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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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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四壁由麻石砌成,密不透风,油灯里的火苗泛着微弱的光亮,女子双眸禁闭,安详地躺在冰棺之上,仿佛睡美人永远不会醒来。
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发出令人窒息的浑厚声音,男子双手负在背后,面无表情,如鬼魅降临,走到女子面前。
掀开桌上的红布,皿具之中鲜血淋漓,蛊虫残余依稀可见,唯有一只毒蝎存活到最后,男子将之磨成药粉。
他盯着皿具微微一愣,终究还是选择了走到女子身旁,缓缓坐下,一勺一勺喂她吃下,口中呢喃:“一根棍一寸长,二厢情二滋长。三拍肩三笑喜,四手牵四眼连。天会老人不老,一见迷心跟到老。”
一根棍一寸长,二厢情二滋长。
三拍肩三笑喜,四手牵四眼连。
天会老人不老,一见迷心跟到老。
一见迷心……跟、到、老……
女子紧闭的美眸微微蠕动,面露痛苦,男子仿若不为所动,从容起身,横腰将之抱起,随之步伐离开,石门缓缓关上,唯有一副美人图不曾改变。
女子睁开眼,双目空洞,犹如死灰般望不见丝毫生气。
“娘子,我是谁?”江余低声询问。
“你是……我的……毕生挚爱……相公……奴家只爱你啊……只爱你……”唐雯倚入江余怀中,病态殃殃,口中却只会这一句。
逐渐地,她再次闭上了双眸。
江余常年练剑,手上早已长满褶子,微微抚摸过她的脸颊,便起身凝望那画中美人。
“求神女庇佑我西晋早日光复,如此……我方可安心带她皈依,正如她愿,粗茶淡饭又有何不可……”
“皇子,你已是我西晋仅剩的唯一一位皇子了,二十多年来的心血,如今都交到了您的手里。老臣知道皇子自幼背负重大,可这是您身为皇子的责任,皇子可万万不可像始祖帝那般贪恋美色而误了家国大事啊!”老管家不知从何而来,仿若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正训斥告诫小辈。
江余面色很是不好看,仿佛厌恶,不耐其烦道:“皇叔,你说的我都懂,儿女情长不过是我等光复西晋的棋子,孰轻孰重,我自有分寸,无须皇叔几次三番提醒。”
“那便最好,至于这女子,老臣想是留不得……”
“够了!”江余怒目之,眼神中暴露出无限红血丝,仿佛就要吃了人一般,“皇叔倘若无事便可出去了。”
江余为情所困,不知究竟是那缥缈的家国大义重要,还是眼前被他控制的美人更胜一筹,却不曾发现屋上看戏般的二人。
“看是他也并非那般绝情,既然如此,想必我等下手也会方便些。”筑子遥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司命眸光黯淡,仿若苦笑一声,轻道:“可不是……”目光却直直盯着那副美人图,笑意无法遮掩,筑子遥顺着司命的视线望过去,细细一看,愣是吓了好半晌。
☆、天下痴心人
“成美,望你能够忘记今日所见。它寓意颇深,却在这世上留不得,我不忍下手,待离开之际,还有劳你……毁了它……”司命紫衣微拂,眸底深意凛然,是有多少诉不尽的苦楚和无奈。
在天庭时,筑子遥也未曾察觉司命与朔逃之间非比寻常的情意,可放在了今时今日,纵使他有千万般不肯相信,却又无法真正说服自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筑子遥微微颔首,拍了拍司命肩头,安抚道:“此番你怕是不便现身,我……”司命否决,“无碍,本是我近日疏忽所致现下错事,又怎可让你一人承担。”
既是司命都这般说了,筑子遥也不好再加阻拦,不然便是他矫情了,无奈只得随他去。
届时,床榻上的病美人微微睁开眼,咳嗽不断,江余赶忙走到她的身侧扶起,“娘子感觉如何?”
“相公,方才我做了个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唐雯嘴唇微微发黑,面色惨白得直是叫人心疼。
江余双手不自觉一颤,“什么?”
“我呀……梦见了好多孩儿在门前嬉闹……我与相公两鬓斑白,麻布素衣,过着粗茶淡饭、男耕女织的平淡日子……咳咳咳,那样……真好……相公,你说,我们能够过上那样的日子吗?咳咳咳……”唐雯眼睛泛着泪光,她的身子自己自当最了解。
江余并未启口,哪怕只是一句哄骗她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本不该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如今却被折磨得非人非鬼,这一切可不都得他所赐么。
从下蛊那一刻起,便注定他此生已负唐雯。
时境过迁,昔日的他又怎知自己会爱上这枚棋子。
呵,当真嘲讽。
“江山美人,他从始至终选择的都是前者,如此又将唐雯置于何地?”司命轻声叹息。
“此事说难不难,但若道简单,却又一点都不轻松。司命,你可否为他二人布下一个幻境?”
司命若有所思,筑子遥这想法不为一个好计策,可此事牵涉甚广,途中倘若出现任何差错,非但幻境中的人可能尸骨无存,就连布阵之人也多半元气大伤。
“时至今日,已经容不得我等再拖下去,成美,你为我把风,布阵。”此番,司命不仅堵上了自己的性命,更是扯上了这整个姑苏城的数万百姓。
筑子遥不过随口一问,可孰知司命当真要动手,不由后怕,他道:“此番可非儿戏。”
“以唐雯的身子要如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蛊毒,她死,缘灭,天帝必将大怒,若凡间再出什么差错,我等也难逃一死,倒不如放手一搏。”司命甚是深沉,道出了筑子遥从来不曾想到的绝对下场。
“当真这般严重?”
“嗯。”
可一旦布阵失败,数万百姓命丧黄泉,那时后果便全由他一人承担,筑子遥岂会不知司命良苦用心。
反观司命,明眸微动,似如释然,“纵使牵连无数无辜之人,可成美莫要忘了我是谁,他们若死,冥界定不敢收,大不了就是……一人死换得万人生,司命也当死而无憾。”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本君定当一只蝼蚁都不放会进来。”
司命只淡淡一笑,这次下凡,他晓得了太多事情,却令之思绪更加紊乱,孰是孰非,皆当一场闹剧罢了。
司命起手一道紫光将整个姑苏城包绕其中,与外世隔绝。
天色昏沉,仿佛深夜般黑暗,整个将军府被白绫、白灯笼缠绕,唐雯身披麻衣跪在老将军棺前,哭红了双眸,周遭无人,死寂斑斑。
倏尔,她情蛊发作,心口抽痛,如万虫啃噬。
而此刻江余正在姑苏境内的林子里调集军队,准备几日后的谋反。
天雷自上而降,一场大雨蓬勃,唐雯不见江余,唇色愈发黑紫,纤弱的身影在地面上痛苦滚动,直叫人怜惜。
届时老管家从门后缓缓走向她,不带丝毫表情,唐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亲切道:“吴叔,你还没走呢?府里的人该散的都已经散了,我知道吴叔自幼便来了府里,更是看着我长大的,你是舍不得父亲罢,咳咳咳……我房中还有些银两,想必日后也用不到了,吴叔就拿去,咳咳咳……拿去罢……”
“小姐,吴某身份卑贱,却也并非贪图钱财之人,吴某能有今时今日,当真该拜小姐一家所赐。”老管家狰狞的面目仿佛可以将人吞噬,与往日唐雯记忆中的和蔼截然不同,不由得愣怔。
“唐雯三代皆为将军,那可多亏了你爹当年投靠卓狗,逼得我等沦为亡国奴!”
“吴叔,你在说什么……咳咳咳……”
“小姐,你生性善良,也是个好姑娘,可惜生错了家族,我吴某绝不能让皇子因为区区一个你毁了我西晋后人这二十年大计!”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步伐沉重地走向那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女子。
唐雯明白自己大限已至,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她这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只是,到死都未能听到他的一句赤心之言,当真不甘啊。
手起刀落,那一日血洒将军府,她的视线早已模糊,只见一把剑刺穿了老管家的胸膛,那人大步朝她走来,她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珠。
够了,这就够了。
唐雯艰难扯出一个纯净的笑容,柔声道:“相公,你来了。”
“嗯,我来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馆。”江余放下手中的剑,紧紧抱着她,只怕一松手便再也抓不住她了。
“没用的,情毒入骨,我早已无药可医,哪怕此番侥幸活了下来,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相公,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我……咳咳咳……”
“你……”
唐雯微微抬手扯住江余的衣袖,她道:“相公,即便没有那一蛊,我也……”爱你啊……她却已无力说完最后三字。
她知道,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怀中娇弱的美人安静得仿佛再也不会醒来,江余喉头如刀绞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番动手你可有十分把握能够成功?”画中人儿如谪仙降临,江余一时痴呆。
“神、神女……”
司命窘迫轻咳一声,肃了肃面容,道:“江余,回答我的问题,你有几分把握可以从卓云手中夺走这江山?”
“我西晋为复兴策划了整整二十年,凝聚了无数人的血与泪,万事俱备,至少也有八分把握。”江余甚是断定,殊不知他为这虚无缥缈的八成把握赌上了自己一生。
“八分……可还有两分失败不是?”司命冷冽一笑,不知究竟是讽刺还是自嘲,“若终将还是一无所有,你可愿就此放下那份执念?若唐雯能够起死回生,你可愿与她平淡了却余生?”
“终为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江余微微一笑,抱起唐雯的遗体,觉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看着司命说道:“这是当年始祖帝为你提笔写下的思念,二者之间他选择了江山,却又在失去之后四处追寻你的踪迹,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到头来,江山、美人,都从未能得到。我不想重蹈覆辙,上半辈子已为这所谓的‘江山’付出太多,余生……只想做个普通人。”
江余终究回心转意,司命本应欣喜,却止不住心头苦涩蔓延。
“你若应允我,此生不负于她,我便能救她,否则不然,活着也是种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不要……”江余视线愈发混沌,缓缓道出一声:“救她……”转而晕厥了过去。
反观兰陵城外,筑子遥守着阵眼,但看不到里边发生的事情,甚是揪心。
江余望着床榻上正熟睡的病美人,司命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萦绕,所谓江山,夺回又能如何?
失去的早已不会再回来,重新建立的又岂是昔年老人口中的西晋?
老管家道:“皇子,莫要糊涂啊!”
“皇叔,计划有变。”江余视线不曾从唐雯身上移开丝毫,轻轻抚摸她的面颊,也不知老管家此刻震惊的神态,以及对唐雯的幽恨埋怨。
但江余心头已打定主意,此番愣是何人也无可更改。
老管家低着头离开,深思良久,心想眼下若是再任由江余被那唐雯勾魂摄魄,只怕终有一日会坏了大事。
殊不知那一日会发生在眼前,唐雯幽幽转醒,江余趁着此刻府中人少,带之走后门,唐雯不解:“相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听闻东吴那儿的桃园又盛开了,娘子还记得前些年头我们一道去吗?”江余努力安抚,想要将自己最温柔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但唐雯是何等心细之人,纵然心知肚明,却也总顺着他。
江余将司命布下的阵当作一场梦,梦醒才知什么都未曾发生,可梦中发生的事又何辨是非?
譬如唐雯其实早知他对她下的情蛊,却甘愿一次次忍受病痛折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又要叫他情何以堪。
☆、流年若更迭
“娘子,倘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并非是我,你会如何?”
唐雯轻笑一下,并未回答,她柔声道:“相公,我想看桃花。”
江余微微愣怔,点头答应:“好。”
“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罢。”房梁之上,筑子遥轻松地呼了一口气。
司命倒是并不这么觉得,眉间微蹙,他道:“江余这转变得太快,我总觉哪儿不太对劲。”
筑子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后事如何,只看他二人的造化了,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之后……含湘那边该怎么?”
司命亦不知,随后二人跟着江余、唐雯来到东吴,才知原来这里住着的都是当年西晋残余。
他们不似老管家那般重视家国大业,只想安居了却此生,就这么平平淡淡,也挺好。
“吴褚知道这个地方吗?”筑子遥询问,像他这么极端的人怕是根本容忍不了自己的族人这么“狼狈”,这么“苟延残喘”罢。
司命摇头,意为不知,“江余自幼便反感战争,这里曾是他年少时无意间发现的,他不认得他们,却有人认得他这西晋最后一位皇子。是以记下了此处,但从来不曾向他人提及,加之东吴地势险要,连年灾害重重,嫌少有人会来,便更为之隐蔽。”
但这儿的桃花甚是美妙,携挚爱之人于此,又岂不为一桩美事。
“可即便如此,凭借着吴褚的本事,不用多时便会发现此地,唯恐到时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司命低眉感喟。
筑子遥沉默。
“接下来的恶人就让我去做罢。”司命轻轻一笑掩饰着心下苦楚,筑子遥不是不知,但他无可奈何,黯然拿出那颗销魂散,交由司命,“是时走了。”
天庭他也不想再回了,筑子遥便就此告别司命,直接向着南海而去。
途经多处,不予留恋,远望见远方一座孤岛,想是快到了。
突然,身下海水翻涌,波浪朝之席卷而来,筑子遥下意识躲开,可四下为水,他能去哪儿?
而此刻,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挡在了眼前,筑子遥眯起眼睛看去,发现蛇身盘旋,一只长有几个脑袋的怪物映入眼帘,不觉身体一个哆嗦。
筑子遥想起《大荒北经》有这么一段话: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可眼下这是在南湖,怎么会有相柳出现?筑子遥着实不解,但对方不管他如何,冷不防甩来一尾巴,筑子遥来不及防备,翻出去好几里,届时一道光芒闪过,凤鸣临世。
只见重明鸟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撞向相柳,一下子血光飞溅,筑子遥喉头万般难受,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而脑海中唯有“凡相柳所吞,万劫不复”几个字不断显现。
又是诛神剑,又是凶神拦路,为除他一个小小的散仙,老狐狸当真煞费苦心。
耳畔重明鸟和相柳厮打声不绝,筑子遥只觉头晕脑胀,不时便晕厥了过去。
待他醒来,已经身处南湖荒岛之上,他试图去找重明鸟,可海浪平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筑子遥心下一凉,周遭唯有一片火色羽毛相随。
他以这种绝望的情绪持续了很久,不知到了何年何月才逐渐开始变得麻木缓和。
届时再观,脚下当真是一片偏僻的岛屿,荒凉到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生灵的存在。
光秃秃的土地让人看着厌倦,筑子遥弹指间,一颗桃核坠地,渐而长成亭亭桃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一个小小的桃核已经化作一片绚丽的桃林,待桃花盛开的那一刻,该有多少繁华。
南海边,常有鲤鱼游过,滞留,不舍离去。
紫落平常闲时,便会来南海抚琴,与筑子遥作伴。
除了那一身紫衣,当年墨烬斋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从未改变。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往事依稀,韶华空明。
南海数载,犹如白驹过隙,眨眼间百年已过。
筑子遥喜欢独自望着那大片桃林,回想记忆中那位深不可测的白衣少年。
不知何时,他竟在海边的大石上睡着了。睡眼朦胧之中,筑子遥隐约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白衣胜雪,拂袖缥缈,仙骨凛然,仿佛流年更迭,唯他锋芒不曾殆尽。
转而揉了揉眼睛,苦笑,百年已过,想必他早已落入新的轮回之中,哪里还记得自己,更无可能出现在此。
轻风拂过,一朵桃花飘落到筑子遥掌间,低头轻语:“你也如我般寂寞吗?”
“桃花之所以寂寞,是因为它为情动之人生长;为伤情之人绽放。”淡雅,动人,花瓣从指尖坠落。
回眸,盛开的树下桃花铺满路,而尽头,是他白衣翩翩。
他以为余生将此虚晃而度,启知尘寰兴衰,那人依在灯火阑珊处,对他轻轻一笑。
只道造化弄人,缘分不曾老去。
这一笑,彻底将筑子遥融化,湿润了眼眶,止不住热泪流淌。
南宫御走近筑子遥,将他拥入自己怀中,紧紧地,再也不想松手。
这一抱,不知等了多少年。
原来,此生还会有相聚的一刻。
一切都是那般如梦如幻,却是真实的。
“不要忘了我,无论如何……”忽而,南宫御在筑子遥耳边轻声呢喃。
后者并未回应,而是踮起脚尖,轻轻覆上一吻。
良久,筑子遥才是松开,欣然道:“那也不许你忘记我。”
南宫御温然一笑,取出一把匕首,露出手臂,划出一横,筑子遥莫名,赶忙阻止却被对方推开。
他一笔一划,刻出一个“遥”字,鲜血淋漓,是那般深刻,抬眸笑意望着筑子遥,“这样,就永远不会忘记了。”筑子遥眼眶又是一红,殊不知其中大有文章。
筑子遥已然猜到南宫御多半并非凡人,启唇欲言,他却突然让自己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在他怀里又是睡了过去。
筑子遥修长的手指抚过筑子遥面颊,深邃的眼眸带着不舍,仿若在与筑子遥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即便忘记,情依在,终有一日,我们还会相遇、相知。”
一抹淡淡的紫色显现,紫落望着这对不被世人祝愿的璧人,也被感染了几分哀伤的情绪,道然:“有时候,或许遗忘才是最好的慰藉。”
南宫御抬眸望了眼几欲落下的夕阳,不舍:“或许,我该走了。”说罢,身子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入梦。
四千年前。
江南如水,是那般细腻柔和,直叫人流连忘返。
柳絮轻飞,放眼整个江南,最为喜气的便是这一家了,华丽的门匾上刻印着两个红色大字:沈府。
沈家是闻名遐迩的捉妖世家,历代守护着这一片土地不受妖魔侵害,维护凡间平和。
而今日,是沈家少爷十八诞辰之日,沈家门面豪气,竟是弄得整个烟花江南都为之庆贺。
出出入入不少人,一抹白色悄然出了府邸。
丫鬟轻扣门,里边却始终没有回应,寻思之下推门,只见空无一人,习惯性地大喊道:“老爷,少爷又不见了!”
“去,把沈怀这臭小子给我抓回来!”
是以,忙碌于布置装扮的下人们纷纷停滞手上事务,开始寻找这不叫人省心的大少爷。
而沈怀逃出来往匆匆的江南后,踏入一座不知名的荒山,饶有目的地进入一个山洞之中,洞中窸窣,蛇尾甩过,沈怀略带不屑地抱怨道:“不过小小一只蛇妖罢了,你们竟敢怀疑本公子的能力!”
蛇妖曾被沈家的人设计过受了伤,也是好不容易才逃走的,现下不敢轻举妄动。
沈怀手持长鞭,只待好时机挥舞过去。
突然,外边一道声响,惊动了附近枝上的鸟雀,沈怀不住回眸,白蛇却是异常狡猾,趁他不注意迅速冲过来。
沈怀来不及避闪,受了惊吓亦有些不知所措,忽而一道白影从身侧闪过,几招几式便将白蛇撂倒,白蛇见状不妙准备逃走,那人一把银剑刺穿了它的心头。这一回,是真正倒下。
“日后莫要再独自来这种地方了。”语气淡然,声音却很好听,白衣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仙气,叫人不舍得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沈怀看到他白衣上的几丝血迹,那并非是白蛇留下的,方才一道声响多半也与他有干系。心想倘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的话,或许自己捉妖不成反倒成了白蛇的一道美食,加之,这个少年必然不凡。
见他正有离开的意思,沈怀赶忙拉住,讨好道:“恩公,你也是捉妖师吗?你的师父是谁?你知道江南沈家吗?指不定我们还有些渊源呢。”
少年不习惯与外人靠得太近,有几分疏离,可无奈沈怀抓得太紧加之真挚的眼神令之无可抗拒,淡然:“我并非捉妖师,只是个过路人罢了,更不晓得何为沈家。”
☆、桃花多寂寞
沈怀略微失落。
少年正欲离去,心头却是一痛,止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只觉有人扶住了自己,便再无意识,昏了过去。
醒来,已是在一个陌生的竹屋,那个人正喂着自己汤药,欣欣道然:“这是我们沈家的地盘,我呢便是名镇四方的沈家唯一继承人——沈怀。”
“多谢。”少年依旧淡然。
“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容御。”
“容御?”沈怀突然一拍手掌,欢喜道:“事前还说你我许是有所渊源,这便当真实现了呵。”
“哦?”
“恩公可知,我们沈家祖辈其实为容姓,是江南一代的渔夫,弱冠时运不佳,被鬼魅缠身,险些丧命,好是巧遇游离四方的高人相救,才得以保命。事后老祖宗拜那高人为师,遍走天下。直到高人仙逝而去,老祖宗随其改姓沈,才是回到江南老家,自创术法,开辟了沈氏一族,成就毕生传奇。”
容御轻快一笑,却不怎能开心得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竟然失去了法力,现下正与凡人无二,眉间微微蹙起。
筑子遥取来一套干净白裳递予容御,托腮随意谓然:“你既不是捉妖师,为何杀妖的手法如此娴熟?你也并非是寻常人罢。”
“人?”容御略一迟疑,轻声道然:“我不是人。”
筑子遥嗤笑一下,以为容御在与他玩笑,可是抬首对上他那对瑰丽紫色的眸子,微微愣怔,略带慌张道:“你是魔?”眸子一暗,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略显惶恐。
闻言,容御面色微变,似有厌恶之意,冷声谓然:“我看上去很像魔么?”
“不像。”沈怀略略思索,神色严肃道:“但你很像一个魔族人。”
沈怀年幼时曾随父亲捉妖,途中遇到过一个魔族的嗜血少年,他年纪尚轻,修为却不一般,当时沈怀与之父亲远处瞧见少年斗猛虎蟒蛇。父亲为不惹火上身,带着沈怀绕道而行,但魔族少年紫色眸底的冷漠和仇恨却被沈怀捕捉到,深深铭刻。
那双尤其神似的眸子着实如出一辙,但二人身上同样散发着的冰冷气息,却是截然不同。容御的冷是不想与陌路人有太多交集,而那个魔族少年的冷却是嗜血与残酷。
哪怕再像,沈怀却也分辨得出二者并非一路人。
加之容御的语气饶有反感魔族,这便放心了。
容御半晌无语,“天下之大,容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巧合罢了。”
一瞬,沈怀望见他的眸子又变回了深沉的黑色,微微看呆。
凡人是不可能会有紫瞳的,加之容御身上天生散发的清冷仙气,沈怀心生一个大胆的猜想,轻声:“恩公莫不是从上头来的?”
容御不语,似是默认。
沈怀一惊,不慎将手中的杯子滑落,清脆一声。
突然一个激灵跑到容御跟前,半带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恩公现在可急着离开?”
容御眸子一沉,“我为妖魔所伤,一时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本该是件不愉快的事情,可沈怀听闻之后却是好一阵欢喜,欣然道:“恩公既然是神仙,那捉妖一定很厉害,可否教我一招半式?”
沈怀闪烁的眼眸真诚地望着容若,后者稍稍犹豫,依是拒绝:“不行。”
明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人家虽然是神仙,可非亲非故又为甚要浪费气力教导自己。不过沈怀倒并未因此气馁放弃这个念想,既然人暂时走不了,人间这么大也不好无处安身,那便留下来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沈怀日日缠着容御教他捉妖的术法,一旦时间长下来,愣是神仙也总会有所动摇罢,那么沈怀的目的便也顺水推舟地达成了。
容御练剑,沈怀便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素来习惯孤身一人的容御为此很不自在。
容御上山搜查妖气,沈怀便跟随左右,一边捉妖,一边还要护着个凡人的安危,为此无奈。
终有一日,容御听闻外边的声响,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树妖枝蔓将沈怀缠绕得密不透风,仿佛晓得里边有一个神仙在,捉了沈怀便逃。
容御出洞时,瞧见地上打斗的痕迹,还有那星星点点的血渍,剑雨眉间微微一蹙,轻声:“凡人当真麻烦。”
“唔……”沈怀全身缠绕着令人恐惧的老树枝蔓,论是自己如何挣扎都无动于衷,甚至就要感到窒息。
他知道容御就在附近,想要呼救却被枯涩的树枝牢牢锁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沈怀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愈加疲惫,是树妖在吸食他的精气,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时自己便会气绝身亡。
倏尔,脚下一松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朦胧的视线隐约看到一抹白影。
醒来,已是回到了竹屋。
容御宝珠般的眸子凝望着窗外,知他转醒,意味深长道:“还想学捉妖术法么?”
沈怀不知是惊是喜,愣了一愣,容御回眸半带轻笑:“怎么,害怕了?”
“自然不是,仙长愿授在下术法乃是在下之福分。”沈怀嬉笑着,瞧见容御白衣上的墨绿色不明液体,心下微微一暖。
容御无谓般淡然一笑,却如春风拂面般舒服。
届时,风轻轻拂过,白衣稍微蠕动,阳光照耀着他精美绝伦的轮廓,容御嘴角不自觉地淡淡一勾,好似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阳春三月,灼灼桃花铺满路,沈怀学着容若的模样比划了几下,然则不慎脚下一滑,往后跌入一个滚烫的胸膛,许是这个动作有些暧昧,沈怀面颊微微泛红。
容御不以为然,拾起剑,一招一式教授于他。
他是天之骄子,与生俱来的血脉令其天赋异禀,可沈怀不同,他只是一介凡人,在容御看来再怎么简单轻松的事情,于沈怀而言却也需学上个一年半载。
不下几日,天庭来人,只见容御神情复杂。
“你要走了吗?”沈怀耷拉着脑袋没有看他的眼睛,眸子中流露的满是不舍之情。
容御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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