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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大军阀-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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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就算换教导二团上也未必会顺利,胡里山炮台可是中国第一海防要塞,早上面可是有一架克虏伯二十八生(280MM)口径的巨炮。闽军第八团的炮兵连、机枪连也都挪到台跑上面,不仅地理位置极佳,居高临下对白城海滩一览无余,远近火力更是搭配齐全,实在是难以招架。”刘永浩叹了一口气说道。

“终归还是洋人把持着鼓浪屿口岸,不让我们绕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在白城这里登岸。”莫擎宇言语之间透露着怒气,在中国的领土上却要看洋人的脸色,这股窝囊气任何有热血的中国男儿都会感到愤慨。

“司令,不能再等了,从厦门军港前往漳州湾不过是一个钟头的事情,一旦敌人的军舰开过来,不仅正在渡海的兄弟们要遭殃,已经在白城奋战的兄弟们更会陷入困境。”刘永浩语重心长的说道。

“向广元号、广玉号发电报,请求他们支援。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中国海军同室操戈,咱们广东要开中华民国的先河了。”莫擎宇无可奈何的说道,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可以听出明显自责的语气。

就算是三年前的戊戌大革命时期,也没听说中国海军打中国海军。去年广东战争之际,也多亏了高广征与杜锡圭的同窗旧情,杜锡圭最终违抗命令没有开火。如今这一仗,注定要背负起许多历史责任了。

刘永浩深深的点了点头,略略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毅然转身返回通讯室安排电文。

广元号、广玉号昨天下午刚刚从广州开抵漳州,之前广金、广雷两舰要早到两天,一直肩负运输和掩护任务。广元号是楚泰号离去之后提升为广东舰队旗舰,任光宇亲自坐镇此舰,他在接到三十九师司令部发来的电报之后,忧郁的叹了一口气,咬紧牙关下达了备战指令,起锚向漳州湾挺进。

任光宇本是福建人,这次广东与福建开战对他的情绪影响很大,没有哪一个正常人会忍心向自己故乡下狠手。不过身为军人,又在广州耳濡目染极深,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广元号出发之后,他来到舰桥外的栏栅,望着前方波涛起伏的海线,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再也不想看到陆岸的想法。

这时,大副方温笙从通讯舱出来,快步踩着楼梯登上舰桥。

“司令,情报处发来的电报,镇澜号舰长是周葆燊。”方温笙脸色急切,不自觉的加重了报告的语气。

任光宇脸色大变:怎么会是他!

周葆燊是福建船政学堂第七届学员,虽然资历不深,但却是一个有十足热血的海军军人。去年广东战争时,福建海军进犯广东海域,正是周葆燊收到消息提前发来电报,提醒广东军政府做好准备,足见周葆燊一直站在革命的道义上。可是真是造化弄人,今天竟然要与周葆燊针锋相对,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司令,您怎么看?”方温笙见任光宇一言不发,忍不住追问道。

“这真是麻烦事。不过还得看周葆燊是什么态度。”任光宇只把话说了一半。

正是因为周葆燊是坚定不移的革命主义者,去年广东军政府宣布与革命阵营决裂,已经引起了不小震动,桂林刘谷香、刘震寰对广东的态度急转就是很好的例子。严格的说,当年周葆燊私自密报军情,是出于对二次革命的支持,因此很难判断今天他的立场会不会有所改变,甚至会不会已经对广东产生怨念。

“司令,咱们还是尽快拿定主意的好,等到了漳州湾,两军狭路相逢,稍有犹豫那可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方温笙很是艰难的说道,虽然他也不愿意跟周葆燊交手,但若威胁到广元号的安危,再艰难的事也必须做出决绝。

任光宇思索了一阵,最终叹了一口气,仍然放不下心中的这一节,他说道:

“先发一封电报给镇澜舰,看看周葆燊的反应是社么。我们有责任竭尽所能避免悲剧的发生。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一种情怀。”

“司令,卑职明白这个道理。卑职这就去办。”方温笙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之后又走下楼梯返回了通讯舱。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7章,克厦门

广元号、广玉号两艘军舰驶入漳州湾时,天色已近傍晚,夏季缠缠绵绵的余晖在大海远处洒下一片凄凉的血红。厦门舰队镇澜号战舰和两艘鱼雷艇要早到一步,一千一百吨位的镇澜号横跨漳州湾,稳稳的截断了粤军渡海部队的路线,鱼雷艇游弋在战舰附近,防止粤军突然靠近战舰发动肉搏。

镇澜号炮口志向漳州方向,不过到现在都没有打响一炮,只有两艘鱼雷艇上的重机枪偶尔喷射火舌,驱赶试图穿过封锁线的粤军渔船。

不远处的白城海滩上,早先成功登陆的粤军第九团一个营还在与胡里山炮台驳火,之前连续发动了几次强攻都失败,兵士伤亡很严重,此时此刻已经无力再组织冲锋。

任光宇下令全舰进入战斗状态,炮弹进膛,直瞄镇澜号。

主炮指挥官额头冷汗涔涔,目光紧盯着任光宇,等待着舰长开炮指令。

任光宇拿起千里镜透过舰桥的窗户向镇澜号望去,只见镇澜号所有炮口封套已经摘下,正在调整射角向这边指来。之前他发给周葆燊的电报到现在都没有回应,完全不明白镇澜号究竟是什么情况。要说镇澜号打算作战,可并没有下令劫杀渡海的粤军士兵;要说周葆燊故意手下留情,但战舰横在海湾,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不放任何渔船通过。

“司令?咱们可拖不起,等其他敌舰赶过来,吃亏的可就是咱们了。”站在一旁的方温笙提醒的说道。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迟疑,不仅厦门舰队的其他战舰随时会赶来,白城海滩上的兄弟们也正等待支援。

任光宇知道自己身负重任,绝不能再感情用事,然而镇澜号没有率先开火,自己也无法下这个狠心。他咬了咬牙,大声的说道:

“向镇澜号打旗语,限十分钟撤离此海域,否则我舰必将全力开火。”

“司令,这……”

“叫你去就去,别废话!”

方温笙叹了一口气,不敢怠慢,马上按照指示执行命令。

镇澜号哨兵收到广东军舰的旗语信号,赶紧把消息送到了舰桥指挥室。

周葆燊从军港出发之后,脸上的神色一直保持着凝重,有增无减。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之前收到广元号特意发来的电报,他虽然有几分动摇,可如今自己身上也肩负着重要责任,如果不能阻止粤军抢滩,整个厦门岛将会沦陷,厦门舰队也会遭到沉重打击。

他深知这场战争虽然是广东打响第一枪,但并不是由广东挑起。

对于袁世凯颁布的新法,稍有民主革命意识的人都会大为震怒,他正是这震怒的人之一。无奈他身为海军战舰指挥官,一面是对国家民族的忠诚,另外一面又是对军人职责的忠诚,着实是无可奈何。

就算退一万步,暂时阁下所有信仰和忠诚,他也对镇澜号全舰上下两百对名海军官兵负责。如果他一开始下令开火阻击粤军,广元号和广玉号抵达之后必然会毫不留情开炮还击,以镇澜号的吨位和火力,绝不可能打得过广元、广玉两艘战舰,倒头来不仅违背自己良心,无法尽忠职守,更是白白牺牲部下的性命。

哨部把广元号发来的旗语汇报之后,周葆燊心中有几分感动,任光宇果然还是念着海军同袍的情谊,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出机会。

“舰长,我们该怎么办?”副官忧心忡忡的看着周葆燊问道。

周葆燊足足沉默了三分钟之久,整个指挥室所有官兵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没有人追问也没有人议论,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

“罢了,”他很艰难的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咱们撤吧。传令所有炮位,炮口调整西南三十度,各发三枚炮弹。”

不知道为什么,指挥室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各级官员马上执行命令,战舰稳重的调转方向,各处舰载炮陆续转向,主炮率先开火,炮弹在南方无人海域炸开了一团团水花。

广元号上,自任光宇之下全体官兵都收起一颗忐忑的心。

任光宇下令广元、广玉两舰,一起拉响汽笛,向镇澜号致意。

在悠长低沉的汽笛“呜呜”声中,镇澜号越走越远,夕阳之下就像是一位告辞离去的老友,走的从容而郑重。一场中国海军的悲剧得以避免。

——————————

北京新华门陆军部公务大厅,一名侍从官神色匆匆的赶到这里。段祺瑞正在安排徐树铮在武汉的军费和物资,还没来得及抬头询问突如其来的来者,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喊了道:“上将军,不好了,福建那边传来消息,厦门丢了。”

段祺瑞一下子从办公桌后面弹了起来,削骨的脸上一片震惊,连忙追问道:“什么时候事情?怎么丢的?”

侍从官拿着电报又看了一眼,然后才敢说道:“八月十九日晚间九点左右,驻守厦门岛闽军第二旅第八团失守胡里山炮台,之后三个小时内,粤军占据厦门岛全境。包括……包括厦门舰队司令部和海军基地,俘获镇澜号、扬武号、永保号三艘炮舰,其余无法撤离的小型鱼雷艇、巡逻艇也尽数落入敌手……”

段祺瑞在心里赶紧估算了一下,今天才是八月二十一日,也就是说福建那边在两天前开战了。因为南北之间交通距离,往来电报都或有一两天的延迟,他记得八月十七日才收到的最新福建军务汇报,李厚基已经调整了作战计划,打算等海军和后续援军筹备齐全之后再行进攻,怎么会这么快就交火上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马上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闽军是向漳州进攻,怎么反倒把厦门给丢了?”

侍从官吞了一口口水,做好心理准备,小心翼翼的说道:“福建汇报说,八月十九日上午粤军未经宣战率先……率先发动突袭。厦门海军基地凌晨时发生爆炸,损失严重,军港一片混乱,因而未能及时做出反应,以至于粤军利用军舰掩护,横渡漳州湾,偷袭白城海滩。厦门岛驻军只有一个团一千二百人,同安县两个团企图在海沧县牵制敌军,控制口岸,不料粤军早有准备,任务未能成功。”

这份电报自然是福建军政府经过修饰之后发来的汇报,包括广东军舰涉入漳州湾掩护粤军渡海,海沧县两个团让粤军第七团打得落花流水等等,全部都是在避重就轻、以虚掩实,把这场战斗尽可能描述为无可奈何之事。

段祺瑞不是傻子,他固然知道北洋军的恶俗,从来都是虚报军情战况,报喜不报忧,有功劳则大肆吹捧,有罪责则借口推卸。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闽粤开战仅仅一天时间厦门就丢了,还让粤军俘虏了那么多海军舰艇,这是多么的羞耻。

他留意到侍从官汇报内容里的一个细节,脸色越来越阴沉,鼻子渐渐拧歪了过来,磨着牙齿一般挤出一句话来:“吴绍霆竟敢先开战?他有什么胆子,他凭什么先开战!还是突袭,竟然还是突袭!”

侍从官看着段祺瑞的怒火,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段祺瑞厉声问道:“大总统知道这件事了吗?”

不过话刚出口,他又大手一挥,改口道:“算了,大总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他心里渐渐萌发出一股怨念,之前自己还能理解大总统的做法,可是现在看来大总统针对广东的布局仍然有极大的风险。这股风险不仅仅是因为预计出现失误,更重要的是南北相隔太遥远,着实没料到粤军的战斗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竟然连海军都无法阻止陆军!!

倘使广东与广西发生摩擦,他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担心的心情,不管怎么说福建李厚基也是北洋一份子,福建省仍然属于北洋内部团体,福建的损失也正是北洋的损失。

按照大总统的意思,诱使吴绍霆与南方军阀混战才是,北洋仅仅只是煽风点火、隔岸观火。福建送来的这份电报让他不得不感到恐慌,万一大总统的计划失误,吴绍霆一口气吞并了南方,倒头来反倒与北洋政府划地对峙,这岂不是纵虎为患!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横,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劝告大总统一番。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8章,德国对华政策

与此同时,远在山东青岛,位于信号山南麓下坡地段,一座纯正日耳曼风格大楼四平八稳的座落在这里。建筑是以凹字型延伸,四座角楼正是典型的日耳曼矩阵型设计,这里正是德国驻胶澳总督府。在总督府偏厅,青岛海军要塞几位主要指挥官,以及德国青岛领事馆总领事,正相聚在这里为一件重要的外交事件进行会商。

三个月前刚刚第二次荣升青岛总督的麦尔瓦德克海军上校,双手交叉在一起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用一种领导者的目光从华丽的长桌首端审视着在场的同僚。会议已经进行了十多分钟,几乎每一个与会者都有自己说不完的意见,直到现在都很难理出一个方向。

青岛领事馆总领事托波尔子爵提高了声音,竭力让自己的话语更加突出一些,他大声说道:“先生们,先生们,请听我说,我还是要再次重申一遍,安德烈爵士从广东发来这份建议之前,他已经另外联络了公使馆陆军参议官赫尔穆特?马科斯先生。诸位,你们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偏厅总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挪到了托波尔的身上。这位青岛总领事是前任青岛总督沃尔夫冈?托波尔的弟弟,托波尔家族是德意志帝国新兴的家族,因此他们对某些姓氏有着十分敏感的反应能力。

俾斯麦炮台指挥官卫德里克皱了皱眉头,破口问道:“你是在说即将升任皇家侍从武官的小约翰内斯?”

托波尔缓慢而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除了他还有别人吗?安德烈爵士是赫尔穆特?约翰内斯?马科斯参议官的舅舅,当然这只是我即将要说的第一层关系。麦尔瓦德克总督阁下,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赫尔穆特?马科斯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件事上他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对吧?”

指挥官们又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首座上的总督。

十六年前巨野教案发生,德国军队侵占了这座岛城,为了消除中国的敌意,尽快取得清政府的割让条约,不得不规定青岛总督的最高军衔不得超过上校级别。前面八任总督都是海军上校的身份。

五年前麦尔瓦德克第一次青岛总督任期结束之后,他很快调任青岛舰队副司令,同时荣升为少将军衔。不过“好景不长”,第八任青岛总督老托波尔任期还没结束就提前调回帝国海军部,参与无畏舰训练计划,麦尔瓦德克只好又降级为上校,再次出任青岛总督。

托波尔子爵的话,麦尔瓦德克是心知肚明的,这牵扯到帝国权势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德意志帝国是一个恪守规范和尊重血统的国家,从古代到现代,为了保证纯正血统,近亲结婚的情况仍然屡见不鲜。而国家实权始终掌握在那些高等血统门阀手里。

“即将回国调任皇室侍从武官的赫尔穆特?约翰内斯?马科斯,是陆军大将、吾皇参谋总部总参谋长赫尔穆特?约翰内斯?毛奇阁下的内弟。”麦尔瓦德克语气有一些疲倦的说道。托波尔子爵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此时此刻他们在这里讨论的外交事件,很有可能不由他们来决定结果。

如果放在中国,有一个同样姓氏和中名的内弟必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过在场的德国贵族军官们却看得很淡然,因为总参谋长阁下的妻子正是他的远亲姐妹。

“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我可不会相信总参谋长阁下会因为自己内弟的关系,而做出一项及其不明智的外交决定。我相信有远见的人都不难看出目前远东的局势,我们德意志帝国怎么可能把远东利益寄托在一个落后到连工业基础都没有国家身上?”卫德里克充满力量的大声说道。

“而且还是这个落后国家的地方军阀。”青岛舰队指挥官紧随其后的补充了一句。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安德烈爵士能把这个建议交给马科斯,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如果连马科斯都说服不了,还怎么去说服总参谋长阁下。”又有人说道。

众人纷纷应声跟着议论了起来,正如他们之前的态度一样,每个人都能说出好几个不同的理由来评价这件事。昨天下午广州领事馆发来的电报,建议青岛司令部与广东军政府建立更密切的合作关系,尽快扶持广东军政府掌控南中国的势力,成为德国在远东地区的战略盟友。不得不承认,安德烈这个石破天惊的建议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但仔细一想又能看几许希望所在。

麦尔瓦德克现在面临三个压力,其一是安德烈爵士与总参谋长之间的家族关系,其二是日益严峻的欧洲局势渐渐影响远东地区的紧张气氛,其三是广东军政府到底能扮演什么角色。这三个压力纠缠在一起,让他很难理出头绪,如果真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做出决定,那这个“决定”必然会伴随着赌博性质。这可是军人的大忌。

“先生们,你们大家都说了很多有理有据的言论,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就算这个国家有多么落后,但它始终是各国在远东利益的核心。除此之外,我们更不应该忘记一点,第二守备联队现在装备的自动步枪、轻机枪,甚至还有中央堡垒的部分炮弹,可都是出自广东兵工厂。”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坐在角落的军官带着情绪说出了这番话,从他的领口徽章军衔可以看出,他是一名陆军少校。

卫德里克十分轻蔑的瞥了一眼这位陆军少校,很快讥讽了起来:

“菲利普少校,我很明白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因为广东的那位吴绍霆督军正是你以前的得意门生,对吗?感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也有责任提醒你,少校,在关乎帝国全局利益时,可不能用私人的感情来做为判断的依据。”

在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用冷漠、讥笑或者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看菲利普少校,另外一半人要么是同情要么是无奈。

这位菲利普少校一年前刚刚从慕尼黑士官学校调任到青岛,担任守备联队的指挥官。这次会议讨论的内容所涉及到的那位中国将军吴绍霆,碰巧就是他当年在军校执教的学员。

在还没有调任青岛之前,他已经获知吴绍霆的消息,从一名教官的角度来看待,自己学员能够这么迅速的崛起,成为一颗绝对震撼的军事新星,当真是值得欣慰和骄傲。

只可惜他出身在普通家庭,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斗总算获得了皇家骑士团荣誉勋位,不过在其他有着纯正贵族血统的同僚面前,仍然有许多掣肘的地方。就好比这位俾斯麦炮台指挥官卫德里克,天生名门之后,处处都用鄙夷的眼光对付“下等身份”的人。

托波尔子爵感到大家讨论的话题有些偏移,立刻再次发言:“我可以用一个合适的比喻来看待这件事。安德烈爵士希望我们青岛司令部对广东军政府进行投资,一旦投资成功,我们在远东就能多一位有分量——哪怕是稍微的分量——的盟友。不过如果投资失败,相对而言就会浪费许多资源。现在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要仔细分析风险和利益,而不是什么个人成见和个人感情!”

麦尔瓦德克缓缓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子爵阁下的话没错,大家不要再浪费时间,还是说一些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内容。”

这时,菲利普少校再次发言:“总督阁下,我有话要说。”

麦尔瓦德克从来没计较自己部下的出身,他是柏林军事学校毕业,对从事军事教官的军人有一定感情。看到菲利普迫切的样子,虽然他不希望听到的是废话,可还是期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发言的权利,说吧,少校。”

菲利普少校郑重其事的说道:“阁下,您应该收到了消息,广东军队在与福建军队开战的第一天就拿下了厦门。在此之前发生的粤桂战争和广东战争,这些都足以证明吴绍霆的军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比起北洋政府,广东现在只欠缺国际势力的支持,要不然吴绍霆早就可以在南方独树一帜,与北方分庭抗争。”

卫德里克抢先唱起反调:“你既然知道没有国际势力支持,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包括我们德意志帝国在内,五国银行团借给北洋政府一大笔贷款,如果北洋政府垮台了,这笔贷款很有可能会成为泡影。更重要的是,地方政府始终是地方政府,广东的军队再怎么强大,终归无法行使外交权力。”

托波尔若有所思的说道:“说到贷款……我倒不觉得是一个难题。北洋政府的善后大借款也是之前清帝国的借款合约。只要双方能坐下来谈判,顺便抛出一些威胁和利诱,新一届的政府照样会全盘接受上一届政府的条约和外债。看看我们青岛,再看看香港、澳门、上海,这些租界和殖民地,哪一个不是清帝国的条约,中华民国成立之后,中国人依然没打算拒不承认这些条约,当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卫德里克十分夸张的说道:“天呐,爵士阁下,如果你说的是把广东军政府扶持为北洋政府的替代者,这个投资可要大得去了,而且也会需要更多时间。欧洲的局势能撑多久,在座诸位谁都说不准,一旦真的摩擦起来,我们还不如用这笔经费投入战争!”

托波尔又说道:“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相信要比替换北洋政府还要难。不过我昨天收到电报之后,好好的琢磨了一晚上,安德烈爵士的思维显然要比我们更加具有一种……呃……跳跃性!”他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合适的措辞。

麦尔瓦德克拧着眉头问道:“子爵阁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托波尔接着说道:“安德烈爵士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他看出来北洋政府代表的中国已经偏离了我们德意志帝国的利益关系,众所周知,袁世凯大总统与英国人最亲近,喜欢用造价低廉的日本武器,除了那位陆军总长段将军,北洋政府内部还有多少人珍惜与我们德意志帝国的关系?”

众人恍然大悟,渐渐明白了托波尔要表达的意思。

托波尔加重了语气,脸上带着严肃的情绪,继续说道:“远东的势力划分已经成为定局,这块蛋糕对我们德意志帝国来说早已经变成了化石。要想保证远东地区相互制衡的局面,或者说,要想获得更多的利益,我们必须先打碎这个僵局,让它坏掉,让它破裂,然后在它重组的过程中才能找到新的机会。”

卫德里克忍不住说道:“这简直太疯狂了!敲碎僵局要花很大的力气,我看不出广东人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实际价值。看看日本人,他们的基地就在渤海对面的旅顺,还有在天津的英国佬。我们从广州收发电报甚至都需要一天半的延迟,真要爆发战争了,我敢打赌,广东连一枚子弹都供应不过来。”

托波尔再次说道:“所以我们才需要扶持,让广东尽快壮大起来。”

卫德里克简直有些抓狂:“哦,天呐,这个圈子该怎么绕出去……”

菲利普少校看出托波尔子爵的立场,他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说道:“我赞同子爵阁下的意思。当然,卫德里克少校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哪怕先给广东一个证明能够胜任盟友身份的机会。”

卫德里克恶狠狠的瞪了菲利普一眼,他最讨厌别人利用自己的话!

托波尔也有一些犹豫,他之所以会说出刚才那番话,不代表自己是全心全意支持这个建议,更多的则是把安德烈爵士的深意解释出来罢了。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真是一场可大可小的赌博,到底该怎么办呢?

麦尔瓦德克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必召开这次会议,等着帝国内部传来确定消息即可,但是他同样也很清楚安德烈为什么特意发来一封电报到青岛,安德烈是希望青岛方面莫失先机,能尽快做好准备。他沉沉的吁出一口气,说道:“菲利普少校,既然你跟吴绍霆有交情,我希望近期能安排你去一趟广州,考察一下广州的情况。”

菲利普少校明白总督大人是决定给一次合作机会,他挺起胸膛,庄重的答道:“愿意为您效劳,阁下。”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9章,留一手准备

八月二十五日,闽粤战争已经打响第七天,广州参谋总部大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好,战事的进展完全按照之前计划在执行。

此时正是深夜,大堂外面的座钟刚刚敲了十下。指挥所和通讯室没有白天那么忙碌,侍从官们轮流休息,只有那些参谋官还一个个保持精神,研究着明天的作战布局。在何福光的管理之下,参谋官的工作量日复一日,只有增加的时候,没有减轻的时候。

何福光站在走廊窗户的前面,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过期的报纸。他不是清闲,而是在关注舆论的方向,这些细节都是可以影响到战场的。

不知什么时候,陈炯明从走廊上走了过来,正好隔着窗户见到了何福光。

“崇石,你可真惬意啊。”陈炯明半开玩笑的打了一声招呼。

“呵呵,有事吗?”何福光放下报纸,弹了弹手里香烟的烟灰。

陈炯明现在出任卫戍师总参谋长,平日也在参谋总部办公,大家关系十分熟络。在名义上陈炯明隶属于参谋总部,不过在共进会里陈炯明又是前辈和领导,故而二人还是以平辈论交,显得更加亲切和容易一些。

“哦,刚从霆帅那边过来,霆帅对福建的战况很满意呢。”陈炯明走到窗户边,向何福光讨了一支烟,借着何福光的烟头点燃了。

“第三十九师和漳州师都打得很强硬,要不是福建地形复杂,只怕进程还要更快一些。”陈炯明笑吟吟的说道。

自开战第一天拿下厦门,三十九师又在海沧、同安打了两场陆面大战,以两个团的兵力连续击溃闽军三个团。之后利用包围同安吸引龙岩援军,打了一连串围点打援的战术,效果都非常不错。李厚基两天前已经从同安撤退,直奔回福州仓促调集后备兵力,利用闽军第一旅和第二旅的残部在同安拖延,果断开始布置泉州和莆田防线。

下午刚刚送来的电报,漳州师反守为攻,迂回到同安北部,与三十九师联手打了一场总攻。傍晚五点钟时总算拿下了同安。

同安与厦门衔接上,意味着李厚基利用四面海陆围困厦门的计划流产。厦门岛和厦门舰队的几艘战舰算是白白送给粤军了。不难猜测,李厚基现在郁闷至极,并非是他布置不周,也不是战略战术上的失误,完全是福建海军感情用事,不听调遣,故意拖延命令;陆军更是磨蹭的离谱,粤军都打到城下了,连一条三十米的战壕都没挖出来。

陈炯明美美的吸了一口烟,笑容满面的说道:“照这么打下去,我看中秋节前福建就差不多了,前线的兄弟们还能赶回来吃月饼。哈哈。真没想到,闽军的战斗力比桂军还要差,就这么轻松的过关斩将了!”

何福光微笑着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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