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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乱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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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舟吁了口气,没有理他,只对陆钧道:“鸩蛾我接了,人你不能带走。”
程心远道:“不!人你带走!解药留下!”
谢宁舟冷声道:“你说什么?”
陆钧朝辛晚招了招手,辛晚犹豫了一下,陆钧便也不勉强,自行走到他旁边,在地上挑挑拣拣,挑出来几枚看起来可能还算比较甜美的野果子,丢了几个给辛晚,又分了几个给应子和与凌思思,然后席地而坐,招呼他们也过来坐下,道:“来来来,看戏。”
“……”
却见那两师徒果然已经无暇再没有注意他们在做什么,程心远大声道:“我说人让他带走!解药留下!”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便被谢宁舟甩了一个耳光,程心远抬头,倔道:“你就算以命换命,他爹也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谢宁舟不答,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程心远嘴角流血,还是不停地道:“……几十年前你就为了他收养我,送我进玄水门,只是为了以后能利用玄冰碧蛇帮你找荧火莲。找不到!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荧火莲!”
谢宁舟双手颤抖,鸩蛾的毒气上行,真气受阻,登时无法再打他。
程心远细长的眼眶中已经滚下泪来:“他不过送了你一个名字,他儿子都从不记得你,为什么他死了还要你还债,他儿子还要你还债,还了两代都还不完。让他带走他吧,他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死的。”
他蓦地跪了下来,道:“门主,求求你,放弃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玄水门,玄冰碧蛇,荧火莲都不要了,我再也不想报杀父之仇,求你也忘记那个人吧。求求你,门主……求求你,义父。”
谢宁舟被那句义父打动了,身形晃了晃,无力地垂下了手。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孩子,如今竟然已经这般大了。
他曾经天天都念着报仇,找到一丝一毫的机会都要攻击他,整个人都只为了杀死他而活着。他曾经在看到他来玄水门继任门主时发了疯,被他打得垂危数次又再救活,最后他终于放弃了,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继续活着,却在他沾上黑帖后愿意替他去死。
如今他跪下来,叫他义父。
程心远痛哭道:“我已经不再去想死去的人了,你为什么总要记着那个死人,不记得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啊。”
谢宁舟叹了口气,足下一软,慢慢瘫倒。
辛晚道:“要么你听他的,解药给他,我跟你走吧。”
陆钧磕着野果道:“不急,正在精彩处,再看一会儿么。”
辛晚无语道:“不用了吧,我不想看了。”
陆钧讶然道:“你听懂了?”
辛晚侧头望向远处茫茫然的碧晴海,碧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亘古不变地来回拍打着岸边岩石。他无所谓地道:“听懂还是听不懂都一样,算了吧。”
陆钧吐掉了一枚果核,道:“好吧。”手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颗丸药来,向程心远道:“小子,接着吧。”
程心远伸手接了,陆钧道:“伪父子情深,令老人家我十分感动,老人家我这些天愿意少杀几个人,你们俩欠下的两封黑帖,就也至此一笔勾销。”他朝辛晚眨眨眼,道,“我是不是特别仁慈特别有爱。”
辛晚奇怪道:“……黑帖?”
陆钧道:“操,谢宁舟没把我最屌的身份说给你听吗,我是不动府的黑帖使啊。”
“……”
应子和与凌思思从未见识过陆钧的雷霆手段,谢宁舟平日里对他们多半冷淡,陆钧却好玩得多,而且看起来也并不像真的要谢宁舟的命,因此倒并未当真对他如临大敌。而今一听“黑帖使”三个字,顿时自动远离了他一丈有余。
辛晚憋不住问:“你……你儿子追查了很久的不动府……”
陆钧得意道:“这不是,追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查到他老子头上来嘛。”
辛晚彻底无言,程心远已将解药喂给已经半昏迷的谢宁舟服下,将门主交给应子和扶着,上前几步,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
辛晚点点头道:“没关系……”
程心远没料到他是这个回答,一时倒接不住话头,冷静了一下才道:“玄冰碧蛇介于生死之间,它们的祖上,正是机缘巧合之下,临死而吃过荧火莲的。因此玄冰碧蛇甫破壳之时,便会主动向有荧火莲气息之地靠拢,若闻不到荧火莲气息,方会向世代驯养过它们的人靠拢。”
辛晚仰起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白稚泽大较之时,莲台被蛇阵围困的情景。莲台距离天澜书阁颇近,那样近的距离,刚破壳的玄冰碧蛇看都没看天澜书阁一眼,只围着莲台转,便足以说明天澜书阁中没有所谓的荧火莲。
“其实这件事很显而易见。”程心远眼睛微微红肿,声音略带沙哑道,“就算除去玄冰碧蛇的佐证,你爹……你爹当年与封掌门十分交好,又是当代天资最高的弟子,若是白稚泽当真藏有荧火莲,只怕封掌门早就用来救活你爹爹了。但门主总是不信,这些年来执着于收集碧蛇卵,妄图寻到荧火莲救你爹……”
辛晚叹了口气,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忽而想起一事,道:“我爹叫什么名字?”
程心远道:“门主画的那幅小像上写着,辛歌迟。”
辛晚默念了一遍,笑道:“他倒是很有取名的天分,他迟,我就晚……”
他不再纠结这些事,回头走了几步,向陆钧道:“要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爹把息壤藏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饭局到家太晚了,喝了点酒啥都不记得鸟……就没更了
第46章 鱼妇(5)
陆钧道:“换个地方看戏。”
辛晚无语,陆钧带他御剑数里,在一棵几人环抱的参天大树旁落下,敲了几下树干,大树便移了开去,露出底下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辛晚道:“这岛上机关好多啊。”陆钧白他一眼:“这里以前是不动府的大本营,机关会很少吗?”他看辛晚欲言又止,道:“有什么直接问。”说着纵身率先跳了下去。
辛晚只得跟上,险些被台阶绊倒,手乱抓到一个栏杆,抓着不敢松手,许久才道:“陆家少主多年追查不动府,结果不动府就在他眼皮底下?”
陆钧道:“陆家那小子哪会想到这座荒岛上有人?何况这也不仅仅是座荒岛。”他晃亮了一盏灯,走过一排台阶,下面已是平地,陆钧手指连弹,沿路的灯盏尽数被点燃,再一路走进,眼前终于开阔,里面的陈设布置,赫然如同普通民居一般。
辛晚想起陆长荧提到的“鱼妇”,又听陆钧说这不仅仅是座荒岛,不由得道:“这岛本身就是活的?”
陆钧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你确实不傻。这岛与鱼妇乃是一体。”
辛晚道:“那么赤青岛呢?”
陆钧神秘兮兮,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室内家什都如一般的小富之家,只是颇为驳杂,什么都乱摆乱放,譬如桌边居然还放着一面女子梳妆用的铜镜,俨然是小姐闺房的东西跑来了客厅。
陆钧扬了扬手,那面铜镜中便出现了隐约的画面,并逐渐清晰。
“这是……”辛晚疑惑道,“最远能看三百里?”
陆钧愕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道:“你已见过我儿子手中的那面铜镜?不错,那面铜镜所用的材质,与这面是一样的。不过功用不同……你看到什么没有?”
辛晚心想你自己也有眼睛,何必来问我?难道不同的人看到的还不一样?此刻铜镜之中出现的是一片田田的荷叶,竟是白稚泽中的景象。辛晚不解陆钧让他看白稚泽有什么用意,不久便发现了这并不是白稚泽。
同样是铺满莲叶的水面,但这水上有飞鸟,水中有游鱼,天高海阔,比白稚泽宽广太多。
陆钧见他不答却又紧盯着镜面,倒也不急着让他回答,走到桌边去,空手抓了堆在墙角的酒坛,倒了一碗出来。辛晚咽了一口口水,走过去坐下,道:“给我一碗。”
陆钧笑笑,并不为难,给他一碗,道:“镜中有什么?”
辛晚茫然道:“只有一片荷叶,其他什么也没有。”
陆钧道:“此处时间比别处走得快,再等一会儿吧。”
辛晚心中一突,道:“这已是鱼妇体内?”
陆钧不答是否,饮了一口酒,托着腮颇为好奇地看他,忽然道:“你和我儿子一点都不一样,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辛晚怔了怔,低声道:“很不一样吗?”
陆钧微笑道:“我问你,如果我儿子此次一去,就此死了,你要怎么办?”
辛晚道:“我同他一起。”
陆钧又道:“若你此次和我一起来,也死了,我儿子会怎么办?”
辛晚愣了一下,闭了口,没再回答。陆钧道:“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你若是死了,我儿子会杀了我替你报仇,然后回朱明峰去,该干嘛干嘛。”
辛晚默默喝酒,他其实未曾想过要反驳,因为他明白陆长荧,陆钧也明白,知子莫若父果然是真的。
陆钧摊手道:“这就是区别。”他轻轻叹气,道,“我也很奇怪,封静则究竟是怎么想的,即便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你这样的良材美质,怎能随随便便让你放纵至此,几乎变成一个废物。”
辛晚刚要开口,陆钧摇摇手道:“你爹的事情我也知道,但那些都不是什么真正不得了的阻碍。人生在世,当要轰轰烈烈做点别人做不到的事才不枉这一遭,仅仅几句流言蜚语和儿时痛苦,便放弃自己游手好闲,这都是借口。”
辛晚低声道:“所以陆长荧从小只要有一点不对,就会被施以家法,打得血肉模糊?”
陆钧“咦”了一声,道:“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辛晚道:“玉不琢不成器,但是没人问过那块玉,是更愿意躺在山石中晒太阳,还是被凿出来千刀万剐,剐成自己也不见得很喜欢的样子,被人把玩珍藏。”
陆钧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倒也是。然而白稚泽外天空高远,你从未想过出去看看?”
辛晚道:“曳尾涂中吧。”这句话陆钧当日擅闯寿宴时陆长荧也说过,当时陆长荧的意思只是讽刺他如同乌龟,辛晚此刻说来,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庄子在濮水岸边隐居钓鱼时,楚威王仰慕他的声名,曾经派遣两位大夫前去请他出仕,然而庄子回答:“我听说有只神龟,死了三千年后还被珍藏起来供奉,你说它宁愿这样子被珍藏供奉呢,还是更喜欢在烂泥里摇着尾巴快活呢?”
陆钧想了想,笑道:“人各有志。只不过,你如果自己有能耐,救程心远这种事,就不用让我儿子孤身去冒险了,对不对?”
他其他话都还罢了,这句却戳到了辛晚的痛处,辛晚咬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陆钧获得胜利,挑眉笑了笑,志得意满地喝干碗中酒,又倒了一碗。
辛晚忽然道:“陆长荧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钧仰头思考了许久,道:“不记得了。”他幽深的眼睛看向铜镜之中,衣袖拂了一拂,镜中现出了一个半人半鱼的精怪,朝他摊开了手掌,道:“你又想不想从此只按自己心意,活得极尽恣肆呢?”
陆钧闭了闭眼,衣袖拂过,铜镜之中的人影顿时烟消云散,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辛晚见他衣袖拂动,不自禁地往铜镜中看了一眼,却见铜镜中景象已经陡然生变。
还是那片水泽,还是那片莲花海,然而碧绿的荷叶,粉白的花瓣,已尽数被淹没在火海之中。
辛晚低声惊呼,手指一抖,打翻了酒碗。
陆钧没去打扰他,只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
辛晚目不转睛,只见镜中的莲花尽数被烧成枯枝残叶,最后有一人踏过这片枯海,从一片废墟之中,捡起了一个莲蓬,剥开来,将仅剩的一枚莲子放在了掌中。
那人一直侧对着他,剥开莲子后又背对,他始终没看到那人的样貌,却又觉得此人无比熟悉,应该是他极为亲近的人。只见他珍而重之地将莲子收入怀中,随后抬头,望向了盘在远处的一条蛇。
那条蛇上半身却是人,脸长得如神祇一般庄重俊美,令人不敢逼视。他开口同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似是回了几句,人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便自行消失离去了。
那人独自伫立在枯枝残荷之中许久,缓步离开,到得一片平凡的水泽之中,从手心托出了一片泥土,将怀中莲子包裹好,投入了水中。他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平静的水面,叹息了一会儿,端坐下来,静静地打坐,许久没有再动弹。
辛晚将目光移开,满眼均是疑惑。陆钧道:“看到了什么?”
辛晚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那人是谁?怎会如此眼熟?但我又真的没有见过他……”他说着怔了一下,道,“难道是……我爹?”
第47章 火山(1)
镜中的人站了起来,回过头,辛晚微愣,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他站在一望无际的玉鉴琼田之中,四下寂静无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水面之下那颗被泥土包裹的莲子不知是否在悄悄萌芽,之后还会有四时变化,沧海桑田,他却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陆钧道:“这种材质铸成的铜镜有三个,这一面叫‘过去’。”
辛晚看着镜中那个人影,道:“陆长荧的那面是‘现在’?”
陆钧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有一面自然是‘未来’,却不知在何处。我让你来看过去,是为了让你看到你父亲将息壤藏在了何处,不过目前看来,”他停顿一下,“似乎并没有看到。”
辛晚道:“这面镜子看到的过去是多少年前的过去?”
陆钧托着腮扭头看了一眼,道:“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常常不同,也可能与人身处的境遇与心情有关。”
辛晚摇头道:“没有用的,长荧曾经给我吃过梦噩,让我清晰忆起了我爹自尽时的样子,我爹至死都没有提过息壤。”
陆钧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辛晚在那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了他所谓的办法,低声道:“你要把我关在这里看这面镜子。”他忽地抬起头,道:“外面是不是已经快到三个月了?这座岛会有什么变故?你打算将各仙宗的人怎么样?”
陆钧疑惑道:“我看着这么像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辛晚原以为他要抵赖,却不料他道:“我还以为我装得挺好啊,简直是温柔慈爱的代表。”
辛晚苦笑道:“我也是刚刚想到……长荧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爹是不动府黑帖使者,说明你和谢门主瞒得还是不错的,然而之前你当着我们几个小辈的面随随便便就说了,是因为你本来就没想放他们活着出去。”
“唔……”陆钧看起来竟有些丧气,懊恼道,“看来以后人还是要收敛一点,不能因为眼看胜利在望就得意忘形。”
辛晚无声地去看铜镜,水泽之中已有小荷初露,那颗莲子安静地发芽长大了。
“赤青岛究竟是什么?”
陆钧仍是道:“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继续看,万一看到了,可得好好记着跟我说啊。”说着便将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走出去了。
辛晚无奈,他也看不懂铜镜之中是什么东西,它显示出的影像,无论是人还是地方,均是他从未见过的,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过去”?更不提能看到与他父亲相关的什么息壤的下落了。
镜中那人又十分耐心地从别处移植来了各种荷花,栽种于那棵莲花身畔,不久之后,水泽中莲叶片片相接,水珠落入碧玉盘,俨然已恢复成火烧莲花海之前的模样。
辛晚安静地坐着看,看那片荷田逐渐扩大,铺满水面,这也许是几年之间的事,亦可能已过了几十几百年,却是他不得而知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寂静之中忽地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一个苍老而雍容的声音慢慢道:“想明白了?”
另一个声音道:“明白了。”
辛晚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即便再低再轻,他都永不会认错,因为这正是陆长荧的声音。
他在室内仔细循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听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对答声,随着他的靠近而越来越清晰。
“是否知道你是谁?”
陆长荧大概以手指在地上划了什么,答道:“就是这个字。”
“又能否知道自己生为何人,所为何事?”
陆长荧叹了口气,道:“我都没有想过,原来我千辛万苦来此,竟只是为了报恩,为了……救一个人。”
那声音轻轻叹息,道:“想通之后,还是要如此?”
陆长荧似是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道:“还是要如此。”语气不重,却字字似逾千金。
他淡淡地道:“帝君,你已空守近千年,应当懂我内心之苦。”他说着,语气中却似有一分得意,“我还是比你幸运的,在这千年之中,我始终在等着一个人。”
那声音道:“我让你来此,便是借着孤最后的这段时间,要你好好想清楚,天意不可测,天命不可违,你是否后悔。”
陆长荧过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任何其他的言语,只斩钉截铁地道:“不。”
辛晚听得十分摸不着头脑,却听那声音笑道:“好罢,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望你日后得偿所愿,不悔初心。你等的那个人在隔壁偷听许久了,去跟他说话罢。”
辛晚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丁零当啷带倒一堆桌椅板凳,陆长荧朗声大笑道:“你怎么来的?”声音逼近,却已经是近在咫尺,一墙之隔。
辛晚“啊”了一声,支吾半天,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长荧道:“你不乖,我问你的话还没答,便想扯别的。”
辛晚挠了挠头,道:“跟你一样,在这里想些事情。”
陆长荧道:“你想个屁,你又没失忆。”
辛晚十分同意道:“我也觉得我没失忆,我又不像你。”
“……”陆长荧笑道,“行行行,你厉害。”
辛晚道:“你记起白稚泽的事了?”
陆长荧默然,然后道:“记起了。”
辛晚又道:“你在等什么人,又要救什么人?”
陆长荧笑道:“你问了我这么多……待我再想想吧。鱼妇体内隔绝外物,有净化之效,我刚刚想起一些忘干净了的事,还没有将前后原委想得全然清晰,以后再告诉你。”
辛晚还想再说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道:“孤的时辰到了。”随着他的语声,整座岛开始剧烈震动,即便是在鱼妇体内,陆长荧和辛晚都感觉到了超出正常范围的庞大力量。
陆长荧望向颛顼,颛顼白发莹然圣光,模糊的面目中却露出一点解脱的欣喜,慢慢道:“孤大限终至,可以放心走了。玄鸟。”山洞之外的玄鸟扑闪着四只翅膀而来,栖息在他肩头。
颛顼道:“鱼妇之身尽数干枯,很快便会脱离此岛漂移而去,此地禁制已除,你可以带着你的小朋友离开了。大限之前有此一面,孤心中十分欢喜……”他边说,身影亦逐渐消散,终于完全透明不见。
陆长荧将手放在了壁上,道:“你等我。”
辛晚似有所感,亦将手放在壁上,在粗糙的质感中感觉到了对面的人,他便似以往的无数次,从不怀疑,无比信任地对他说:“好。”
鱼妇的身体不断崩塌,干枯的骨头皮肉遇风而化,不断落入海水。然而在鱼妇之体不住崩落的同时,辛晚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热量自顶而来,炙面生疼。
他刚想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便被一阵热浪逼得后退了几步,不久之后,一团温柔的沙石将他包裹起来,将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浪隔绝于外。辛晚仔细回忆着自己在书本上看过的此类情形,蓦地想起了什么,惶然大声道:“……长荧!”
陆长荧在他身旁轻声回答:“我在的。”
辛晚道:“这座岛……藏着火山!”
陆长荧笑道:“是的,你也发现了。”
辛晚道:“各大仙宗的人想必已经前来了。”他先前猜得没错,陆钧确实没有想过让任何一人活着离开。他定是以某种推测之法知道了这座岛屿中的火山会在三月之后喷发,劫灰和在火山喷发中死去的尸骨残骸将在附近堆积,势必将形成一座新的岛屿,那才是陆钧所谓的赤青岛。
他是要以荧火莲为饵,以青蚨相逼,令各大仙宗宗主及重要首脑弟子,均葬身于此!
陆长荧道:“赤为火,青死谓苗木未黄即干旱而死……我竟然,没有想到。”
辛晚道:“你现在在哪里?”
陆长荧仍然坚定地道:“没事的,你等我。”
第48章 火山(2)
尽管隔着一层极厚的沙石壳,辛晚还是清晰听到了外面天崩地裂的声音。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怎么也无法看透,哑声道:“长荧。”
外面仍然传来陆长荧带着笑意的声音:“放心,我在的。”
辛晚心下稍定,道:“外面可怕吗?”
陆长荧安静了一会儿,道:“若有炼狱,也不外如是。”泼天的火红岩浆不断灌入,如一条燃烧着的红色巨蟒,似要将这天地都钻穿一个大洞。
辛晚道:“有……多少人?”
陆长荧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不过应该都没事。”
辛晚睁大了眼睛,热浪袭来,听到了沙石壳渐渐碎裂的声音。
操控土石原是陆长荧天生便有的能力,然而如今这些沙石已经抵挡不住,说明陆长荧也已不支。
辛晚心中却出奇的宁定,张张嘴,原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觉得都已没有必要,只轻轻唤道:“长荧。”
陆长荧笑答:“在。”
辛晚道:“我要和你一起。”
陆长荧停顿一下,道:“好!”
辛晚右手伸出,一掌打破了沙石凝成的壳,铺面而来的热浪灼得他发尾立即干枯卷曲了起来,陆长荧安静地盘腿而坐在他身旁,面前用以抵挡岩浆的石墙已愈来愈单薄。陆长荧便只是纹丝不动,在那微笑着看他,却有一种独自撑起天地人间的气势。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石墙终于被冲破,足以将一切灼烧成灰的火山岩浆呼啸着卷入,辛晚在最后一刻闭上眼睛,死死抱住了陆长荧。
一滴清凉的晨露落下,辛晚努力撑起了仍残留着滚烫触感的眼皮,微微一抬便看到了陆长荧苍白的脸。他凝了凝神,推开压在身上的山灰碎石,试了试陆长荧的鼻息,叫了一句“长荧”,终是没压住咽喉深处的一丝颤抖。
陆长荧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睁开一点眼睛,随即又疲惫地闭上,软软地伸开双臂,道:“累,要抱抱。”这句话他说过许多次,辛晚也好气又好笑过许多次,却从未有哪一次如此刻这么难过,忙不迭地跟他相拥在一起,陆长荧又道:“渴。”
辛晚四下环顾,两人不知是到了哪里,背靠着一棵大树,此处天空碧蓝,绿草如茵,却偏偏认不出是什么地方。
忽听到有人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这声音分外耳熟,辛晚想了想,讶然道:“神棍——同尘?”
那人脚步声哒哒哒地跑过来,却正是同尘。同尘也是一脸惊异,却不忘说道:“你刚才第一句说了什么?神棍?”
辛晚没去管他,只问道:“我师兄呢?你又是怎么到的这里?”
同尘未答,身后却又慢慢过来了一个笔直颀长的身形,背上负剑,半边脸眉清目秀,另外半边却戴了竹雕面具,右手三根手指枯焦断裂。
“小师叔?”
“……”
同尘一边摸陆长荧的脉搏,一边道:“你师兄他原本和我一样,与那日祝寿的宾客一同乘陆家的船来这里,到这的时候刚好碰到白稚泽来的船,你师兄便要我过去瞧瞧这位小兄弟的伤势还有没有的治,我一条腿刚他妈跨过船舷,火就喷出来了。”
辛晚呆了一会儿,大致可以想象到岩浆的气流刚好从中劈开了两拨来人,因此被冲击到了不同的地方,只不知其余人在何处。
同尘把着把着脉便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长荧,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会虚成这样?”
木夜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道:“回复术?”
陆长荧闭着眼睛不说话,辛晚握着他另一只手,低声应道:“嗯。”
同尘疑惑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木夜灯似已习惯了他的聒噪,道:“火山喷发的岩浆足以将人烧成灰,我们都无事是因为那一瞬间岛屿仿佛忽然倒扣过来,为我们挡了一挡。但那岛屿本是普通沙石土木,不就便已碎裂……”
同尘道:“是啊,然后我们就人事不知,醒来已经在这鬼地方了,不是吗?”
木夜灯无奈道:“所以你觉得自己是吉人天相吗?”
同尘道:“是啊。”
“……”木夜灯只得不管他说了什么,继续道,“朱明峰有一种秘术,可以将物品回复到之前的模样……陆长荧逆天而行,将碧晴海和赤青岛回复到了火山未喷发之时,因此虽然岛屿碎裂,我们只是被岩浆的余力冲到了这里,侥幸未曾被烧成灰。”
“哦……”同尘了然,看了一眼陆长荧,“所以才会虚得跟条死狗似的。”他站起来,对辛晚道:“没事,没受什么伤,他底子好,休息个几天就好了。我们先研究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辛晚点了点头,示意木夜灯帮忙,让陆长荧趴在自己背上,背着他站起来,跟着他们二人慢慢前行。
“我们已将此地大致走了一圈,这地方似乎极为广阔,再往南甚至有鼎沸人声。”木夜灯知道同尘说不清楚事,便自行对辛晚道,“生怕那处有敌人,便暂未过去。”
辛晚点了点头,道:“白稚泽除了你,来的是谁?”
木夜灯道:“没有了。师祖说荧火莲什么的咱们也不稀罕,但是我这……这个样子,难免是师父的终生遗憾,来求个机缘也是好的。因此我是独自御剑而来,在半路租了一条小船。”
辛晚心中计算了一下,道:“三师兄与同尘是和碧晴海的来客一道,玄水门的谢门主一早便在岛上,其余小仙宗分散得便多了……你和同尘被冲到此处,其余人等只怕在另一处。”
木夜灯道:“我也是这么想。”他看了一眼陆长荧,似想问什么,又摇了摇头。
辛晚道:“怎么了?”
木夜灯想了想,终究是习惯了不违逆他,老实道:“我只是奇怪,那岛屿在岩浆爆发时忽然倒扣,想来是他的手笔。但是他又实在不像是有这般……”
辛晚笑道:“实在不像是个活菩萨,居然一下子救这么多人,何况设下这个陷阱的还是他老子,是么?”
木夜灯默认,道:“我以为他只会救你。”
辛晚轻轻叹了口气,道:“自然是因为碧晴海的船上还有陆家少主……他在鱼妇之内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形,便只能一起都救了……这有什么难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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