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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乱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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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道:“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他在此刻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与父亲若有似无的血脉相连,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却又这样熟悉。他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幼年的经历,如何一个人学着划船采莲,如何一个人在书阁看书写字玩泥巴,听得辛歌迟也鼻子微酸。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线要并拢来啦。之前的所有伏笔都会一一解开了,别急!
第55章 土地公(3)
“我很小的时候便通过了灵鳌的甄选,拜入白稚泽。也许是我比常人聪明了一些,所以学得比师兄弟要快,渐渐进度比他们超出很多,看他们还在苦练我已经会了许久的东西,我自然就有点无聊。”辛歌迟摸了摸辛晚的脑袋,慢慢讲述,笑道,“这种感觉你这位朋友大约也有过。”
陆长荧不意他忽然提到自己,平生少有地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道:“极小的时候有,后来就不会了……我父亲一旦发现我偷懒,便会家法责罚。”
辛歌迟眸光微闪,道:“我知道了。这又何苦。”他言归正传,继续道:“也因为无聊,所以我便时常在白稚泽四处跑,还想方设法挖了个冰窖,并逆运真气,将极阴寒的真气打入地下制冰,你师父当时问我要干嘛,我说我想喝冰镇凉茶。你永远想不到你师父看到那冰窖时的表情。”
辛晚噗嗤一笑,辛歌迟温言道:“后来白稚泽每一寸都被我游遍啦,慢慢地我发现白稚泽入口处附近的水域中,有一株不太平常的莲花。”
辛晚“啊”了一声,道:“百岁荷。”
辛歌迟点头道:“你也见过。那株荷花从哪里来没人知道,大家都只道它已经数百岁了。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它的叶片和花瓣都比旁的荷花大一些,喜欢去那里瞧它,瞧多了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辛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自己也时长会去看百岁老荷,却从未发现它除了大一些老一些,有什么特殊。
辛歌迟道:“我猜你从来没想过要采百岁荷的莲蓬,是不是?你若是采过一次便知道,它的莲蓬是实心的,里边没有莲子。”
辛晚尴尬道:“嗯,不过倒不是不想,我采不到。”辛歌迟莞尔,想了想,百岁荷确实高于普通莲花许多,叶片和荷茎都颇高颇大,辛晚没有灵力又不会御剑,采莲蓬确实不太可能。他笑着点头,续道:“我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它那个莲蓬天生长得畸形,后来我好奇,想看看它的藕根别也是实心的,便找了个良辰吉日潜入水中……”
这次连陆长荧也一起“咦”了一声,与辛晚对视了一眼,白稚泽的水,人几乎是一沾便会下沉,还能潜水?
辛歌迟看出他们的疑惑,道:“我平时时间多,又无聊得很,所以琢磨出很多新鲜玩意儿……说来其实也简单,我将疏木舟整个绑在自己身上,将一根竹子的竹节打碎用以呼吸,抱着巨石下水,等要上浮时再扔掉石头。我潜水之后发觉,百岁荷藕扎根的泥土,跟白稚泽的泥土有些不一样。”
陆长荧眉头一蹙,已猜到一个最大的可能,道:“息壤。”
辛歌迟赞道:“好聪明的孩子。我想看看百岁荷的藕根,却发现不管我刨开多少泥土,那一团泥土都会迅速恢复原样。我奇怪了很久,想了很久,才记起了《治水记》中关于息壤和荧火莲的传闻。荧火莲子之所以难得,便是因为荧火莲极难结出莲子,我却没有料到荧火莲的莲蓬竟然是实心的。白稚泽曾有息壤和荧火莲一事,只有掌门和守泽灵鳌知道,众弟子都是不清楚的,我也只是误打误撞。”
陆长荧叹道:“原来如此。”玄冰碧蛇若闻到荧火莲的气息会逐气而去,然而在白稚泽大较当日却只围着莲台,是因为当时百岁荷已经死了——不存在了。白稚泽确实已经不再有荧火莲。
辛歌迟望了望窗外悠远的天空,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我来凡世之后救过一个小乞丐,请他吃了一碗草菇素面,送他去了一对无子的老夫妇处。后来我去瞧瞧他怎么样了,他很开心地说很好,每天都有苞谷和红薯吃。我逗他,觉得有钱人吃什么,他说,有钱人一定是顿顿有草菇面吃的。老夫妇还在一旁道,不可能,最多顿顿清汤面。”
陆长荧和辛晚忍俊不禁,辛歌迟道:“人若只在井底,不会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辽阔。哪怕已经想象到它很辽阔,但当你亲眼看到时,还是会发现,自己所想象的辽阔与之相比,依然渺小到不值一提。”
他轻声叹了口气:“我也是如此,原以为自己在众师兄弟中出类拔萃,却没想过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当时我只想到白稚泽的水如此特殊,只怕便是为了保护息壤,却未料到世上有一种生物是不惧水的,而且极为阴险毒辣。我之前还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能潜入白稚泽水,偷偷取走了息壤还神不知鬼不觉,今日方得知那位国师竟是一条蛇妖,倒让我想通了不少事。”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条玄冰碧蛇妖偷走了息壤?”陆长荧自己刚说完便领悟了,“难怪……难怪荧火莲竟会被区区雷劫劈死,因为自那时起,百岁荷脚下的便只是息壤的残骸了。”
辛歌迟道:“所以后来百岁荷也死了是吗?”他见辛晚点了头,又出了一会儿神,叹了口气。
“息壤不见后,我费尽心力找到了我之前扒开过的息壤残骸,将它们重新归到百岁荷的藕根下,保住百岁荷不死。然而,息壤莫名丢失后灵鳌夫妇十分自责,灵鳌夫人自觉犯了大错,整日魂不守舍,不久竟然去世了。我当时年少轻狂,誓要追回息壤,便拿着一粒息壤残骸四处寻找息壤的气息,然而那一年我走遍了空桑,也未寻得息壤的踪迹,我便开始怀疑息壤已经被人带到了凡世。但是我并不知道开启空桑到凡世之门的方法,各大仙宗宗主显然也不会为了一只母王八的死而一同开启那道门。幸运的是,后来我听说了不动府。”
辛晚心头一震,迟疑道:“不动府的杀手,若是出手失败,便会被责罚,扔出空桑。”
辛歌迟道:“是的,我就是因着这个原因叛出白稚泽,入了不动府。”
第56章 国师(1)
不入凡世之人,不知凡世之苦。
很多人都以为被赶去凡世是极为可怕之事,会无法修仙,会无法生存,妖魔精怪更会被追捕得毫无立足之地,因此不动府这个传说中的责罚,听起来真的很可怕。
然而其实并不是如此。凡世一样有天有地,有山有水,有温暖的人,有美味的食物。
不动府能轻易打开凡世和空桑的通道已是十分奇怪,这样的责罚,又到底是罚了什么?
辛歌迟道:“到了凡世之后,我甚至发现这里比空桑好得多。”他微微眯起眼睛,慢慢道,“这里的人有好有坏,有高尚亦有粗鄙,但是比空桑的人,有人味得多。我一直想不透一个问题,为什么空桑的人要修仙,修了仙又有什么用,凡世的修士和精怪,起码还会救救人害害人呢。”
“后来我慢慢意识到,空桑可能只是一个牢笼,一个用以关押息壤和荧火莲的牢笼,而空桑的修仙者俱是狱卒。”辛歌迟语声平缓,仿佛只是说着极为平常的事,“因为神不允许息壤和荧火莲掉落凡间,不允许凡世之人和我们一样可以有长生的机会。”
辛晚道:“师父后来,也曾说过空桑之人修仙都是白费时间的话。”
辛歌迟笑道:“挺好,掌门师兄也想通了。”
两人对答,陆长荧心中却暗自惊异。他见过颛顼,在颛顼洞中深思了将近三日,何况已记起了以前发生的事,方猜到了空桑存在的用意,辛歌迟仅凭当年的这一点讯息便能作出如此大胆的假设,辛晚这个爹当真不得不说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陆长荧没有搭腔,只听辛歌迟继续道:“按《治水记》中记载,空桑是颛顼帝的封地,昔年颛顼帝与水神共工一战,共工输而怒触不周山,天地倾斜,洪水祸事,其后有鲧以息壤治水,只堵不疏,治水不力被处死,禹子承父志,疏堵结合,方治水成功。之后空桑便与凡世完全隔绝,互不往来。”
这是《治水记》最基本的史料,陆长荧和辛晚都是熟知的。辛歌迟道:“但鲜有人问,鲧死,禹治水成功后,息壤去了哪里。《治水记》中也对此一字未提。我被派遣入凡世之后,便被凡世的不动府府主接见,原来被责罚入凡世的,并不是脱离了不动府,而是受训去做另外一件事。”
辛晚问:“这件事必定与息壤有关了,是不是?”
辛歌迟道:“是的,不动府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株荧火莲和一点息壤的残骸,但息壤残骸本就极小,且无法自行恢复灵气,荧火莲也迟迟无法长大,更无法开花。”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向陆长荧道:“你既然能一眼识破国师是玄冰碧蛇所化,想必在空桑也是见过玄冰碧蛇妖的,是不是?”
陆长荧点头称是,辛歌迟道:“是不动府的人么?”
联系到之前围攻白稚泽的玄冰碧蛇阵,连辛晚都已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得道:“不动府中有许多玄冰碧蛇妖?”
辛歌迟叹道:“什么叫许多?不动府原本只有玄冰碧蛇妖。后来为掩人耳目,才渐渐吸收了一些其他精怪和人,你们见过不动府的黑帖?”
他见两人点了头,继续道:“那黑帖本就是鸩鸟的羽毛制成,玄冰碧蛇妖的天敌是白极鹰,却最喜食鸩鸟羽毛,隔数里都能找到,因此才会以此作为杀人的信号。之后有了其他精怪和普通人加入,便用玄冰碧蛇的血制成了信物,可以用来寻找黑帖气息。但是其他人毕竟没有玄冰碧蛇对鸩鸟的捕猎天性,因此即便发现了黑帖,也往往抢不过蛇妖。”
辛晚和陆长荧都忍不住想起了俞黎和俞丽,两个小鲤鱼精只道自己抢不到黑帖是因为不如其他人熟悉,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这样一来,当时不动府出动来杀谢宁舟的五个人竟全是玄冰碧蛇妖,也很容易解释了。
“不动府最初豢养蛇妖,就是因为玄冰碧蛇此物介于生死之间,皆因它们的祖先在将死之际,因缘际会服下了荧火莲……玄冰碧蛇的血,就是用以滋养荧火莲最好的东西。”
辛晚悚然:“所以不动府中,刺杀失败而被赶往凡世的人……的蛇妖,只是被送来当做荧火莲的肥料?”
辛歌迟苦笑道:“是的。我因为是人,反而逃过了一劫,但从此,我的任务便是接应空桑来的蛇妖,并将逃脱的蛇妖捉拿回去。我戴上面具,因为不愿意昔日不动府中的人认出我来,也耻于被别人撞见我在做这样下作的勾当。但我还没有查到被偷走的息壤的下落,我也一直奇怪,若是不动府偷走了息壤,按理说便可以好好培育荧火莲了,但作为肥料的碧蛇始终还是会被送过来。”
“我今日才知国师竟也是条蛇妖……可能我以前都想错了,偷走息壤的并不是不动府。”
“带走息壤的就是本座,你待怎样?”
一个妖异的声音自窗外传来,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句话。
三人同时跳了起来,辛歌迟“嘘”了一声,笑盈盈地撑开了窗户,挥手道:“国师大人您好。”
此时夜已降临,国师独自站在暮色之下,眸子闪烁着奇诡的淡绿光泽,慢慢道:“孩子呢?”
辛歌迟笑道:“晚啦,孩子都已经变成泥娃娃了。”
国师右手一抓,碍事的窗框登时粉碎,沉声道:“孩——子——呢?”
辛歌迟完全无视了被粉碎来用以震慑的窗框,道:“冷静啊国师,虽然我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孩子的父母就算在接到孩子的那一瞬间立刻逃出小戎,也仍在你的掌中。但是过了廿七,你就再也分不清哪些孩子就是当日生的了,除非这几日生几个孩子你杀几个孩子,这恐怕不太妥吧。”
国师道:“你当我不敢吗?”
辛歌迟道:“我打赌你不敢。”他笑道:“你既然这个时候追到这里,说明看到那些孩子变成泥娃娃了……我可能想错了,你的初衷竟然不是要杀死那些孩子。”
国师绿眸一闪,袍袖微动,还未出手,陆长荧怀雪已经出鞘,凛冽剑气朝他当头劈下。
辛歌迟见机也极快,手中剑也随之出鞘,攻向国师右手。国师瞳孔收缩,右手手掌竟然变成墨绿色,一掌挥出,所攻者却是藏在窗后的辛晚。陆长荧和辛歌迟眼光老辣,他又何尝不是?一眼便看出辛晚毫无灵力,最易得手。
陆长荧和辛晚同行多时,保护他早已是本能,料得国师有此一招,之前劈出的怀雪本就是虚招,此时已飞速回转剑锋,国师手掌只需再往前一寸,四根手指都会被怀雪斩下。
国师收回手,食指轻弹,一股绿色的气仍然直直向辛晚袭去。陆长荧在密林中便见识了他蛇毒的厉害,一直全神贯注防着他这一招,以一掌掌风击出,只听辛歌迟大声喝道:“别接!”他心念动得极快,知道自己这一下是蠢了,只见国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绿色蛇毒转头而来,立时便要沾到他掌心,已是避无可避。
这短暂的一刹那,陆长荧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终却只是回掌,将辛晚轻轻推开了三尺有余,那股蛇毒便尽数沾在了他身上。
第57章 国师(2)
辛歌迟反应奇快,右手一卷,吞海囊一闪,已将二人尽数收入吞海囊中,朝国师挥了挥手,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辛晚将陆长荧掌心割开,国师的蛇毒同普通玄冰碧蛇毒还不一样,陆长荧掌心的血肉迅速干枯,割开口子竟也放不出多少血。
陆长荧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不碍的,死不了。”
辛晚摇了摇头,手指紧紧按住他的手腕,然而那股干枯的绿色毒气仍然不断上行。
陆长荧看着他道:“你答应我……”
辛晚打断他道:“不答应,什么都不答应,等你好了再同我慢慢说。”
陆长荧微微一笑,道:“好任性,你起码听我说说是什么事啊,我又没有让你等我死了要改嫁。”
辛晚听他到这个时候还顾着说笑,一时简直无话可说,怒道:“草泥马!”
陆长荧吁了口气,道:“这句草泥马也是我教你说的吧。”
这确实是当年流落白稚泽的陆长荧教过辛晚的,辛晚没有在意,只当他确实是完全记起当年的事情了,道:“有没有办法找到陆青持?他那里是不是有玄冰碧蛇毒的解药?”
陆长荧摇了摇头,道:“你答应我,就好好在凡世生活,不要回去,也不要再管空桑的事……就当你从来没见过他们,就当你……从来不知道什么修仙……”他声音愈来愈低,终于支持不住,将头靠在了辛晚肩上,“你放心,我死不了……”终于安静了下来。
辛晚抿紧了嘴,脸色也看不出是悲是喜,在陆长荧怀中找了找,将吞海囊翻了出来,递给辛歌迟道:“我不会用,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面铜镜。”
辛歌迟点了点头,手伸进吞海囊中找了一会儿,掏出一个酒葫芦,丢在地上,又掏出一块破烂的船板,丢在地上,掏出一系列破烂之后,终于找出了一面铜镜。
辛晚对酒葫芦和船板等物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将铜镜接过,学着陆长荧之前的用法晃了晃,铜镜毫无反应。
他心知这铜镜大约也要以灵力催动,不得不将它又交给了辛歌迟。
辛歌迟道:“这铜镜怎么了?”
辛晚定了定神,道:“我无意中得知,这世上有三面铜镜,一面叫‘过去’,一面叫做‘现在’,原本应该还有一面叫做‘未来’。我见过‘过去’,这一面就是‘现在’,陆家少主陆青持处还有一面可以与这一面互相通信,我怀疑那一面便是‘未来’。”
辛歌迟想了想,道:“但是他似乎不想让你见到‘未来’啊。”
辛晚点点头,咬牙道:“但我一定要见。”
辛歌迟似是懂得他的意思,拍了拍手中的铜镜,见其镜面渐渐透出微光,又轻轻一晃,镜中果然传来陆青持颇为焦急的声音:“长荧?你在哪里?”
辛晚自认识陆青持以来,从未听过他这般焦虑的声音,答道:“是我。”
陆青持却继续道:“长荧?”
辛晚想起当日陆长荧在玄水门时同陆青持通话的情景,料想多半只有施术之人可以对话,便又央求地看了一眼辛歌迟,辛歌迟缓缓道:“陆长荧受了伤,中了玄冰碧蛇毒,不知少主身上可有解药?”
陆青持愣了一下,道:“你是谁?”
辛歌迟迟疑,看了一眼辛晚,道:“我是……辛晚的朋友。”
陆青持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方下定决心道:“好,我信你,我马上过来。”
铜镜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辛歌迟将铜镜和一干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塞回吞海囊,交还给辛晚,道:“这位陆家少主紧张得很啊。”
辛晚嘴唇紧抿着不说话,辛歌迟微笑,摸了摸他的头顶,忽然柔声道:“阿晚,儿子。”
辛晚轻轻抬头,自陆长荧受伤开始强忍的悔恨而委屈的泪水终于慢慢溢出眼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父亲面前会如此脆弱的,仿佛一个从来无法撒娇,也无人可以让他撒娇的小孩子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无条件包容他、怜爱他的人一样,落泪都变得如此轻易。
辛歌迟道:“你老子我一向很任性的,想干啥干啥,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你咋这么不像我。”
辛晚不禁笑道:“你又没教过我。”
辛歌迟摇头叹道:“也是,你是封静则教大的。”他顿了顿,道,“有一个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的人,是一件可幸的事,你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救他,而不是责怪自己拖累了谁……你已经做得很好。”
陆青持等人来得很快,他们虽然被冲散,但仍然没有脱出小戎的地界,修仙之人的御剑术在此地没有禁制,大晚上的便更不用顾及会吓到人,因此比常人走路骑马要更快不少。
陆青持刚落地还未站稳便赶着陆家药师去把脉——这位药师当日也在寿宴上,很不幸地也沾上了陆钧的青蚨虫,因此不得不一同前去赤青岛,然而如今药师在侧,对陆青持来说却是极大的幸运。
陆青持见药师已在诊断,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发掘自己眼前竟有两个辛晚,不由得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辛歌迟笑道:“别揉了,没看错。”他向陆青持轻轻伸出手,用一派长辈的风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了这个时空不太对……”
陆青持蹙眉,点头。在见微知著上他虽略逊于陆长荧,但也极为机敏,因此虽不太清楚此地究竟被提前了多少年,却也知道这个地方时间与空桑是不同的。
辛歌迟道:“就是咯,我是他爹。”
“……”饶是陆青持见过各种大世面,此刻也合不拢嘴了。
辛歌迟趁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年轻人不要太大惊小怪,很正常的嘛,来,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听说陆家很有钱啊,不介意多我们两个吧。”
有了陆家少主这个财神,多开几间上房自然也不是难事。
辛晚先去木夜灯房中看了看,夜灯伤势已然稳定,安静地躺在床上,同尘支着脑袋在桌边打瞌睡,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回头,脑门砰地磕在桌上。
他“啊”一声清醒了,看着辛晚道:“回来啦。”
辛晚点点头,仿佛这几日的凶险经历都不过是做了一场大梦,问道:“夜灯伤怎么样了?”
同尘道:“没有大问题,其实原本伤口就愈合得很好了,只是此处……嗯……有点奇怪,才会裂开。”
辛晚知道夜灯曾让陆长荧用回复术恢复伤口,想是如今小戎时空的错乱引起了伤口反噬,同尘的回答也正好证实了这个猜测,便也放下心来,道:“辛苦你了,谢谢。”
同尘眨了眨眼,又露出一点惫懒的神情,道:“不要这么客气啦,举手之劳。”
辛晚道:“如果……如果我回不去的话,你和夜灯想办法回去吧,夜灯是白稚泽难得的传人,白稚泽还是需要他的。”
同尘奇怪道:“你不回去了?”
辛晚道:“只是说如果,大家探讨一下,不要这么认真嘛。”
同尘无言道:“这种玩笑有什么好开的。”
辛晚莞尔,不再多说,关门走出,一旁的房间内陆家药师仍在为陆长荧施诊,他呆望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进去,默默走开了。
今夜只有极小的一枚残月,夜风颇凉,辛晚也竟在客栈院落里发了许久的呆。他回过神来时,竟也想不起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仿佛有无数的念头在心中纷至沓来,却一个都留不住。最后也仅仅化为一个渺小却又坚定的念头,我不管什么没志气没担当,他若是死了,我也一起便是了。这个念头一起,便愈来愈无法抑制,最终认定下来,内心竟也一片平静。
他清澄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去看天幕上的残月,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头顶有人道:“上来吧,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声音正是他那个宝贝爹的,辛晚道:“我不会飞。”
话音刚落,辛晚便觉身体一轻,仿佛被人往上托一般,之后有一把剑哐当一声响地掉下,将他整个人摔在屋顶上。
辛歌迟捡起那把剑,道:“濯影还是这么调皮,下次得吊起来弹剑锋一百次。”
辛晚艰难地爬起来,问道:“濯影?”
辛歌迟奇怪道:“你见过这把剑?”想了想,道,“可能我后来丢给封静则了?”
辛晚不想跟他说他最终就是用这把剑自刎,含糊其辞地将这事略过,问道:“什么好东西?”
辛歌迟“嘿嘿嘿”奸笑,手一晃,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镜。
“我看你很想看这一面‘未来’,因此随便一顺手,从陆家少主那摸了过来。他担心那小子的伤势,完全没注意。”
辛晚目瞪口呆,辛歌迟续道:“我大概都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我儿子想看看‘未来’,我肯定得想办法啊。”
辛晚看了看他,心中想的却是不能让父亲看到日后他自己自刎的模样,犹疑道:“你要看吗?”
辛歌迟道:“我不看,我不想知道未来的。”
辛晚点了点头,接过那面在辛歌迟灵力催动下闪着淡淡光芒的铜镜,衣袖轻轻拂过镜面,那上面便渐渐映出了一片开阔的水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各种检查,一直在外面做苦力,我了个去,我还想这周完结来着……
第58章 国师(3)
那片水面异于空桑的任何一片水泽,一眼望去尽是茫茫的水面,无边无际。水面上偶有几只水鸟飞过,却寻不到落脚地,很快便拍了拍翅膀又飞走了。
辛晚不解其意,将铜镜稍稍侧过了一点,水面上现出一片连绵不绝的,黑黝黝的山脉这片山脉没什么可称道的奇特形状,横七竖八地长着各种知名或者不知名的植物,杂草丛生,间或有一只黄鼠狼从杂草中探出头,忽地一下就又不见了。
铜镜将山脉照得极为清晰,令人仿佛身临其境。辛晚瞪大了眼睛,唯恐放过一个细节,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林之中终于走出一个人形,颀长挺秀,熟悉无比,正是陆长荧。
辛晚奇道:“怎么会?”
辛歌迟道:“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么?”
辛晚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但是明明是我在看铜镜,我看到的却是别人。以前在看‘过去’那一面镜子时,我也看到的是别人,从来看不到自己,这是为什么?”
辛歌迟从未见识过这几面神奇的铜镜,对它们的原理也是不懂,只得摇头道:“再看看吧。”
镜中的陆长荧容貌同现在并未有什么改变,略显清癯,却不憔悴。辛晚喃喃道:“也好,起码‘未来’之中他还活着,也挺好……”他说着微微一怔,心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他原本还没意识到那不安是什么,一直到看着镜中的陆长荧踯躅独行,矮下身来采摘了一朵林中的野花,他才陡然惊觉——
未来的陆长荧,为什么是独自一人?那个时候的自己呢?
陆长荧捏着那朵刚摘下来还含着晨露的野花走了几步,又蹲下来拔了几根杂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又站起来继续走,直到远处出现一座小巧的木屋轮廓。
木屋前的小院落里引了一线泉水,铺成浅浅的池塘,里边种了白色的莲花,正是开的时候,一朵朵如玉盏一般浮在水上。屋后有一大片垦出来的田地,种了各种庄稼。陆长荧看了一会儿莲花,便进到屋里去,不久抱出一个酒坛。
辛晚砸了砸嘴,那个酒坛一看便是他以往在白稚泽时用来酿酒的,只不知道陆长荧怎么会将它搬到了这里来。陆长荧从酒坛中沽出酒液,向莲池潇洒地举了举,小酌了两杯。
莲池中忽地水珠跳动,水纹漾开层层涟漪,一只红色的小鲤鱼跳上了水面,快乐地游动。
陆长荧湛然的瞳孔温和地看着小鲤鱼,将手指伸入水池中,小鲤鱼俏皮地上前来吻他的指尖。陆长荧奇怪地看了它一眼,小鲤鱼鳃一动,将一颗莲子吐在他的掌心。
陆长荧一惯的微笑瞬间凝固,拈起那颗莲子,仿佛忽然变成了顽石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地看了半晌,一滴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掉在莲子之上。
辛晚愣住,他从未见过陆长荧哭。陆长荧一直是只会笑的,就算是很该哭的时候他都是笑的。
他只是这么一愣神,镜中画面里的陆长荧已消失不见。小鲤鱼来回游了几遭,怎么也找不到人,似乎急得哭了出来,泪水化珠,一粒粒晶莹圆润的明珠簌簌落入池水。鲤鱼看了好几遍,确信陆长荧已经不见了,无奈地垂头,重新衔起了那颗莲子,艳红的鱼尾一摆,钻入水中,从此不见。
镜中的景象便凝固在了那一刻,许久没有再变。
辛歌迟见辛晚一脸茫然却又悲伤地抬起头,问:“看到什么了?”
辛晚摇头,他并不明白这个未来是什么意思,却从陆长荧的那一滴眼泪中觉出了一种透入心扉的伤心。
辛歌迟道:“看到什么都不用太在意,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要是说我以后会怎么样怎么样,我现在就跳下去自杀,它能拿我怎么样?”
他原本是开个玩笑,却不知“自杀”二字正戳中了辛晚的伤心之处,辛晚道:“你……”只一个字出口便梗在了喉头,辛歌迟摸摸他的脑袋,温言道:“乖,我说说的,能活着自然是活着的好,我还有好多大事没做呢,我这么厉害,怎么都不能死得这么窝囊啊。”
辛晚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未来究竟能不能改变,却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难以改变也难以违抗的力量,推着他们一道往前走,走向预定好的未知,却怎么走都是相同的结局。
天微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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