少反驳孙中山的话,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他站起身来,惆怅的说道:“我先出去抽一支烟。”随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客厅。
陈其美刚刚出去,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声,胡毅生带着疲惫的神色出现在门外。
“送之骏先生上船了?”胡汉民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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