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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也不知道宫主叫什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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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惊恐,梦魇之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不过好在,在那双被迫转过来的眼睛里,他的倒影清晰明了,占据了整个瞳孔。
  于是嘴里甜甜地喊着:“师尊~”
  宫主只是在想——仙男棒,之前被你藏哪了?为什么,这么……
  “远知你……你……”一张口,发现自己声音都软了,虽然说本来就不是很直,不然也不会手握渣晋江高V账号,但问题是——
  符远知的心提到嗓子眼,宫主闭了闭眼,说道:“你不觉得……太……快了?”
  哎?
  符远知当即说道:“弟子日日夜夜心系师尊,并且早都做好准备服侍您了,一点都不快的!”
  ——你再说一遍谁怎么谁了?
  宫主呆滞——我没要求服侍吧?怎么就变成你服侍我了?难道还是我主动的不成?
  “师尊,弟子是自愿的,请让弟子服侍您吧!”
  言辞恳切,眼神真诚。
  “难道……”符远知眼神黯淡,嘴角露出苦笑,“难道,师尊是觉得,弟子仍然没有资格站在您身边,如果这样……”
  宫主下意识地说:“并不是!”
  “那弟子这就来服侍您!”
  宫主正要说什么,忽然结界外传来异动,他顺理成章地挣脱出去,正色道:“有魔气。”
  符远知默默看着空了的怀抱,表情在一瞬间聚集了万魔窟所有在押魔魂的残念。
  门外除了原本的梦魔,现在又多了不少人,显得热热闹闹的。梦魔此刻正龟缩在琴灵连泉背后,连泉将玉刀斩雪横于胸前,见宫主出门,琴灵转身奉上长刀。
  “凌焕办事不利,还不速回请罪,竟敢私自叛逃?”
  说话的是两个女修,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话时异口同声,生怕别人看不出这是姐妹花,唯一的问题是,一女着白衣,绣大红腊梅,长发也绯红如火,而另一女着红衣,绣洁白白梅,长发如雪。
  ——简直像两个饮料瓶宁错了对方的盖子,宫主特别想拔下她们的头互换一下。
  “师尊,这是南吕仙阁出名的梅花娘子,名叫怜花和惜玉,入魔之前是凡人青楼里的花魁姑娘。”
  符远知从门里出来,给宫主介绍,不过他一出来,那对姐妹花的眼神就变了,齐齐露出娇媚笑容。
  “这个小哥哥俊俏!”
  “尺寸也棒棒的!”
  “腰细腿长看起来很有力气呀!”
  “走吧,跟姐姐们快活去?”
  宫主一回头,符远知尴尬地躲到他背后,双手捂着仙男棒,眼神闪躲:“师尊……弟子……”
  “……去抄清心诀。”
  “……是……”
  “一千遍!”
  符远知哭丧着脸:“是……”
  宫主转身,刀上杀气弥漫:“我徒弟,你们也敢肖想?”
  斩雪在琴灵手中只是普通的凶器,在真正的主人手里,即便没有刀灵助阵,仍旧散发着无法直视的锐气,那对姐妹禁不住全身发冷。
  这时候那梦魔探出头,叫嚣:“对呀,你们两个目光短浅八百年不出门派一步,你们懂个屁,知道这是谁?这可是……这可是广和宫谢然尊上,你们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打他老人家徒弟的主意?”
  姐妹花互相看了一眼,表情纠结,宫主的实力深不可测,他那个徒弟到是明晃晃一身魔气,而且还……那个样子跑出门,看师父的时候一脸淫邪,果然是那魔佛一门的荒诞做派。
  血涟尊者到是和传说里很像,一眼看上去丰神俊秀,风度翩翩不输给正道名门雅士——这哪是不输,明明远盛!要不是养着个徒弟做入幕之宾,大半天苟且,还真以为是正道名门呢。
  ——只不过,以前听说谢然和穹山的剑修不清不楚,现在终于想开了?如果能和血涟尊者一夜春风,那修为可就是……别说精进,就长成这个样子,被他当炉鼎采了也值啊。
  于是姐妹花打定主意,一起娇娇弱弱地对宫主行礼:“奴家不知是谢尊主,唐突了呢~~~”
  只是红梅怜花说道:“可是梦魔凌焕办事不利,谢尊主要明鉴啊!”
  宫主顺势问道:“他如何办事不利?”
  白梅惜玉咬着嘴唇,我见犹怜,柔弱无助地说:“分给这凌焕的区域,就是这凡间西唐国附近,可是奴家姐妹两个负责的东唐,疫病早都蔓延开来,西唐还迟迟没有动静,怕是要耽误大计!奴家姐妹两个,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回去肯定要被狠狠地罚,请谢尊主怜惜呢~”
  宫主眼神微变,看向身后的梦魔,梦魔苦着脸,一张哥特风格的脸抽搐成邻家小媳妇,一个劲地磕头,嘴里说道:“我有罪,有罪,请宫主恕罪啊!”
  琴灵连泉道:“可以杀了吧?”
  “宫主饶命啊饶命啊——”梦魔哆嗦着,“杀之前,先采访一下行吗?”
  宫主:“……”
  不过梦魔并没有成功,所以宫主决定暂且留着,或许有用。
  收到宫主的眼神暗示,梦魔转过去,对那魔门姐妹花说道:“这不关我事,我按照香合道教的方法散播的毒,按理说,这西唐国境内没有什么成气候的道门,就有一个天衍山城,也不应该能压制一并爆发啊。”
  符远知这是说道:“是的,我们广和宫也是来此探查,究竟是什么力量在阻挡。”
  梅花娘子齐齐皱眉:“怎么会,香合道新提炼的毒素可以糅合了多重上古妖物的妖毒,入水后除非真仙亲临,否则极难察觉,天衍山城是什么东西,根本没可能会发现呀,除非,此处藏有什么上古道门遗宝。”
  那可是大机缘!两个姐妹花飞快盘算着。
  她们说完看着宫主:“奴家姐妹实力不济,有心无力,恐怕耽误大业呢,所以,请谢尊主劳驾,帮奴家看一看呗~~~”


第64章 
  宫主与符远知不约而同地对视; 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了然——找到了!那水中莫名其妙的魔气; 八成就是这香合道的某种瘟疫传播工具。
  那边梅花姐妹扭动着腰肢; 婀娜多姿地走过来,一撩起裙摆,露出傲人的大长腿; 远比二十一世纪超模都完美; 只可惜; 仍然举着仙男棒的符远知横着窜了出来,沉默地站在姐妹花面前; 一言不发。
  姐妹花呆滞地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符远知,暗暗腹诽起来——
  恃宠而骄,难道; 难道威名赫赫的血涟尊者; 更喜欢被走后门?
  那……那完了,先天差距; 拼不过啊!只能看看万知楼什么的收不收这个消息了……
  宫主默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仙男棒,符远知腾地红了脸; 然后转身狂奔而去; 不大一会清清爽爽地回来了; 只是发梢好像还有两滴水没弄干。
  于是原来有点尴尬的宫主又变成了心疼——这是去哪个水池子泡冷汤了啊,就算是道者不会感冒,那硬生生用冷水灭火也很难受的啊!
  ——他当然不知道,刚刚得到师尊正式承诺的符远知还在暗自检讨呢; 太快了,如果这样服侍师尊,肯定不会让师尊满意,要多练习才行!
  ……
  天衍山城确实最近才刚刚崛起,作为一个道者门派,它反而是先赢得了人间的名声。西唐赵国主跟随接引弟子,一路来到大殿,天衍山城的掌门金璟琢正在和人说话,只不过那人似乎听上去惶恐不安。
  掌门身边跪着一个女弟子,一副魂游物外的表情。
  而且山城的众多弟子都围在周围,似乎一个个表情都很不好。
  赵国主在旁边等了半天,按理说,他的到来就算没有引起门派轰动,至少得出来几个侍奉才对,可现在大家都围着那名跪坐在地上的奇怪女弟子。
  “金掌门……”赵国主忍不住走过来,“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得问一问,我们商定好的——”
  他张着嘴,却忽然说不出半个字,憋得眼睛突出。
  “国主,不要被权力扼住了咽喉。”金掌门说道。
  他松开无形气劲,赵国主扑通一声跌在地上,脸色铁青,但随即怒道:“金璟琢你这是何意!我西唐十万大军集结完毕,只待你事成,就要挥师北上,等我坐稳天下,国师之位自然会许你,你如今是要翻脸不认账?”
  金璟琢不为所动,他说:“赵国主,我们没空再和你玩这些游戏了,如今十洲三岛道门一乱,谁还在乎区区凡人的天下?”
  “你究竟是——”
  “掌门,月葵姑娘是被摄了三魂啊。”山城的医修终于结束检查,他们拿着一个小瓮,点了一捧灵火,跪在地上的金月葵满脸茫然,待到灵火靠近眉心,金月葵忽然大惊,挣扎呼号,其余人立刻按住她的手脚,不顾女道者凄厉惨叫,不大一会儿,从她头顶汩汩冒出鲜血,血液中,三只黑亮的小虫爬了出来,被等在一边的医修飞快扣进瓮中。
  “这是秘血宗的鬼母阴虫。”医修面色惨白,“月葵姑娘这是被噬了三魂,由阴虫替代,成为傀儡,这才会出现不合常理的行为啊。”
  金掌门的脸色变得比赵国主青多了,他愤怒质问:“金月葵何时出去了,又去了哪,和谁同行?”
  很快门中弟子回报,将金月葵去城中督办花娘择花之事一一禀报,又说:“其余与金师姐同行的三名弟子还没回来,有人禀报说见到金师姐回来时吓得不轻,说是惹了不能惹的人,山城完蛋了什么的……”
  金璟琢闻听,面色更加凝重,口中急道:“去,去,快去请仙主来。”
  “仙主……”弟子为难地说,“仙主怕是……怕是不在门里。”
  那边赵国主支棱起耳朵来,听得十分好奇,天衍山城掌门金璟琢他见过很多次,并且也能判断一下,在道者中修为属于中上乘,别说做个小门派掌门,拿去大门派竞争个一峰之长也无不可,怎么头一次听说,上头还有一位仙主?
  “原来金掌门不话事,那在下只好去找这位——呃——”
  金璟琢漠然回头,五指收拢,嘎巴一声脆响,威风赫赫的年轻国主跌在地上,脖子从前扭到后面,死不瞑目,一切发生得非常快速,就只在短短一瞬间。
  “无用的凡人。”
  “掌门,西唐国主要是死了,那——”
  “随便找个弟子先去顶着。”金璟琢面色阴沉,“先找到仙主。”
  “是。”
  “弟子多嘴,我们天衍山城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请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关键时刻还总不在场的仙主?”掌门身边的弟子忍不住问道。
  金璟琢冷笑:“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有多少还知道万年前的事?我们天衍山城虽然门派小,但万年前就已经存在,那时候不过是依附古朝仙廷的一个旁支,我们山城的长辈们,是真的见过仙朝还在时的盛世。”
  “您是指,仙魔之乱还未发生之前?”
  “万年前的十洲三岛,四野归顺,八荒安宁,我们人族才是真正的天下王者,有我们人族道者代代传承的上古仙朝统御四方,称为天衍仙朝,那时候,什么妖修精怪,都俯首称臣,凡人更是归顺作为仆从,哪像现在,一个小小藩国之主也敢对上仙口出狂言。”
  他说着,两名弟子走过去,拖走了赵国主的尸体。
  “唯有复立仙朝,才是真正光复正统,壮大我人族力量的唯一方法,如今海中海族垄断着海上航线,山都妖修也一个个握着重要矿脉,和我们胡乱开价,中洲人族皇帝更是好笑,居然参拜海中龙神?殊不知万年前碧川海里的蛟龙都是给我仙朝皇族拉车用的……等到仙朝重立,这帮家伙就会知道,谁才是人间正道!”
  金璟琢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的向往:“到那时候,万仙朝拜,天下归心,海清河晏,才是真正的万民福祉。而我山城用了几千年,才好不容易找回当年仙朝遗族,这位仙主甚至是当年的天衍仙朝公主,当年的皇太子不在了,公主便是顺理成章的第一继承人了。”
  年轻弟子被他所形容的景色镇住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真的能让人族站在十洲三岛的顶端……
  可是还有个问题:“那仙朝又是如何覆灭的呢?史书只是写,仙皇治理无方……”
  “放屁!”金璟琢怒斥,那弟子瑟缩了一下,听掌门气急败坏地说道,“都是那些杂种们,还有那些忘恩负义的道门,平日里仙朝养他们护他们,最后不知道谁带个头,揭竿而起,说什么起义……最可耻的,天衍皇太子竟然吃里扒外,也参与到了叛乱里……”
  “掌门,仙主回来了!”
  金璟琢大喜过望,立刻向门口迎过去,刚刚那名弟子也好奇地跟着自己师父,只见山门外走来一位仙子,那仙子单单从外表看,似乎并没有多么美艳无边,眉眼平淡,肤色也适中,但她款步走来,自带天成傲骨,每一个动作所带的气势都是寻常女修无法比拟的,那年轻小弟子看得竟然呆住了——
  就像九天之上的孤云,落在了凡尘里。
  “叫春娘……”
  “别这么叫。”那名女修柔和地笑了笑,“现在时代变了,称呼也不一样了,听说凡人后宫都这么叫侍寝女官。”
  金璟琢忙不迭赔罪,确认女修的的确确并没有生气,仅仅是在打趣,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么公主殿下,您去哪里了?”
  女修皱眉:“也不要叫公主,现在哪还有仙朝了,我说过,你叫我天云晚就好。”
  她说完,没直接回答自己的去向,而是素手轻挥,地面上多出一物,吓得周围年轻弟子纷纷大叫后退。
  连金璟琢都惊了一下——那是一具人骨,可是又不能算完全的人骨,因为一般烂成这样的骨头都得埋了很久,而这具骨头是活着的。
  其视觉效果非常有利于年轻弟子练习辟谷。
  白骨上挂着淋漓的血肉,一丝一缕的还未完全脱落,腹腔内还有脏器,被风吹日晒卷成不可名状的一团,人是活着的,从烂了一半的喉咙里可以看见痛苦呼号时声带的颤抖。
  天云晚说道:“金掌门,你可知道这种‘活白骨’瘟疫,正在人间肆虐?”
  “这……区区凡人而已……”
  “金掌门,你无法做个没有子民的皇帝。”天云晚说着,挥手让医师上前,“你觉得现在是好时机,旁人也觉得,云梦天宫的势力无法弹压四方,第一个心思活络的未必是我们,怕是魔门。”
  金璟琢惊骇道:“弟子无用,竟然没有察觉有魔徒!”
  “既然你手下那个西唐国主已经集结了军队,那就去吧,东唐国瘟疫根本控制不住,你先去让人占领了东唐,再打皇帝的算盘吧。”
  “是。”
  ……
  中洲东唐国已经从人间天堂,变作一片炼狱,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但却阻挡不住瘟疫的传播。
  这瘟疫非常怪异,病人与病人之间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时,也不影响传播的效力,甚至东唐国太医院早早就集体阵亡,满大街连个能看病的大夫都找不出来了。
  穹山剑宗所在的地方离东唐很近,但瘟疫并没有蔓延到这边来,剑宗无形之中散发的强大剑气足以抵挡一切妖邪。
  但是赖在家门口不走的妖邪,谁都挡不住。
  魔佛谢然坐在剑阁门外,大声念经,气得几个看守的剑修弟子七窍生烟。
  “魔头竟敢如此放肆!”
  “你们让我见穹山剑主,我就不放肆。”
  “放肆,剑主也是你能随便见的?”
  谢然笑道:“怎么啦,我见也是放肆,不见也是放肆,那我还不如选个从心的,我选择见!”
  “你——巧舌如簧,你这魔头死心吧!”
  谢然忽然站起来,对着剑阁里面喊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你或许不知道,几千年了,我好想你——”
  剑修们气得手抖,并且止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魔徒不愧是四处沾花惹草的高手,竟然把歪主意打在了剑主身上?
  “你该是……该是恨我吧,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的过错,使你断去双臂……”
  谢然说着,慢慢垂下眼神,他低声说:“说对不起是没有用的……所以这一次,我要护你。”
  剑修弟子齐齐上前一步,手中长剑对准谢然,但是谢然坦荡地伸直双手,没有任何防护。
  他对那些弟子说:“烦请转告剑主,穹山魔剑封印异动只是假象,魔门会先试图复活至上魔尊,然后再来拿这把锦上添花的剑。”


第65章 
  “那么谁又告诉你; 那把锦上添花的剑真的异动了?”
  剑阁之内忽然传来清冷的声音; 两旁的剑修弟子立刻躬身后退; 向剑阁行礼,没有了阻碍,谢然差点克制不住扑到门上去; 但转念一想; 形象太不好; 太有辱血涟尊者的名声,于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装得非常正经,只是手总是忍不住摸头发。
  还好,发型没乱; 发髻也不歪; 形象可以,应该看不出来秃过。
  “所以; 我这一趟难道是白白着急了?”谢然笑嘻嘻地凑到门边来,“我就知道,阿叶还是那么厉害; 那为了不让我白跑一趟; 你就把门打开; 给我瞧一眼呗?”
  剑修弟子们闻言却整齐上前一步,重新挡在门口,对谢然的轻佻态度看上去愤怒极了,他们脚下踏着剑阵; 随时都可以将魔头诛杀当场。
  但是他们知道,魔头谢然不会反抗,而他们背后的剑主一定会在最后时刻喊停,所以剑修弟子们的起阵步伐特别熟练,真正结阵的威力却是自己也很忐忑,因为一直没机会练习啊。
  果然,剑主说:“且住。”
  “阿叶。”谢然伸手按在门上,剑阁的门上有一层剑意,那是穹山剑主的剑意,他把手贴在门上,感觉到剑意之中有撕裂山峦、斩碎天柱的伟力,全部收束在平静的灵光里,不会伤他,但他也被这道光阻隔了千年。
  “让我见见你行吗……”谢然委屈地说。
  “滚吧。”
  剑修们一副整齐的鄙视脸,熟练地用剑指着门外,杀意弥漫,来自穹山剑主的杀气比寻常剑修弟子更加冰冷,谢然的手竟然因此而弹开,满脸震惊。
  穹山剑主真的动了杀心,谢然不可置信地垂下手,黯然转身。
  “你头发里有一朵绢花。”
  背后穹山剑主的声音平静,谢然一愣,抬手赶紧摸头发,摸索半天,瞬间脸色大变,他在自己耳朵后面的头发根里摸到一朵很小的紫色绢花,青楼姑娘头上满头都是。
  他去凡间青楼,因为百分百肯定那都是些凡人姑娘,所以谁也不会时时刻刻提防凡人无伤大雅的情趣类小动作——所以不知道哪个调皮的,趁他不注意给他戴上了!
  坏大事了!
  “这……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谢然慌忙大叫起来。
  一道杀气瞬间抵住谢然的咽喉,谢然立刻果断举起双手,将绢花扔在地上碾碎。
  “谢然,你是刚从哪个青楼快活出来,钱不够了,来找我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
  “给我杀了。”
  剑修们互相看了一眼,真杀?
  “不是,阿叶你听我说——哎哎呀——”
  谢然爆发出高声惨叫,嘹亮至极响遏行云,但却满脸都是笑容,那些剑修弟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遵从剑主的吩咐,脚下步伐整齐划一,暗合天地灵脉,剑阵瞬间成型,剑阵中的魔修灵活地窜来窜去,竟然还时不时给年轻剑修们指导一下踩错的步伐,配合嘴里的惨叫,整个穹山剑宗瞬间热闹非凡。
  “阿叶……哎呀呀!真的打中了,快让他们住手啊!啊,好痛——啊!腿断啦——”
  谢然在剑阵中灵活扭动,时不时发出让剑修们万般无奈的夸张惨叫。
  结界外另一场架也打得如火如荼,只是旁观的剑修弟子与广和宫弟子齐齐翻白眼——魔佛谢然的声音好有穿透力,明显已经进山里了,这二位还在这里大打出手。
  “你这妖婆再叫一声林狗娃!”
  “呸,明明你这家伙先喊我贼尼!”
  不过说回来了,断水剑主林道长的真名,怪不得走哪都不敢提呢……
  林狗娃,这名字卖给灵修杂事社,能不能赚一笔?
  “够了。”
  穹山剑主再次制止了弟子们和谢然的胡闹,谢然的修为在近些年突飞猛进,若动真格,几乎可和真仙匹敌,剑修弟子得了他的指点,纷纷对谢然行礼致谢,行完礼发现不对,赶忙再次摆出凶恶表情,怒瞪魔徒,千万别让剑主觉得自己投敌才好。
  有一个被纠正动作纠正了很多次的小剑修明显气势不是很足。
  剑阁内的声音恢复了刚开始的清冷,穹山剑主说:“那把万念魔剑是至上魔尊的佩剑,传闻中与他一同诞生于九幽血狱深处。虽传闻不可考,但剑与剑主息息相关,本命相连,此乃不争的事实。魔剑异动确实是我穹山故布疑云,但真相却并非魔剑安好,大约十五年前,那把魔剑就已经不在穹山封印里了。”
  谢然一惊:“魔剑被人偷了?”
  “没有人能偷走一把有主人的上古魔剑。”穹山剑主回答,“它能被安稳镇压在穹山,是因为它的主人不在了,现在穹山的结界压不住它,理由也很简单,至上魔尊正在苏醒。”
  谢然正色道:“我能做什么?”
  “……你……”穹山剑主有一瞬间的犹疑,最后低声说,“你先保住你的小命吧。”
  谢然闻言大笑起来,他指着剑阁的门,一派洋洋得意之色:“所以叶望砂,你仍是顾念我的,我看你还骗我到什么时候!”
  “……滚。”
  “你且放心吧,至上魔尊如果复活,他只要不是出来就找个地方养鸡养鸭种地养老,那他肯定就得干点大事,干大事就得需要手下,像你家谢然我这么优秀的年轻魔徒,十洲三岛也数不出来几个啦,一准儿能混成至上魔尊的核心手下。”谢然得意地拍手说道,“到时候就一切好办啦!”
  说完,红衣的魔徒踩着剑阁的飞檐,堂而皇之地窜到半空,不顾地下剑修弟子们的大呼小叫,兀自洋洋得意道:“阿叶我走啦,你等我好消息!”
  “剑主!”一名剑修弟子愤愤不平,“那个魔徒又把青云琉璃瓦踩出一个大脚印,真是罪大恶极!”
  “……给他留着让他下次来自己擦。”
  “剑主英明!”
  ……
  隔了一会儿,剑阁外安静下去,整个剑阁里静悄悄的,能听见每一把剑的呼吸声。
  此剑阁内的每一把剑,若出鞘,都足以名动天下,但这些名剑往往挑剔得很,有太多习剑者的心境不足以驾驭这些凶器,反而被剑上的剑意震碎了神魂。
  但现在这些剑老老实实挂在墙上,没有半点不甘。
  居中盘膝静坐一人,身形略显清瘦,身披水蓝长衫,一身凛然风骨,唯独衣角勾勒的图案显得有些可爱,是一只望月白兔。
  此人垂首静坐,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浅浅想阴影,似乎已经千年不变,他闭目垂首,柔软的长发垂落在身前身后,随着轻微的呼吸摇动。
  蜿蜒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也不曾扎起,于是这就遮挡了他的身体——他长发下的双臂齐肩而断,衣袖里空空荡荡,显得他的身形更加单薄。面前插着一把长剑,尽管没有双臂,却没人质疑过他的剑术——
  此乃穹山剑主,当今剑道第一人。
  “禀剑主,云梦天宫斩龙剑仙燕容求见。”
  “请她进来吧。”
  如果谢然在场,定要气得七窍生烟,他日日夜夜扒门求见穹山剑主,整个魔都快和剑阁的门长在一起变成浮雕了,却一直见不到,人家燕容随随便便门口一站,就轻而易举地成了座上宾。
  真是仙魔殊途。
  斩龙剑仙人未到声先至:“剑主,听说万念魔剑异动,可有什么是我能够协助的?”
  “云梦天宫收到了万剑归宗令,不过,竟然还有余力吗?”
  燕容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描述天宫内的乱象,于是叹气道:“是的,收到了,秋掌门派我前来相助。”
  “那你去一趟碧川之海吧,想来异变还没有蔓延到海域,或许还来得及。”穹山剑主说着,墙壁上一个神龛打开,内里飞出一枚小小的玉片,“你认得这东西吗?”
  玉片入手,十分温润,并无半点凉意。
  燕容惊愕万分,她反复摩挲着那枚玉片,惊讶道:“难道,这,这竟然是月照连泉琴的碎片?”
  玉片上有明显的龙骨纹章,断口平滑整齐,并不像是毁坏,更像是人为切割。
  穹山剑主说:“当年天宫主将此琴六分之一存放于此,以琴上灵力协助镇压万年魔剑,如今魔剑遁逃,此琴碎片留在此处也没有什么用途,你拿回去,以此为指引,去寻找琴的其他部分吧。”
  他想了想,轻叹一声:“或许,还来得及,救下天宫主留下的魂魄。”
  “您是说,我师兄,有一片魂魄在海中?”
  “除了我手中这枚,其余每一片月照连泉琴的碎片里都藏有云梦主人的一魂,散落在十洲三岛各地。”
  穹山剑主点点头,一行字凭空浮现在剑阁的穹顶上:
  “一分落江流,一点归碧海;三心入天地,云不蔽星辰。”
  落款是五个字:
  云梦 天烛南
  “天宫主太相信人心了,或许有那种可能,天下归心,四海清净,但还不是现在。就像日月交替,昼夜并存,人心之中固然有美好,但永远都存在与之对立的阴暗一面。”穹山剑主说,“我的剑斩过无数妖魔,真正可怕的妖魔却来自人心。至上魔尊所用魔功,可吸取负面情绪,借由阴暗星辰转化为己用,因此魔念不破,魔尊永存;封印他的法阵以天宫主魂魄为支撑,中央一阵在云泽川长河之中,其余四个按照方位,分列四方,以镇压至上魔尊之魂。但云梦主魂魄再强仍旧有限。”
  他身前的剑慢慢飘起,指了指最后那五个字:“他把法阵的具体方位留下,希望后人能够在万一法阵不济时,前去加固。”
  “云不蔽星辰,这是方位?”
  “你等到子夜时分站在云都宫正下方,云都宫外的浮云顺着云泽川地脉灵气流动,会遮蔽天空,那五个没有被遮住的星辰,对应的就是这五个法阵,如果星辰被遮住了,说明那个法阵破了,那里云梦主的魂魄,已经不再了。”
  燕容吸了一口气,微微倒退,她不由得问道:“所以,万年间,我师兄就只有……一半魂魄?”
  “是。”穹山剑主无情地回答,“而且,还是得不到人望滋养,一点一点虚弱下去的一半魂魄。”
  不然就算秋闲睁只眼闭只眼,薛钰和百变妖那几个长老也不会那般轻易将天宫主人逼退到月栖峰上。
  “这……这怎会——”
  “习惯。”穹山剑主摇头,“世人习惯了强大的云梦天宫之主,以一人之力震慑四方,所以自然不知道,再强大的人也会累。”
  半晌后,燕容握紧手里的玉片,郑重回答:“不会,这次不会了,不就是至上魔尊,我去找回师兄的魂魄,然后那个什么魔尊,我来砍!”
  穹山剑主忍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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